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乖乖问好:“李伯娘,我知道你,我爹跟我说,我小时候有很多衣服都是你帮忙买的。”
李伯娘:“算不上帮忙,我家三闺女,都是顺带的事。”微顿,“你这是要去哪?”
乔珍珍:“我去服务社看看有什么菜?”
“你打算做饭?”李伯娘惊道。
乔团长这个闺女娇滴滴的,看着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乔珍珍摆手:“没有,我跟我爹还是吃食堂,就是在家里熬个汤。”
李伯娘点头道:“正好我也要去服务社,我带你过去吧。今天星期六,服务社有排骨卖,对了,你带购物本了没?”
乔珍珍拍了拍自己的兜:“带了带了。”
服务社就在食堂隔壁,一个双开大门,两边卖的东西不同,东侧卖各种副食和调料,还有粮食蔬菜,豆腐和肉。西侧杂七杂八的都有,譬如各类点心糖果,茶叶烟酒,日用百货等等。
有点像现代的小超市,相比较起外面的供销社,这里有许多军供商品不需要凭票购买,只要出示购物本记录一下就行。
乔珍珍跟着李伯娘称了两斤排骨,又买了莲藕,打算回去做个莲藕排骨汤,还补齐了各种调料。
买完菜后,李伯娘先回去了,乔珍珍转头又去西侧转了一圈,给乔父买了个装汤的保温桶。
从玻璃橱柜路过时,乔珍珍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自己之前给贺景行买的那双手套,质量不是很好的样子,她一直惦记着要给他买个更好的。
她问了售货员,这里果然有手套卖,拿出来一看,里面甚至还加了羊绒,摸着要厚实多了。
乔珍珍爽快付了钱,还不忘给言言搭了些糖果和点心,然后直接找去邮局,把东西给寄了回去。
至于等贺景行收到包裹时,还用不用得上这双手套,就全然不在她此时的考虑范围了。
乔珍珍把事情办完,提着东西回去做饭。
从操场路过时,还有许多列队的士兵正在训练,然后大家的目光神奇的一致,不自觉追随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纷纷回了神。
几个干部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我滴个乖乖!那是谁家的姑娘?”
“你还不知道呀?乔团长的闺女!昨天才搬来。”
“我昨晚上听说了,有好多人在食堂看见她,都说咱们这来了位仙女,没想到是乔团长的女儿……”
乔珍珍搬来没两天,就漂亮得整个驻地人尽皆知。
对于大家的注视,乔珍珍早已习惯,并未受到什么困扰。
只是每次去打饭时,食堂的人总是格外得多,很难找出一个空位,有些人为了等着看她一眼,吃饭时会刻意放慢速度。
乔珍珍索性掐着点去食堂,开饭号刚响,她人就已经到了食堂门口,打完饭直接走人。
她的汤倒是每天都在炖着,乔珍珍想让乔父的身体尽快变好,只是冬天太冷,她为了省事,都是上午在锅里炖一大锅,然后中午吃一顿,晚上再吃一顿。
乔珍珍的汤不间断,乔父在军营里忙的时候,其他几个共事的同僚自然也在。
小庄每次过来送饭,拿出那个保温桶时,还要报一下菜单:“乔团长,小千金今天炖的羊肉汤。”
乔父收到闺女亲手炖的汤,心里熨帖极了,倒是把其他人给看得眼热不已。
方政委作为乔父的老搭档,酸道:“像我们这种没有贴心女儿的老父亲,就只能随便凑合着吃点了。”
乔父不好意思道:“老方,瞧你这话说得,来来来,你也来尝尝这汤。别看我闺女娇生惯养的,这汤炖得还真有一手,等事情忙完了,我请你到家里吃。”
乔父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账外响起。
“什么汤?让我也来尝尝。”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精神矍铄的严军长大步进来,他如今已有六十来岁,头发花白,但走起路来神采飞扬,目光如炬。
冯师长紧随其后,营帐内的众人纷纷起身敬礼。
严军长态度平易近人,示意大家坐下:“你们先吃饭,会议下午才进行,我是闲不住,才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又嗅了嗅帐内淡淡的香气,赞赏道:“这羊肉炖得真好!”
冯师长闻言,目光落在自己的下级乔团长身上:“乔团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不是羊肉汤?看看严军长的鼻子灵不灵?”
