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不好留她,要送她出门,蒋青梧却让她别麻烦,好好养伤。
等人一走,姜淮去找手机。
才想起和周羡南的视频还没挂断。
过去一看,镜头里只有办公桌前空空如也的位置,他人不知道去哪儿。
姜淮正要结束视频,就见周羡南黑着脸,走了过来。
“刚刚你说得好好地,就是这种好法?”没等姜淮开口,他便率先发难。
眼眸愠怒流泻,快要漫过屏幕,向她淹来。
原本他心情就不见得有多好,这会儿刮着寒风似的表情,把空气都快都冻住。
“我好着呢,就是出了点儿小意外。要不我给你表演一下,原地袋鼠跳。”
没等周羡南出声阻拦,姜淮已经站起身,忍着刺痛,蹦跶两下。
周羡南被触怒,差点儿没原地断气。
“赶紧给我停下!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他音量拔高两度。
姜淮被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都一副平静从容,智珠在握的模样。姜淮从未见他这样失态吼人。
估计是真被气得不轻,等姜淮上前拿起手机,屏幕已经黑掉。
半个小时后,姜淮接到崔昀的电话。
说带了个正骨师傅来,帮她瞧一瞧。
姜淮打开门,就见崔昀身后,站着个蓄着胡须,鹤发鸡皮,上了岁数的医师。
检查一番,果真是皮外伤。看了眼蒋青梧留下的外伤药,说能用。
又开了内服的药物止疼。
老先生看病经验丰富,虽然惜字如金,但能说的都交代清楚。没一会儿便离开。
崔昀送完人回来,又帮姜淮叫了餐。
姜淮想问问周羡南有没有消气,但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便眼巴巴地瞧着崔昀。
崔昀只当没看见,轻描淡写道:“赵老先生是周总爷爷的朋友,他亲自打电话拜托人上门一趟。周太太遵照医嘱,很快就能见效。”
还能打电话给她找医生,说明生气是生气,但还没有对她不管不顾的地步。
姜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今天麻烦你费神。不知道为什么,我哥这两天心情也不好。”
说着,她又有些好奇,“他只在我面前这样,还是对你们也板着一张脸?”
“周总一向公事公办。”
也就是说,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果然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
姜淮有些苦恼地向他取经,“我不是很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捉摸不透呢。”
崔昀笑了笑。
这是这么久以来,姜淮第一次在他八风不动的脸上,看到这种不那么公式化的笑容。
“我有个女儿,三岁,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每天到了幼儿园门口,就会哭得天崩地裂;但真正进了教室,和小朋友们待在一块儿,她又会玩儿得很高兴。但一回家,到了第二天,仍旧不肯上学。我问了问老师,她们说,小孩子大多数都有分离焦虑。”
崔昀留下这番话,就走了。
姜淮坐在沙发上,咂摸了会儿。
分离焦虑?
那意思是,周羡南舍不得她走?
离了大谱。
姜淮的伤,养了一周才好。还好她的戏份不算多,所以不会影响到拍摄进度。
这几天,蒋青梧都会来帮她换药。
蒋青梧待她十分亲和,见姜淮没有保姆车,时不时地把姜淮叫到自己车上,让她喝掉自己亲手熬的补汤。
把她当孩子一样养。
这使得姜淮进了剧组,也有了两分在家的感觉,适应得比以往更快。
到了周末,姜淮回了熙岚别苑。周羡南还没回来,姜淮便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
“胳膊腿都好了吗?”他不答反问。
“好了呀,煮饭还是没问题的。”
手机贴着耳朵,周羡南一时没有出声。
谁说他是为了那顿晚饭。
“晚点儿回。”说完之后,便利落挂断。
相处久了,姜淮号他的脉也有些眉目。知道这话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情绪,否则他不会只说个模糊大概的时间。
姜淮补了个觉,不知不觉睡过头,等醒来一看时间,赶紧掀被下床。
等她下楼,就听到厨房传来响动。
钟点工阿姨已经做好饭,饭菜的香味热腾腾地汇入人的嗅觉。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周太太,饭很快好了。先生说他等会儿就回来。”阿姨长得面目和善,从姜淮与周羡南搬进熙岚别苑,就到家里帮工。
“是他叫你来的吗?”姜淮瞅了瞅已经出锅的菜色,川菜为主,都是她爱吃的。
平时家里不常叫阿姨来做饭,姜淮想着,难道是之前闲聊,无意对她说起过?
