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不止萧平南陪着她,萧望舒也和她们一道过去的。
毕竟拓跋云骁是她的义兄,她哪有不送的道理?
“你若想哭便哭会儿,约莫还有两刻钟的路程才到馆驿。”萧望舒坐在马车里,给她递去一块帕子。
拓跋歆接过帕子捂住脸,小声抽噎。
王兄们不走时,她对这场婚礼百般憧憬,昨日完婚时也确实欣喜激动。
可今早突然听到两位王兄要回去了,她心里顿时空了一块,像是没了依靠似的。
“望舒……以后、我就只有你和平南了。”
拓跋歆此刻才真正理解,拓跋吉晖当时为何苦口婆心劝她,让她做好准备。
原来王兄们一走,她在这偌大的京师城,真的就没有家了。
“歆姐姐,我是你们义妹,我身体里流着云骁哥哥的血,流着拓跋家的血。你既然在我身边,我必然尽力护你周全。”
萧望舒不疾不徐的轻缓语调,却总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拓跋歆一把抱住她,趴在她肩上呜咽许久。
直到马车快行驶到馆驿,萧望舒才开口提醒她擦擦眼泪。
——
馆驿里,拓跋使臣的行装已经收拾齐整。
拓跋吉晖和拓跋云骁坐在屋里喝茶,桌上的瓜子壳堆得挺高,显然他们两人等了有一会儿。
见拓跋歆回来送他们,拓跋云骁先打趣着:“啧啧,我看看谁家小花猫哭花了脸。”
“三弟!”拓跋吉晖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哇呜……二王兄!”
拓跋歆一头砸进拓跋吉晖怀里,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平南和萧望舒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朝拓跋吉晖兄弟俩微微颔首,然后一起离开屋子,给他们兄妹三人带上了门。
两人在院子里等了约莫两刻钟,没有等到拓跋吉晖他们推门出来,倒是等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表哥表姐?”萧望舒显然对出现在这里的房怀瑾和房绮罗有些诧异。
房绮罗绞着帕子,小声解释:“大家毕竟一起经历过刺杀,二王子还救过我一命,我想来送送他们。”
萧望舒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书中,拓跋吉晖之所以一再向萧鸿请婚,要娶房绮罗,其实除去喜爱房绮罗的容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时房府已经开始为房绮罗相看夫婿。
他再不求娶,房绮罗便是他人之妇。
再之后,由于原主对拓跋贫瘠之地的言辞羞辱,拓跋三兄妹对京师高门女子都无甚好感,拓跋吉晖和房绮罗的联姻也作罢了。
不过她进入这书中异世界之后,似乎打乱了许多事情的节奏。
原本应该急于为房绮罗相看夫婿的房府长辈,时至今日还很平静,现在也没有要催促房绮罗成婚的意思。
拓跋吉晖对房绮罗似仍有好感,但始终未曾开口请婚。
而且之前对联姻抵死抗拒的房绮罗,似乎也对拓跋吉晖生出了些许别样的情愫。
太乱了。
书中剧情已经崩盘,罢了,且走且看吧。
“萧统领,表妹,你们怎么不进去?”房怀瑾看向屋门。
萧平南答着:“歆儿和她两位兄长有些体己话要说,我们在外等会儿吧,给她们些时间。”
“应该的。”房怀瑾点了点头,又看向萧望舒,问她,“表妹手心的伤可好些了?”
萧望舒回过神来,看向他,笑道:“差不多好全了,有劳表哥记挂。”
“和自家表哥还如此客气?”房怀瑾笑着反问她。
前段时间还以为她真要去拓跋部落联姻,为了避嫌,他只好和她拉开距离,尽量不去见她。
知道她不必去联姻之后,他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或许是欣喜吧。
以后还能看到她衣着华丽,像朵娇花一样出现在房府,和绮罗一起扑蝴蝶喂鱼,声音柔软地喊他表哥。
想到这样的画面,房怀瑾嘴角也不自觉地扬高了些。
就在这时,屋门从里打开。
拓跋歆挽着拓跋吉晖的胳膊,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像只小兔子一样被拓跋吉晖拎到萧平南面前。
拓跋云骁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最后停在萧望舒旁边,看了眼她面前的房怀瑾,没说什么。
“以后小妹就有劳萧统领照顾了。”拓跋吉晖把拓跋歆交到萧平南手上。
萧平南将人揽入怀中,笑着回他:“这是自然。”
一旁,拓跋云骁抬手扯了下萧望舒的头发,在萧望舒毫无波动的注视下收回了手,有些理亏地开口说着:“真的没有小时候逗着好玩了。”
小时候这么扯她辫子,她要跳起来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终究还是变了啊!
