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簌棠的整段话, 好久没营业的系统震惊:“宿主, 厉害厉害。”
同样听完了整段话的浮桑:……
原是这样么?簌棠只是从前不懂和兽族相处, 才阴差阳错落了坏名声?
不知为何, 他心中隐隐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 簌棠当真不如传言说的那般。
可是, 他见她与九耳犬重明鸟的相处, 也分明自然之极。她懂得颇多, 完全没有任何生涩, 不像是初次养兽的感觉。
浮桑眸色闪动, 不由看向簌棠。
“魔尊陛下……”这次开口的是祁以遥。
她似乎心有踌躇, 犹豫再三后, 还是站前一步开了口, “先前不告而别,是在下之过,实在抱歉。我本是仙使,在魔界身份特殊, 是我考虑不周,之后不会如此行事鲁莽了。”
青耕被她撂在身后, 喊了她一声:“阿遥!”
祁以遥顿了顿,却没有理会青耕的呼喊。
簌棠看着她, 晓得她此番是率先向自己表明诚意,之后不会再随意乱跑。
“小事而已。”簌棠看她,轻笑着,表示不会追究,“只要仙使不对魔族不利,本尊亦不会对仙使多加限制。”
这话当然是假的,女主还是得跟在自己身边才最为放心。
“不过仙使来魔界,本就是为了兽族一事吧?既是这样,留在我身边,自然最直观能看出嘛。”
祁以遥本来想查的,想劝的,一直都是她。
只是原剧情里原身要么不理她,要么一理就想直接扣人,最后搞得她跑去找了黎珩。
还不知道祁以遥到底有没有和黎珩接触过。
千万不要接触啊。
祁以遥抿了抿唇,垂着眸没再说话。
簌棠看向尔白,言说正事:“阿浮也帮过你了,若你有那伙儿魔族的消息,以及关于‘类’一事,还请如实相告。”
浮桑顺着簌棠的视线,也看向尔白,他比簌棠还直接,冷不丁再次发问:“你为何来魔界?又为何留于魔心城?”
尔白刚要开的口,一下又闭上了。
——如果可以,簌棠真想把猫猫那张嘴捂了,撸它的胡须弹弹弹,这小猫咪怎么这么不圆滑。
但谁叫他是小猫咪,不圆滑也可以理解,唉。
“先说魔族的事吧。”她只得又打圆场。
灌灌的目光凝视在尔白身上,似乎想让他不要开口,但尔白拍了拍它,让它宽心。
“承蒙尊主与这位兄长相助,知恩必报,尔白不好不答。”尔白的确是个很温文尔雅的狐,有礼笑着,“当日,我本是与灌灌结伴去青林,谁料却路遇一伙血气极重的魔族,他们来势汹汹,如尊主所言,应当是发觉了灌灌身负兽族气息,奔着要伤害我们的心来的。”
簌棠有个问题,“是了,而你身上兽族的气息却极淡,你没有被发觉吗,这是为何?”
尔白一顿,似乎难言。
浮桑还在等着下一个关于‘类’的问题,于是替尔白答了:“九尾狐族有秘宝,可隐兽之息,才能隐世多年,不被凡俗所扰。”
——但也没他的蔽术强。
浮桑独居极东岛,千万年不与他人往来,一则极东岛本灵力极强,一般兽族无法承受进入,二则他本身极善隐蔽。
尔白不由看他。
浮桑:“继续说。”
“……确如兄长而言,只是我即使身负秘宝,也终究法力低微,惊慌逃跑中,不小心将秘宝跌落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那群魔族发现我的身份,放出了“类”。”
浮桑不由皱眉,“魔族,放出‘类’?”
滑天下之大稽。
上古之神的恶欲,岂能轻易受他人操控?况且“类”本身无念无识,何来操控一说。
浮桑只觉荒谬,可倏尔又想到在禁林中遇上过“类”的异样气息……
“类”当真受到了操控……由魔族操控?
他看向了身为魔尊的簌棠。
感知视线的簌棠:?
