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却不想回去。
外面的月亮已经被遮住了一小块,如果一直都是这个速度的话,估计还有几个小时,红月才会完全消失。
这几个小时,她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家里。
“程爷爷,我来帮你吧。”
她虽然法术一般,但这样的活僵对付几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还不用你帮忙,你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休息好了再来帮我们。”
在墓里面待了一宿,又是下水,又是受伤的,她现在可以说是形容狼狈。
程素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困,回家换身衣服就行。”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献也在后座开了口:“你回去休息吧,我去帮罗道长。”
“而且,我现在跟在罗道长身边,恐怕更让你们放心。”他接着补充道。
他直白的话结束,车内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罗子平继续劝她:“先休息吧,恐怕也只有这一会儿可以休息了。”
程素只好答应。
回到家,迎接程素的是虞雯丽和杨淑君的嘘寒问暖,和一大碗滋补浓汤。
或许是因为汤太温暖,喝完汤之后,睡意竟然很快就袭来了。
耷拉着眼皮,没有理会车里其他人下来之后发生的事,她强撑着洗了一个澡,躺上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现在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关她的事。
囫囵睡了一觉,程素是被虞雯丽叫醒的。
被子里的温暖让人留恋,她忍不住将头往深处埋。
虞雯丽进来在她的衣柜里翻翻找找,找出来一身衣服放到她床尾。
“快点起来了,准备去祠堂了。”
听到祠堂这两个字,程素才陡然清醒过来。
麻利从床上起来,也没顾得上穿外套,她先拉开了窗帘,
外面,红月已经被遮盖住了五分之四还要多。
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背包下楼,看见的是忙忙碌碌的其余四口人。
程勇军和程同甫正在往后备箱里放吃的,什么方便带什么,虞雯丽和杨淑君则在收拾被子。
“这么冷,祠堂里又没有那么多床,只能睡地上,要带厚一点的被子。”
“哎呀,车里放不下,只能带一两套轮流盖。”
“不要忘记带炭。”
程素没什么乡下生活的经验,只能在一旁看着,好在家里都是麻利的人,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一切。
一车人挤挤挨挨到了祠堂,却发现祠堂外面更加夸张。
祠堂外面的马路上,车子排起了长龙,都在排队将车里的东西卸下来,卸完以后再开走让路。
和他们家一样,带的也都是一些方便的吃食和被褥,还有炭火这一类东西。
在冬天,只有取暖和填饱肚子是大事。
有的人开的是小车,能装的东西有限,卸得快,有的人就很夸张了,开了一辆面包车,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恨不得把家搬过来。
负责指挥卸东西的是赵丹,他看见这一车也有些头疼。
“师父让我们通知要住几天,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卫生纸都带了三四提。”
“这东西重要啊!”
赵丹让他挑一些卸下来,其余的带走,那男人很不乐意,两人浪费了一些时间,才各退一步。
等轮到程素家卸东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她下车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的车队还排了很远。
好在卸货不需要全部由自己家的卸,炭火和食物统一搬到一个地方,自己家只需要负责贴身的东西和被褥就行了。
程家的祠堂是用来办酒席的,院子不小,但此刻已经挤满了人。
泥塘镇虽然不大,零零总总也有几百户,好在现在不是年节,很多人都没回来,但即使这样,小一千人也是有的。
院子里,带了凳子的就坐着,没带凳子的就站着,或者坐在台阶上、地上,七八个人围着一个炭盆,手里都端着一杯热茶。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很难安静下来,程素听了一耳朵,都是在说天上的月亮和刘彪他们的事。
她仿佛能看见,恐慌的情绪正在蔓延。
路过一间间房间的时候,透过门窗,程素能看见屋里也都是人,每间屋子里至少有十几二十个人。
她发现这里面都没有程家的人,就扯了扯前面的虞雯丽。
“妈妈,程家的人呢?”
