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昭狱已经能让我母亲着急了,还给个锦衣卫一道同行,我母亲怕是会吓坏去。”
明明已经离开了昭狱,门口燕王的马车还未离去,等到沈笑语走出门,公公便急忙邀请了她上马车。“姑娘,我家殿下有请。”
燕王的八御马车好是气派,除了燕王,里头还有两个服侍他的侍女。
一个扇风,一个沏茶。
沈笑语作揖,“不知殿下有何事?”
“这茶是蜀地上贡的,你品品,比起来户部的茶,有何区别?”
“无甚区别。”
燕王笑了,“确实无区别,蜀地上贡的茶,是茶商从岭南进的货。”
“有区别的是人。”
沈笑语:“茶品完了,我便先行告退。”
“这处到国公府有五条街的距离,你走回去打算走到什么时候?我送你。”
燕王的宽敞的马车再多坐一个人也不为过,但偏偏还有两个人服侍的无微不至,扇着风还喂起来糕点。
沈笑语侧坐在一旁,看着三人闹做一团。
燕王:“你都不曾看过来一眼,觉得我荒谬?”
和侍女打闹的皇子,向来是上不了台面的,可沈笑语知道,燕王这人藏得深,向来只会让人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
“殿下这绿豆糕可是陈记做的糕点,瞧起来晶莹剔透,甚是好看,可否赏我一个尝尝?”
“是也不是,是我王府做的,
不过糕点师傅是陈记的老人。”燕王端走一盆糕点,仔细打量,少女当然没有想尝的意思,不过是在回复刚才的话。
“殿下,国公府到了。”马车夫停下马车,架好凳子。
燕王端着一盆糕点下了马车,紧随其后的两个侍女,最后才是沈笑语。
景诗早就知道燕王要拜访景国公府,早早的候在门口了,见到沈笑语从马车上下来,脸色瞬间僵硬,“你为何在马车上下来,还穿着这种衣裳?”
若说是燕王的侍女,也没有穿得这么寒酸的。
景词作揖与燕王请安,“殿下,父亲早已在府中恭候。”
燕王捏起手里一块糕点,众人不知他什么打算,只见他递到沈笑语嘴边,“不是要赏你吗?本殿下亲手喂你如何?”
“民女惶恐。”
“巧了,这味道也是本王最喜欢的,所以才将陈记的师傅请到王府,你我所见甚同。”
“不吃?”
景诗双手握拳都掐出了红印,沈笑语知道这是燕王当着景家兄妹的面,捧杀自己。
果然记仇的人是不会只报复一次的。
沈笑语无奈,还想辩驳几句,“殿下……”
伸过来一张俊脸,“味道确实甚好。”
谢虞不知为何在院里,一口咬住绿豆糕,顺手将一碟子都给端走了,“多谢侄儿。”
若算辈分,谢虞的大姐便是燕王的生母,皇贵妃比起来自己的儿子,更疼爱自己的幼弟,自小到大,燕王对上比自己都小几岁的叔叔谢
虞,总要吃亏几分。
更何况谢虞的母亲,还是长公主独女,是皇上最喜欢的侄女,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
“罢,你喜欢下次将厨子送到首辅大人府上。”
“那不行,我父亲会说我骄纵,侄儿可不许如此坑你小舅我。”
🔒 第26章 入赘应该不太行
沈笑语借着谢虞离开了是非之地,回到杏园,夏至急忙候了上来,“姑娘脸上没有血色,可是伤口裂开了?”
小满打好水拿好新衣,“我来服侍姑娘洗漱。”
沈笑语从匣子里拿出来两个玉镯子,“小满,你现在便从侧门出去,去当铺将这两个镯子当了,去户部将户籍文书买来。”
“诶。”小满应了下来,脱下沈笑语身上的衣裳,里衣早就被血水染湿了,“姑娘何苦今日出去?”
“文书要尽早办好,若是世子来查,一定要做好防范,否则你我恐是麻烦不断。”
沈笑语院里突然来了两个人,景词怎么可能不查,只是手里有事,还未来得及顾过来。可如今燕王将自己单拎出来,景诗受了委屈,景词必然会下手。
小满点头,握着两个镯子便出门了。
夏日伤口极易溃烂,昨日沈笑语没有见到大夫,也没有得到好药,今日又奔波一番,碰到伤口,已经发红肿胀。
“姑娘我去寻府里的大夫。”
沈笑语半盖着衣裳,坐在床沿上,手里握着前些时候被她扯断的红绳。
屋外传来脚步声。
沈笑语:“夏至回来的这般快?”
沈笑语抬头,正对上推门而入的谢虞,身上披着的外套还滑落在地,沈笑语弯腰捡起,发现门口那个呆子,站的笔直对着外面。
谢虞的脑袋宕机了,“你怎么不穿衣服?”
