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首先，不能让她察觉到她的可能性。
第20章 第二十只魑子
夏油杰本身在男生中是比较细心与靠谱的那类人，而在遇到了五条悟后，这种倾向变得更加明显。
而最初和北贪魑子相遇的就是已经和五条悟相处一个学期的夏油杰，比起觉得帮北贪魑子弄出死缓就算完工的五条悟，夏油杰还会思考后续问题，比如“北贪魑子睡觉时两面宿傩是否会出来”这件事，毕竟最初两面宿傩就是在北贪魑子被五条悟打晕后才出来的，于是之后他帮她的房间贴了一些符咒防止两面宿傩的出现。
后来多次在校图书馆看到熟睡的北贪魑子后，他发现北贪魑子除了最初那一次，之后都能压下两面宿傩，这说明她意志坚定并且内心没有任何空隙让两面宿傩有机可乘。
而这次两面宿傩却出现了，这让夏油杰思考，北贪魑子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她在当时是因为什么导致两面宿傩有机可乘。
“魑子，这次两面宿傩为什么会出来，你知道原因吗？”夏油杰委婉地问。
北贪魑子眨眨眼。
“我当时，”她顿了顿，“嗯……忘记压两面宿傩了。”
“为什么？”夏油杰继续问。
“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吃以及什么时候吃祂的手指，”北贪魑子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我就忘记压制祂了。”
“……”一时间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句话充满了槽点。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且不说什么时候吃，怎么吃是指什么？”
“主要指红烧，清蒸以及其他烹饪方式，还有生吃。生吞不行。”北贪魑子理所当然又令人斐然所思地回答。
“……小魑子你还记得两面宿傩的手指除了被吃掉，其他方式都是难以对它们产生影响的吗？料理它们是不行的并且还会炸厨房。”五条悟企图打消北贪魑子的念头。
北贪魑子眨眨眼，“对哦，但我如果拿酱料沾着吃……？”
夏油杰看了看陷入思考的北贪魑子，叹了口气，再这样想下去，她又要把两面宿傩放出来了。
“以后都直接当场生吃吧。”夏油杰说，“没有选择有时是最好的选择。”
北贪魑子从思考中回神，她看向夏油杰顿了两秒，“好，”她说。
【伏魔御厨子】中
“哈？”听到北贪魑子的理由的两面宿傩一时也被迷惑到了。
两面宿傩在战略上对北贪魑子的藐视，但是祂在战术上极其谨慎，当发现自己对北贪魑子的解读出现偏差时，祂就开始采集重点信息进行修正了。但即使这样祂也没有考虑到北贪魑子会做出这样出乎预料的回答。
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的两面宿傩微眯起猩红的眼眸，祂扬起了一个了然的笑。
虽然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
“思考是否食用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两面宿傩之前的判断，表示【北贪魑子在思考是否要死亡】。虽然祂本身觉得这个判断和北贪魑子不搭，但是祂没有找到更加合适的理由，而试探结果表明这也确实不是北贪魑子的理由。
知道自己的容纳上限的北贪魑子现在给出的理由是“思考怎么食用以及什么时候食用两面宿傩的手指”，这就表明【北贪魑子在思考死亡的方式】。
她向死，并且想要寻找最优的死法。
而这种思考使她甚至忘记压制两面宿傩，于是两面宿傩又明白了——
必须要重新对北贪魑子的“饿”下定义了。
之前两面宿傩猜一根手指带来的饱腹感是一天，北贪魑子不置可否，祂也没期待北贪魑子告诉祂答案，但是祂觉得祂猜的八九不离十。
当时祂觉得是折算率低的问题，但是现在祂觉得这个“一天”，更多是因为北贪魑子“饿”的程度之深。
而她的意志强到即使身体并非优良容器但是依然能把两面宿傩压住的地步，两面宿傩很难想象当时还是普通人的北贪魑子能拥有这样的钢铁意志，而且很可能不是天生的，打磨意志到如此极致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似乎毫无意义，现在祂意识到了——
或许这种钢铁意志是北贪魑子撑过“饿”的必要条件，如果不努力到达极致，那么等待她只有精神的彻底崩溃。
两面宿傩继续看着屏幕中北贪魑子，眼中情绪看不清——
饿与死，哪一个对你而言更可怕呢，北贪魑子？
北贪魑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从未饱过的那十四年，北贪魑子没有想过去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于是她用着意志生生撑了过来，而在那个终于第一次有了“吃饱”概念的夜晚，北贪魑子还知道了另一件事。
当时抱着被两面宿傩斩断的头颅的少女在微笑，这个在【伏魔御厨子】中第一次死亡的少女想，如果说这样就是死亡，那么——
