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苍鹤【完结】
时间:2024-03-17 14:46:53

  孟归雁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走路,看起来心情极佳,“我们塔格尔的女子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们大胤的姑娘那么拘谨,我们塔格尔的女子给心爱的男子唱歌跳舞,从来没有父母命、媒妁言这种东西,我们都喜欢英雄。”
  朱鹤霰毫不留情地拆台道:“英雄可没有那么好当的。”
  孟归雁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喜欢的人,不需要他是所有人的英雄,他只是我一个人的盖世英雄就可以啦。对了,这天琅城我快逛遍了,你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朱鹤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我今日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以后有段时间不能陪你玩了,因为我要去一趟南邑。”
  孟归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丝毫不介意地说,“南邑?你带着我一起去啊,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做你的事情,我玩我的就可以了。”
  朱鹤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可以吗?且不说你人生地不熟,出门不分东西南北,就问你哥哥他同意放你出来吗?”
  孟归雁双眸一弯,她微微凑近了朱鹤霰说,“我们可以偷偷地去啊,不用告诉他,因为他肯定不让我去,跟他说了也是白说。”
  朱鹤霰被孟归雁的笑容迷得失了神智,等到了南邑的边境,他才幡然醒悟,觉得不应该带孟归雁出来,但是看后者一路上都兴致昂扬的模样,他也就不再后悔些什么了。好在与路上与他同行的是梅姑,要是换做其他人,朱鹤霰肯定少不了一顿打趣,说不定还会变成一路上的乐子。
  【南邑】
  朝影疏清晨出发,不到傍晚便回到了天华城。此时的南方已经相当的温暖了,太阳落得也晚了些,大街小巷的姑娘们早早地脱了夹袄,穿着轻薄的纱裙,用穿着绣鞋的脚在街道上跳跃着,讨论着哪里新开了一家脂粉铺子。
  朝影疏在朝家门前踌躇了片刻,才抬脚走进了大门,率先迎上来的是幼安,小姑娘一句话未说便先哭得梨花带雨,再三确认朝影疏没事之后却抱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朝影疏有些无奈地把幼安从身上拉了下来,摸了摸后者的发顶说,“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还哭什么?”
  幼安抽噎着说,“小姐,以后我们再也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你知不知道那日你快吓死幼安了。”
  朝影疏安抚道:“好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别哭了。”
  幼安片刻后才破涕而笑,“幼安不哭了,小姐没事就好,我要让厨房多做一些小姐爱吃的东西。”
  朝君澜森然地声音从身后响起,“朝影疏,跟我到祠堂来。”
  朝影疏拍了拍幼安示意她安心,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便随着朝君澜去了祠堂。
  “跪下!”
  朝影疏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朝君澜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我问你,你和雁王是什么关系?”朝君澜说,“你可要想好再说,朝氏各位列祖列宗在上,若敢有半句假话,你自己酌量。”
  朝影疏说,“就是爹爹想的那种关系。”
  朝君澜闻声转过身,怒目而视,“你这一个月都与他一起?你是个姑娘,当真不怕他坏了名声?”
  朝影疏扬起脸看着朝君澜,神情认真地说,“爹爹觉得名声对我能有多重要?”
  朝君澜痛心疾首地说,“阿疏,你糊涂啊。雁王是何种人,还需要为父亲自告诉你吗?他将来是要与段鸿轩争皇位的人,你就不怕自己是他夺位路上的垫脚石?”
  朝影疏说,“爹爹,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段鸿轩如此,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也罢。”
  朝君澜嘴角蠕动了几分,突然嗤笑了一声,“愚蠢,爹爹还妄想着有一天能看着你嫁人,过着正常姑娘的生活,谁知你如此愚蠢,自己断送了一切。”
  朝影疏说,“我没有,是我欠他的,即便他要用我这条命做他登基路上的台阶,我也……毫无怨言,况且他心属并不在皇位。”
  朝君澜伸手放在了朝影疏的头发上,半晌都没有落下手去,他语气颇为无奈地说,“人活这一辈子,走这一趟,会亏欠很多人,却少有人能把这些亏欠全部填补上。我是你亲生父亲,而你对着我说你甘愿为另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去死,自从你来到这个世上,我尽量不让你受到伤害,哪怕一丝也不行。今日你说这句话,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朝影疏愣了片刻,她这是第一次听到朝君澜与她说这种话,虽然后者的语气很轻,仿佛游丝但却字字诛心,每刺一下她的心脏便将一种名为“父爱”的东西灌注了进来,直到塞得朝影疏鼻子发酸。
  前世,朝君澜与她接触的时间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她一路摸爬滚打地过来,鲜有接触到那些莫名其妙、又能撼动人心的情感。匆匆数年,一晃而过,直到她死也没有感受到那种走马观花的遗憾,唯有愧对那些跟随她的部下。
  朝君澜将一本剑谱扔在了朝影疏的面前,“今夜你便跪在祠堂吧,把这本剑谱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明日一早我会来检查。”
  朝影疏将地上的君子剑谱拿了起来,她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深吸一口气说,“爹爹近日可听说或者见到过从天琅来的大人物?”
