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四处静悄悄,只有长臂猿在呜哇呜哇地叫。
何禾走在雨后泥泞的红色泥土中,她看着靴子上的皮面泡进小水坑却毫发无损后忍不住心里夸了自己一番。
还好没有穿板鞋!
“还知道穿靴子。”云姐转头看着何禾笑。
“是呀。”何禾跟在阿布身边:“防水,防虫!这靴子可硬了,跟铁疙瘩似的,就算碰上那种什么吸血的虫子都钻不透!”
她说着就抬了抬右脚给云姐看。
“你说的那得是进亚马逊。”李工笑了:“咱这走不了那么深。”
“嗯,适合。”云姐跺了跺脚上的同样黑色的但却是普通的胶靴:“我这个比你这个短点,不过咱俩这个长得还挺像的!”
“是有点。”何禾看了看后没忍住也笑了:“我有好几双这种靴子,刚买的时候我朋友还说我像畜牧专业的,因为和胶靴没什么区别。”
云姐看了一眼:“是嘞,这靴子在城里穿是怪的。”
“在城里还挺火的嘞!”何禾学着云姐的语气词:“好多女生穿,因为特别显腿长。”
“你这身高,满眼都是腿。大长腿。”云姐笑哈哈地捣了捣阿布的胳膊:“我说的是啵?”
“啊?”专心看着妞妞走路的阿布傻傻地转过头,他看了何禾的靴子一眼就把眼睛挪去了别处。
何禾抿着嘴侧了侧身子装作看着棒棒屁股上甩来甩去的尾巴。
“哎哟——年轻哟——”妞妞和棒棒停下来吃着路边的植物,空闲的云姐就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何禾和阿布。
“年轻真好。救助中心就你俩个小朋友。阿布,你得照顾好咱们志愿者喽!”
阿布揪了一把妞妞正吃着的水蕨菜递给妞妞。
“嗯。”
作者有话说:
因为赶上双周还得等编推所以只能分开发,要压字数qwq。过几章就不这样了。请原谅我。
第10章 版纳日记—2020.0706(中
◎长得漂亮才不能随便找男朋友◎
何禾低着头不说话,她的嘴巴因为想要憋笑已经抿的很艰难了。
“谈男朋友了迈?”云姐又问。
何禾立马抬起头来。
“没有。”她摆摆手。
“长得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哦?”
“长得漂亮才不能随便找男朋友呢。”何禾也揪了一把阿布刚刚揪过的绿色植物轻轻抽打着树干。
“我得攒着运气找个好的。”她又忍不住开始抿嘴角。
拜托,她为什么这么控制不住嘴角啊!
“啥样算好的?”李工问。
“就——嗯——怎么说呢——”
何禾慢吞吞地想着,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妞妞和棒棒站在这里吃着那些叶子不肯走了,云姐和李工专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怎么这么八卦呀——
何禾用力拧开矿泉水瓶盖战术性仰头往嘴巴里倒了一大口水。
“得找个帅的。高的。”云姐开始和李工聊:“这女娃儿高的嘞,细溜溜的高。”
“阿布长得帅不帅?”云姐又突然转向何禾。
水一下子呛到气管里。
“咳咳咳咳——”
何禾猛地咳嗽起来。
不是吧!难道云姐看得出来她的小心思?
“阿布也没谈过恋爱嘞。”云姐喊着阿布:“17了,下个月18了哦!”
何禾重新看向阿布,他跟着妞妞站在泥土路旁的一堆草从里,茂密的叶丛挡住了他一半的身子,他只专心看着妞妞用象鼻卷进嘴里的植物。
“嗯。”
阿布的声音在草丛那边传来显得略显小声。
“是个好娃儿嘞。我看着长的。”云姐的胳膊用捣了捣李工。
“是的是的。”李工扶了扶眼镜一个劲儿点头。
何禾站在路中央,她也想去阿布那里和他一起,可是,她又不太想靠近草丛。
她捏着手中的植物看了一会儿。
“这是什么?”她问云姐。
“你问阿布。”云姐笑呵呵:“我分不出来。”
棒棒挤在妞妞身边‘咿咿咿’叫,还没等何禾叫阿布,阿布就大步迈出草丛站在泥巴路上。
“这是水蕨菜。”
“哦。”
阿布看着何禾指尖捻着水蕨菜:“象们都喜欢吃。”
“哦。”
“人也能吃。”
“生吃?”
