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锐补充道:“这是新款,是不是看着太时髦了些?”
乔珍珍爱不释手道:“没关系,我瞧着正好。”她仰头看严锐,真心实意道,“太感谢你了。”
严锐:“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乔珍珍将盒子重新盖好,问他:“对了,我上次拿的钱够不够?”
“够了,还剩下十几块。”说话间,严锐便要掏钱。
乔珍珍忙按住他的手:“不用了,那些钱就当是你同学的辛苦费,只要你们没往里添钱就好了。”
严锐耳根发红,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女孩子压在他手臂上的力道。
乔珍珍并未发觉他的异样,只是想到来之不易的手表,提议道:“严同志,多亏你帮忙,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严锐的声音低了下来:“我马上就要坐车回部队了。”
乔珍珍便道:“那不耽误你正事,等你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再好好请你吃一顿。”
严锐点头说好,他已经开始期待这一天了。
*
教学楼的六楼,视野非常好,常有学生过来看风景。
楼下,一对年轻男女正漫步在校园中。
这一幕,通通落在贺景行眼中。
他嘴唇抿得死紧,心中气闷不堪。
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到教室,却又自虐般盯着楼下那两道身影不放。
他看到两人相谈甚欢,那个男人送了礼物,乔珍珍显然很高兴,甚至还主动去挽了他的胳膊。
这一切,都令他火大!而他并没有资格火大。
贺景行强行让自己收回视线,从另一个楼梯下去。
潜意识里,他不想让乔珍珍看见这样一个易妒的自己,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收拾这些情绪。
乔珍珍回到教室时,下午的第一节 课开始了,她偷偷从后门钻了进去。
她将手表放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悄咪咪往后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贺景行的人。
人呢?明明中午还看见他了。
乔珍珍有些意外,她平日跟贺景行虽然不在一个班,上课也不会坐在一起,但她只要一回头,就总能看见他。
这一节课,乔珍珍已经不记得自己回了多少次头,却依旧没看到贺景行回来。直到第二节 课的铃声响起,贺景行才踩着最后几秒进入教室。
乔珍珍看到他出现,稍稍放了心,认真上课。结果一下课,她一回头,贺景行又不见了。
剩下那两节课,贺景行依旧是这种情况,两人明明待在一个教室里,可一下午,乔珍珍却硬是没找到机会把手表给他。
饶是迟钝如乔珍珍,也能发觉贺景行在故意躲避她。
两人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乔珍珍意识到的瞬间,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板着个小脸,开始收拾书包,跟着舍友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贺景行已经意识到了她的不高兴,犹豫过后,还是端着碗坐到了她旁边。
乔珍珍也不跟他说话,故意冷着他。
吃完饭后,舍友们要去图书馆学习,乔珍珍独自回宿舍。
因为乔珍珍的视而不见,贺景行很快就撑不住了。
通往宿舍的这条路没几个人,贺景行趁机追了上来:“珍珍。”
乔珍珍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贺景行道:“我们谈一谈吧。”
乔珍珍的脾气已经上来了:“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讲话,谁也别搭理谁!”
贺景行和她解释:“我不是不理你,我的心情有点糟,怕吓到你……”
乔珍珍停下脚步,追问道:“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给我一个像样的解释!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贺景行:“……没什么大事,我已经想通了。”
乔珍珍见他表情复杂,又不正面回答,似有难言之隐。
她自行推理道:“你中午在教室的时候还好好的,出去了一趟,心情就突然不好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来了什么人?“
贺景行有种即将被戳穿的狼狈,打断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乔珍珍冥思苦想,然后眼睛一亮,笑得像个小狐狸:“哼,你不说,我也知道。”
贺景行心跳骤快:“你知道?”
乔珍珍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贺景行弯下腰。
乔珍珍佯装要跟他说话,一伸手,直接去拧他的耳朵:“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躲着我了!”
秘密未泄露,贺景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他心里五味杂陈,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任由乔珍珍拧。
乔珍珍解了气,心里这才松快了。
她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然后踮起脚尖,方向一转,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贺景行错愕地注视着乔珍珍。
脸颊上传来的触感,太轻,又太软,如蜻蜓点水一般,恍惚之中,只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种错觉。
乔珍珍得意地眨了眨眼:“我都说我知道了。”
第58章
四月份, 春暖花开,夕阳也温柔极了。
贺景行听见小姑娘一字一顿道:“你喜欢我。”她双眸亮亮的,语气笃定。
贺景行的身子彻底僵住,眼底微微发红, 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乔珍珍歪头看他:“对不对?”
在小姑娘的目光下, 他简直无所遁形, 他几乎就要点头了,然而理智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克制地别过眼,并未给予任何回应。
乔珍珍见他依旧缄默不言, 失望地垂下眸子。
自己都主动亲他了,他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嘴巴就这么硬,这都不肯说?那就永远别说了!
