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惟洗完澡趴在床上休息,听见他进了浴室。
玩了会儿手机,才想起来还没有给顾雯回电话,于是打了过去,听见她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身边没人吧?”
“现在没有,怎么了?”
顾雯:“早上我爸不是说那事儿解决了吗?我觉得挺奇怪的,他的效率不可能那么高,下午就追问了他,你猜怎么着?”
搞得覃惟也紧张了起来,“你故弄玄虚什么啊?”
顾雯说:“我爸带人去找林秋池,没见着他,只见到王皓。王皓很不耐烦地说‘覃惟不是已经叫她男朋友来谈了一次么?没完没了了,她恨阿池到这个程度了么?’”
这话复杂得覃惟花了好几秒才厘清,“他撒谎吧,我什么时候叫别人去找他了?”
顾雯说:“他原话就是这样,我想也不至于撒这种没意义的谎吧?所以,你告诉他了?”
告诉谁?
“我没有说!”覃惟否认,她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周珏。
“那也太奇怪了。”顾雯说:“要么你试探他一下,我怕你们之间有误会。”
“好。”
覃惟把电话挂了,脑袋很懵,半晌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一周珏不知道林秋池这个人;第二他也不知道近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第三,他们的社交圈除了工作,没有重合。
浴室的门被人打开,突然,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覃惟缓缓回头,看见他穿着黑色的睡衣,衬得脸色愈发清冷,五官在顶灯映射下异常深邃。
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想法,在她心头滋生出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珏朝她走了过来,看她木讷的神情,他微微弯腰揉了下她的脑袋,“怎么了?”
覃惟没有犹豫,鼓起勇气开口:“你知道,林秋池这个人吗?”
周珏听到这个问题,略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知道了,他也并不避讳回答:“是。”
覃惟说:“他是我的前任,已经分开几年了。但是最近他来找我了。”
“我知道。”周珏继续擦着头发,坐在床边,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因为那天你被他吓哭了,影响了工作,所以我需要解决掉他。”
覃惟皱了皱眉:“可是,我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事。”
周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将毛巾丢在旁边,重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谢谢我。”
“是,因为此类矛盾不是我擅长的事,我应该谢谢你,如此高效解决了非常困扰我的难题。”她这样说,可是心情又极度复杂。她一时想不通为什么。
“后面有但是?”他洞察她情绪的转变,声音也渐冷。
覃惟说:“但是,我没有跟你透露任何事,也没有让你帮我解决。”
“不解决,你继续担惊受怕吗?”
“我已经叫我朋友的爸爸帮我去讲了。”
“所以,你宁愿拜托关系远的人,也不会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覃惟并不排斥告诉他自己的事,包括前任。事实上,那天她也有考虑求助他,只是后来自己有了别的办法。
无论如何,绝对不是让他以背调的方式了解她。
覃惟眼神慌乱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店附近看你。”
覃惟不知道如此隐秘的事,她自己都没察觉,他是如何看出来的,然后又是怎么发现两个人的关系,什么也没透露就去找了对方。
其实,是在林秋池这件事之前,他就对她完成了背调,是吧?
周珏帮她解决了问题。
她该感激他,人不能没良心。她不能对他甩脸色,表达不满。
可她现在后背发凉,她的身体也不自觉发抖。
她在不知不觉间,一点隐私都没了。私家侦探尚且要通过蛛丝马迹,拼凑细节,可是她的男朋友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查清了她的一切过往。
她知道他是强大的,很吸引人,但这样的他也让她感到不自在,甚至害怕。
“谢谢。但是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觉得可怕。”覃惟不想再说了,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被子里。
“好。”他亦是冷声回答,也没有反驳一句。
想必已经扫兴至极。
她看见他离开,在床边喝了点水,然后关了灯,背对着她躺下。
覃惟有点难过。她想走了,回自己的家,可是现在太晚,他也不会让她离开的。有很多话想说,却有口难开。
她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去讲一些原则性的问题,表达她的排斥,否则她就是不识相。
林秋池的偷窥已经让她恐慌。而周珏的调查,也让她乱了阵脚。
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不是容易的,她最信任的人无非是父母,还有陪伴多年的朋友。
对生活失控的感觉非常糟糕,比如沉浸在感情里时,却发现男朋友烂掉了;再比如憧憬前程的时候,被突然踹进深渊。
她算什么?
傻子?还是被强者矮化成小朋友?
第79章
覃惟原本是看着他的后背的, 一动不动,于是她也转了过去,也背对着他。
满是期待的一个夜晚, 变成如同经年过去无话可说的夫妻。
她不懂自己谈恋爱为什么要受气,又想起上一次过来他毫无预兆进入, 她的身体疼得想咬人,可是她都忍住了没有咬。
那个时候, 她已经察觉出他的占有欲。
她喜欢他,知道他的棱角和强势, 刻薄和傲慢,恋爱自然是充满酸甜苦辣的,可她一点儿苦都不想吃, 只愿意享受甜蜜。
这晚再次没睡好, 她内心恐慌,怕他拿什么戳她。迷迷糊糊好像也没睡多久,她就醒过来,听见手机在床头震动,悄无声息地观察了一下。
他迅速拿起来看了眼时间, 然后关掉了手机,把她这边被子掖了掖, 起身去洗漱,之后走出了房间。
覃惟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五点。
太变态了。
你这样的人能活到60岁么,小心领不到退休金。
她自己也没了睡意, 考虑要不要起床离开, 可是现在天都没亮,
她的心中又煎熬了一会儿, 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她完全没有Enzo的敬业,连林晓蓓那样的变态程度都达不到,各项都不突出的自己还有混出来的机会吗?
