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路卡卡只顾着看路开车，没有要和她咬词嚼句的意思。她看着路卡卡穿着一以贯之的黑色高领毛衣，转移起话题：“话说前辈，昨天和理香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摘下来吧。”
“口罩吗？摘了吧。”路卡卡企图蒙混过关。
靖子很确定：“没有。”
路卡卡不死心地反驳：“摘了。”
靖子更为斩钉截铁：“没有。”
路卡卡败下阵来：“……可能是吧。”
靖子乘胜追击：“前辈难不成是有那种……”呼吸道类的疾病，不想传染给身边的人？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在心里说，估计对方也能听见。
路卡卡果然接上她的话头：“龅牙？你其实在心里说我下半张脸很丑吧。”
“……”这次轮到靖子否认，“没有。”
这真是曲解了她的意思，她从没这样想过。主要是因为寺本加尔的五官生得极好，作为哥哥的他应该不会离谱到哪里去吧？况且他的眼睛生得狭长有神，从来神秘兮兮地藏着下半张脸只是起到了让人浮想联翩的效果而已吧？
“是也没关系，”路卡卡显得格外宽宏大量，“因为我下半张脸的风格超级幽默。”
“这样……”靖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附和。
“嗯。”路卡卡惯性地应了声。
“但是……”靖子到底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幽默’作为形容词，在文学方面是滑稽、搞笑的意思吧？”哪有用这种词语形容自己外表的？
路卡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一只手的食指搭在衣领上，作势就要扯下衣领：“你要看吗？”
“可以吗？”靖子顿时坐直了。
“不可以。”路卡卡光速改口。
靖子倒回椅子里，无奈撇撇嘴：“OK。”她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可恶，早就知道了，居然还会上当！
认识这么久，就没有看到过他的全脸！除了他的脸，其他的方面也很蹊跷。
“有件事我在意很久了，我就直说了吧，前辈。其实我们的工作一向这么自由的话，我也可以理解，我真的不是为了找茬才说的。因为我哥哥从来没和我说过薪资啊、入职手续这方面，我就也没有问过。说到底，报社的工作是不是就类似于什么志愿者……打白工的？”靖子索性趁机脱口而出，心里舒坦了不少。
路卡卡似乎认真地听完，却给出了令人恼火的反应：“后辈还缺钱吗？”
靖子无语：“不对，就算我吃喝不愁，薪水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
“那种东西，”路卡卡语气倒是很诚恳，“以前还没想过……”
“居然没想过……”靖子难以置信。
“后辈是自己答应加入的吧。”路卡卡试图后发制人。
“……这倒没错。”靖子不确定他想表达什么。
“也为了正义感，做好了工作到死的觉悟才开始的吧。”
“……我以为以后万一不想干的话，总有办法解除协议的。”
“就像你为了帮助他人而成为风水整理师一样……”
“……我一直有收委托金的。”
路卡卡反击失败。
作为在让人打白工的组织里，新人的前辈，对后辈讲起道理还是挺尴尬的。
沉默蔓延了半分钟后，他主动转移话题：“我们还是专注聊案情吧。”
靖子也同意。
他说：“那个来到网站咨询的人，有点令人在意啊……”
靖子见过奇怪的人太多，对那个人是和他完全相反的态度：“可能是恶作剧，或者巧合吧。”
不过，在奔波四地，把四名受害者的资料都拿到手后，她发出了感兴趣的：“哦豁。”
路卡卡看了眼，也是同样的反应：“哦豁。”
四个本该完全没有交集的受害者，都是心脏病患者，在加尔那建立过档案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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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幽灵附身杀人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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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能够确认的信息是，四个案发现场分别位于乙训、久世、竹野、熊野郡，除了熊野郡是在郊区之外，其他三起都在城区，周围邻居听到惨叫的动静报警到最大嫌疑犯被抓几乎发生在同时。
这当然是夸张说法。从几个嫌疑人的反应来看，分明都是有别于计划好的“激情杀人”，他们都没有规划好逃跑路线，还都在现场停留了好一段时间。
总之，其中三名受害者都是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第四名则是死者的母亲去到住所后，发现尸体并报警的。
几名受害人均被发现赤身裸体地趴在浴室的地上，身中数刀，在现场各处都发现了嫌疑人的指纹、头发及脚印，甚至凶器都直接扔在了受害者的身边，这也导致凶器上的生物痕迹被水流冲刷后消失。
