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狠狠地盯着周廷,讥讽道:“陪你的,够买一套了。”
黑色小香包在身后甩出一个弧度,毛米洁转身,门嘣的一声,屋内霎时陷入了寂静。
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包括陈最最在内,每个人都在打探周廷的脸色。
陈最最以为他会很生气地拿钱追出去,狠狠仍在毛米洁脸上,痛斥她不要看不起人。可他没有,他很平静看着漏洞的军鼓。
半分钟后,在她有些吃惊的目光下,周廷伸出手,一张张捡起毛米洁用来羞辱他的一千块钱,卷成团收进兜里。
他转身,清冷的目光落在陈最最脸上,声音有些冰冷。
“陈最最。”
“嗯?”她眨眼。
“把你课表发我。秋之韵,你来当主唱。”
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周廷已经迅速跟陈最最换微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她课表空白的地方,用画笔补满了。
今天是周六,她本来与黎初约好,等训练结束去万达吃海底捞。可现在,陈最最只能苦哈哈地把时间推迟。
次日,好不容易将表演的两首歌学会,陈最最第一个离开练习室,与黎初直接在海底捞门口碰面。
黎初对她突然任命主唱这件事很好奇,问了一大堆,陈最最就将在楼梯间发生的事情到毛米洁暴怒摔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黎初愤然,掏出手机联络她的人脉后备军打听肖笑。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她们回学校。
晚上的空气很闷,蝉鸣声到晚上也没有休止,噫呜噫呜闹个不停。
陈最最甫一走到宿舍楼下,远远就瞧见女生宿舍门前的格外高挑显眼的那个身影。
周廷身前站着一个女生。他正递给她什么东西,女生有点羞赧拿过。然后周廷说了两句话,走了。
女生望着他走远,才转身朝宿舍里走。
黎初勾着陈最最的手,大瞪着眼,吃惊:“最最,什么情况?”
陈最最摇头,抿嘴,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黎初:“走,跟上去。”
她们光明正大地一直跟在女生的身后,看着她走到六楼最里面的的一间宿舍门前,插钥匙孔,打开门。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激动的原因,门没关紧,灯光顺着门缝落到昏暗的走廊上。
黎初跟打了鸡血一样,拉着陈最最做起贼,站在门旁边偷听。
“米洁,这是周廷让我给你的,说这是你昨天落在练习室的钱。”
听到熟悉的名字,宿舍里的其余的人开始起哄。
陈最最听到王者游戏人物角色死亡的播报声音,紧接着,毛米洁咬着牙的不耐的声音传了出来。
“呵,穷鬼。就算装得再怎么道貌岸然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把修鼓的钱拿走了。贫民就是贫民,永远也掩盖不了他出生在垃圾堆的事实。”
宿舍里不知道谁附和着她,笑声听起来格外讽刺:“哈哈哈,你也别这么说,好歹他长得确实有点姿色。要是花钱能泡到这样的,我也愿意花点。哈哈哈哈哈。”
似乎被取悦,毛米洁笑了两声:“呵呵呵,可以啊,等哪天他要是接客了,我请你玩。”
黎初拍墙:“诶!最最!”
黎初话还没落,陈最最已经单手扶门,咚的一声,她推开门,视线扫了一圈,很快落在床位在最右角的毛米洁身上。
毛米洁先是怔了几秒,然后她笑了一声,表情说不出来,却让陈最最十分不舒服。
陈最最皱着眉,为周廷鸣不公:“学姐,请你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毛米洁:“啊?呵呵,你没事吧?你以为你是谁啊,傻逼。”
“最最!”黎初跑上来,抓着陈最最的手,“你干什么?”看见毛米洁宿舍四个人不善的目光,黎初拉着陈最最走了出去。
去教育超市的路上,陈最最还是气不过,跺脚低声:“可恶!”
黎初忍不住开口:“最最,你怎么了?怎么能那么冲动呢,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那几个女的看起来就不好惹。”
“她们敢!”陈最最鼓着腮帮子,脸都被气红了。
黎初讪笑:“是,是。苏海第一房地产大亨的宝贝女儿,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可人家又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和政聿哥从小都在国外养着,就政聿哥也是几年前才回来。那要不我帮你昭告天下,说音乐学院大一的陈最最是苏海首富陈魏的女儿?”
“这样,那个叫什么洗洁精的,还不得巴巴来道歉?”
陈最最没在意黎初话里的调侃,凝着眉头,语气听起来很难过,“黎初。”
黎初叹了一声气:“怎么啦,我的大小姐。”
“周廷出生不好?他很穷吗?”
黎初正喝着苏打水,呛了出来,用手背抹掉嘴角的口水,抬起头不敢置信的表情,“最最……你,喜欢周廷?”