虞雯丽回头:“他们住后面的院子。”
程素便点了点头。
她以为自己家也会去后院,却没想到被带着到了堂屋旁边的房间。
这间房的条件很好,里面还有一张床,就是当初程建国夫妻住的地方。
里面也安静,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带他们过来的罗子平的另一个记名弟子,他转身说道:“莉姐,军儿哥,你们家就住这间吧。”
他们一家互相看了看。
外面的情况他们也看见了,这个时候几人都不想搞特殊。
刚想拒绝,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带他们进来的小徒弟答应一声,小跑着出了门。
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
“嗳。”
虞雯丽挥了挥手,没把人叫住。
几人只好先把东西放好,打算等一会儿问问那个小道长他们有没有房间,他们要是没有就把这间屋子分给他们,要是有就让其他人进来。
程素则出了门,准备去找罗道长。
罗道长正在祠堂的四个角落布置剑阵,手中是一把被符咒裹住的长剑,正准备往地上插。
陆献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就站在他旁边,看见程素过去,主动迎了上来。
“冷不冷?”
程素摇头,越过他看向罗道长的动作。
他正在地上用鸡血画阵。
“就剩这一把剑了?”
陆献站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嗯,马上就要完成了。”
想到这个阵法的作用,程素忍不住问道:“这个阵如果完成,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陆献没有隐瞒:“有一点。”
程素只是突然想起来,并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影响。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没关系,一直待在里面的话影响不是很大,可以忍受,就是出入会受限制。”
“真的吗?”程素狐疑地看向他。
陆献提了提嘴角:“真的,我不会骗你了。”
程素看了他好一会儿,选择相信他。
身后突然传来了院门关闭的声音,与此同时,罗子平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剑身插入泥土,程素抬起了头。
天上的红月已经只能看见一丁点了。
泥塘镇,彻底暗了下来。
目光呆滞,修了一下,指路的活僵是吴桂芝哈,程素家隔壁的吴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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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会审
几乎是在天暗下来的同时,祠堂内也安静了下来。
虽然天色黑沉,但祠堂内开着大灯,并不昏暗。
院子里,每个的脸都被光影切割成明暗两半,泾渭分明。
所有人屏气凝神,一齐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炭火已经燃得很旺了,不知道从哪一个炭盆里传来了炭被烧裂的噼啪声,打破了整个院子里的平静。
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你知道又出什么事了吗?这月亮怎么突然不对劲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听罗道长说出事了,让我们来这里躲一躲。”
“街上的人好像知道一点什么。”
也有人不明所以:“都说有什么东西出来了,那些东西你们看到过吗?”
“我们那边反正没有。”
“我没见过,但我姐说真有东西出来了。”
“那可怎么办,现在出都出不去,罗道长年纪也这么大了,小陈又还太年轻。”
“哎呦,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我们镇上有人犯了什么忌讳吧。”
但也有觉得自己知道得多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瞬间就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知道什么?”
“你莫装神弄鬼啊老刘。”
被叫做老牛刘的男人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我听说啊,和她有关系。”
他边说着边朝着程素的方向伸了伸下巴,围在他周围的人便一起看了过去。
“怎么说?”
“你们想想,是在什么事以后出现怪事的。”
怪事是发生在程老二出殡的那天早上,程素是程家的人,回来也是参加葬礼。
她小时候的事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是有点印象的。
众人的眼神再次集中在程素身上,但这次的眼神可没有那么无害。
陆献突然横跨一步,替程素挡住了那些目光。
程素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这样的议论她小时候就经历过不少,并不觉得有什么。
“没关系的。”
陆献看了那些人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被他的眼神锁定后,那些人瞬时就闭了嘴,但他转身之后,议论声又重新响起。
迫于陆献那一眼的压力,议论声小了很多,但话题却转移到了陆献身上。
“那个年轻后生是谁?你们见过吗?”