“嗯。”
何禾半信半疑地将水蕨菜往嘴边递。
棒棒大概惹烦了妞妞,妞妞忙着吃饭的间隙还啼叫了两声。
何禾立马把水蕨菜扔在一边:“不往前走吗?”
“得看它两个。”
“要走多久?”
“七个小时吧。”阿布说:“差不多下午四点半。”
“七个小时????”
“对。”
妞妞和棒棒开始朝前走了,棒棒跑出草丛在树干上蹭痒痒,它用鼻子扬起一滩泥巴甩在后背上,何禾急忙向后退几步躲开它的‘天女散泥’。
“你知道河马怎么拉臭臭吗?”她突然说。
阿布摇摇头:“不知道。”
“就是这样!用尾巴——”
急于科普的何禾已经转过身假装自己是河马,她捏起自己衬衫外套模仿尾巴甩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个——辣妹。
她穿着McQueen的长筒骑士靴和Celine的白衬衫,带着Celine的草帽,还有仅有一件的来自她发小原创品牌尚未发售的针织吊带。
她甚至在平时会为发小的品牌偶尔做做模特。
她在外保持着自己的高岭之花人设,而现在,她打算在这里撅着屁股学河马甩粑粑。
而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作者有话说:
河马天女散臭臭
第11章 版纳日记—2020.0706(下
◎是好朋友!◎
“用尾巴什么?”阿布好奇地看着何禾僵住了的动作。
何禾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回去我搜视频给你看。”
“哦——”
妞妞和棒棒向前方走着,何禾与阿布也向前跟着。
妞妞显然是比棒棒大了很多岁所以稳重多了,它就走自己的路,用象鼻子卷着自己想吃的东西慢慢吃,棒棒除了吃点东西,就是在树上蹭完痒痒再用鼻子扬起泥巴洒在背上。
它太快乐了,也是真不愧是最皮的小象。
它卷着泥巴,高兴地叫着边小跑着边甩。
何禾接连退了几步,在她感受到被植物戳着后背时又吓得小叫几声重新跑到路中央。
“咋了?”走在前面的云姐转头。
“怎么了?”阿布同样转头。
何禾打了个哆嗦:“我怕蛇!”
云姐走过来看:“哪儿呢?”
“真有啊!?”
“嗯。走路时得看着路,有时候绿色的叶子就是——”阿布看着何禾已经变了的脸色急忙停止了说实话:“没事,你跟着妞妞。它在前面走的时候那些虫子就都跑了。”
“嗯——”何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回顾四周茂密的绿色,忍不住向阿布的身边凑了凑。
妞妞和棒棒向叶丛里走了,她就硬着头皮走着它们两个走过的路。
‘都跑了,都跑了。’她又开始给自己默念。
阿布一个劲儿回头看何禾,她大概太害怕了,一下子没有刚刚快乐轻松的样子。
他抽出一条被妞妞采食过的,绿色的还带着叶子的枝条往两边的叶子上轻轻抽,试图多搞出一些动静让那些虫子自己离开。
云姐和李工走在前面,何禾紧紧跟着阿布的步伐。
头顶是被树叶遮挡的满是漏洞的天空,氧气充足,可怕却又十分养生。
“其实我不喜欢云南。”何禾说:“也不是不喜欢云南,整个南方我都不喜欢。因为虫子多,还有那个——”
“哪个?”
“snake。”
“斯内克是什么?”
“就是蛇。”
“哦。”阿布走了几步后说:“因为雨林多。”
何禾立即紧跟:“你不怕吗?”
“怕。”
“你看着不怕。”
“怕也没办法。”
“好吧——”何禾撅了撅嘴:“我主要是怕被咬一口来不及打血清就死了。”
“死就死了。”阿布笑了一声:“死了就把我还给大山。”
“啊?”
这份对生命的见解有些离谱,大概是因为阿布是少数民族所以才会这样想?
何禾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捏着自己胸前的腰包,腰包里的零食袋子呼啦呼啦响。
“也不能太早死了。”她说:“你才17,下个月18。你还没——”
她降低了音量装作不在意:“还没谈过恋爱呢。”
阿布走在前方,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后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猿类的叫声像一圈圈的电波,何禾抬头环顾四周。
“那是什么猿类?”她没话找话的闲聊。
“长臂猿。”阿布听了听:“这个叫法,白眉长臂猿。”
何禾“哇”了一声:“你的耳朵这么这么好使!”
“天天听——”
阿布还没说完,看来看去的何禾就看见了盘在不远处树上的一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瞬间吓得丧失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跑了几步,她紧紧抱住了阿布。
“有蛇!!!!!!!!!”
