他不可能公开承认他们的关系,辰星的董事长还是他爷爷,公开关系对他不利,周家人也很有可能会找宋情书的麻烦。
而梁冬确实是故意在挑战周祁砚的底线。
这是一场剑走偏锋的博弈,梁冬手里只剩下庄寒山这一张牌,与其看着他自己毁掉,不如搏一搏。
情书仰着头,“跟我上同一趟飞机也是计划好的?”
“是,”庄寒山垂眸,“也是我默许的。”
他拉开车门,“我带你离开。”
宋情书无声瞪着他。
庄寒山轻咳了声,他有些感冒,因而声音带上点沙哑,“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出去,告诉媒体和你接吻的到底是谁。”
说一句圈外男友并不难,宋情书也不是走的流量路线,谈个恋爱而已并不至于小题大做。但宋情书现在不得不提防梁冬把两个人的合约拿出来做文章。
她不走流量路线,但庄寒山的粉丝却不是吃素的。
庄寒山此时也在赌宋情书不会公开她和周祁砚的关系,不然那就意味着周祁砚这位周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再次被推上舆论,而且身世很可能被网友仔细深扒。庄寒山这种对收集信息并不算太擅长的,费了没多大劲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周家这种家庭,虽然比不上娱乐圈时刻暴露在公众视野,但也几乎没有多少秘密了,稍微聚焦一下,什么信息都瞒不住。
宋情书沉默几秒钟,上了庄寒山的车。
她没有时间另想办法了,拖得越久越容易被堵到。
周祁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开会,徐泽小声请示:“需要公关介入吗?”
周祁砚没有回答,只是用几句话简单给这场会议做了总结,然后起了身。
大步走出会议室的同时,徐泽把他的私人手机递过来,情书打了好几个电话,他这会儿拨回去,却没人接。
“我想办法调了一个远处的监控,看到宋小姐上了庄寒山的车。”徐泽道。
周祁砚在公关部坐了半个小时,让人给了一份详细的方案,他翻阅过,说了句:“那就照这个办吧。”
然后才敢去接她。
车子行在路上,邮箱里却突然收到一段录音。
是庄寒山对情书说的那段表白:“不过如果你选择的是我,我可以立马公开……”
第034章
庄寒山的车开上机场高速, 绕了大半的城市,目的地是一家私人餐厅,梁冬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林莎莎的车前脚开进院子, 下车的时候怒气冲冲的, 先见了梁冬, 气极反笑了:“梁哥这事做的不地道吧。”
宋情书被拍的事她的确不知道,照片被他买走也是她失职,这圈子里明争暗斗刀枪剑影也不假,但没有利益冲突还明着坑人的, 她实在是没见过。
梁冬好好先生地笑着, 面容慈祥而宽厚, 仿佛那些算计根本不是出自他手。
庄寒山和宋情书的车在后头,还没进院子。
“你们做事就地道了?”梁冬揣着手,“各凭本事罢了, 免费的热度给你们蹭, 我们庄老师都不觉得亏。”
说着,后头车进来, 他又换了副面容,“来都来了,吃点东西?今天我请客。”他礼貌看向从车上下来的宋情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今天真的对不住, 我也就是一时偏激了, 舆论发酵太快,也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 我本来就是想制造点绯闻,给节目增加点话题度, 算我对不住各位了。只是人是铁,饭是钢,宋老师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母亲常常这样说,情书也深以为然,可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感觉这么厌烦。
宋情书不说话,只是失望地看着庄寒山,对方也看着她,深邃的眉眼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情绪,只有一点忧郁和空寂。
好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明白她为什么如临大敌。
宋情书似乎现在才能领略到为什么别人说他身上有种傲气。
她原以为是恃才傲物的傲,但其实是傲慢的傲。
他从骨子里就并不相信她只是单纯喜欢周祁砚而选择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将一切物化来考量,并且认为自己对比周祁砚有绝对性的优势,所以他觉得她应该考虑他。
甚至隐隐有一种帮她看清她和周祁砚的感情本质并不牢靠的居功自傲的感觉。
情书无语透顶后,就只剩下好笑了,“如果你觉得你这么算计我,我还是能坐在这里好好和你吃饭,你到底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