在竹野郡的警察本部，路卡卡强行要到了其他三地的案件资料，也不难和靖子一眼发现受害者都是心脏病患者的事实。
能够在深夜出现在受害者的住处，熟人作案的要素也很明显，警方很快就发现几起案件的受害者与嫌疑人之间不是发小，就是兄弟，其中有一对还是同性恋人（四名受害者均为男性）。
只不过，“因为无力承担照顾心脏病患者的重担而杀人”的推测很快就被否定了，几名受害者均属青壮年，被证实是家中经济支柱，还没有因为病情发展到行动不便的程度。
在查看这部分资料时，路卡卡下意识看了一下靖子的反应。
靖子专心了解完所有的信息，很快也得出结论：“现在的问题就是抓到第四个嫌犯对吧？”
“还有搞清楚作案动机。”路卡卡补充。
本来同时发生凶杀案的事不至于多地警察本部联动，然而不知道是凶手炫耀还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等到京都电视台上班就打电话去举报“鬼魂连环杀人”案件，电视台一开始也不信，结果打电话稍微问了几个警察本部就确认了案情属实，然而最初的投稿来电再打过去就变成了空号。
电视台嗅到热点，马不停蹄将这事报道了出来。
以至于民众都在讨论是不是确有幽灵作案，否则为什么几个嫌疑人都神情恍惚，否认自己杀过人呢？况且几个落网的嫌疑人互相之间也不认识，令人费解他们是怎么像是约定好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用相同的手法作案的。
「幽灵附身杀人」的传说甚嚣尘上，民心惶惶。
关于这一点，靖子和路卡卡到底是一起想起了在家时，那个恶作剧般的委托咨询，要求风水整理师帮他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提法，和新闻播出后流行的猜测，是不是有些相似？
嘛，尽管靖子当面否定了继续和那人聊下去的必要，但理香的好奇心注定她不会无动于衷。
靖子打电话给理香时，她也极爽快地承认了：“……虽然万能的靖子小姐没有答应他的委托，我确实有顺便看一眼他的ip地址，但是……”
靖子奇怪她怎么不说下去：“但是？”
“感觉靖子小姐说得没错呢……”理香顿了顿，“他的ip定位在那个出了名的、达官显贵齐聚的上岛大厦，不管是职员、客户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像是被冤枉了还能有闲心去那么高档地方的吧，恶作剧更有可能。”
没说出来的话是，新闻她有好好研究，剩下那个在逃的嫌疑人叫铃木俊介，都被警方公布悬赏了，还有闲心在上岛大厦上网、和她「正在输入中」的可能性着实很小。
本来就没有把这个委托多么放在心上的靖子很快就挂了电话。
因为前三个案件的共同点，熊野案的嫌犯也被锁定为受害者的……前男友。
据受害者的朋友说，受害者在同性恋爱圈内是非常受欢迎的类型，性格使然，即使恋爱的时候也不会完全遵循1V1的原则。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受害者在与铃木俊介恋爱的那段时间没少吵架，铃木还对受害者动过手。
然而在他们分手后，铃木还是会经常不请自来地出现在受害者的……床上。对于这件事，受害者没少对朋友发牢骚。
“他还是缠着我不放……就像痴汉一样呢。”
朋友们一开始也是让他搬个家，至少换把锁，屡次三番劝不动后发现，“被铃木纠缠”的这件事并不是受害者的苦恼，而是被当做炫耀魅力的证据被说出来的。
“可是他那方面，真的太棒了……”受害者总是这样说。
朋友们发现劝不动之后，也都没有了再干涉的动力，饶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太不健康了，案发之后，大家都在唏嘘之余感到意料之中。
“如果是那个偏执狂的铃木，就不难理解了。”
所以，能够抓到铃木俊介，问清楚他的作案动机，多少能够破除如今在社交平台上越传越离谱的「鬼魂、幽灵、水鬼附身杀人」等的传说……吧。
熊野郡的警方紧锣密鼓地查看了监控，不巧受害者的家住在海边，路上根本没有什么监控，铃木不管是往山上跑还是哪个方向都很难抓到人，因此在搜捕的过程中公布了照片，全国悬赏。
靖子最后看了眼手机上悬赏金的数额，才把手机收进口袋。
站在受害者家门口公路上，她问路卡卡：“前辈的数学功力怎么样？”
路卡卡自然不明就里：“哈？”
面对这个痴呆症一样的反应，靖子没有多少指望地闭上眼睛，让全世界的能量动态映入自己眼帘。
方才她顶着所有人奇怪的目光问了受害者家里带血的门锁：“昨天你们的主人遇害，你们应该很害怕吧，还记得凶手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彼时路卡卡抱着胳膊，见惯不怪地看着靖子行动。
但他也听见身边陪同来的警察犯嘀咕：
“那位奇怪的记者小姐是在和幽灵对话吗？”
“幽灵？你说得好吓人，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是在故弄玄虚吧，大白天的也有鬼魂出没吗？”
“有的哦！”他厚脸皮地侧头对人笑。
几名早年都受过《咒怨》洗礼的警察异口同声发出：“诶？！”的声音，脸上表情也显得惊恐万分。
靖子没有在意，旁若无人地从门锁口中听到凶手逃走的方向，这才来到路口，站在一根路灯旁边，闭上眼睛。
大概是在幼年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发现，活动着的人和物品一样，都是周身被能量环绕的。而她在抱着胡萝卜形状的布娃娃玩耍的时候，听到布萝卜的告别声。