不过变了也还算讨喜,他还是挺喜欢逗她的。
萧望舒斜了他一眼,说着;“云骁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欠踹。”
拓跋云骁大笑两声,拍拍她的肩膀,说着:“走了!”
“以后总还是要进京朝贡的,大家下次再见。”萧望舒开口送别,也是在宽慰他们兄妹。
拓跋吉晖点了点头,笑道:“来年再见。”
第108章 不会臣服于圈养(2)
萧望舒她们五人,一路将拓跋吉晖兄弟二人送到京师城外的十里亭之后,才勉强停住。
“今日出城十里相送,来日出城十里相迎。”
萧望舒朝拓跋吉晖和拓跋云骁福身见了个礼,“两位义兄一路保重。”
拓跋吉晖有些动容,朝她回了个礼。
拓跋云骁更是直接伸出手,想要揉她的脑袋,结果被萧望舒后退半步避开了。
“云骁哥哥的手劲太大,不似二哥下手轻柔。你还是不要揉我的头了,免得乱了我的发髻。”
她这番话说的,直接打破了离别的气氛。
别说萧平南听得笑了起来,就连拓跋吉晖和拓跋歆也觉得有些好笑。
拓跋云骁更是直接气笑了,不由分说地追上去,手法就跟薅马的鬃毛一样,在她头上薅了好几下。
实在欠踹。
“三王兄你够了!”拓跋歆上前把拓跋云骁拉开,帮萧望舒整理了一下发髻,又朝拓跋云骁埋怨,“手劲这么大干什么,就你这样的,有姑娘喜欢才怪了!”
房怀瑾在一旁看得也有些看不过眼,问萧望舒:“表妹你还好吧?”
“我就揉她两下,房公子也太着急了吧?”拓跋云骁看了眼萧望舒,问她,“真揉疼了?”
萧望舒保持微笑,答着:“还好,云骁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拓跋云骁朝房怀瑾耸了耸肩。
那意思:你看嘛,我就说没事,你急个什么劲?
房怀瑾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成拳,随后又松开,笑道:“表妹没事就行。”
“那我们就上路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拓跋吉晖把拓跋云骁拉回身边,朝萧平南他们一行人说着。
萧平南朝他点了点头,“一路保重。”
“嗯。”拓跋吉晖应了一声,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他的视线掠过房绮罗时,房绮罗咬着下唇,朝他微微福身送了个别。
拓跋吉晖一愣,随后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
使臣队伍出发返程,萧平南他们站在十里亭旁目送。直到使臣队伍淡出他们的视线,他们才动身回城。
另一边。
回头已经瞧不见萧平南他们一行人的身影了,拓跋云骁才开口询问旁边的拓跋吉晖:“既然喜欢,二哥何不带她回去?”
拓跋吉晖骑在马背上,悠悠叹了口气。
“你都知道不能带望舒回北部受苦,我又怎能把她掳走?”
拓跋云骁自嘲一笑,道:“但凡她对我有半分情意,我势必要将她掳回部落。”
若非欠她救命之恩,他岂能甘心就此作罢。
将人带回部落,好吃好喝千娇百宠,长年累月这么下来,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乎了。
拓跋吉晖看向他,叹了口气,劝他:“莫要强求,望舒和她表姐是不同的。
“绮罗是笼中金丝雀,向往自由,纤柔得惹人怜惜。
“而望舒则完全不同,我在她眼中看到了许多男人都没有的野心与坚韧。
“她是羽翼未丰的雏鹰,迟早要征服属于她的那片天空。
“野性难驯之人,不会臣服于圈养。”
拓跋云骁的脸色有些沉,拓跋吉晖这番话,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不过就算他没听进去,如今萧望舒是他义妹。在拓跋族规里,换血结义之人,与同胞兄妹无异。
兄妹之间,岂容有男女之情?
——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
相府马车路过锦衣门时缓缓停下,萧望舒掀开车帘,朝萧平南说着:“歆姐姐想回去歇息了,二哥你送她回去吧,我锦衣门里有些事要处理。”
萧平南没接她这话,先笑着提醒:“四妹,你这歆姐姐喊得也该改口了。”
萧望舒笑容依旧,改口道:“好,那二哥先将二嫂带回去休息吧,我去办点事。”
“去吧,在外面当心些。”萧平南顺口叮嘱一句,拨了四名护卫跟着她。
萧望舒朝他道过谢,下车进了锦衣门。
她下车后,萧平南继续驾马往相府方向走。车夫驾着马车跟在他身后,其余护卫跟在马车左右。
相府马车后面,房府马车里。
房怀瑾掀开窗边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萧望舒走进锦衣门,便朝房绮罗问了一句:“可要下车瞧瞧?”