对我而言，饿是远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天平从此由饥饿向死亡一侧倾倒，谁都不知道，北贪魑子想要争取的死缓不是为了“生”。
“不如让我将所有手指吃完，这时再杀我也不迟吧”这句话是实话。
她真正想要争取的是“饱”，一个“争取让他们当场把手指塞给我让我吃掉然后杀死我或者让我的身体自行崩溃”这样的缓刑——既然我的身体还有九根手指的上限，那我想吃掉再去死。
而如果要产生这样结局的前提是拿得出手指给她食用，于是没有吃到手指的北贪魑子最终活下来了，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帮助下。
她看向在自己床旁边关心她的友人们。
天平从死亡向饥饿倾斜了一点。
有些时候，阳光都是冷的，而现在，灯光都是暖的。
朋友是会让人感到温暖的存在。
对两面宿傩的愤怒早已经完全消失，于是曾被怒气压制的饱腹感开始上涌，十四年来视野里的灰暗世界重新染上色彩，而其中最耀眼的是面前的友人们。
“你还笑。”家入硝子用手指戳了戳北贪魑子的脸颊。
北贪魑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嘴角上扬，“对不起，”但是她笑得更欢了。
“算了，”夏油杰无奈地说，“开心点也好。”
“乱来之前你先说一声，”五条悟用力地揉着北贪魑子的头。
“嗯。”她笑着说。
活着会饿。
但是活着会有好事发生。
【伏魔御厨子】中
北贪魑子踏上血水，对着上方的两面宿傩扬起一贯的微笑，然后和之前毫无区别地来到沙发边坐下开始看书。
两面宿傩猩红的眼眸转向她。
没有什么比耐心潜伏，忍耐情绪的猎手更可怕的对手了，而北贪魑子就是这样的人。
愤怒过后，她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与之前的举动毫无差异，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节。
“饿与死，哪一个对你而言更可怕呢，北贪魑子？”祂出声。
“您觉得呢？”北贪魑子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但是毫无破绽。
两面宿傩微眯着眼，她甚至沉住气到把称呼重新变成“您”了。
接着迅速的斩击瞬间切断她的脖子，新鲜的血液落入未重置的血水，最后视野里的是两面宿傩毫无异样的脸。
祂在警告我祂已经习惯了我的血了，她一边微笑着把头装回一边想，虽然亏了，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来“束缚”吧，如果你告诉我关于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两面宿傩说，“那么我们继续【好好相处】吧。”
【好好相处】吗……
北贪魑子眼神一暗。
在习惯我血液的情况下打破平衡明显对祂更有利，而祂却提出了之前祂从未明说的【好好相处】，虽然还不知道意图，但是总归是对我有利的，回答一个问题并不亏。
“我同意了，”她摸了摸脖颈上开始愈合的伤口，然后顿了顿。
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露出了微笑。
很奇怪的，但是这确实是正确答案。
第21章 第二十一只魑子
当北贪魑子从床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她现在心情不错。毕竟时隔几个月，她终于又吃饱了。
当初她为了补考只能把第一根手指的饱腹时间花费在校图书馆内，虽然并不是说看书不好，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她更希望把时间花在更需要的地方，而现在情况与之前那次不一样——
现在完全可以请假。
于是她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向夜蛾老师请一天的假。而夜蛾老师也没有问原因，直接同意了。
心情好的时候应该去做一些能让心情更好的事情。北贪魑子思考着自己要做什么，然后瞥到了床头柜上的相框，她缓慢地眨眨眼。
另一边
“硝子又翘课吗……那今天这个委托杰和悟你们去做吧。”刚进门看到教室里只有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夜蛾老师这样说。
“等一下，魑子还没来。”夏油杰说。
“她今天请假了。”夜蛾老师说。
大概是在休息吧，毕竟昨晚发生了两面宿傩那件事，夏油杰想。
那么北贪魑子真正在做什么呢？
在两个小时后，她来到了一家游乐园门口。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游乐园，但是北贪魑子曾经来过几次，相框中的照片正是最后一次去游乐园时拍的场景，是一家三口的微笑合照。
北贪魑子买了票进了游乐园，因为是工作日，游客并不多，她走在路上——
名为“饥饿”的禁锢已经层层卸下，理智在安心休憩，脚步因为减去重负而轻盈，微笑因好心情而更加真实，鲜明色彩染上视野连带覆盖灰色回忆。
她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玩过去，一个片段一个片段覆盖过去——
