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小看我?”童磨依然是一脸温和的微笑,他的言语与表情有一种严重的割裂感。
两面宿傩:怎么到处都有和你一样打架还一直假笑的面部肌肉坏死者。要笑能不能笑得真实一点,不想笑就别笑,看着烦人。
北贪魑子:哪有到处,我们现在只碰到这一个稀有人士。而且你都学不会这种礼貌的微笑,没有资格评论我们。你看他的帽子,看起来就是寺庙中高僧或者宗教权威人士的象征,他的笑容很可能是职业需求。
北贪魑子:一般来说,这种身处高位之人平日受人尊敬与敬仰,比起寻常人更难以接受他人轻视,更何况我在他看来低他一头的人类。虽然抱着这孩子是图个方便,不过如果他觉得我在轻视他,那就这样认为吧——若是能让他因气愤而多一些破绽,也是好事。
于是北贪魑子回以同样温柔的笑容。
两面宿傩:我不反对分析别人的心理,打架是随心所欲的事情,滋源加抠抠裙幺5儿二漆雾二吧椅了解你想怎么来便怎么来。但你想想你的呼吸法——你如果用平时的方法来打架,把他弄死了都没有半分进展。
北贪魑子:……啧。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北贪魑子的脑海中,最后是诅咒之王的低语——
“放空你的头脑,闲置你的咒力,试着用本能来创造呼吸法吧。”
两面宿傩话语说得极其轻巧,但是北贪魑子完全不觉得振奋人心——新技能是这么容易造出来的吗?
到了童磨这种地步,战斗还没多久便对他人的实力有一个大致的估计。他觉得面前的黑发女子给他的感觉极其微妙,虽然有时会有种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的发寒感,但是仔细一品,又仿佛微小的水滴入湖中,最终只剩平静无波。
她似乎除了速度异常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会使用呼吸法。
满天的冰霜环绕着她,童磨大幅度转动扇面,【血鬼术·结晶之御子】发动,数十个拥有童磨面容的小冰人将她围在中央。冰柱从天而降,四面是无尽的冰花。刀光一闪,于是前方又有了路。北贪魑子脚尖点地,她在努力克制自己想在此地使用锁链的冲动,比起刀具这种近战武器,她更喜欢打出远程攻击。
但是如果只能用日轮刀……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用过的咒具。在刚成为咒术师的时候,咒力也不太会使用,全凭想要一颗吃咒灵的心,拿着刀在战斗。
当时不能使用咒术,也没有领域能用,什么战斗技巧都无,连战略也不怎么思考,满脑子吃吃吃。
但是鬼又不是咒灵……这时北贪魑子突然想起这个世界虽然不希望他们吃鬼,而事实上两面宿傩吃过鬼。
两面宿傩发现北贪魑子的动作不知为何一顿。
童磨对于在队友频道的交流一无所知,他一向多话,如今北贪魑子不与他言语,他便将目光停留在小泉奈美身上。
“说起来……奈美,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母亲非常愚蠢吗?”白橡色头发的鬼保持不变的微笑,“如果她没有带你跑出来,你就能一直在万世极乐教幸福地生活直到死亡。”
“可怜的孩子,都吓坏了吧,”他继续用平缓的声音说道,接着似乎又多了几分笑意,“但是没有关系,你很可爱,你的母亲曾经也很可爱。就像宽恕你母亲一样,我也会把你吞噬,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环着北贪魑子脖子的女童听到这些话后颤抖了起来,她瞥了一眼,发现这孩子抿紧了嘴唇,手又收紧了几分,比起恐惧更像是被夺走重要之物后所产生的愤怒。
北贪魑子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没有其他动作——她知道自己不能妨碍到北贪魑子的战斗。
“稍微再忍耐一下,”北贪魑子的语气中带着安抚的色彩,“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两面宿傩原本不知道北贪魑子为什么之前突然停顿,而现在祂知道了——
北贪魑子:鬼……好吃吗?
