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苍鹤【完结】
时间:2024-03-17 14:46:53

  白老大一笑,“姑娘,果真聪慧。既然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不如赶紧去做吧,以免耽误了时辰。”
  三人合伙迅速将这片寨子清理了个干净,随后坐上了来时的船,一路上江衍都一直动作轻柔地搓着朝影疏受伤的手腕。
  上岸后四人与白老大道过别便踏上了前往天琅的路,江衍提议走官道,等到了东岚边境他便下车,剩下的人再沿着官道前往天琅。一向喜欢跟江衍唱反调的林秋砚这次难得没有说一句话,相反还很认同他的提议。
  四人一路上还算安生,朝影疏防止江衍与林秋砚再次因闲得发慌而大打出手,特意邀请江衍与她一同驾车,后者便兴致冲冲地舍弃了路上能陪他解闷的林秋砚,丝毫不嫌颠簸地坐在了朝影疏的身侧。
  江衍嘴里叼着草杆,懒散地坐在车儿板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朝影疏说:“阿疏,你知晓白先生为何会如此吗?”
  朝影疏手里握着缰绳,目不斜视地回道:“感觉与死去的唐楼有关。”
  江衍将嘴里的草杆吐了出来,“聪明,白先生以前真的是个读书人,家道中落的时候被唐小姐接济,他人也刻苦认真,很得唐贺天的赏识,于是很快便成了上门女婿。”
  朝影疏随意地点了点头,对江衍说:“我想跟你借个人。”
  江衍扬了扬下巴示意朝影疏继续说。
  “朱鹤霰。”
  江衍收敛了笑容,说道:“没用的,那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朝影疏摇了摇头说:“我知晓,我又不傻。若是帮他们两个逃婚,不仅你要受牵连,塔格尔部落的人也要受牵连,这代价太大。”
  “你明白便好。”江衍点了点头,他取了块令牌递给了朝影疏,“他们不属于怀殇,戒指对他们没用,你拿这个。”
  朝影疏接过匆匆扫了一眼,便知道那是雁王府的令牌,见到此令相当于见江衍本人。
  江衍见朝影疏一副要拒绝的模样,慌忙说:“先别着急拒绝,无论是戒指还是令牌你以后都会用到的,再说你与我不需要分彼此的。”
  朝影疏笑了笑,“若是这样的话,那我算了算,雁王殿下挺吃亏的。”
  江衍重新倚回了马车上,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却是十分的正经,“我那些东西和你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朝影疏说:“好,那等中元节我同你一起祭拜父母。”
  江衍听闻立刻坐直了身体,“你是认真的?”
  朝影疏点了点头,“你若是觉得不妥便算了。”
  江衍兴奋地说:“妥,怎么不妥?!没有比这更妥的事情了。”
  林秋砚在马车内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随口道:“果真是不正常的跟不正常的人搭伙,还没过门呢,便要去祭奠夫君的父母了。”
  穆酌白从书卷中抬起了头,“你都说是夫君了,去祭奠一下也无妨吧。”
  林秋砚辩解道:“这不是还没过门嘛!”
  穆酌白微笑道:“我倒是觉得离那日不远了呢,之前我觉得我们三人之中最先成家的会是你,却没想到是江衍。朝姑娘很好,江衍也很喜欢她。”
  林秋砚抱怨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还没有成家的。”
  穆酌白笑了笑便没再接话。
  【天琅城】
  今日刚下了朝会阮臻清便缩着肩膀慢悠悠地往回走着,近日朝堂之上议论的事情格外的多,每位大臣下了朝会都成群结队地私语着要开战了,阮臻清见他们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暗暗地笑了。
  朝会结束便已经临近晌午了,阮臻清饿得双眸发慌,他不经意地扫见两名内侍掺着林天泽往宫外走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慌忙揉了揉眼睛拉着旁边一个言官的袖子,问道:“张大人,那不是南邑节度使林大人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有闻看了一眼,说道:“上卿大人还不知道吧,林大人带兵袭击了南邑的驿站,惊扰了宸妃娘娘,皇上召他来问罪的。”
  阮臻清冷笑一声,“还有这等奇事?”
  张有闻左右看了看,拉着阮臻清到了一处阴凉地,先是摸了摸头上的热汗才说:“是啊,就是这等荒唐事。皇上近几年可是越来越荒唐,重心都放在宸妃身上,在位多年后宫一直无所出,政绩惨淡,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若是雁王……”
  阮臻清极其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张大人也是两朝的老臣了,什么话该拿到台面上说,什么不该说就不用我去重复了吧。这种话自己烂在肚子里就好了,何必跟我说?”
