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成笑着打趣,两人却默契地淡笑不语。
周梦岑只觉得,做演员真累,也不知道槐南是怎么做到每场戏都游刃有余。
当然,眼前这人演技也不赖。
——
仪式正式结束后,秦墨有重要会议先行上车离开,周梦岑才松了一口气。
钟先成让她留下来再商讨了一些细节,等她回来时,便看到苏琪被两个客服部的小姑娘围着,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苏秘书,你看看这个视频嘛!真的好帅的!”
“是啊,这视频我可以看一万遍!”
“他很少露面的,我在外网找了很久,才有这个高清访谈视频。”
苏琪“切~”了一声,有些不屑。
因为自家老板的缘故,她对这位秦总也是敬谢不敏,不怎么待见。
“你看看嘛~”那姑娘直接点了播放。
是一段英文采访节目,周梦岑听出来了是秦墨的声音,便驻足听了两句。
“秦先生也有投资失败的项目?”
“一段感情。”
……
周梦岑微怔,正疑惑自己有没有听错时,便听其中一个小姑娘感慨:“没想到这位秦总,还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
“他一定很爱那个女人。”另一小姑娘附和。
很爱吗?
周梦岑挑了下眉,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苏琪却冷声打趣:“有多爱?还不是要娶别的女人了?”
“啊?苏秘书,你怎么知道秦总要结婚了呀?”
苏琪不想多说。
虽然她也很纳闷,这男人虽长着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但实则老大不小都三十岁了,竟然喜欢那样朋克夸张、野性十足的小姑娘,一点都不符合他表面清冷禁欲的性格。
视频里这么冷酷深情,私下里说不定玩得比谁都花。
苏琪正气呼呼想着,回头便见自家老板站在身后,正若有所思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叫了声“老板!”
然后手在后面摆了摆,示意那两个小姑娘赶紧回到工位上。
周梦岑却径直走了过来,看向手拿手机的小姑娘:“什么视频,方便我看看吗?”
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这位传闻中雷厉风行的董事长,更何况她语气这么温柔,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是……是秦总在国外的采访视频。”
周梦岑接过,点了从头播放。
确实是《华尔街日报》对秦墨的一段采访,周梦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但应该不是这两年的事情。
男人坐在黑色皮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叠着,十指交握搭在膝上,大概是采访到后阶段了,他姿态放松惬意,主持人问他。
“秦先生,业内人士这样评价您,投资界的常胜将军,出手从未有过败绩,这是真的吗?”
他沉默了片刻,笑着摇头:“并非如此。”
“是吗?秦先生也有投资失败的项目?”
“一段感情。”
他眼底疏冷深邃,抬眸看向镜头时,却又藏着一丝无奈,仿佛受了很大的情伤。
视频不长,只截取了这一段,半分钟就结束了,周梦岑却盯着看了许久。
那段感情,他投入了很多吗?
当初,明明是她强行将他拉下神坛的,他该生气的是她没有顾及一个男人的尊严,悄无声息说了分手,而不是因为投入的真心没有得到同等回报。
“周总,您跟秦总熟吗,他真的要结婚了?”小姑娘大着胆子问。
苏琪被这姑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吓到了,连忙把她拉回来,试图打圆场。
“我们周总怎么知道……”
周梦岑似乎没什么情绪,将手机还了回去,只轻轻一笑,回答她的问题。
“也许吧。”
他们很熟吗?
应该也算吧。
说不定,以他们这种合作关系,他结婚那日,她还要随一份礼。
坐在贵客桌。
第21章 顶峰
“直接回公司吗?”