尔白点头,灌灌先前已与他说过,簌棠身边的这个兽族并不信类会攻击兽。
但事实就是如此,“九尾珍稀,想必是如此,那群魔族一下将目标锁定我。我受‘类’纠缠,灌灌无奈才为我盗取了重明的羽毛……”
所以,灌灌先前是怕暴露九尾身份,略过了这一段。
于是又回到了在魔心殿中未问完的问题。
簌棠早已自来熟地占了一方椅子,如今轻叩桌案,问道:“所以其实你还是更喜欢青林,想多多回去是么?若不离开魔心城,‘类’也不能再侵扰你。”
此条假设,还建立在灌灌并不知邪气还有其他副作用的前提下。
看尔白这样不想让人担心的性格,想来怎么都会瞒下来。
可其实,如浮桑而言,九尾和灌灌都并不是魔族土著兽。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又顿时沉寂下来。
五识灵敏的浮桑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再一次直截了当问出了他的问题,“因而,你为何离开故国,远赴魔界?”
九尾狐族居青丘,青丘也在地界之西,可按路程来说,离魔界也有千里之遥,况且它来的还是魔心城。
魔心城虽名为“魔心”,其实并不地处魔界领土中心,而是偏于西,除却禁林以外,这里就是整个地界的极西处。
此处离青丘,起码有两千五百里之距。
究竟是什么,让一向隐居的九尾狐一族出世,独身冒着风险留在魔心城?
灌灌目色沉沉,顶着灵压开了口:“阁下,我与尔白和你无冤无仇,何以次次咄咄逼人,出手冒犯?”
浮桑正探查到屋内存有大量的魔晶石,环顾四周,却见家具摆设一应简朴。
听闻灌灌开口,他诧异地看了它一眼。
“我问,你答,这叫什么冒犯?”
在浮桑的心中,他与由自己创化的兽族一直保持着微妙且平衡的关系。兽族皆知兽有祖神,居极东岛,哪怕祖神鲜少露面,众兽也依旧对他心怀敬畏。
这是他身为创兽之神,与兽族天然的联系。
他是天然的上位者。
偶有兽族虔诚朝拜,至极东,它们皆俯首,怀敬畏之心,有问则必回答之,有愿也必求拜他。
所以后面,因他不大爱搭理这些,句芒还替他处理了不少兽族的心愿。
但他忘了一点——他灵力弥散,至今尚未回拢,且已经过了万年,兽族都轮了几辈了。
于年幼的兽族而言,所谓祖神不过是古老且虚无缥缈的传说。
簌棠:“……”
“尔白公子,我见你屋中简朴至极……”她也探查到了蕴藏在屋中的大量魔晶石,使得整间屋子魔气盎然,“可是缺钱?才不得已留在此处挣些魔晶石。”
不过她心里觉得不然。
细探便知无论尔白或灌灌,身上都无任何伤痕,而且老板都知道尔白养兽的事,想来老板也不是苛待之魔。
尔白还如此受魔族追捧,进账怎么也不能太差。
况且他这满屋子都是魔晶石,攒了这么多,比她掏出来见他的费用还多得多,却又分文不用在置办与衣着上。
簌棠打量尔白,发觉他一身白都并非织锦,而是极为简单的纯白布衣。
尔白垂下眼,他似乎僵了一僵。
“不是?”簌棠笑了笑,“说起来,魔晶石倒不是只用于充当货币……”
魔晶石,本是魔境内天然而生具有魔力的石头。
不少法力低微的魔族,无法吸收魔境内的灵气,便会汲取魔晶石中的灵气,久而久之,则成货币。
“难道你想要其中的魔气?”簌棠猜测,向尔白问道。
可兽族并不能吸收魔气啊。
谁曾想,她甫一说完,她身后的浮桑眼眸暗了暗。
魔晶石中可不只有魔气。
这种石头,他其实先前鲜少见簌棠拿出来过,因此没太注意。
可她今日拿了不少,他又在此间屋内感受到了极其充沛的魔晶石之力——他发觉,魔晶石中竟然也存在着他的恶欲。
“尔白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长久寂静,簌棠仍温和笑着,徐徐图之。
一间小小的屋子表面平静,可其中却蕴藏着属于浮桑的天然压迫感,还有簌棠的极强魔力,渐渐令身处其中的人感到发闷。
不管怎么说,尔白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狐。良久之后,他终于道出了原委。
“青丘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浮桑怔了一瞬,眼神直勾勾看向他。