两面宿傩挑挑眉。这是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但是祂却听懂了北贪魑子的意思。诅咒之王扬起嘴角。
两面宿傩:我记得我之前说过味道挺不错的。
北贪魑子:那真是太好了。
童磨拿扇的手一顿,他发现北贪魑子抬头后看向他的表情不变,却莫名感觉仿佛正被兽类盯住——像极了见到无惨时的感受,又比他更贪婪。
刀在空中划出赤色幻影,那是毫无技巧又极其普通的一斩,这时他才看到北贪魑子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
黑色眼眸中倒映出他微微诧异的面容。
被击中的童磨退后一步,与此同时作为鬼的强大治愈能力令这道本身不大的伤口瞬间愈合。
如果是这种速度击中脖子……童磨微笑加深,他用指尖在脖子上一滑,随着手指的移动,片片冰花出现,刚好护住了脖子,“太令我感动了,是我对奈美说的这些话让你积极进攻了吗?”
北贪魑子并没有关注童磨的话语,童磨的血液顺着刀刃不断流下,仿佛饭菜终于打开了上面的盖子,于是空气中的血味更加明显。
与两面宿傩不同,北贪魑子并不会将人类放进食谱,自然不会对他们的血液有任何反应。
那么到底是什么令童磨的血液比之前碰到的鬼都更美味呢?
——更高的无惨血液浓度。
当把食物的定位安在鬼身上后,一些原本忽略的信息开始陆续浮现在脑中。
童磨发现面前的黑发女子呼吸开始发生变化,似乎比之前更加平稳。
北贪魑子闻到了那些血液在凝成冰之前的气味,那些微弱的味道层层叠叠在她的脑海中构成了图像。
于是能看到无惨赐予他的血液——
它们游走在他的全身各处,与他本身的血液时而交融,时而分离。
如果想要吃一只鬼,那么哪部分会最可口?
——无惨的血液。
轻盈转刀,几道连斩闪过,就像小孩涂鸦一般打在随意的几个地方。在童磨看来还是除了速度快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连攻击的地方都不是脖子。
血凝的冰刃划上北贪魑子的脸颊,于是那些寒冰就像寄生虫一般不断在她的脸上扩张,此时已经遮住了一只眼。
——血液是什么?
她透过被冰模糊的视角看向童磨,他的血液此时一点点凝成冰藤蔓。
——血液可以是冰。
——那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火焰呢?
火光乍起,一点点吞噬了面上的寒冰。伤口上多余的血液划着面颊,顺着肩膀最后流上血红的刀刃,一寸寸燃烧,直到刀上童磨的血液也全被燃尽,最后北贪魑子新流下的新鲜血液重新覆盖在刀刃上。
“这是什么?”童磨露出了好奇又诧异的神色,接着无所谓地扬起嘴角,“总之把你的血液耗完就好了。”
壮丽的冰屏障拦在北贪魑子,随后又在满天火势之下化为虚无。
“对我而言咒力也是血液,”在一点点融合最后蒸发的碎冰之后,北贪魑子的身影出现,她在一刀斩开童磨的身体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是我在耗尽你。”
童磨这时发现自己的自愈能力不知道为何开始下降。
他微微睁大眼眸。
附在刀上的血液早已与他的伤口相触,猩红的液体在入体后开始流淌,不断吞噬并燃烧无惨赐予他的血液。
燎原般的火光在体内划过,所到之处无惨的血液寸草不生,最后只剩下——身为人类的童磨之血。
冰人寸寸分崩离析,藤蔓段段碎裂无影,冰花再也无法凝成,原本简单能自动愈合的伤势再也不能修复。
——就连眼中的“上弦”与“贰”都消失不见。
北贪魑子直接斩去了童磨作为鬼的那部分。
“已经没事了,”北贪魑子对着怀中的小泉奈美说道。
女孩这时转头看向地上的童磨,他的腹部被北贪魑子斩开,此时并未完全愈合。他一边吐血,一边维持着不变的微笑。
“谢谢姐姐,”她从北贪魑子的怀中下来,然后看到从他腹部掉出的一片熟悉的衣角——
母亲最后的遗物。
那些记忆在脑海中纷飞,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哽咽与哭泣。
伤势重到无法动弹的童磨迷惑地看着小泉奈美,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突然悲痛到落泪。思考无果后,他又转向北贪魑子,“你不准备杀我?”