回程的路上, 谢淮忽然想起早上那通电话,回头看向正在看文件的周梦岑。
“嗯。”周梦岑不假思索回了句。
可下一秒,她忽而抬眸, 搭在文件上的手指微顿,想了想:“先去名爵吧。”
她倒想看看, 盛灏又在发什么疯。
到了名爵, 大堂经理告诉她,盛灏独自在水涧阁休息, 因为喝了不少酒, 他已经安排服务员送了醒酒汤过去。
周梦岑让谢淮先回公司,苏琪则在大厅候着,她一人绕去了水涧阁。
推开包间沉重的红木门, 里面沉闷冲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一片漆黑。
她皱了皱眉,“啪”的一声按了下开关, 整个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抬眼看去, 铺了羊绒的皮质沙发上,男人后仰靠在沙发上,身形颓废。
室内灯光骤然亮起, 盛灏惊醒, 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刺眼的灯光,十分不悦。
“别管我……”
然而等缓缓起身看到来人时,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了, “梦岑……你来了。”
周梦岑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目光冷淡。
“说吧, 你又怎么了?”
她倒不是有多关心他的情绪,只是兰亭医院项目已经在建设中了,他作为圣地集团的副总裁,总不能每天都无所事事、醉醺醺地烂在会所中心。
盛灏沉默了片刻:“梦岑,对不起,上次是我太冲动了。”
周梦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辞了所有公司副总裁的位置,包括圣地集团。”
“……”
周梦岑无语了好一会儿,秉着对这位盛家二少的了解,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她想问为什么,却又十分清楚,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喊了他的名字:“盛灏,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吗?”
“我知道,不管我是不是盛家的儿子,你都不喜欢我,可是只要我没有盛家这层身份,我就有资格追求你。”
盛灏知道,在周梦岑心里,不但怨恨当年盛家落井下石,也忌惮他父亲这些年对周氏集团的觊觎。
“我只是,想有个追求你的资格,我应该早点醒悟过来的。”
“你父亲答应了你这么荒唐的要求?”
盛灏一脸慎重,像是这件事情他考虑了很久,“不管他有没有答应,我都不会再回盛世集团了。”
周梦岑却起身,走向他,居高临下问:“没有盛世集团二少爷的身份,你拿什么追求我?”
盛灏顿了片刻,苦笑:“我知道,但你岑岑你相信我,我会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
他不信,就连秦墨那个穷小子都能有如今地位,他作为盛家二少爷,又岂会输给他!
“你要给别人打工?”
“也不是不可以,这些年我虽然纨绔了点,但管理酒店的本事还是有的。”
周梦岑好心提醒:“在海城,应该没有哪家酒店敢收留你。”
“那我就一家一家投,海城不行,我就去其他城市,再不济,我也能出国闯一番事业,总之你放心,不超过两年,我一定会重新站到你面前。”
他这番话,倒让周梦岑想起了什么,垂眸默了半晌,语气也软了些。
“盛灏,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我,到这种地步,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
“可我不喜欢你,就算你为我离开盛家,我也不会有一点心动。”
当初,但凡她对盛灏有一丁点男女之情,就不会执意取消婚约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怀孕才跟他解除婚约,但其实,怀孕只是借口,根本原因是她宁愿自己辛苦奋斗四年,也不想被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拴住。
又或许,她心里不知何时住进了一个人,没有办法再接纳别的男人。
“我知道。”盛灏毫不迟疑,语气卑微又诚恳。
周梦岑看着他,有片刻失神。
如果他不姓盛,他们或许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谢淮那样。
在她的世界里,男女也可以做到单纯的朋友关系。
“那预祝你,事业顺利。”
周梦岑身子前倾,倒了两杯红酒,一杯移到他面前,笑容浅淡。
盛灏端起酒杯,与她轻轻碰了碰杯:“你也是。”
两人喝完酒,周梦岑起身准备离开,盛灏犹豫片刻,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是回来找你的,对吗?”