喜欢吗?不至于。
但她确实对周廷有好感,每次看见他视线都移不开。
“没有。”但她还是否认,“我就是好奇,毕竟在一个乐队嘛。”
黎初上下打量她,点点头:“嗯,想也不是。你不可能会喜欢穷小子的。”
她继续说:“听说的,我也是听说的啊。周廷家里特别穷,学费生活费都是靠自己挣的,经常接酒吧驻唱什么的散活。哦!对了,你昨天不是要训练吗?然后我就回家一趟,咱家附近的小吃街里有一个小酒馆。你说巧不巧,半夜了都,我恰好看见周廷在那卖唱呢。本来想发给你看来着,但我喝了点酒太困了,后来忘了。”
“……”
“最最……最最,想什么呢?”黎初见陈最最发呆,拍了拍她手感优秀的脸蛋,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问她:“你,不会真的喜欢周廷吧?虽然他帅吧,你俩除去家庭挺配的。但是……”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黎初最清楚不过的,打小陈最最用的东西都是是定制的高档货,吃的是年薪几百万大神几级别厨师做的,况且陈政聿更是绝对不准陈最最花钱在男人身上。
但要是最最喜欢,她还是会支持,“倒也不是不可以,政聿哥那边我帮你瞒着,等之后生米煮成熟饭回不来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陈最最斜了她一眼,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就开始帮她谋划了。
“没有。我绝对不可能会去养一个男人,再帅的也不行。”
时间倥偬而过,转眼梧桐树梢又多了一点黄。
秋之韵玩会安排在中秋节前的最后一个周六。
江海大学南溪校区有着全国最大的足球场。晚会用的台子提前好几天就找工人搭好了,除了表演人员的座位在前几排之外,跟音乐节一样,观众站着观看表演。
毛米洁彻底跟乐队决裂了,连乐队群都一声不吭退出去了。
乐队成员在练习室练习了一个下午后,去校外的一个小发廊做了头发,终在晚会正式开始前一小时到了。
陈最最安静地坐在台下,双手微曲老实地放在膝盖上,第一次上台,她内心是紧张的,手心怵洇出一层薄薄的热汗。
这人一慌,就想上厕所,出发前陈最最就图方便上了一次,这才刚过多久又想上了。
她小声问向身边的叶斌:“学长,厕所在哪呀?”
叶斌扭头看着她,十分理解地笑了笑,指着几百米外的办公室灯光通量的方方正正的大楼:“体育馆里面就有,要我陪你去吗?”
陈最最摇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叶斌点头,嗨乐队的表演在第十位,陈最最就算是蚂蚁的速度,也完全够赶得回来。
陈最最离开的时候瞥了坐在最边上的周廷一眼,他正带着有线耳机,闭眼,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舞台旋转的彩灯从他脸上抚过,很奇异地荡漾出一种旖旎风光来。
她收回视线,然后挤着狭窄的塑胶椅过道和正在陆陆续续进场的学生,离开了操场。
体育馆很大,有室内篮球场、羽毛球场,还有一个游泳池和健身房,是南溪校区上体育课的地方。
陈最最第一次来,在楼下问了一个学生,一楼没有厕所,她走楼梯上二楼。
体育馆的楼层结构设置得很奇怪,一层楼要怕爬四次旋转楼梯才到下一层。
陈最最刚走出二楼的楼梯口,她听见对面的消防通道里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肖笑,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这种情况再发生,我就告诉肖伯伯,我跟你之间就算玩儿完了。”
陈最最看了一眼紧闭的双爿门,很快离开了。
厕所在体育馆的北侧,陈最最是从南侧上来的,走了一会才到。上了厕所,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发。
她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额前的碎发用卷发棒卷成一圈圈,修饰得脸很小,搭配上紧身短裤,白色露腰字母背心包裹出的火辣身材,看起来又纯有欲。
陈最最很满意地往回走,上完厕所,突然就不紧张了。她嘴角微微勾起,显得自信且随意。
刚拐过楼角,她听到一阵韩文kpop的音乐在整个楼道回响。
体育馆的东面楼道的正中间,地方有一个很大的空地。来的时候还没有人,现在有一群人在哪里,好像是在排舞。
陈最最默默地走过去。
“最最?”
喊她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最最疑惑转身,是彭子涵,他今天穿了一身嘻哈风格,还抓了头发。
“你怎么在这儿?”他上下扫了陈最最,下一秒,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一字一句,盯着她的眼格外认真。
陈最最还没回答呢,就听见他说:“你,今天真好漂亮。”眼睛里满是欣赏。
彭子涵就是个话夹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拖着陈最最说话,还让她看他跳舞。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体育馆二楼的东南角也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浑身黑的人,他沉默地看着少女站在明亮的顶灯下,笑容夺目又绚烂。
停了一会,他安静地转身,走了。
喧闹的操场上,叶斌在吃饼干,感觉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他扭头:“回来啦?”