乔父起身将自己扭了一半的保温桶打开:“我闺女炖的确实是羊肉。”
盖子一打开,羊肉的鲜味就更浓了。
乔父:“严军长和冯师长也都尝尝吧。”
严军长爽朗地笑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说笑间,已经有人拿了干净的碗过来,一个保温壶的羊肉汤,倒出来也才两碗。
严军长道:“你女儿给你炖的汤,咱们尝尝也就行了,你这个做爹的一口没吃,岂不是浪费了女儿的心意。”
于是最后,严军长和冯师长一人半碗。
羊肉汤的汤色发白,一入口,不膻不腻,十分爽口。
严军长半碗下肚,还意犹未尽,啧啧称奇道:“乔团长,真想不到你闺女有这样好的手艺。”
乔父谦虚道:“她就汤炖得不错,其他的就马马虎虎了。”
严军长道:“你也别贪心,有一道拿得出手的菜就十分可以了。”
冯师长擦了擦嘴,揶揄道:“乔团长,你闺女现在可是比你要有名气,我爱人昨天在食堂里看见她了,回来还赞不绝口呢,都说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姑娘。”
严军长也道:“我也听说了,乔团长,你闺女亲事还没定吧?”
乔父:……
这几天,谁碰到他,都要来夸一嘴他闺女。他知道闺女长得好,但没想到,风声都传到严军长耳里了。
乔父默了默,道:“我闺女还等着上大学,找对象的事先不急。”
严军长认同道:“那是自然,还是得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话是这么说,严军长想起自己刚从军校毕业的孙子,过完年也有二十三了,个人问题却迟迟没有解决,倒是可以让两人先提前认识下。
第50章
严军长今日过来参加会议, 是为了敲定军事比赛的事。
等到会议结束,命令下达,下面的人当即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乔父这一忙,直接忙到了十二月底。
比赛圆满结束, 乔父的三团异常争气, 一举拿下诸多荣誉, 引得其他团长妒羡,散会后,硬是拉着他不许走, 要他请吃饭喝酒。
乔父自是答应着,邀请大家明天下午到家里吃饭,这才得以脱身。
从师部出来后,乔父跟方政委一起回了团部,开完表彰大会,便自行回家了。
乔父到家时,乔珍珍刚打完乒乓球回来。
她这段时日,已经在家属区混熟了, 认识了好几个跟她同龄的姑娘。
她们有的还在读高中,有的已经参加工作,还有的跟乔珍珍情况一样,都在等高考成绩。
这么冷的天,不方便外出,大家都闲得慌。
乔珍珍每天上午炖汤,然后看会书, 下午则是参加各种集体活动, 譬如去球馆打球,看电影等等。
因为今天要运动, 乔珍珍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气色极好。
乔父看她回来,便跟她说起明天下午要请几个团长和政委在家里吃饭的事。
大家可能会带家眷,所以人数绝对不会少,起码要备两桌,这顿饭办下来也不简单。
乔父这些年来,一直是孤家寡人,没在家里请人吃过饭,逢年过节倒是经常受邀去别人家吃。这次难得闺女在,他肯定是要好好办一场的。
为了不显得太过敷衍,他打算叫食堂的大师傅帮忙做两个小炒,再让闺女明天炖个汤,剩下的他就自己来。
不过他先得把菜单给拟好,看看需要准备什么菜,然后提前告诉服务社的后勤人员,让他们明天帮忙把菜带回来。
乔珍珍考虑到大家的口味,提议道:“不然明天做东北火锅吧,这个方便,也不怕人多。大家想吃什么就自己涮,我只需要提前熬个鸡汤汤底,再放点蘑菇调味就行了。”
乔父觉得这样挺好,明天来的都是同级的干部或领导,早就吃厌了食堂的菜。他弄个热气腾腾的东北火锅,把菜提前备好,就让大家围着锅吃。
乔父决定就这么办,乔珍珍拿笔列清单,酸菜粉丝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各种肉类、蔬菜等等。
一长串清单列下来,乔父拿着单子去找后勤。
*
次日,下午四点的时候,客人便陆陆续续地到了。
除了几个团长和政委,李旅长和冯师长今早听说这事,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大家不约而同地带了妻儿过来。
