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谁能睡得过你啊，活爹。”
祝余嫌弃地躺下，将男人身上的被子全扒拉到自己身上，甚至还想把他踹下去。
为什么要逼一个只想活下去的咸鱼卖命！
“嘶……”
强烈的眩晕感充斥着秦逸宣的大脑，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身子支起。
此时，清晨的阳光已经抛洒，环视四周，秦逸宣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场景，没有惊讶和错愕，他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现状。
当然，发现祝余和他同塌而眠这件事除外。
看着床前呼吸平稳、正熟睡着的祝余，脸上表情复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掐诀换上自己的衣衫后，改坐到了屏风外的硬椅上。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居然一遇到祝余就会有以往没有过的陌生感觉。
看来……
自己和她肯定八字不合。
*
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正在熟睡的祝余。
睁开惺忪的双眼，转头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秦逸宣已经不知所踪。祝余急忙起身，绕过屏风。
秦逸宣还在椅子上寐着，几撮碎发凌乱地掩在他的鬓角旁，就算是不修边幅，也遮挡不住他跌丽的面庞。
晨曦打在他的暗纹鎏金腰带上，像一条银河流淌在他的腰间，他像下凡的谪仙，浑身透着一股神秘和清冷。
不知不觉，祝余走近了秦逸宣。刚想把他叫醒，又见他睫毛轻颤。
他醒了。
“祝师妹。”声音略带沙哑。
他看着背着光、离他颇近的祝余，喉结上下滚动，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敲门。”祝余指了指门外，“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逸宣点点头。
门口穿着婢女服饰敲门的，不是别人，而是云霄宗的小弟子肖磊。
“秦师兄？！”
肖磊又惊喜又激动。
秦逸宣在云霄宗的地位很高，几乎所有人都得喊他一句大师兄，加上他平日为人亲切又实力超群，遇到他，就等于遇到一个靠山，弟子们自然是高兴的。
“还有……祝师姐？”肖磊的语气明显差了许多。
虽然祝余只比秦逸宣小一年拜入云霄宗，怎么说也是云霄宗的大师姐，但奈何祝余常常仗着自己有实力就乱欺负人，大家对她的态度要么是恨之入骨，要么就是避而远之。
肖磊的眼神在祝余和秦逸宣两人身上徘徊，他突然有点不确定这到底是福是祸了。
难道这就是师父常说的……“福祸相依”？
“有话快说。”祝余冷声道。
她只有68个小时了！
“没、没什么，”肖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
“要跟着我们是吧。”
“我……”
“行，有事跟秦师兄说，我走了。”祝余拍拍肖磊的肩膀，径直离开。
肖磊看着祝余的背影，有些茫然。
祝师姐这是……转性了？
第十七章
大户人家的院子弯弯绕绕许多，走过狭窄的小道，踏过九曲桥，进入开口圆形的花墙，周遭皆是盘曲嶙峋的树木枝干相互缠绕，刚入前院，两侧分别有三个巨大的水缸，往近了瞧，每个缸里都有几条锦鲤摆尾，披着阳光闪闪发亮。
祝余从身上的穿着来看，自己应是院里的看护。
她趁机拦下一名行色匆匆的侍女，将其打晕拖到无人问津的柴房中。
没过多久，侍女醒来，祝余脸上蒙了块黑布 ，掏出从厨房顺来的小刀，架在她脖子上，厉声问道：“说！你们家大人去哪儿了？”
侍女被祝余一吼，以为自家主人犯了什么事，现在仇家来了，要拿下人开涮，话还没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大、大人去上朝了，奴就是个洒扫□□的婢子，奴什么都不知道。”
祝余若有所思，从这婢女的反应来看，这府邸的主人以往结下的梁子还不少啊。
“不知道？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价值了。”
刀刃十分精准地划开皮肉，但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婢女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在死亡的恐惧下开始哭喊：“我真的不知道，大人！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求您！求您不要杀我！”
“行，”祝余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你家大人姓甚名谁？”
婢女如实回答：“我家大人名叫司马安，是当今的大理寺卿。”
那他和第一个场景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代茂吗？”
婢女一听到这个名字，好像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连忙摇头，“奴婢、奴婢不能说……”