  张有闻慌里慌张地点了点头,连声道:“是是是,我昏头了。哎,这太阳也太毒了。”
  阮臻清低着头快步离开了,他觉得这些杞人忧天的老臣,不仅肩不能扛,上马打仗也不行,一张嘴絮絮叨叨地跟苍蝇一般,这种时候了居然还产生了大逆不道的心里,真是只看神仙快乐,不知民生疾苦。
  张有闻看着阮臻清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天泽与张有闻本是寒窗苦读的同窗,此次林天泽来天琅,私下里寻过张有闻并且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番自己的雄心壮志,张有闻自知这虽然是谋反之事,但是相比而言,段鸿轩实在是不适合坐在上位,江衍虽年轻,但有勇有谋,其母又是长公主,若真要拥举新帝,在宗族无人的情况下,江衍不乏是一个填补空缺的好人选,放些权力给他,到时再立段家人为继位者便是。
  段鸿轩指了指手中的信笺,问殿下跪着的朱鹤霰说:“这封由穆先生写的信笺你可看过?”
  朱鹤霰将头沉得更低了,“草民万万不敢。”
  段鸿轩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那这林天泽是杀还是不杀?朕总觉得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支持他的人肯定不少。”
  朱鹤霰抿了抿嘴唇,不敢多加言语。
  段鸿轩看着朱鹤霰说道:“南邑的曲水楼处理的如何了?”
  朱鹤霰如实回道:“草民不知,穆先生已经再回来的路上了,她知晓的事情一定比草民多。”
  内侍上前,低声道:“皇上,林大人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段鸿轩烦躁地蹙紧了眉毛,“让他滚进来。”
  朱鹤霰迅速退了下去。
  林天泽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跪伏于地上,“臣还有一事禀报,事关宸妃,臣不得不说。”
  段鸿轩冷哼一声,“你带兵惊扰了宸妃,现下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林天泽说:“臣万万不敢,不知皇上还是否记得林秋砚?皇上不记得也没关系,当年这位林公子在稷下学习与雁王殿下和宸妃极其的要好。”
  段鸿轩说:“在此之前林大人不妨先解释一下,你私下招兵买马、贿赂曲水楼掌事,秘密联络李峥辉,意欲何为?”
  林天泽一愣,随即道:“此事种种只因朝君澜联络江湖门派意图不轨,妄想将步步生莲占为己有,臣虽为节度使,但手中兵力不足,招兵买马本为南海海盗一事,却不曾想到是李将军在秘密做事,与李将军交谈过后,才得知此惊天大秘。未曾上报,实属不想打草惊蛇,还望陛下恕罪。”
  段鸿轩微微一哂,“你方才为何不说?”
第63章 提亲
  ◎既然江公子如此承诺,我便放心了◎
  林天泽猛然抬头,“皇帝这是在怀疑臣在为自己开罪,以此来污蔑宸妃与朝君澜?”
  段鸿轩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一声,他坐到了龙椅上招手让内侍奉上了一杯酸梅汤,“林大人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你说若是朕不这般想该如何想?”
  林天泽往地上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大喊道:“臣招兵买马实属下策,但是皇帝不能就此放任宸妃与林秋砚秘密来往,且不说林秋砚现下是风朔太后的人,您知道朝中大臣是如何议论您吗?以后宫无所出之由,要拥立雁王!”
  朱鹤霰在暗处听得心中一紧。
  段鸿轩面上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饮尽了杯中的酸梅汤才拖着长腔说道:“放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那些人也敢说?让一个外姓人做皇帝,这大胤还是大胤吗?!”
  林天泽说:“皇帝息怒,臣说这般也是怕将来宸妃坏了龙血。”
  段鸿轩捏了捏眉心,“林大人昨夜跪了整夜,现下满嘴胡话,便先回去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朕再听你说话。”
  林天泽见段鸿轩已经面上生厌便知道后者心中的那道隔阂已经被自己勾了出来,对此不禁暗喜,他慌忙施礼道:“谢陛下,臣告退。”
  段鸿轩招手让一内侍上前,低声道:“让陆昂与林影影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这么说。”
  内侍颔首便退了下去,朱鹤霰见此人脚步轻快有力想必轻功极好,目光便不自主地随着那名内侍离开了。
  段鸿轩抬眸见此状,开口道:“你还没走啊。正好,朕问你一个问题。”
  朱鹤霰低头道:“皇帝请说。”
  段鸿轩说:“近几日,雁王殿下都与什么人在一起,去了什么地方?”
  朱鹤霰说:“与朝小姐在一处,逗留在南邑。”
  段鸿轩听闻,歪头看向了朱鹤霰说道:“宸妃也在南邑,她可与雁王碰面,她是否真的与林秋砚结伴而行?”
  朱鹤霰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冷汗,他木讷地点了点头,“是,但是皇帝,关于朝中的那些流言蜚语绝对是空穴来风,我家主子和穆先生对皇帝都是忠贞不二的,还请皇帝明察秋毫!”