屋内的暖气很足,她并不需要盖严实的被子,腿在被子里踢了一脚,听见开门声,他似乎是回卧室了,她于是继续装睡,被子竟被他扯回来又盖在她腿上。
终于熬到天大亮,她起来去洗漱。
以为已经离开的人,却在此时也走了进来。她看见他拿了牙刷开始刷牙,然后洗脸,刮胡子,他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和她站在一起,坦荡自然得很。
覃惟往旁边让了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刚在床上的时候,她听到他洗漱过了的。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覃惟自顾刷牙洗脸,又抽了张纸巾把脸擦干,早起的精神终于集中了些。
然后开始涂抹护肤品,她必须也要做到理直气壮,有条不紊地进行,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内心强大。
精华是昨天就拆了的,现在忽然拧不开了,她抻着手腕,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成功,这让她觉得丢脸,只好叫他帮忙,“我打不开。帮一下忙。”
周珏从镜子里看她,两人的视线交汇,他的眼里并无情绪,只有冷意。
他穿的是纯白的T恤和D牌牛仔裤,这样很好看。也很少有如此随意生活化的穿搭,比在工作中年轻,也有了点鲜活之气。
但她并没有被这短暂的外貌所迷惑。
明明失去分寸的人是他。
“你很反感我插手你的事。”他说,从去年门店的选择,到这次的事件。
“什么?”
他擦干了手,把纸丢进垃圾桶,告诉她:“你不喜欢被帮忙,我也没那么多闲心,自己解决吧。”
说完他走了出去。
覃惟眯了眯眼,胸中郁结了一口气,火山一样就要喷发出来。但是她却无处发泄,咬了咬嘴唇,把瓶子重重地放了回去。
她不用不就行了,有什么了不起。
覃惟走出来,气氛已经将至冰点,而他坐在吧台前喝着水,她不看他,穿上外套就离开了。
八点,他处理完手头所有的邮件。
对着屋子凝神片刻,情绪冷静地把台面上装水的杯子拨到地上,听见玻璃砸在地板上,发出四分五裂的破碎声,心中才算有一丝畅快。
他绕开地上的玻璃渣和水渍,又给钟点工留了纸条,也很快离开家。
*
覃惟上班跟林晓蓓说,她喜欢一号选手,就是那个只有轻奢品牌经验的Sales。
“说说理由。”
覃惟说:“没有什么理由啊,她的业绩足够好,我相信做到top的人有自己独特的做事方式。至于工作方式的转变,足够聪明就可以克服。”
但是没有冲劲儿的人,是最难改变的。
林晓蓓点点头,“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庄夏在零售部的轮岗到期了,她需要回到office参与别的项目。覃惟终于能在这方面闲下来一点,但是新人又很快入了职,叫Stacy。
她又得接着带Stacy学习,一切流程周而复始。
这个销售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人也机灵,对人不怯场,天然有亲和力,但是横向比较的话没有庄夏在学习上有韧劲儿。
她偶尔排斥一些繁复的学习内容,“我可以解决这种问题,还需要背作品书吗?”
覃惟说:“这是必须掌握的专业知识,即使不是面向客人,被公司的神访碰见你的讲解缺漏,会扣分的。”
“好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的英语不是很好,但公司邮件是全英文的,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这天覃惟让她找仓库管理要一份饰品库存表,学习盘点,她发了邮件过去,等到一个简短的回复,标题是大写的“OOO”很醒目。
内容是一串英文。
她感到奇怪,就去问覃惟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看到附件内容啊。
覃惟给她解释了一下,这个简写是为了对方一眼看到自己的工作状态,OOO的意思是:out of office,休假状态。
Stacy说:“这是中国同事啊,干什么用英文?”
“方便沟通。”覃惟告诉她,一开始不习惯后面就会发现在日常工作中更便捷,如果切换两种语言会麻烦的。
“天哪,如果全英文的话我岂不是还要报个班学英语?”Stacy有点搞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也别太大压力,零售业务线上都是常规的一些事务,来来回回几个单词,你都认识它们了。”
新人入职压力本来就大,自己不能再施加,覃惟安慰着对方。
Stacy:“那对方在休息我就联系不到了,工作咋办?”
覃惟只好又说:“下面有她的电话,你的事情若是很急,可以电联对方。”
“哦哦。”
下午她正在给Stacy讲事情,看见Enzo从门前走过去,直奔电梯,并没有进来,也没往里看。
而隔壁店已经在撤场,估计是来谈动工的相关事宜。
其实距离吵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隔着一道橱窗,她远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痛。
这不是什么矫情的说法,是真的生理上的痛,她捂了下自己的胸口,绞着疼,把图册交给Stacy说:“你自己先看。”
“你没事吧?”
“没事,你好好学习。”
覃惟回了里间的办公室,疼痛好一会儿没有缓解,可是她上次体检并没有心脏上的毛病,就问了叶晓航这算什么?
叶晓航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你的内衣太紧了?还是衣服不合身了?”
“……”
覃惟说:“我感觉内衣不是特别紧啊,但还是先松一点试试吧。”要真是内衣太紧未免丢人,她宁愿是心脏病。
叶晓航:“我今天把宿舍收拾了,你过来帮我吗?”
覃惟:“行啊,我下了班就去。”
过会儿她准备出去,却听见外面有Enzo的声音,只有寥寥几句,然后就是林晓蓓的滔滔不绝。覃惟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做案头的工作。
快下班时,收到他的消息,像无事发生一样问她现在可不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