“不用了哥哥,回府吧,我今儿有些累了,想歇会儿。”房绮罗靠在车厢上。
房怀瑾听她这么说,放下帘子,朝她问着:“可是对那拓跋二王子有些不舍?”
听他问得这么直白,房绮罗咬了咬唇,没有答话。
这时,房怀瑾又语重心长地和她说着:“绮罗,你可知沁儿姑母当初为何不愿望舒表妹远嫁北部,你可知祖母当初听到表妹要联姻时为何连连哀叹?”
“我知道。”房绮罗的语气略有些沉闷。
“你知道就好,那拓跋二王子救过你不假,但我们已经备上厚礼谢过他了。救命之恩与你半生幸福,不可混为一谈。”
房怀瑾说完,见房绮罗闷着头不说话,他也有些无奈,又道:“母亲已经让父亲帮你留意着合适人家的公子了,别再耍小性子,别叫父亲母亲忧心。”
“知道了!”房绮罗音量拔高,稍有些烦躁。
见她这般反应,房怀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没再说话。
兄妹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就这样回了房府。
——
锦衣门里。
阮富鑫手里那对对狮手球的转动速度都快了许多,朝萧望舒禀报:“小姐,燕街集市整改之后,我们在玉食斋左右收购的那些铺子,卖价已经翻了一番。”
简直就是暴利啊!
萧望舒早有预料,神色淡然,说着:“不急,先别转手,那些铺子我不打算卖。”
“不卖?可那么多铺子,我们用不用得上不说,全部修整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若不修整,怕是周围空荡荡的,会影响到玉食斋的生意。”
阮富鑫说完,见萧望舒不说话,他仔细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问着:“小姐莫非是想、租赁出去?”
萧望舒点了点头。
“我耗费心思整改燕街集市,为沿街那些铺子创造了这么有利的条件。价格才翻一番就转手,岂不白费心血?”
贪婪或许不是每个人的天性,但一定是商人的天性。
要行商,就要做个不折不扣的利益驱使者。
现在在那些铺子上能看到的利益太大,价格仅翻一番就想让她松口,那些人未免想得太好了。
她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第109章 商场如战场(1)
“能租赁出去确实最好,但是许多商户都不喜欢租赁的店铺,会有太多不确定。东家随便出点什么事,他们就很有可能要卷铺盖走人,风险太大。”
阮富鑫在一旁开口提醒。
哪怕他当初手上没多少银两,还是选择把店铺盘下来,而不是租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
只要产业地契在别人手上,哪怕白纸黑字签下租赁书契都容易因为意外被赶走。
万一原东家出个什么意外,把这地契抵押出去,第二任东家带着官府的人过来赶人,任他有什么理都说不清,地契在谁手上店铺就是谁的。
装潢一家铺子所耗费的成本也不低,万一被驱赶出去,实在是惨亏。
而且店铺租金也不低,租个几年上十年的,都足够直接买下一间铺子了。
因此,许多人都偏向于直接购买,而非租赁。
除非银钱实在不足,不然少有人选择租赁店铺。
但不用想也知道,小姐那些店铺的租金都不会低。这么高的租金,只租不卖,怕是难以租出去。
“你只管放出消息去租就是了,第一户租赁的,可享十年八成租金的福利,第二户第三户可享五年。先签订租赁书契的,可优先挑选铺面。
“至于每间铺子的租金,你根据铺子的视野进行调整吧。八十两租金一年,以此为标准,价格上下浮动在一成之内。”
京师寸土寸金之地,在这儿租一年铺子的钱,足够去下面州郡小县直接买下两间铺子。
“属下明白了。”阮富鑫拱手应下。
交代完正事,萧望舒顺口一问:“我让绣工做的衣裳,赶制得如何了?”
“回小姐,那些衣裳又要顶好的料子做里子,还要外面看起来不张扬,工艺稍有些复杂。绣工们正在拆料重新缝补,怕是还得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黄花菜都凉透了。”萧望舒语气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
阮富鑫开口解释:“小姐,临近过年,绣工难免有些散漫,都想着先回家过年再说。她们只拿属下当个管账的,属下也担忧自己管得太严,会逼走小姐招来的人。”
老绣工帮锦衣门奠定了底子,让锦衣门刚开张就在京师城的衣裳铺子里一枝独秀。
现在锦衣门陆陆续续招收了新绣工,给那些老绣工当学徒。有些老绣工手艺不错,仗着有些资历,摆着老师傅的架子,做事也开始懈怠了。
“既然想要休假过年,那就好好做。五日极限,能做完就拿着赏钱回家好好过年。做不完,锦衣门花大价钱不是请祖宗回来供着的。
“锦衣门下足了成本,从布料到针线,无一不是采购精品。再好的绣工也只是锦上添花,不是非谁不可,别把自己摆错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