沈笑语穿了里衫,还穿了裹胸,不过是解开了外衣,哪
里来的没穿衣服。
随即他回想起来沈笑语背上的伤,“我听管事的说你被打了,特地将药给寻来了,但你丫鬟不开门,非说要我晚些来。”
原来今早上是来给自己送药的,但却在送药的过程,将自己给推伤了,沈笑语哭笑不得。
“我晚些来了,正好撞见你从燕王的马车上下来,你从那处下来做什么?”
“正巧遇到燕王,便同乘了马车。”
谢虞想问沈笑语为何出去了,但知晓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便伸手递出来药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我父亲每每揍我的时候,我大姐都给我这个。”
谢虞另一个手将糕点放在桌子上,“这糕点不甜,不甚好吃。”
“谢小公子都几岁了,还爱吃甜食。”
谢虞依靠在门口,手里的药被沈笑语拿过去了,不扭头惊道:“你不要随意走动,会碰到伤口。”
沈笑语:“你背上的伤不要用药吗?”
“我父亲总是揍我,早已经皮糙肉厚,不需要用药。”
就算首辅大人要真揍,谢家老祖宗也舍不得这心肝,每每首辅吓吓人便作罢了。
“伤口在后背,抹不到,可劳烦谢公子帮帮我?”
谢虞不敢相信的看向沈笑语,似乎在说,闺阁小姐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最后只无奈妥协,“你都到长安城这般久了,还没学到长安城的规矩吗?世家大族哪个姑娘像你这样的?”
“你日后真嫁不出去了。”
“当真要当女户?
”
“嗯。”谢虞试探性的回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谢虞垂着眉眼,兴致不高,他虽不是谢家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但入赘这事父母肯定是极不许的。
“我才不帮你,若你日后讹上我怎么办?”
沈笑语看着谢虞疾步离开,不知晓这少年如何又恼了,她拿起一块绿豆糕,上次吃到陈记的糕点,还是上辈子沈笑语失贞的那日。
味道一样。
所以那日,不仅是陈记,也有可能是燕王府里来的糕点?
谢虞前后脚,夏至便回来了,她神色低沉,弯着嘴。
“怎么了,丧着这张脸?”
夏至自认为见过的委屈甚多,但看到沈笑语那笑意盈盈的眉眼,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姑娘,府里的大夫都告假回乡了,哪里会有这般巧合的事,姑娘刚受了伤,他们就一个都不在了。”
“哭甚,药在这里。”
夏至意外沈笑语有药了,拿过桌上的金疮药,又惊又喜但不曾多问,“姑娘,我给你换药。”
沈笑语上完药后,便静静的坐在杏园的大树下,早些时候沈笑语喜欢秋千,景国公便差人在这树干上架了一个秋千。
但因为景诗不满,架好也不曾用过。
夏至扫干净秋千上积累的落叶灰尘,“姑娘这院里秋千做的甚好,我与姐姐斗胆将灰尘扫去,姑娘可要坐会?”
“好。”沈笑语避着阴,一直等到半个时辰后,终于等来了她的客人。
气势汹汹的景诗。
景诗不可能不
寻她麻烦,只是如今藏不住了,要明面上来找茬。
景诗见到沈笑语坐在秋千上,便冲进耳房里,寻了一把大剪子,当着沈笑语的面,要将秋千剪断。“坐坐坐,我让你坐。”
秋千绳子很粗,景诗不甘心,“凭什么你要抢走我的父亲,还要赶走我的母亲?”
“如今竟然敢和燕王殿下扯上关系,我要杀了你。”
景诗气急,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剪刀直接朝着沈笑语戳过来。
景家两个哥哥,将景诗百般保护,便是这原因。景诗和他们的母亲一样,极容易情绪失控伤人,有癔症。
本来藏的极深,但奈何景诗一旦受挫,便会本性暴露。
沈笑语本想避开关键部位,让景诗伤到自己,以此作为要挟,没想到在屋里的夏至直接冲了出来,拿肩膀挡住了沈笑语。
血窟窿哗啦哗啦的流着血,“夏至,你何苦!”
夏至:“姑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呆了去?”
“杀敌一千又何必自损一百。”
夏至:“姑娘不知,你不心疼自己的身子,我们心疼。”
景诗不甘心,拿着剪刀乱挥,势要戳中沈笑语。
沈笑语握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景诗便尖叫起来,“疼疼疼,我要杀了你,沈笑语,你这个贱人。”
“如今,四妹妹都已经口不择言了吗?”
沈笑语越说,景诗便越疯,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沈笑语冲过来,沈笑语被推倒在地,剪刀离得沈笑语的眼
睛,只有一指宽,“杀了你,母亲便能回来了。”
“可惜你不能如愿。”沈笑语掰过景诗的手,让尖刀对着她自己,景诗对上她,从体能上实在没有一战之力。
她轻轻的用力,便可以毁掉景诗。
🔒 第27章 两张请帖
剪刀划破了沈笑语的手心,杜鹃花的帕子掉落在地上。
沈笑语抢过剪刀,将剪刀丢到三米开外,“景诗,你应该庆幸,我如今不想杀了你。”
景诗没了武器,便伸手来抓沈笑语的头发,想要将她的脑袋撞在地上。
“景诗!”