北贪魑子想温暖自己的回忆。
“姐姐，这个送你。”
从过山车下来后，过山车上原本坐在旁边的黑发黑眸小女孩跑过来塞给她一根棒棒糖。
“谢谢你，”她接过棒棒糖，半蹲下身子和小女孩的视线持平，微笑地看着似乎还有话说的小女孩。
“之前……谢谢姐姐了！”这个小女孩眨眨眼，略有些紧张地抓住裙角，然后抱住了北贪魑子，最后在北贪魑子微愣的目光下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北贪魑子才意识到那个小女孩因为自己在过山车摸她头，安慰快要被吓哭的她而感谢自己。
那个小女孩跑到微笑着等她的一对男女——她的父母面前停下了，转头扬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对着北贪魑子摆摆手，牵上父母的手离开了。
北贪魑子微笑着对小女孩摆摆手，然后目光在他们牵起的手上停留了几秒，接着在看不到那三人的身影时，她才转身离开。
这个独自在游乐园玩乐的少女撕开了棒棒糖的包装，将其含在嘴里。
甜的。
她扬起微笑。
两面宿傩：真是无聊的生日。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北贪魑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眨眨眼。
北贪魑子：看来今天是您的生日，但是对于您的遭遇我完全不感到抱歉。
然后她发现两面宿傩的声音莫名其妙地顿了一下。
两面宿傩：……你真的记性差到无可救药了。
北贪魑子：哦。
她想，我干嘛要记祂生日，不对，祂也没告诉我啊。
另一边
“你觉得小魑子在做什么？”五条悟一边祓除咒灵一边问旁边的夏油杰。
“还能做什么？休息啊。”夏油杰没好气地回答五条悟，与此同时，他的咒灵也吞下了几只咒灵。
“我觉得不是。”五条悟说，“我觉得她不会好好休息的。”
“打赌吗？我赌她没在休息，一周的午饭。”五条悟甩了甩手机。
夏油杰想，这有什么好赌的，但他觉得他不会输的，于是他说，“好，但是我们先把咒灵都祓除。”
接着他从五条悟手中把手机抽走没收。
而当他们问后，北贪魑子很快来了回复。
“你输了，她在游乐园。”五条悟对着夏油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立马被夏油杰敲了头。
“不过她为什么要去游乐园？”五条悟一边回击一边有些不解地发问。
“可能是因为她今天生日吧。”夏油杰说。
“？？？”五条悟震惊地看向面色平常的夏油杰，“你为什么知道？”
“之前我有问过。”
“你好狡猾啊！”五条悟抗议。
“之前她肯定也去问过你生日了，你自己没问她的生日怪谁啊？”夏油杰嫌弃地看着五条悟，“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她是和谁一起去游乐园的。”
“什么意思？”
“魑子的朋友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其他人，而且她的父母都不在了，那么在生日陪她去游乐园玩的人，如果不是翘课的硝子，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男友了吧？”
“哈？”五条悟想了想，他发现北贪魑子只是说过自己之前没有朋友并没有说过自己没有男友。
“话又说回来，既然最初悟是靠坑蒙拐骗交上朋友的，那她交的男友，大概率可能也是个混蛋吧？”
“喂！杰你内涵她男友就算了，内涵我干嘛？你想打架吗？”
然后五条悟想到自己百分百成功的恶作剧，北贪魑子真的很容易上当，他沉默了一秒——
“绝对是混蛋。”
“对吧。”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开始拨打家入硝子电话。
“我在寝室睡觉，”家入硝子没好气地说，“最好告诉我你们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你们等着吧。”
硝子在寝室……
“硝子你知道小魑子今天请假去游乐园了吗？”五条悟问。
“她去游乐园了？”家入硝子的语气有些惊讶，然后她恍然大悟，“哦，今天她生日。”
“？就我不知道今天她生日吗？”
夏油杰给了他一个“对，就你”的眼神，“硝子你觉得她会和谁一起去游乐园？”
“和谁出去玩了……”家入硝子因为被吵醒还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晰，“你们先别说话，我要问一下她，”家入硝子用着兴师问罪的语气这样说着，“竟然不叫上我？哼。”
这让夏油杰想起自家母亲喜欢看的电视剧中妻子去捉/奸出轨丈夫的场景。
魑子，总之你加油，他想。
“她说她现在一个人。”家入硝子的语气有些微妙。
“什么？”五条悟一惊，“她男友直接抛下她走了？竟然不仅混蛋还人渣！赶紧分了，也别让他活了吧，我要替/天/行/道。”
“悟，你冷静一点，不能杀人，”夏油杰冷静地说道，“告上法庭，我们再请一个好的律师，直接让他入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