“你入圈时间也不短了,早该知道,热度不是坏事。这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说。
不过是恋情罢了。
宋情书点点头,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管公开与否,正炒反炒,一个非爱豆女明星谈个恋爱算不上什么原则大事,顶多被人嘲讽两句,重要的是公关方式。
炒作好了是可以加分的。
他觉得以现在的舆论环境,大方承认才是最最快平息舆论的方式,拖拖拉拉只会让各种谣言飞起并逐渐不可控。
而周祁砚给不了她体面的公开,她也不敢公开,而他可以。
“早点明白你们之间横着多少问题,也是好事,不是吗?”庄寒山凝视她眉眼,“迟早你会经历这一天的,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选择。我觉得我们相处很愉快,如果你介意的是资源问题,我不觉得我能提供的会比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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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谁也没想到,周祁砚会选择公开。
媒体那边接到的消息是,辰星的三公子正在筹备求婚仪式。
Alin珠宝公司公开了一部分求婚戒指的设计稿。
周祁砚去接情书的路上,消息还没扩散出去,但先传到了周家,毕竟涉及周氏,媒体需要慎重,必然多方确认。
他接到了家里打过来的十几通电话,质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是为什么不跟家里说,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没有关手机,怕错过情书的电话,但没有一通是她的。
明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但还是有了片刻的茫然。
舆论是最不可控的东西,不然他也不至于请了最好的公关团队,还是让她无缘无故挨了许多骂。
林莎莎的电话倒是通的,说情书就在身边,他连一句“把电话给她”,或者“让她给我回个电话”都没敢开口。
车程四十分钟,他才接到她。
情书赶了一天路,疲惫且厌倦,这会儿看见他,鼻子就开始酸,她走过去的时候,庄寒山在身后拉了下她,无声地和周祁砚对峙了一下。
周祁砚自己一个人来的,他孤零零站在那儿,表情黯淡,并不说话,好像情书说一句不要跟他走,他就会体贴地点点头,然后原路返回。
他也看着庄寒山,情绪稳定得让庄寒山都有些害怕,庄寒山忍不住低头对宋情书说了句:“他有千万条退路,而你没有,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选择能抓得住的利益比任何感情都稳妥。”
情书甩开庄寒山的手的时候,顺便说了句:“那就同样的话送给你,庄老师不用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任何事都可以以追求更好的为第一准则,但感情不可以。我哥哥在我眼里是唯一选择,但即便不是他,也不会是你,我承认你很优秀,我曾经也很喜欢你,但那种喜欢是一种出于对您才华和能力的欣赏,但现在那点欣赏也没有了。你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但离得近,周祁砚都听见了,因为情书的维护而感觉到更加的悲伤。
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像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话剧。
男女演员在镜头下爱恨情仇,而他不过是个看客。
很多时候,做个看客比较容易,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或许会更好,她父母应该更能接受一点。
她也不用经受很多不该承受的痛苦。
一辈子很长的,她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在人生大事上,却要面临许多许多的压力。她说他不能剥夺她爱他为他不开心的权利,但他又怎么舍得。
情书还是朝她走过来了,她的背后是大片的灯光,朝向他的时候,逆着光,面目隐在黑暗里,像是只身走向昏暗的夜。
以前他总会想,做一个托举她的人,无论她要走去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接住她,保护她,做她的刀,也做她的盾。
但如果他就是黑夜本身呢,他还能坦然地等她向着暗夜而来吗?