  朝君澜将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扭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说点大逆不道的事情吧,若是爹爹想要整个朝家活命,不如听我一句劝。”朝影疏说,“反正大胤命数已尽,不如趁早做一点理智的事情,以四大家的地位,改天换地之后,爹爹觉得还有没有我们的活路?”
  朝君澜怒道:“你可真是大逆不道,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君君臣臣,朝家是不会做出背叛大胤的事情。”
  朝影疏说,“爹爹,你这是愚忠!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你为何不搏一下?!”
  “三日!不许吃饭,直到第四日一早我会放你出来。”说完,朝君澜夺过了朝影疏背在身上的返璞,并将祠堂的门锁了上来。
  “爹爹,你不能锁住我。”朝影疏迅速起身,用力地拉了拉祠堂门,纹丝不动的房门让她有一丝慌神,她只要耽误一日,身在唐毒门的江衍便多一分危险,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江衍于不顾。
  夜幕悄悄来临,朝氏祠堂内一片昏暗,在落日前的一丝光辉消失前,朝影疏已经将君子剑翻了个遍,她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便起身将君子剑谱放在了蒲团上。
  朝影疏绕到了一旁的窗子前,取出了藏在靴子内的雁炽翎,毫不留情地砍破了窗户,跑出了祠堂。
  朝家一片静悄悄的,像是约定俗成了一般,连蜡烛都不曾点。
  朝影疏摸黑向前走去,按理来说现下时辰不算晚,应该是吃过晚饭闲谈的时候,而整个朝家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在她纳闷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光亮像是刺破黑暗的利剑,突然出现在她的眼中,朝影疏认得那处地方,是朝君澜的书房。
  朝影疏走了过去,先是抬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之后才推门而入,里面如她所想的那般空无一人,但是蜡体上的条条烛泪应该是等候了许久,如同这间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屋子,就像是猎人为抓捕猎物而设下的诱人陷阱。
  桌子上散落着几封信笺,朝影疏拿起来随意地看了看其中的内容,这是朝君澜与一个叫“巫沧云”还有“李峥辉”的来信,看信笺的数量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朝影疏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信的内容也没有什么重要内容。
  朝影疏将这几封信笺统统塞到了腰包里,随后离开了朝家。
  流觞街上依旧热闹非凡,朝影疏先是拐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子里,吃了一碗馄饨祭了祭自己的五脏庙后才前往曲水楼。
  小二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这位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朝影疏说,“找这里的管事,顺便帮我准备一只叫花鸡。”
  小二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礼貌有加地说,“这位客官,曲水楼最出名的是盐水鸭,并没有叫花鸡,您是不是搞错了?”
  朝影疏将心中的疑惑按了下去,“那我就找这里的管事。”
  小二点了点头,“那您请稍等。”
  管事很快走了过来,堆着满脸的褶子,肥头圆脸的看上去颇为的慈祥,实际上管事年纪很轻,脸上的褶子都是常年陪笑勒出来的。
  “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事?”
  朝影疏说,“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有要紧事要与管事说。”、
  管事看了看周围,象征性地走了几步,“姑娘请说。”
  朝影疏把江衍给她的纸条递给了管事,随口胡诌,“奉雁王之命,烦请管事派人监视林天泽的一举一动。”
  朝影疏从未打开过纸条,但是现在她便赌那张纸条里什么都没有。
  管事面色不变的打开纸条反复看了几遍,突然他猛地后退了几步,“给我上,杀了她!”
  小二们迅速关上了曲水楼的门窗,一楼大厅里全是各路杀手,似乎有备而来就等着朝影疏今夜自投罗网。
  原本在小台上唱着小曲的姑娘,一把抽出了藏在琵琶中的剑向朝影疏袭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副西皮全部发展起来哈,都BE。
第46章 变故
  ◎你是竹公子?◎
  朝影疏顺手捞起一个茶杯砸向了歌姬,后者挥剑劈开了茶杯,朝影疏当即执起雁炽翎向她掠了过去,反手毫不留情地用刀背砍在了歌姬的手背上。
  歌姬吃痛一声,长剑顿时落地。
  朝影疏说,“掌事的,你这是何意?”
  曲水楼掌事将他手中的纸条展开,扔在了后者的脚下,“假传雁王旨意,你说你该不该杀?”
  那张纸条上果然如朝影疏所猜测那般空无一字。
  突然有一少年破窗而入,如同白鹤般轻盈落地,手中亮白的长剑往前一松,眼皮半睡半醒地睁着,“曲水楼掌事身为雁王在南邑天华的眼线,却被林天泽收买,你说你该不该杀?”
  曲水楼掌事大惊失色,他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说,“你又是谁?”
  少年昏昏欲睡的脸上有了些别样的神采,说道:“朱鹤霰。”
  曲水楼掌事一惊,双腿一软差些坐到地上,幸亏有小二在身旁扶了一把,他面色惊恐,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是竹公子?”