乔珍珍心里发了狠,转身便走。
贺景行知道她生气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乔珍珍的脾气说来就来,双手抵在贺景行的胸口,奋力抵抗。
贺景行把她给强行按住,叹息道:“珍珍, 有一些话我不能说,尤其是对你。你的父亲是军官,我很感谢他在得知我是“坏分子”后,并没有让你与我划清界限。但是,如果我跟你关系过于密切,不仅会牵连到你,甚至还会影响到你父亲未来的工作调度。”
“这些都是我的顾虑, 我的成分问题, 我会尽快解决。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贺景行头一次这么剖析自己, 他必须承认,当看到教室外,那个在乔珍珍的照片中出现了三次的男人时,他不可避免地着急了。
他早已明白,乔珍珍的世界太过绚丽精彩,除了他,还有很多人爱她。
然而在他最狼狈,最一无所有时,她挑中了他,甚至还主动亲了他。就算现在时机不对,他也想尽可能地表达一些。
乔珍珍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心情缓和下来。
贺景行所经历的那些事,绝不是乔珍珍能体会到的。可他的那些心理负担,乔珍珍能够理解。
自来了首都后,她一直有心挣钱,但因为乔父的缘故,莫名生出一种束手束脚之感,不敢参与投机倒把,就怕影响了乔父的工作,而贺景行的压力只会比她更大。
乔珍珍心软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反正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在原文中,贺家平反,就是今年年底的事。
*
因为是在学校,人来人往的,两人抱了没多久,就分开了。
乔珍珍也想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盒子,假装不在意地放到贺景行手上:“你打开看看吧。”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隐隐还透着几分骄傲。
贺景行拆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显然是一款男式手表。
“这可是我托人家买的,本来都不打算送你了,因为你下午让我伤心了。”乔珍珍努着嘴,将手表从盒子里取出,随即给他戴在腕上。
贺景行:“珍珍……”
乔珍珍帮他把表带扣好,仰头看他,一双桃花眼似春天的湖水,她再次重申道:“你冤枉我了。”
她语气软软的,听得贺景行的心都要碎了,替她觉得委屈。
他嗓音艰涩:“对不起。”
乔珍珍鼓了鼓腮帮:“就一句对不起?”
贺景行急切地想补偿她:“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乔珍珍扬起下巴,一副暂时不与他计较的样子,小手一挥:“先欠着吧。”
贺景行抿唇,想到两人因为在食堂置气,乔珍珍吃饭时明显心不在焉。
他问:“想吃锅贴吗?”
乔珍珍晚饭确实是没吃好,一听果然来了精神。
“吃!趁着还没天黑,我们赶紧去!”
贺景行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小姑娘一点都不记仇,太过好哄。
*
吃完锅贴,天色已经全黑了,贺景行送乔珍珍回宿舍。
事情既已说开,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亲昵。
乔珍珍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看到旁边熟悉的花坛,突然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看到我和严同志在这里说话了?”
贺景行瞅她一眼:“还看到你挽他的手了。”
乔珍珍茫然地回忆了下,才开口道:“你看错了,当时他要把剩下的钱给我,我说不要,然后互相推让了一下。”
说完,她奇怪地看着贺景行。
没想到他平日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醋劲儿还挺大。
乔珍珍好奇地问:“如果我真挽人家手了,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乔珍珍换着法问:“那我真跟那位严同志看对眼了呢?”
贺景行薄唇抿成一条线,并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没有这个可能。”
乔珍珍磨他:“你就说嘛~我想知道。”
贺景行沉默半晌,终于道:“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会离开。”
“什么!你都不争抢我吗?!”乔珍珍立马翻了脸,“你一点都不勇敢!快把手表还给我,我要送给别的男人!”
她话音未落,贺景行骤然变了脸色,伸手去捂她的嘴:“不准胡说。”
贺景行怕伤了她,不敢下力气。
乔珍珍挣扎着继续道:“我没胡说,你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我就把手表收回来,再送给……”
贺景行听不得这些,扣住了乔珍珍的后脑勺,然后猛然俯身。
小姑娘叛逆的话语戛然而止,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乔珍珍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手指紧紧地抓住贺景行的衣服。
贺景行的勇敢似乎全用在了这一刻,待结束后,他用一种等待审判的眼神看向乔珍珍。
小姑娘怔怔地望着他,脸色涨得通红,一双桃花眼潋滟明亮,娇艳欲滴的唇瓣还泛着水光。
然而她并没有发怒,反倒羞怯地低下头去,那一种神态,竟美得难以形容。
贺景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紧握乔珍珍的手,哑声道:“我送你回去。”
乔珍珍抚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没吭声。
*
自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明朗了,却又没有特别明确。
相处模式倒是跟以前差不多,那个吻是两人秘而不宣的秘密,只是每次从那条小路经过时,气氛总是怪怪的。
贺景行说要尽快解决自己成分的事情,并不是空话。
他的行动力一向很强,为了尽快达成眼前目标,他是能够以最快速度,找到最短捷径的人。
四月中旬,他突然从经济系转去了物理系,此事由物理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手促成。
乔珍珍事先知道此事,物理系那位老教授的儿子,从政,是很高层的领导。
贺景行偶尔会跟她报一下进度,近两年,上面一直都有重审冤案错案的声音。
乔珍珍相信有贺景行从中周旋,贺家平反的事,说不定比上辈子还要早一些。
贺景行人虽然转去了物理系,但平日只要得空,就会来经济系旁听,饭也是在一起吃的,两人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星期天放假,贺景行约乔珍珍一起去国营商场,给言言和贺母买些好看的衣服寄回去。
乔珍珍自是答应下来,她眼光好,给言言挑了两条小女孩会喜欢的裙子,然后就是各种耐脏、方便干活的上衣裤子了。给贺母挑的则是一些穿着不扎眼,但质量好的衣服。
买好衣服,又去买了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
李建平去年没考上大学,也没去找工作,一心一意地在家中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