“是啊,周先生的助理打给我。兴许是觉得您平时工作,太累了,让我给您补补。”
她敢打赌,周羡南的原话绝对没有这么温情。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阿姨脚刚一动,姜淮立刻说:“我去吧。”
开门一看,竟然是声称自己要晚些回来的某人。
似乎是凝神正思考问题,没想到开门的人是她,竟还像头次见面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眼。
姜淮也看着他。
他里面穿着一件灰蓝的T恤,外面是西服套装。一看这随性休闲的打扮,就知道他既没有应酬,也没有什么重大会议。
那句晚点儿回来,就是蒙她的。
“进来啊,快开饭了。”姜淮一句家常,就把这些天的生疏给打消了。
周羡南进了门,眉眼微垂:“跟我上楼。”
姜淮像只小尾巴,缀在他身后。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周羡南坐在床沿,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深沉的眼眸望过来,笔直地捕捉到她。
就像守株待兔的网,撒下他的人在夕阳中定格熟练悠闲的画面。对鱼来说,却是一场亡命之旅。
何况诱饵还是矫健的,矜贵的男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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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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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姜淮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警惕地问道。
周羡南也没解释,起身将她拉到旁边坐下。
姜淮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周羡南指尖握住她的手腕,顺着袖口,往里钻去。
他的皮肤温凉,手上带着薄茧,所到之处,像是冬天干燥时起的静电,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酥麻,又泛着痒。
吞了一粒青梅似的,觉得酸,又觉得滋味独特,舍不得吐掉。
终于,他的手停在姜淮的肘部。慢慢摩挲两下。
“都好了?”他一脸平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会在姜淮身上和心头泛起波澜。
“嗯。”姜淮缩了一下手。
“腿上的呢?”他脸上没有丝毫松懈。
“也好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脸上的淡漠又低到冰点,“下次再隐瞒不报,可没这么轻松。”
这脸色,不禁让姜淮想到高中的教导主任,不听话,教鞭就要落在身上。
她咬了咬唇,不吭声。
周羡南没等到她答应,抬眼扫过去。
仿佛连他的眼神,都是有气场的。让人连呼吸都不畅快。
这该死的压迫感。
姜淮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小声嘟囔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不敢告诉你。”
周羡南表示洗耳恭听,“我怎么样?”
姜淮心一横,迎面撞上他投来的目光,勇气半路被击退,提到嗓子眼的话又弱了下去,“我每次生病受伤,你脸色都这么难看。就好像,好像没保护好自己,我大错特错。”
她越说越委屈,语气里带上了怨念,“我也不想的。就像这次,我养伤虽然没怎么耽误拍戏进度,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心里够难受的了。”
姜淮从嫁给他起,就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哪怕有情绪,也能自己快速调整好。
他挽救了母亲的酒店,姜淮心里感激并且感恩。何况提供稳定的价值情绪,不需要她付出任何成本。
可是,可是人都是恃宠而骄的。
姜淮心里忽地涌起一阵恐慌。
欲壑难填,她今天想要周羡南的体谅,将来是不是就会渴望他的关注和爱。
于是,没等周羡南说话,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想要找补。
“这么害怕我吗?”周羡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感觉那道清亮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姜淮条件反射般地闭紧眼睛,“因为你的眼睛有魔法,看了会变成石雕。”
“以后不骂你了。”他的拇指轻轻刮磨在她手背,如同触到丝绸般顺滑。不知不觉,这个动作便延续了好一会儿。
姜淮睁开一只眼睛,如同海生动物第一次登陆,偷偷窥伺,“真的?”