  段鸿轩烦躁地摆了摆手,“朕知道,朕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朕这个位子该如何坐,你一个小小的影卫竟然敢如此跟朕说话,你知不知晓朕大可以越过你家主子直接将你就地正法。”
  朱鹤霰听闻慌忙跪了下来,“草民本就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影卫……”
  段鸿轩打断了朱鹤霰的话,继续道:“罢罢,下去吧。朕今日不想治你的罪,你回去自己找雁王领罚吧。”
  朱鹤霰说:“多谢皇帝不杀之恩。”
  内侍见朱鹤霰离开才上前,对段鸿轩低声道:“陛下,已经吩咐陆大人去做了。”
  段鸿轩无力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内侍吓得直接跪了下去,“陛下乃千古明君,奴婢只是一个下等人。”
  段鸿轩嗤笑了一声,“明君?再明的君主也免不了有满心的猜忌,而且要把这些猜忌一一解除了,朕的这个位子才能坐的踏实、舒服。”
  【东岚边境】
  十日后的晌午,四人停在一处小茶馆内歇脚,店小二端上了几碟具有东岚特色的点心,天空有些阴沉,不时应该会有一场大雨到来。
  江衍看了看天空,又嗅了嗅被甜味掩盖的土腥味,“你们早些上路吧,一会袁叔会来接我的。”
  朝影疏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江衍,随后又低下头拿了块点心如同嚼蜡般地吃了起来。
  江衍见状笑着说:“放心,我们天琅见。”
  江衍将三人送走,不消片刻袁毅便牵着马前来,他先是对江衍略施一礼才将马鞭递了过去。
  “有劳袁叔。”
  江衍翻身上马,与袁毅一同驶出去十里才减了速度。
  袁毅开口道:“近日朝中传来消息,说是有近半的大臣私下集会想立您为新帝。”
  江衍笑了笑,他一边挥着手中的马鞭去击打路边的草丛,一边说道:“拥我为新帝?我怕我还没坐上那个位置便已经离奇暴毙了。段鸿轩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起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袁毅如实回道:“据说此前穆先生在调查给塔格尔供给不足一事,将一路贪.污.的官员写了一封奏本递了上去,段鸿轩不但没有治他们的罪,还赏了一些东西给这些官员,说北凉贫瘠,各位大臣一定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是他的疏忽,不怪这些人。”
  江衍说:“他还真会寻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无非是怕这些人造反罢了,他难以收拾罢了,毕竟一个林天泽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袁毅看了看周围不像是回寰骧城的路,于是便问道:“公子这是去哪?”
  江衍说:“去天华,我让你备的东西,你都准备的如何了?”
  袁毅从怀中取了一封用大红色绸缎包裹的信笺递了过去,说道:“这是礼单,请公子过目。”
  江衍接过匆匆地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袁毅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份柔情,他说道:“府里很久没有办喜事了,这下老爷跟夫人在九泉之下见到少爷成家也会高兴的。”
  江衍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他摇了摇头说道:“这表面上是聘礼,实则是朝君澜的买命钱财。”
  袁毅一愣随即便沉默不语。
  江衍也不再说多,快马加鞭地去了天华城,那些盛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的朱红色漆皮箱子早他一步停放在了朝家的门前。
  江衍披着晚霞的余晖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袁毅,命人将箱子抬到院中,手里执着礼单独自前去拜会朝君澜,他早就换下了日常的便袍,着上了繁冗的月牙色长袍,又变回了那个光鲜亮丽、温润如玉的雁王。
  朝君澜面无表情地看着院中的箱子,对江衍说:“雁王殿下这是何意?”
  “朝先生,我是来求娶阿疏的,家中父母早亡,只能我独自前来。”江衍抬手施礼,“若是朝先生方便,不如我们二人单独一叙?”
  朝君澜点头,“请随我来。”
  朝莫悔拉着余兰折躲在柱子后探头探脑地看着,她指了指院中的箱子,问道:“那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
  余兰折兴致缺缺地瞄了一眼,说道:“无非就是一些值钱的东西。”
  朝莫悔回首在余兰折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怒道:“我难道看不出来吗?只看那些箱子便知道价值不菲,我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余兰折挠了挠头发,“大概是聘礼吧,江衍想娶朝姑娘。”
  朝莫悔突然瞪大了双眸,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才说:“那我姐姐以后就是雁王妃了?!”
  余兰折见状,慌忙泼了朝莫悔一盆凉水,“若是朝先生不同意,江衍拿再多的东西来都没用。再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怎么知道朝姑娘嫁过去就是正妻呢?”
  朝莫悔跺了跺脚,“我爹应该不会那么傻吧,姐姐要是嫁给了雁王以后我们家便是皇亲国戚了啊。不行,我要跟我爹说说去。”说完,她便提着裙子往朝君澜的书房走去。
  余兰折想要阻止朝莫悔,他慌忙伸手却捞了个空,最后只能咬了咬牙愤愤地跟了上去。
  江衍手里端着下人奉上来的茶水,是上好的君山红枫。
  朝君澜说:“雁王殿下尝尝吧,这是阿疏准备的,说是若将来有一日您来了,便泡这种茶。”
  江衍微微一笑,“有心了。”
  朝君澜放下茶杯翻看起江衍带来的礼单,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片刻后开口说:“雁王殿下喜爱小女,并且要护她一生的?”
  江衍说:“阿疏嫁的是东岚寰骧城的江风然的独子,不是大胤徒有虚名的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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