布萝卜问可不可以把记忆连同能量一起托付给她，在她随口答应后，就塌成了一块扁扁的橘红色布料。
而她发现，从自己脑海中多出了一段记忆，双手也被一团橘色的能量环绕。显然，布萝卜的能量和她自己的混在了一起。
她试着把能量还给布萝卜，却于事无补。但是，一旦把得来的能量喂给其他的物品，就可以让对方变得听话。
当下，光是用手指作为能量出口显然效率低下，她站在原地，让3团能量球像是肥皂泡泡一样从头顶飘出，一根接一根，由近及远地落在路灯上。
她用意念问：“昨晚0点左右，你们记忆里，有凶手逃跑的路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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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幽灵附身杀人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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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奇怪的人！开车往市区跑了！”路灯异口同声。
“往市区跑了。”靖子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
路卡卡微笑观看靖子工作，同时也观看了未来，他们俩行动的方向，跟着重复：“的确是往市区跑了呢。”
“诶？”靖子专注心算刚获取的记忆中嫌疑人逃跑的行车速度，没有反应过来。
“走吧。”路卡卡拉她往车上去。
接下来是他发挥的时间，无数个平行时空的靖子并不知道自己劳动成果被利用的事实，眼前的靖子也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路卡卡胸有成竹地一路把车开到了上岛大厦楼下。
“前辈的超能力真的是读心吗？”靖子好奇起来，“我没有问到的路线也能读到吗？”
这宛如快捷方式的明确过程，可比她满世界找被拐走的小孩那时快多了，她刚才也做好了一根根路标问过去的准备，不过路卡卡为什么这么厉害……而且这个楼？
“我从来没说我变态到可以偷听心声哦。”路卡卡看着前方，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诶？”靖子惊掉今日的第二次下巴。不是偷听，不是，读心，那以前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不下去吗？”路卡卡用脑袋指了指眼前的大楼。
上岛大厦，是整个国家数一数二的地标。不夸张地说，全世界才有1%的人住得起的高级酒店。嫌疑犯来这干什么？
靖子和路卡卡站在楼下，两人动作极其一致地仰视着几乎冲入云霄的大楼，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午出门前那个咨询的信息。
靖子主动把电话打给了理香：“那个上岛大厦的IP，还能联系上吗？”
“那个不怀好意恶作剧的家伙……是离线状态！”理香当即点开网页上的对话框，“万能的靖子小姐不是确认恶作……”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靖子一句“我在上岛大厦”挡在嘴边。
“或许理香可以帮忙联系，不，给他留言告诉他我来找他了吗？”靖子想了想。
“我可以给他发邮件！”理香活力满满地应下，虽然只对靖子坦白她查了人家的ip地址，其实拿到对方注册的方式对她来说也完全是小case，她也一并看过了。
于是，「我是山下靖子，我现在的位置是上岛大厦，你的委托想要继续的话可以现在和我见面来说……」的宛如电信诈骗的邮件在一分钟后也随便发出了。
令理香没想到的是，这个极有可能是警方通缉犯的匿名咨询者，直接给她回了房间号：「请来444号」。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接头信息。
靖子收到理香转发的时候难免再一次认为是恶作剧，可是去到服务台说明自己的目的地之后，工作人员二话不说帮她开了电梯。
靖子进了电梯才说：“……我还以为要动用我们的身份特权的。”
路卡卡赞成，不过话一出口格外欠揍：“刚才偷听后辈心声的时候我也这样想的。”
靖子：“……”可恶，又被取笑了。猜错超能力是什么死罪吗？不过，之前的确还用各种方法被他读心，还穿了皮衣来着……好丢人啊。
路卡卡抱着胳膊，嘴角洋溢着不被觉察的微笑。
444，靖子光是看到楼层都嫌弃，更何况三个4字凑一块，整层楼都阴森起来。从小受到炎国教育熏陶的她对「死」的同音数字格外排斥。
不过，路卡卡还是在旁边显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倒显得是她自己迷信了。
电梯门开，靖子率先踏出一步，不只是前后辈的礼仪，男女之间的礼仪她也全不在意，把她看作本国传统女性就大错特错了。不过仔细想来，路卡卡除了平时臭屁地以前辈自居，从未纠正过她这方面，幸好，朝夕相处的人不是自己反感的那种异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