“假的。”他好话不说二遍。
姜淮一听他的语气,便两只眼睛都睁开,反握住他的手,“要不,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周羡南睨着她,“别得寸进尺。”
一看他这个表情,姜淮立刻拿出“尚方宝剑”,“你刚刚说了,再也不骂我的!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
忽然卡住了。
这个家哪样不是周羡南置办的,她竟找不到拿捏他的把柄。姜淮小脸垮了垮,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地说:“我就再也不叫你哥。”
周羡南把人拉到自己大腿上,掌心托着她的侧脸,慢慢凑近。
呼吸交缠,姜淮闻到他身上清醇甘冽的味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快为零,他竟停下来。
于是柔软相触的刺激感,弥漫成了幻象。求而不得,最撩人。
姜淮攀在他后颈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周羡南接收到她的信号,无声笑了笑,终于衔住她的嘴唇,让她得偿所愿。
姜淮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两人真夫妻不知做了多少次,但今晚,她却因为他的一个吻,而面红耳赤。
心跳响如擂鼓,快从胸腔里冲出来。
她几近窒息。
姜淮大脑缺氧,快要晕过去的前一刻,周羡南终于松开她。
她嘴角有一缕头发,黏在她湿红的唇边。
周羡南指尖替她拨开,“以前怎么不说,你喜欢这种。”
姜淮还没缓过来,呆呆看着他。
你老人家不是浪漫过敏吗,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钟点工阿姨做好了晚饭,叫两人下楼趁热吃。
姜淮跟在周羡南身后,脚下轻飘飘地,像踩在云朵里。
阿姨见她垂着头,夫妻两人也一句话不聊,气氛怪怪地。心里有些不自在,扭身去厨房盛汤。
饭菜都上桌,姜淮问阿姨吃了吗。
“我吃好了来的。”
“你先回去吧。餐具也不多,我等会儿自己放进洗碗机。”
阿姨清楚这对夫妻的脾性,也没跟她客气,把厨房该清理的清理好,背上包包出门。
刚刚在楼上,姜淮就一阵口干舌燥。率先盛了碗青豆丝瓜汤,喝了起来。
等喝完,她同周羡南商量起“不骂她”的细则来,“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冲我笑。”
周羡南递给她一个眼神。
什么毛病。
“我又不傻,你开心的笑,和怒极而笑,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我不动嘴,还可以动手。”
姜淮立刻做了个“达咩”的手势,“家暴犯法。”
周羡南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到了晚上,姜淮才知道,他嘴里的动手,跟家暴没有一点关系。
结束之后,姜淮汗水淋漓地埋在被子里喘息。
周羡南再次靠过来,亲她。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中的谁,吞咽声尤其清晰。
他整晚都很温柔。
好说话得,像另一个人。
迷迷糊糊中,姜淮想到崔昀说的“分离焦虑”。
他好像,是真的舍不得她。
姜淮抬手,摸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咦,她干嘛要笑?
清晨,姜淮睁开眼睛的时间,周羡南竟然还没起床。
照平时,这会儿他早就运动完,出门办事。
雷打不动的作息,却在这天紊乱。
姜淮吃完早饭,就出门与贺柠见面。
两人约在一个养生馆,这次接的戏外景比较多,劳碌奔波在所难免。贺柠也有职业病,两人都想放松一下。
姜淮脱掉衣服,上精油的时候,身上的痕迹再也遮不住。
她把这茬儿也忘了。
“看不出来啊,周总在公司别提多正经禁欲,私底下却这么狂野。他在这方面都更胜一筹,真是不给普信男留活路。我就盼着,科技能再发达一点,让周总这样的人,也能量产。”
姜淮护着胸口露出的肌肤,“蚊子咬的,你别瞎看。”
“那你家的蚊子够色的,专往诱人的地方咬。”
姜淮瞪她一眼,“再说下次不约你了。”
“好好,我不说了。我一个单身狗,看破偏要说破,也是自取其辱。”
等按摩完,工作人员点燃香薰,让两人休息。
贺柠趴在床上刷手机,姜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果汁。
姜淮偷瞧了贺柠一眼,沉吟片刻,才开口,“最近我接的剧本,女主角的人设很奇特。她明明不该爱上男主,却好像对他又有一点感觉。”
贺柠阅片无数,扭头看向她,想了想说:“那是不是男主灭了女主家里满门,女主斯德哥尔摩?”
“不是,男主对女主有恩。”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是男主,人设肯定讨喜,对女主又好,除非女主修的是什么无情道。”
“她肯定不是。”姜淮很快接话道。
“但是,男女主在一起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为什么?”
“那么快就HE,制片方怎么赚钱。”
姜淮信服地点了点头。
很有道理的样子。
姜淮回到剧组,又开始忙碌。
蒋青梧的指导工作很快结束,姜淮受了她的照顾,要请她吃顿晚餐。
“好啊,正巧你爸去国外学术交流,也没个人陪我。”蒋青梧一口答应。
姜淮原本说周五晚上就回家,这下只能改变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