景词匆匆冲到杏园里,将景诗抱起来,小心的安抚着妹妹的情绪,“凡事交给大哥。”
景词走得匆忙,沈笑语第一次看到,长安城最负盛名的南陵公子,乱了衣冠,一脸的惊慌。
一如既往,景国公和白玲珑都没来,景词将景诗寻沈笑语麻烦这个事,藏得死死的。
沈笑语也习惯了。
景诗逐渐冷静下来,慌张的抱着景词哭了起来。“哥哥,我害怕。”
“别怕,凡是有哥哥在。”景词那双寒眸,仿佛要将沈笑语戳出几个血窟窿。
“沈笑语,今日之事,我必当向你讨回。”
“世子要寻我麻烦的事情还少吗?我这侍女肩上的伤,又向何人讨回?”
景词这才发现,在场的血液,并非景诗的,而来自沈笑语和夏至。
一道的景词也发现了绣着杜鹃花的帕子,他疑惑的将帕子捡起来,“这帕子你从哪里来的?”
看来景词并不知道,他弟弟将他的未婚妻藏起来了。
“大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景诗拉着景词的衣裳,生怕景词的立场会动摇。
景词没有得到沈笑语的回答,只得将帕子收起来,安慰景诗,“我带你去寻大夫。
”
沈笑语看着景词决然离去的背影,实在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会喜欢这般男子?
瞎了眼。
沈笑语给夏至包扎好的伤口,“倒是委屈你了,还受伤了。”
夏至自从流落蛮子街后,身上新伤旧伤交错,“姑娘,这点伤在我们身上不算什么。”
“方才你说得对,凡事不能伤着身子,你与小满也一样。”
“姑娘日后可要仔细身子。”
沈笑语过了几日安生的养生日子,景诗上次闹了那通后,便生了梦魇,景词一直守在身边。
沈笑语拆开桌子上精致的请帖,谢家的东西,连个邀请函都是镂空做的花纹。
小满看着这帖子,“姑娘,好生精致的请帖,这镂空的梅花栩栩如生。”
谢家八姑娘爱前朝名士的文人气度,便将身旁的东西都雕刻上梅花,其实这人是个谢家最不喜欢读书的。写文章连谢虞都写不过。
说来谢虞,虽是个被宠坏了世家幺子,但其实学术和武义上都极有天赋……
怎么想到他了?
沈笑语拍拍自己的脑袋,将那小子从脑海里清出去。
“姑娘想什么呢?又笑又皱眉的。”
“想起来一个无趣的人。”
小满笑道:“可是谢小公子?”
沈笑语颇为意外的看向两个侍女,她们似乎对谢虞的事情早已经知情,“姑娘不知谢小公子有事没事,总寻着借口来杏园,都被赶回去好些次了。”
“这请帖也是谢小公子亲自送来的。”
门房管事又另
送来一张新的请帖,“三姑娘,好生奇怪,怎么还有两张请帖,都是谢府八姑娘送来的。”
沈笑语再度拿起来之前的请帖,打开,发现请帖里写的字写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全然不是谢府教姑娘的簪花小楷。
署名署的还是谢盏。
这小子倒也不怕露馅。
小满:“姑娘可要去?”
“诚意相邀,自然要去。”
谢家还未分家,除去大房和三房是国公夫人嫡亲的胞兄,还有二房是庶出,在大理寺任职,向来和嫡系不睦,这谢盏便是谢家二房的姑娘。
沈笑语躺在床上安生了几日,谢盏的宴会转日便到了。
“姑娘,这是夫人送来的新衣。”
说来这是沈笑语第一次参加同龄人的宴会,白玲珑为了让沈笑语瞧起来不失礼,刻意给沈笑语送来一件广袖衣衫。
隋嬷嬷:“谢家是前朝便在文臣了,平素讲究些风骨,这衣服是三个绣娘花了半月的功夫,这才定制出来的,姑娘穿上应该是极好看的。”
“半个月?”沈笑语摸着这上好的布料,与精致的双面刺绣。
“景诗那处呢?”
“夫人向来不会厚此薄彼,是一件料子一样的蓝色新衣。”
一件青色,一件蓝色,半个月功夫便三个绣娘便赶出来了,必有蹊跷。
沈笑语:“隋嬷嬷,劳烦你将这衣裳,送到四姑娘院里。”
隋嬷嬷不解:“那姑娘……”
“我自有打算。”
沈笑语要穿的衣裳,早就派小满在外
头买好了,穿戴的都是长安城最新鲜的款式,头上还佩上一朵形状稍小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