尔白言说,自万年前地界灵气紊乱,兽族因此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青丘自顾不暇,便更加避世。经过几代族人繁衍生息,好不容易繁华再现,两百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掠却毁灭了所有。
“我还记得那日……”尔白的声音有些抖,“一大群蒙着面的人闯入青丘,他们烧杀掠夺,无端迫害狐族,无数族人被他们斩于刀下,整个国度被摧毁殆尽。”
“我眼睁睁看着,鲜红的火烧毁了青丘的山,鲜红的血染红了青丘的水。”
“只因彼时我尚年幼,母亲将我藏身于丘洞之中才免遭一劫,可母亲自己…却被他们压制在青丘山顶……”
言至此处,尔白声音颤得越来越厉害。
光是说起这段往事,仿佛已将他重新拉回了那日炼狱之中。
灌灌一直在盯着簌棠,此刻微张鸟喙,为他补齐了之后的故事,“……尔白母亲乃青丘国主,那群蒙面人将国主封印于青丘山,令国主受永劫之苦,连灵魂都无法挣脱。”
“我们想救国主,可破解封印需要极强灵力,我们的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
“后来,浑浑噩噩的我们无意进入了魔界,发觉这里的魔晶石竟有弥久不散的灵力,将其堆放至封印四周,可以让国主吸收,令她缓解不少痛苦。”
灌灌化作了人形。
灰扑扑裙子的小姑娘,面庞还稍显稚嫩,神态却极为稳重,察觉到尔白的痛苦,她微微附身,环住了比她高大许多的尔白。
其实,簌棠看了看她头上的头衔,她比尔白还小上两百岁。
“因而,你们才会留在曦阳楼中挣魔晶石……”簌棠轻叹着,见它们伤感的神色,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于此同时,浮桑也开口:“这种魔晶石,还是少用为妙。”
毕竟其中还有他的恶欲,虽然经过万年洗礼,已经所剩无几。
簌棠:?
她疑惑转头,众人也都看向他。
傲娇且喜欢隐蔽气息的猫猫,并不喜欢备受瞩目的感觉。
浮桑微一皱眉,旋即仰头,极淡且迅速道:“……不必如此麻烦。”
“不过一个永劫之阵。”他道,“我可以替你母亲解开。”
第47章 魔祀大典
从曦阳楼离开, 正巧门口又撞见了老板。
老板诧异地看了簌棠一眼,似乎在疑惑她怎么还在这儿。
簌棠只冲老板笑笑,然后薅了一把浮桑的尾巴, 收获一个呵斥:“簌棠, 不许动手动脚。”
“哎呀。”簌棠佯装不好意思, “是不是让你太舒服了?我下次轻点。”
“……”
浮桑冷笑了一声,对着九尾狐倒是温柔有礼, 对他就动手动脚, 尾巴一甩, 甩到了簌棠脸上。
簌棠:……
簌棠小声吐槽, “凶巴巴的猫会没有朋友的。”
“我无需朋友。”
“真的吗?真是这样吗?但我们不就是朋友吗?”
“……”
祁以遥在一边看着簌棠和浮桑拌嘴, 一时心情极为复杂, 只沉默着。
青耕鸟伫立在她肩上, 周身气息低迷。
“仙子。”闹够了, 簌棠侧头看向祁以遥, 唇边仍含着笑意, “正巧, 近来将举行五十年一度的魔祀大典, 这也算是魔界极为热闹的日子。不如随我一同回魔心殿共赏吧?”
虽然魔祀大典已经被她挪去了宫外, 但没关系,女主在她身边就行。
簌棠是温和的语气,但不太容拒绝的态度。
祁以遥默然一瞬,“……好。”
“但关于青丘一事……”她虽是对簌棠道, 看向的却是浮桑,“魔尊陛下如何打算?”
因为是浮桑答应的可以解决。
簌棠也看向浮桑。
浮桑反过来看她, 抿着唇,没有开口。
簌棠:?
也不知为何, 福至心灵地,簌棠看明白了浮桑沉默的潜台词——他想叫她与他一起去。
“这……”簌棠其实也想看看猫猫要怎么解除封印,他究竟有何等能力。
可是眼前实在脱不开身,于是只得道:“魔祀大典将近,不若待之后再动身吧。”
毕竟身为魔尊,此刻离开魔界,的确是有点不负责了。
浮桑的眼眸闪了闪,他没想到簌棠真会这样爽快地答应下来,助他兽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