果不其然，上个场景重点强调的人物，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需要他们去挖掘。
祝余一把扯住侍女的衣领，将冰凉的刀刃贴在侍女的脸颊上，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你要是现在不说的话，我就让你以后都说不了话。”
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挪动，婢女好似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不得不向祝余低头。
“传言道……大人十分喜爱此女子，甚至动过娶亲的念头，但是后来圣上赐婚，这事便过去了……自那之后，大人像变了个人，不许我们在他面前提代茂姑娘，谁提了，谁就得挨板子。可今日我不小心瞧见他和代姑娘仍有书信往来……”
婢女整张脸都被吓得惨白。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现在总能放她走了吧。
却没想到，祝余听完，直截了当的一个手刀落下，侍女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她解开旁边捆柴的绳子，将侍女五花大绑。
“不好意思啊，你出去了肯定得报信，留给我做任务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我的生命安全，姑且委屈你一下。”
祝余将厨房顺来的抹布塞进侍女的嘴里，看着自己的“杰作”，发出一声由衷的喟叹——
她恶毒女配的业务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
“吱呀”
大概是死亡的威胁激发了祝余的无限潜力，居然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地就摸进了书房。
加上祝余路上听闻司马安平日里为了破案，几乎日日宿在大理寺，因此护卫也大都随他去了大理寺，反倒是府上没多少人手，这才让祝余有了可乘之机。
这个点，司马安应该在回来的路上，这段时间刚刚新婚，这段日子就算事务再忙，他也不得不回府待着。
搜索的时间很少，祝余只得加快速度。
现在的线索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几番摸索下，书房的暗格弹出，其中是几封书信和一本账簿。
里边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多是问候——“吃了吗”“怎么样”。就是不知道这些话有什么值得员外把它们珍藏起来的地方。
直到祝余看到书信最后的落款，“戴贸”。
戴贸？
还是代茂？
她瞬间联想到之前侍女说的那番对话，细细想来，除了代茂还能有谁。
也就是说……代茂的真名是戴贸？
祝余又翻开账本，里边悉数记载着员外去胭脂楼的每一笔花销。能和这些书信放在一起的账本，估计这些钱都是为代茂所花。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祝余将书信与账簿揣入怀中，收起暗格。小刀再次出鞘，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啊——唔！！！”
来人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祝余一把钳制住上身，青葱玉指紧紧捂住来人的嘴，小刀紧贴肌肤。
但不到片刻，祝余的手便一松。
“怎么是你？”祝余看着满脸惊恐的老乡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想问你呢，你吓死我了！”宁弈没好气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有伤口，“你快跑吧，沈清他召集人马朝这边来了，我也是为了躲他才跑到这儿来的。”
祝余点了点头，沈清的速度有够快的，得亏是她抢先一步拿到线索。
不巧的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
门外有几位侍从高声喊道——“大人回来了！”
正门肯定走不了了，祝余按住窗框，翻身一跃，怀里揣着账簿和书信快速寻找落脚点。
以沈清为首的，穿着侍女服饰的小队恰巧同回来的司马安遇上。
“见了大人还不行礼？”司马安旁边的侍从怒斥道。
如若是真正的侍女被吼，此时必然花容失色，匍匐在地。但现在司马安遇上的是云霄宗的沈清。
他这次来势汹汹，为了获取线索，选择了最激进的方法——直接威胁npc。
而这一切皆被逃无可逃，不得不爬上桃树的祝余纳入眼中。
桃树已经开花，纷飞的花瓣随风飘荡，落进两队混战的人马中。
结果和祝余预料的一样，沈清人多势众，司马安和他的侍卫二人很快就拜倒在沈清的拳头之下。
嘶……蹲在桃树上那么久，腿都麻了。
这棵桃树离沈清他们很近，为了不被发现，祝余不敢挪动肢体。
可是，沈清却好像嗅到了什么气息，步步朝桃树逼近。
“师弟，你是在找我吗？”
背后，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秦逸宣叫住沈清前进的脚步。
呼……
祝余松了一口气，沈清但凡再上前走一步，她肯定就被发现了。
“原来师兄在这儿啊，”他轻笑一声，“叫师弟好找。”
“哦。”
沈清看着秦逸宣平和的面容攥紧了双拳，对，就是这副风轻云淡的从容表情让他恨之入骨。