  接着,不等朱鹤霰回答,曲水楼掌事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小二,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故作镇定地笑着说,“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我投靠了林天泽呢?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有志之士自然是愿意追随贤主。”
  朝影疏抬手轻轻弹了一下雁炽翎的刀身,“有志之士?那你先死。”说完,她直接冲向了后者,周围的人蜂拥而上,将曲水楼掌事挡在了身后。
  朱鹤霰的剑法十分的干净利落,往往一招制敌,银弧闪烁,一条细细的血线便直愣愣地出现在那些脆弱的脖颈上,血珠虽然一丝未溢,却能听到喉咙中绝望的嘶嘶声。
  朝影疏看了一眼便迅速加入了战局,她一边出招一边往门口退去,雁炽翎所到之处掀起一阵煞人的烈风。
  “烈风刀?!”
  曲水楼的掌事迅速掠到了朝影疏的身前,仅仅抬起两根手指,那煞人的烈风便戛然而止,掌事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有一双无比干枯的手,此时那两根看似无力的手指却牢牢地夹住了朝影疏来势汹汹的刀刃。
  朝影疏面不改色地看了曲水楼掌事一眼,她没有心思去研究看起来胆小怕事的掌事是如何捏住雁炽翎的,她一扭手腕,刀风一改方才的煞人,变得嗜血诡异起来。
  刀光微晃,掌事的两根手指瞬间落地,血液飞溅了出来,他捂着手不断地后退,冷汗立刻布满了额头,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朱鹤霰迅速来到了门口,两剑解决掉了驻守门口的人,对朝影疏说,“先走。”说完,他便踏出了楼门,却被一股雄厚的内力拍了进来。
  朝影疏见状迅速扶住了朱鹤霰,无奈这股内力太过于强大,连她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朝影疏随手将肩上搭的赭红色头巾拉至了鼻梁。
  楼门外全是林天泽的人马,此时却分立两边,将后面一顶黑色垂纱步辇露了出来,朝影疏突然觉得那步辇中的人可能与蒋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暂时按兵不动地探了探朱鹤霰的脉息,好在后者伤的并不算重。
  朝影疏收回了手,“还能撑住吗?”
  朱鹤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要死也是死在你后面。”
  朝影疏眉毛一蹙,振臂将朱鹤霰弹了出去。
  朱鹤霰不满地说,“你推我干嘛?”
  “因为我觉得你有病。”朝影疏如实说完,挥刀直接劈向那顶黑色的步辇,不管来者是谁,杀了他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一阵掌风从步辇中爆出,朝影疏收刀欲挡,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从重重黑纱中伸出,直接捏住了朝影疏的脖颈。
  朝影疏此时终于看清了步辇中人的脸,是个三十岁上下、双眸无神的男人,身着一件能融入黑夜的玄衣,习惯性地盯着某一处看,面容却是十分的俊美,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君一般。
  男人缓慢地转动头颅,将右耳往前侧了侧。
  朝影疏感觉呼吸逐渐困难,她反手握紧雁炽翎,迅速向前砍去,若是面前的男人还不打算松手,她便将后者的手臂砍下来。
  男人的耳朵微微移动,迅速松开了手,他挥了挥手,周围的人瞬间围了上来,想要给朝影疏致命一击。
  朝影疏一踢歩撵翻身而起,将手中的雁炽翎横推了出去,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周围的卫兵手上多了一条血口,手中的武器纷纷而落。
  朱鹤霰前来一把撑起朝影疏,“死没死啊。”
  朝影疏把朱鹤霰往后一挡,一刀划开了预备前来偷袭的卫兵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朱鹤霰的白衣上。
  朱鹤霰立刻回头补了一剑。
  “他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是有些担心。”说完,朝影疏迈着诡异的步伐冲向了林天泽的卫兵群里,她无时无刻都在分心去关注那个瞎眼男人的动向,生怕他再出一掌,直接解决了自己和朱鹤霰的小命。
  朱鹤霰面无表情地说,“你说什么鬼话呢?你谁啊,用得着你担心,咸吃萝卜淡操心?”
  周围的卫兵越来越多,曲水楼前的打斗很快引来了巡城的侍卫,步辇中的男人也没再出手,只是安安静静地藏在垂纱之后。
  朱鹤霰退到了朝影疏的身边,“怎么办?人越来越多了。”
  “不能退。”朝影疏说,“我在天华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若是退了,便在这天华城内留不得了。”
  朱鹤霰说,“你的事情重要还是命重要?留着命才能办事啊,你现在这样等同于找死。”
  “都重要。”说完,朝影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向侍卫群冲了过去。
  朝影疏想着,若是现在便退,那她便在天华城留不得了,林天泽必定会大肆搜查,搞不好还会连累朝君澜,更别说林秋砚手里的烈风刀谱了。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影疏无论如何,这个麻烦她是毫无商量余地地给朝君澜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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