情书抓住他的手,小声说:“哥……对不起。”
她感到抱歉,庄寒山是她招惹来的,是她没有处理好,女艺人的身份也让她被公众所关注,他这种身份,其实不太适合曝光,可她工作性质这样,实在很难避免。
爸妈又固执,他家里也不喜欢她们家。
她也害怕,他会觉得她麻烦,于是更紧地抓住他。
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通过掌心、眼神,甚至呼吸,传递给他。
他的灵魂仿佛遁入虚空,这会儿才缓慢归拢,他反握她的手,终于笑了下,摇摇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就要说。”情书推着他上车,等车子启动了,离开人群,走到陌生的街道,歪着头看他,知道车上就两个人,知道他不会突然消失,才难过地垂下眼,“你去见我爸妈也不告诉我。你受了委屈也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管这管那,这不许那也不让……你看起来脾气好,其实霸道得很。”
周祁砚不说话,只是听着。
一路上,情书都在碎碎念,难过极了,心疼极了,可说出口的,全是伤人的话。
车子停在车库,周祁砚过来给她开了车门。
情书发觉是他的公寓,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下了车,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走了两步,从后头抓住他的手,他沉默片刻,然后反握住。
她心情又起波澜,明明就爱她,为什么总是面对她这么冷静,却又在背后默默做那么多。
“哥……”情书的声音都哽咽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他喉结上下滚动,眉心微微蹙起,不是不跟她说话,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无从安慰,无从解释,无从关心……
“小书,”周祁砚的声音很淡,淡得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她那些伤人的话也无关痛痒。
“你喜欢他吗?”他突然问,“那天你发的微博,我看了。你的粉丝看起来很喜欢他。”
是虎口痣那条,情书记得那天他去接她,他们还买了套,虽然可能也用不上。
情书难过,有心刺他两句,但却并不想他误会一丁点:“喜欢过,就后辈对前辈才华的喜欢,但现在就讨厌了,他在感情上非常幼稚,以为把你比过了,我就会选择他。感情不是这么算的。”
周祁砚点点头,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也分辨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电梯抵达,两个人走出去,推开门的瞬间,情书突然抓住他:“我要是喜欢他呢?”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周祁砚温声说着。
情书鼻子酸得厉害,酸涩上涌,刺激得泪腺一直发作,她仰着头都阻挡不了溢出的眼泪。
她终于憋不住,任由眼泪落下来:“哥……你怎么这样。你明知道我想听什么。”
周祁砚无声给她擦眼泪:“对不起。”
情书拨开他的手,自己给自己擦,好像在说,你不说,那我们就保持距离吧。
他丝毫不怀疑,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她会真的赌气离开他。
她一向是有点固执的,很有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
周祁砚很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沉默了,跟他在一起之后,她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眼泪变多了,悲伤变多了,难过的事好像一个接着一个。
她哭起来没完没了,突然剧烈地痛哭出声,蹲下身来,哭到几欲呕吐。嘟囔着说讨厌他。
可其实她的呼吸仿佛都在说喜欢,她的喜欢满到溢出来,收不回去,所以才难过得像是要死了。
“小书,”周祁砚的眼眶也变得赤红,他把她拉过来,“看着我。”
她这么哭,仿佛在拿刀子捅他。
情书偏过头,赌气道:“拉我干什么,反正你也没那么喜欢我,你对我冷暴力,你要是不想跟我谈,那就分手好了,我不喜欢什么庄寒山周寒山,但我也不是非要缠着你……”
她把刚刚在车上说的话又重复,明知道他会伤心,但还是说出口了,她觉得自己变得好讨厌,可说完才意识到,她只是害怕和恐惧,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句:不是。
想听他一句否定。
可他偏偏不说话。
周祁砚深呼吸,低头吻住她悲伤的眼睛,压抑的痛苦、悲伤、恐惧,在一瞬间爆发,他紧攥她的手,直到这一刻他才敢承认,他有多痛恨自己,就有多害怕她离开。
“小书,我们结婚吧。”
第035章
情书的哭声戛然而止, 像是被迫按了暂停键,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欣喜, 只有迷茫和惶恐, 这一瞬间的表情反而更加刺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