乔父一脸黑线地看着客厅里那一排溜的年轻小伙子,明显都是在家里特意收拾过的。
李政委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拦都拦不住啊……”
事已至此,也不能把人给赶出去,所幸还是来了几位姑娘的,只不过现在都跟着自己的娘在灶房里帮忙。
今天来了快三十人,幸亏弄的是火锅,乔珍珍中午炖的那一大锅鸡汤做汤底完全足够了。
乔父在餐厅里摆了一桌,客厅里摆了两桌。
铜火锅是从食堂借的,下面点着炭火,上面倒入鸡汤,让它慢火煨着。各种配菜都已经提前清洗干净装盘,只需要等火锅一开,就能直接下锅涮。
屋子里暖烘烘的,飘着阵阵的鸡汤香气,极其诱人,等到碗筷摆好后,乔父张罗着让大家上桌。
男客们肯定是又要喝酒,又要抽烟的,冯师长的爱人不耐烦闻那臭气,所以带着女客们在餐厅落座。
乔珍珍熬了一下午的汤底,最突出的就是一个鲜字。蘸料是自己调,想吃麻辣的、或是麻酱的都有。
大家一动筷子,嘴巴就停不下来了,吃得那叫一个叹服。
乔珍珍中途加了三次汤底,从五点吃到快七点,大家才开始散了。
几个婶子伯娘一起帮忙把碗筷给收拾了,这才各自领着自家儿子向乔父告辞。回去的路上,还要骂儿子不中用,在家的时候闹着要来,结果见到了人,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屁话来。
其他两桌都撤了,乔父那桌才吃到尾声。
桌上八个男人,一边抽烟一边聊明年工作上的安排,客厅里烟雾缭绕,气味难闻得很。
经过乔珍珍的观察,军营里的男人几乎都抽烟,官越大的,抽得越凶。
乔父当然也抽,乔珍珍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前几日,乔父最忙的时候,那烟味更是挡都挡不住。只不过乔父从来不在她面前抽,更不会在家里抽,像是有意避开她。
乔珍珍的目光落在乔父指间夹着的烟上,今天或许是冯师长他们都在,不知道是谁给他递的烟。
乔珍珍想到自己穿越前的亲爸,就是因为肺癌去世的。
她屏住呼吸,过去给乔父添茶。
乔父看到乔珍珍,下意识就把烟给灭了。
他做完这个动作,心里一怔,想到了多年前的事。
孩子娘去世的那年,他工作的任务重,心里又憋得慌,戒了好几年的烟瘾犯了,又重新开始吸烟。
然后那一年回去过年,他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自己站着回来,路上自然是靠抽烟提神。
结果到了家,闺女嫌弃他臭,死活不肯让他抱。
于是在这之后,乔父每次回家见闺女,都会尽量不抽烟,实在犯了烟瘾,就在外面抽一根,等烟味散了再回来。
想到这里,乔父瞅了闺女一眼:“珍珍,这里不用你张罗,你回房间休息吧。”
乔珍珍坐在乔父旁边的凳子上:“爹,你刚刚抽的什么烟啊?”
乔父:“你问这个干什么?”
乔珍珍:“我就问问嘛。”
一旁的朱团长将自己面前的烟盒推了过来:“你爹抽的大前门。”
乔珍珍拿起烟盒看:“这个贵吗?”
朱团长道:“也不便宜了,一包三毛四呢。”他手底下很多兵抽的都是几分钱一包的烟,还有自己用报纸卷烟叶的。
乔珍珍放下大前门,问朱团长:“那最贵的是什么?”
其他人听到她这么问,都觉得有意思。
朱团长解释:“最贵的就是中华,一包七毛五。”
乔珍珍突然站起身来,朝乔父道:“爹,你抽中华吧,我去给你买。”
桌上的众人闻言,齐齐笑了。
冯师长道:“中华你可买不了,就连我这个师长,每个月都得凭票才能买到几包。”
乔珍珍扁扁嘴:“那服务社能买到什么好烟?”
朱团长:“好烟呀,牡丹四毛九,凤凰六毛二。”
“那我就给我爹买凤凰!”
乔父也不知道闺女今天抽的哪门子疯,开口道:“爹自己有烟,不用你帮我买。”
“你的烟不好,我要给你买最贵的!”说话间,乔珍珍已经戴好围脖,真准备打着手电筒去给乔父买烟了。
乔父劝都劝不住,硬是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
待她走后,一众老父亲五味杂陈。
冯师长感叹着:“你这闺女是怎么养的?就没见过比她还贴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