他的语气中带有某种奇异的天真感,与孩童般的好奇心。
“杀你的人不是我。”
北贪魑子摇摇头,接着把自己的日轮刀递向了小泉奈美。
然后这位从未拿过刀的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果断举起了对她而言过重的日轮刀。
在临死前的那一刻,童磨恍惚间看到小泉奈美的母亲站在她的身后。被他吞噬的女性轻柔地抱住她又扶着她握刀的手,就这样大手带小手,带着哭泣的她,对他斩下最后一击——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甚至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在前往地狱的那一刻,纷飞的念头在童磨脑海中闪过,最后剩下了两句话。
——我居然要被人类杀死啦?
——我居然真的被这样弱小又愚昧的人类杀死了。
在死亡的那一刻,童磨没有笑。
香奈惠遇到北贪魑子时,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位睡熟的女孩,而女孩的手上正握着日轮刀。
看见她的来到,黑发女子扬起嘴角,手指放着唇边,对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破晓的光线此刻划过地平线,黑夜已逝,又是一个晴天。
第171章 第二十对夫妻
小泉奈美睁开眼, 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你醒了?”一位紫眸女性看到她醒来后对她扬起嘴角,头顶两侧的精致蝴蝶头饰随着她的转头而微微偏转,“初次见面, 我是蝴蝶香奈惠。”
“我是小泉奈美,”从床上坐起身的女孩攥紧被子, 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您有看到一位黑色头发黑色眼睛, 拿着一把红刀的姐姐吗?”她比划着刀的大小。
“她去主公大人那里了,”蝴蝶香奈惠回答道。
“主公大人……?”
小泉奈美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而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此时看着面前的北贪魑子。杀死上弦之贰的女子维持着浅浅的微笑,她抿了一口紫藤花茶。
产屋敷耀哉正在吸收刚刚北贪魑子告诉他的信息——她刚学会了呼吸法, 而刀刃上产生的火焰能燃烧体内的鬼之血。
她详细解释了原理:就像加入一种程序, 在检测到无惨血液后便会自动烧毁它们,而摧毁它们后它们所拥有的能量被转换为下次启动程序的动力——甚至这种程序还可遗传。
“如果你是因为拥有与无惨同源的血液而被诅咒,那么我可以帮你燃尽那种你血液中罪恶的成份。”
“从此你身体里再产生的血液不再含有诅咒的成份,你的子子孙孙也不再为此而困扰。”
她微微转刀,赤红刀刃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温暖的光泽。
“要来试一试吗?”
如果这是真的——
产屋敷耀哉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何以回报。”
“回报?”北贪魑子微微挑眉, 接着轻笑一声,“如果要以这种角度谈论,那么我早已收到你的谢礼。”
“善意和信任对我而言永远是最珍贵的,”北贪魑子把日轮刀递到产屋敷耀哉面前,“你在送我刀时有想过要我回报什么吗?”
她扬起嘴角, “你并没有思考过这一点,甚至在我说出这种听起来有些荒谬的言语时, 依然认为选择信任——这便是因。”
“于是你理应获得好的结果。”
产屋敷家族代代投身斩鬼事业, 牺牲仿佛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种牺牲是毫无回报的。如今听到这话后, 他露出了微愣的神情。顿了顿,他最后如同之前他赠予北贪魑子日轮刀时那般, 说出她当时所言的话语,“多谢。”
产屋敷天音没有想到能看到丈夫面容重新完好的那一天。毁容本身就是不可逆的过程,拥有与无惨同源的血液之后导致容貌随着年龄的增加更加破损,如今却仿佛出现了某种奇迹。
目睹表情一向平淡的妻子不敢置信又含着欣喜的模样,产屋敷耀哉回忆起刚刚的场景——
仿佛被阳光照进体内,原本被疾病所困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轻松,最后脸上的死皮开始脱落,他摸上自己的上半脸,发现那里已经长出了新皮,就连最初用于治疗而产生的刀伤也已经完全愈合。
他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妻子说什么,最后扬起嘴角——
“我回来了。”
产屋敷天音抱住了他。
北贪魑子也给产屋敷家的两小孩做了类似的处理,她看向她们手上被她划出又迅速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