“没事没事!”
“有事有事!”何禾抱着阿布开始急得跺脚:“你快!你快让它走!”
阿布按住何禾的胳膊:“你别动!”
“我害怕啊!!!”
“它不来!”
“你怎么知道!”
正说着那条绿色的玩意儿就开始顺着树干向下,何禾鸡皮疙瘩起了四五身,她抓着阿布的胳膊使劲靠着他,她完全没注意她和阿布贴的有多紧。
何禾已经完全将自己贴在阿布的胸膛,阿布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结结巴巴的还在重复“没事”,却毫无措施的被何禾的力气推着在这里转圈圈。
“它肯定过来了!”
“不——”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它怕人——”
“它是不是有毒啊!”
“嗯——”
“快来!”云姐在远处喊:“跟着妞妞走就没事!”
事是这么个事,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何禾已经一步都不想走,她甚至觉得每走一步在那些草丛中就会飞出来一条恶心的虫子。
“我害怕。”她眼睛里已经吓出了眼泪对着阿布带着哭腔。
‘我们是好朋友’。
这是早上时何禾说的话。
“别怕。”阿布转过身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
第12章 版纳日记—2020.0706
◎简直就是max级别的蚊子包◎
“我沉吗?”
在阿布的后背上,何禾小声问。
阿布摇摇头:“不沉。”
他的双臂夹着何禾的双腿,小心翼翼地踩实了地面穿越林丛。
胶靴踩在枝叶上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和咯吱咯吱声,何禾安静地趴着阿布的后背上,他快速的向妞妞与棒棒追去。
两头象踩开了路线,只有少部分与两旁未被波及的枝叶肆意伸展着擦在何禾的靴子与牛仔裤上。
她看着那些叶子随着阿布与她的前进在簌簌晃动,叶子明明没有划过她的皮肤,她的心底却酥酥麻麻。
她的胳膊就老老实实地环在阿布的肩膀
“沉也是靴子沉。”过了一会儿何禾才说。
阿布走着把何禾向上颠了颠。
“都不沉。”
他说的是实话,他连呼吸都没有错乱。
何禾偷偷笑了笑又抿住了嘴唇。
阿布的步伐,快速又平稳。
她的心跳,快速也逐渐找到了规律。
‘跳吧’。她心想。‘大概是上头了。’
不过她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跳会不会被阿布的后背发现。
她想晃晃腿转移一下注意力什么的,但是阿布的胳膊将她的双腿夹的一动都不能动。
他是生怕她掉下去吗?
“还好有妞妞和棒棒踩出的路。”何禾说。
阿布点点头:“对。”
前路有个小泥坑,他将迈出的脚步停顿一秒后果断挪到旁边的地里。
临近中午,日头正高,妞妞和棒棒已经跑进了前面的浑浊的红色泥水河中玩水,云姐和李工站在横跨河道的树桥边。
植物的气息在阳光与河流的烘托中越发浓重,青涩的,带着泥浆的土腥和潮湿。
何禾偷偷将鼻尖凑近阿布。
她想着,如果他是汗臭味,或者什么邋遢的味道没准会让她迅速抽离这段迷恋,可阿布的身上是一股中药的药草味。
前调是苦涩的,中调有一丝丝甜。
后调像植物根茎熬煮成浓稠的药剂,她不懂中药,她只觉得这个味道——在树林间,比她喜欢的那些男士香水还要好闻。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商业香被称为商业香。
大概远离人类群居之地,加工过的文明就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崴脚了迈?”云姐大声问。
“没!”阿布斜着身子带着何禾躲开一棵半折的董棕。
“行了行了。”因为云姐和李工看着,何禾不好意思地拍拍阿布的肩膀:“这里没有叶子了,我能自己走了。”
“嗯。”
阿布放下何禾,何禾把自己的腰包转回胸前,她走了两步后转回头。
“谢谢我的好朋友。”她学蜡笔小新的语气说。
“好朋友,不用说谢谢。”阿布笑得憨憨的,他指了指那座树桥:“那个能走吗?”
“能。”何禾急忙点头:“你能我就能。”
“小心滑就行。”阿布嘱咐。
“嗯。”
“你走前面?”
“好。”
“累的话就说。”
“不累。”何禾转过身子倒着走着摇摇头:“你背我你都没有说累。”
阿布弯腰捡起一根枝条:“行。”
“蛇不来,象是森林之王嘞!”云姐笑得咯咯的:“它一叫,其他动物都跑得溜溜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