周廷回到位置上,掏出裤兜里的白色有线耳机挂在脖子上。
叶斌见他不说话调侃道:“不是我说老廷,你怎么回事啊。新人紧张就算了,你这都老油条了,临上台也慌不择路到要去厕所?”
“慌不择路是这么用的?”周廷冷冷扫了他一样后,闭上眼睛假寐。
昨天晚上他在酒馆兼职到凌晨三点,睡眠不足,脑袋有些痛。
渐渐地,他本来只想积蓄精神,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耳机线不知道被谁勾落,耳孔里抒情音乐戛然而止,他是被人吵的,睁开眼就看见,叶斌满脸着急,低头疯狂点手机,电话拨了之后放到耳边,嘴里不停说:“电话也不接,人去哪了?难不成真迷路了?”
周廷立起身,惺忪着眼问:“怎么了?”
叶斌手机还贴在耳边,解释道:“陈最最还没回来,这还有一个表演就到我们了你看这,哎。老彡,小云说要去找,但我又怕他们也不见。老廷,现在该怎么办?”
周廷眉头蹙在一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睡了有半个小时,在心中估算着陈最最走回来的时间,耳边却突然听到很熟悉的旋律,他周廷抬眼看向舞台,彭子涵在彩灯里跳托马斯全旋。
台下尖叫声迭起,周廷却头痛欲裂,耳鸣声渐渐掩盖过尖叫声。
他抬手扯掉另一只耳机,望向只有微末灯光的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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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彭子涵一直拉着陈最最聊,他的队员都不耐烦了催他走了,他才放陈最最离开。
陈最最没有选择原来的路走,东面有电梯,她直接坐到体育馆的下沉广场,从负一楼出去。
下沉广场没开灯,足球场就在旁边,借着舞台的光勉强能看清楚路,她就没打开手机的电筒。
刚走出北楼到下沉广场,陈最最跟一个长头发穿着短裙亮片表演服的女生擦肩而过,浓烈的香水味让她鼻头发痒,陈最最揉了揉鼻。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女生拐进了一条声控灯坏掉的走廊。在陈最最收回视线的霎那,女生手机电筒照亮的最后范围里,她很清楚地看见了一个带着卫衣帽子的高大身影,尾随其后,钻进相同的走廊。
然后,电筒的灯光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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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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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的下沉广场在负一楼,很黑,没什么人来。
陈最最顺着出去的楼梯朝外看,她走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附近没什么人,人都在另一边的操场入口附近。
她担心出去找人的这么一点功夫,女生出事,她没有选择跑出广场找人帮忙,而是用手机给黎初发了个消息,让她快过来,就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她一间一间听,然后敲门,确定没人,才又走向下一间。
在她敲响第十间门的时候,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声,走廊尽头唯一一盏完好的声控灯唰地亮起,陈最最扭头,大吼:“喂——谁在哪?!”她边吼边朝着声音的源头跑。
声控灯的左手边是厕所,陈最最停在厕所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厕所仪容镜里,倒映着她强装镇定的脸,以及一个高大的穿着白色运动裤黑色卫衣的男生,背对着她堵在女生厕所的狭口,而刚才与她擦肩的那个女生正对着她,手被男生紧紧箍住,满脸慌张。
“喂!你们在做什么?”陈最最尽量保持淡定对着背影说。
男生似乎没想到会有其他人,无措愣神的间隙,女生挣脱他的束缚,推开他跑到陈最最身边。
“他...他用手机偷拍我。”女生颤抖着拽紧陈最最的手,后怕着说。
陈最最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呵。两个女的而已,真的以为就打的过我了吗?”男生这个时候转过来了,头顶上的声控灯熄灭,在光线消失的最后一刹,陈最最看清楚了他的脸。
“肖笑?”她不敢置信。
声控灯以为她尖锐的声音又亮起。
肖笑此时也看清陈最最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他歪嘴笑,挑飞一只眉毛,扬着声调:“呵,陈最最?”
“你们,认识?”女生惊诧的目光飞快在肖笑和陈最最之间来回扫。
然后,陈最最还没开口,就感觉手臂一松,她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一扭头发现女生已经抛弃她跑了。
陈最最怔住,怎么形容给此时的心情,就跟她养了一只要死的狗,狗活过来了,却反咬她一口,弄得整双手鲜血淋漓。
女生跑了,她一个人就是打不过肖笑了。
陈最最也不笨,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