“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刚才还瞪我们,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吧。”
有人自以为隐秘地打量了陆献一眼:“怎么找一个那么凶的男朋友。”
“嘶,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后生有点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觉得了。”
直到陆献充满警告意味地又看了他们一眼,那边的讨论才彻底停止。
不过议论的始终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在看着罗子平。
人都是他叫过来的,即使他在镇上的地位不低,也得给一个解释。
罗子平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先是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接着又爬上了墙角的梯子,站在上面往外张望。
他这一番动作吓得旁边的五六个人都急忙站起来,扶梯子的扶梯子,劝的劝。
“罗道长,您都这个年纪了,爬梯子的人让我们年轻的来。”
但说这话的其实也有五六十岁了。
在几个人的搀扶下,罗子平终于从梯子上下来了。
“我看了看,那些东西还没来,马上就要饭点了,大家先吃饭,不然等会儿不一定有时间做。”
但没有人动。
“罗道长,到底会有什么东西来啊?”
街上的人见过那些东西,但其余村子里的大部分人知道的只有突然出不去了,镇上死了一些人,村里叮嘱晚上别出门这几件事。
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活动范围就在镇子上,晚上外面又没灯,大家天还没黑就吃了晚饭,九点不到就上床睡觉,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没遇到过,也不清楚。
罗子平却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这个就说来话长,但是放心,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告诉你们。”
他话说得笃定,似乎确定这事一定能过去一样。
这时刘成周也走了出来。
“这里虽然有锅炉,但是条件有限,大家会做饭的都出点力,年轻人饿得,孩子老人饿不得,先简单吃点再说,怎么样?”
年轻人和老人虽然没有吃饭的心情,但刘成周提到了孩子,就陆陆续续有人站了起来。
祠堂是有一套锅炉的,专门做宴席的大炉子,一次可以做很多菜。
但这个时候也没人有心情做什么复杂的菜式,就只简单做了点肉汤浇头,配上煎鸡蛋,下碗面对付过去。
安抚好外面的人,罗子平接着去了后院。
后院里住的都是程家的人和程家的亲属,倒是比前面安静一些。
罗子平径直走向了有右边的厢房,程素也跟了上去。
厢房内,程家的老人们都聚在一起。
一进门,罗子平就开了口:“今天多谢你们,愿意把祠堂借给我们,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屋内的人安静了一瞬,见进来的是罗子平,都摆出和善的神情。
“罗道长说要借,肯定是有理由的,再说我们程家也是泥塘镇的医院,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接着就是你来我往的寒暄,程素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随便听一耳朵。
但除了这些,她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和陆献,被这些人无视了。
并且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虽然同样是无视,但是对陆献更像是那种,知道惹不起,所以干脆不和他产生交集的无视,而对她,则是完全当她不存在。
如果没弄错的话,她也姓程,为什么对她这种态度。
如果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程素倒是不在乎,反正这些程家的老人,她除了小叔公程泰清和四爷爷,一个人都不认识,以后估计也不会打交道。
这点不痛不痒的无视,她没有放在心上。
和程家人聊了几句,他们又跟着罗道长去了偏院。
偏院就在后院旁边,很小,只有三间屋子,但因为离和前院之间隔开了,所以比较清静。
程卓和几个小道长在小院子里忙前忙后,正在角落里煎药。
看见程素过来,陈卓倒出一碗药递给她。
“来得刚好,你的药正巧煎熟,来,趁热喝了。”
程素接过药,闻到熟悉的味道,才知道这是拔秽汤。
经脉内的情况其实还好,但她没有犹豫,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和第一次喝的时候相比,属于汤药的酸苦涩口她已经习惯了很多,但是在移开碗的时候,她还是在看见了熟悉的躺在手心里的糖。
原本已经习惯的苦味在看到糖的那一瞬间开始重整旗鼓,她没有拒绝,接过糖,撕开包装放入嘴中。
是牛奶糖,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甜得有些腻人。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到了第一次喝药的时候,那次也是陆献给了她一颗可乐味的糖果。
“哪里来的糖?也是在爱登山包里找出来的吗?”
程素有意提起了这个话题,收到陆献半是了然半是无奈的斜眼。
“我自己买的,不是别人的。”
程素看了看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