明明天赋和气运方面都那么好，明明有那么多人羡慕、爱戴，却还是一直都表现出平静、不在乎的样子。
真想当众撕碎他的面具！
“师兄，这次你可来晚一步，如果师兄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问我。”
重要人物在沈清手里，他自然就占据了主动权。
没想到秦逸宣只是微微勾唇，“哦。”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谁先拿到线索。
要不是祝余不能发出动静，此时她肯定会拍大腿狂笑。
男主是懂怎么气人的。
这无所谓的语气，铁定把沈清气得不轻。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沈清一张俊脸黑了又黑，带着身后的小弟转身离开，反倒像是失利的那一方。
秦逸宣从桃树下走过，往桃树上淡淡撇过。
这几个烦人家伙终于走了，祝余从桃树上小心地跳下来。
幻境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生活中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明明才感觉过去几小时，但天色却已然接近傍晚。
被关进小黑屋的司马安悠悠转醒，醒来后，恶狠狠地瞪着绑架他的沈清。
“你和胭脂楼有什么关系？”沈清让他的跟班拿开司马安嘴里塞的破布。
司马安仍然只是狠狠瞪着沈清，闭口不谈。
“不说？”
不说他也有办法。
“那我就拿着你的令牌带人去把胭脂楼抄了，”沈清从腰间拿出专属于大理寺卿的腰牌，展示给司马安看，“大理寺卿的命令，官府的人总不能不认吧。”
这话戳到了司马安的肺管，他气得眼尾猩红：“你敢！”
“哈哈哈哈哈——”
沈清大笑出声。
在第一个场景里，他就已经知道司马安同胭脂楼的代姑娘私交甚好，甚至到了为其赎身，抬至正妻的地步，可奈何司马安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又已是功名赫赫的大理寺卿，加上圣上赐婚，怎么看他和胭脂楼的头牌代茂都是天差地别的存在，绝无可能相交。
爱而不得的剧本是如此常见，以至于沈清根本没有疑心第二种可能。
经过第二个场景中司马安反应的印证，沈清更加确定，这层幻境是由于当初司马安爱而不得导致。他彻底疯魔后，凭借自身大理寺卿的身份枉死多人，死后魂魄不散，化成厉鬼加害百姓，最终被云霄宗收服到万灵妖塔的二层。
破除幻境，也就是破除执念。
现在摆在沈清面前的无非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让司马安亲手斩断与代茂的情缘；要么，让他和代茂终成眷属。
不过依照当前的状况，第二种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第一种方法——斩断情缘。
司马安看沈清盯着自己许久却一言不发，隐隐感到不对劲，“你要做什么？”
沈清掏出一封书信，在司马安面前展开。
“今晚，她要来吧？”
第十八章
信上内容是代茂答应今晚子时在书房外的桃花树下，同司马安赴约。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安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担心被有心之人算计，所以他与代茂的书信往来极为谨慎，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拿到这封回信。
“这你就别管了。”沈清把信收好，“如果你要和信中人一刀两断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你和她见上一面。”
“……”
司马安不回话，铁了心要一个人承担所有。
倒是个痴情种。
在万灵妖塔二层中，所有人被迫成为普通人后，原本的辟谷不复存在。这段时间以来，许多人都滴水未进，急需补给，沈清也不例外。
趁着其他人都出去找些吃食垫垫肚子的时候，一个纤细的身影用小刀撬开窗，从窗口跳入。
“你……”司马安以为又来了一波人要想加害于他，大惊失色。
但是立刻被祝余打断，“嘘，大人，我是来救你的。”
司马安将信将疑，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对祝余点了点头。
有小刀的加持下，司马安身上看似无法挣断的粗绳被轻而易举地割断，卸去束缚后，司马安看上去整个人都好了不少。
司马安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盯着祝余的脸看了几秒后，郑重地小声承诺：“放心，等我出去之后，你必有重赏。”
祝余摆出谄媚的笑，送走这个倒霉蛋。
切，她才没那么好心冒着被沈清抓住的危险就只是为了放走一个npc，只是单纯想快点找到线索完成任务罢了。
不知道沈清这个家伙脑子在想什么，两个重要npc见面的剧情也想破坏，没了这段剧情，要想把整个故事还原出来找到解决办法可就难了。
司马安对自己的府邸的熟悉程度要远远大于他们这些外来者。
府邸的暗道足够他甩开所有人的追击。
待在桃树上守株待兔的祝余打了个哈欠。
望着离树不远的书房，祝余不禁在想，沈清那么骄傲的家伙，要是吃个晚饭回去看到npc跑了，那表情不知道得有多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