周梦岑只身形微顿,没有回头,甚至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
“盛灏,等你哪天明白,一个人的离开并不会让你的世界停止,你就真正成长了。”
地球离开谁都不会停止转动,人也一样。
——
走出水涧阁,周梦岑路过名爵与漫云阁相交的后门。
那日,秦墨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给她披上外套的。
她在那油画前停下脚步,背手,仰头,注视。
这是她亲自挑选的一幅画,一位西方画家笔下的某位公主,在成为一代女王之前留下的绝美侧影,明黄色落地纱裙,优雅梦幻、自由散漫,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更为亮眼。
女王曾说,这是她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刻,却也是最难过的时候。
女王与侍卫的恋情被发现,侍卫被发配至战场,而她无能为力反抗,面对皇室权力斗争,想要自由活下去,想要争取自己的爱情,只有卸下这一身华丽的公主礼服,加入权利的旋涡,在侍卫回来之前,成为胜利者。
历史的结局是,公主最终到达权力的巅峰,而侍卫却战死沙场。
只是没了侍卫,没了曾经的爱情,她依旧在王座上坐了四十八年,情人无数,子孙满堂,成为名留千古的一代女王。
周梦岑不认为自己会为一个人停留,一切都只是刚好,她没有遇到一个可以再次令她心动的男人。
而他,只是恰好回来而已。
但那又如何。
命运的车轮虽迟但到,遗憾有千万种……
周梦岑繁琐的思绪猛然被手机铃声打断,她怔了片刻,看到是小蓁的来电,直觉不好。
一般没有重要的事情,小蓁不会打扰她。
她沉着心,果然下一秒,便听到电话那端小蓁焦急的声音。
“小姐,符姨不见了!”
中午,书颜跟符姨在院子里玩,后来书颜困了,小蓁陪她回房睡觉,照顾符姨的阿姨陪着符姨在庭院里待了一会儿,也打起了瞌睡,醒来便不见符姨身影,看了监控才知道半个多小时前,符姨独自出了8号公馆。
回到车上,小张车子开得很快,周梦岑也坐立难安,时不时看向窗外,归心似箭。
苏琪安慰:“小蓁已经让物业去调监控了,也都派人出去找了,您也别担心,符姨应该不会走远的。”
周梦岑倒不是怕找不到符姨,只是颐和公馆那么大,又有一部分是开放景区,担心她一个人,什么都忘记了,会害怕。
车还没开到一半,手机再度响起。
是一个陌生本地号码。
周梦岑迟疑片刻,按了接听。
“我看到符姨了。”
熟悉的声音穿越入耳,两个小时前,他们刚告别。
周梦岑诧异:“她在哪?”
“她一个人坐在蔷薇花房下,好像不认得路了。”
蔷薇花房?
颐和公馆?
“谢谢,我现在赶回去。”
秦墨坐在车上,看着窗外迷茫的符姨,道:“我帮你送回家?”
周梦岑下意识想说好,却忽然想起书颜在家,怕两人撞上,连忙拒绝了:“不用,麻烦秦先生帮忙看着她,我半个小时内赶到。”
电话那头,秦墨沉默了片刻,道:“我看她又冷又饿,不介意的话,先把她接回我家?”
“你家?”
“35号公馆。”
周梦岑猛然怔住,喉咙微紧,半晌发出一个轻微的音节:“好。”
苏琪在听到“秦先生”三个字时,就心里打鼓了,每次遇到这位秦先生,她老板心情都非常不好,以为这次又遇到什么事了。
“找到符姨了吗?”她不禁问。
“去颐和公馆,35号。”
周梦岑说完,陷入沉思。
——
秦墨把符姨接回家后,老人家对他倒也不抵触,虽然忘记了纽约的事情,但看着他,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你说小梦等会儿来接我?”符姨坐在沙发上,不忘追问一遍。
秦墨给她拿了一张干净的羊绒毯披上,听到“小梦”二字,唇角不自觉微勾,“是的,符姨。”
“那就好,那就好,找不到我,小梦会着急的。”
“符姨想吃什么?我给你下厨。”
秦墨虽然是上个月搬了过来,但最近一直在外出差,家里开火比较少,所以请的阿姨每天过来只需搞卫生,偶尔需要,他就自己下厨,也还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