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人质挡在中间,小天狼星没法对他发射咒语,却没有停止进攻。他魔杖一抖,凭空召唤出两只石头狗,一左一右绕开伊薇特,扑上去撕咬埃弗里的小腿。
埃弗里大声咒骂着,试图把石犬踹离自己身边,同时低头朝它们发射粉碎咒,却被绊得站立不稳,手忙脚乱间,差点粉碎了自己的脚掌。
趁着食死徒被纠缠的空隙,小天狼星再次尝试将一团团火球送向妻子的方向。
下一刻,平地而起的飓风呼啸着从他身后汹涌而来,将所有火球尽数卷走。藤蔓重新严密地缠住了伊薇特的手腕和脖颈,慢条斯理地舒展着多余的枝叶。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傲慢女声——
“你怎么还没解决他,埃弗里?”
听到这个声音的小天狼星,神情逐渐转为凝重。
他握紧手中的魔杖转过身,面对从时间厅的黑门中缓步走出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食死徒看上去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她的眼神凶戾,鬓发散乱,脸颊上沾着一串飞溅的血液,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与她对战的某个凤凰社成员的血。
“黑魔王把这差事交给你,埃弗里,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儿浪费时间的。”贝拉特里克斯冷冷地说,“你还真是没用。”
“用不着你插手!”埃弗里怒吼道,“我只不过是——这些该死的……别咬、我的、鞋!”
小天狼星果断扬起魔杖,朝莱斯特兰奇劈出一记魔咒。
开什么玩笑?伊芙还被魔鬼网缠着,谁有功夫站在这儿听他们互相指责?他必须尽快解决贝拉特里克斯——趁着埃弗里还腾不出手的时候。
食死徒用咒语炸碎了逼近眼前的红光,兴奋地尖声大笑。
“我还得谢谢埃弗里拖延了这么久。”她不断朝小天狼星发射魔咒,神情狂热,“否则我也没机会亲手解决你,我亲爱的堂弟!”
“你可以试试。”小天狼星敏捷地拨开一道道死咒,言简意赅地回应道。
“别垂死挣扎了!”贝拉特里克斯不耐烦地高声喝道,“黑魔王已经拿到了那枚预言球,你亲爱的小伊芙也早就死了——你还不知道吧?”
小天狼星并不理会她的挑衅。
他一言不发地挥动魔杖,抵挡食死徒来势汹汹的进攻,同时看准空隙进行反击,动作要比方才和埃弗里的决斗要激烈、精准得多。
“你知道你的妻子临死前留下了什么遗言吗,堂弟?”战斗间隙贝拉特里克斯狂笑着问,“她说,她是因为你才死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她恨你,她比我还希望你去死!”
“……”
食死徒的疯话,小天狼星一个字都不信。
但这比任何死咒都锋利的残酷话语,无视所有的防御,穿透皮肤和血肉,直接割在他的灵魂深处。有那么一个瞬间,心脏处传来的痛楚如此尖锐而剧烈,他几乎连魔杖都握不住,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徒劳地驱散脑海中食死徒绘声绘色为他描述构建的画面。
“是你害死了她!”贝拉特里克斯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高声说,“她后悔得痛哭流涕——要是能再选一次,她宁愿最初就不要认识你!”
杀了她。
让她闭嘴。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必须为她的妄言付出代价……她必须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仇恨如同细细的钢丝,一圈一圈紧密地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透不过气。在足以将一切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中,小天狼星的脑海中仍旧残留着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提醒他——冷静点。再冷静点。
他的手仍然很稳,躲避射来魔咒的动作也恰到好处。但他的攻势更猛、施咒也更凶,一记记精准地劈向血缘上的堂姐,没有一丝犹豫。
小天狼星的爆发短暂地压制住了贝拉特里克斯。女巫狼狈地弯下腰去,恼火地用左手捂住不住淌血的右臂。
小天狼星借机抢上前去,一脚踢中她受伤垂落的右手,迫使她松开武器。随即他粗暴地揪住食死徒的衣领,举起魔杖,用杖尖对准她的心脏。
贝拉特里克斯惊愕地睁大眼睛。
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近身,魔杖也脱了手。她发疯似地同他撕打,但小天狼星牢牢地抓紧了她,使她哪儿都去不了。
小天狼星死死地盯着食死徒乌黑的眼睛。
那双眼曾经很像安多米达的眼睛,具备着独属于布莱克家族的高傲和美丽。但黑魔法和阿兹卡班将她腐蚀至此,小天狼星无法从这双眼中找出一丝熟悉或可亲之处,所残留的唯有令人厌恶的狂热、恶毒和残忍。
他的嘴唇颤抖,一道咒语就酝酿在齿间。
魔杖在发烫,正如他满腔无处宣泄的憎恨和怒火。小天狼星在钻心咒和索命咒之间犹豫了一瞬——他想让她死,也想让她受尽折磨。
身后的黑门里传来隐约的骚动,当中似乎有谁在高喊“邓布利多来了”。大脑厅的黑门被猛地撞开,有个食死徒从里面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又被一个看不见的钩子勾了回去。
此刻并无反抗之力的贝拉特里克斯却不再徒劳挣扎,反而蓦地笑了。
于此同时,那双挑衅地与小天狼星对视的漆黑眼珠中,映出一道一闪而过的绿光。
那是终于摆脱了两只石犬纠缠的埃弗里,从他身后射出的死咒。
小天狼星没来得及惊讶,也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在电光火石的短暂一霎,他脑海中所浮现的唯一一个念头是——邓布利多到了,不知道伊芙会不会得救。
然后他仰面倒了下去。身体落地时,独眼还未闭合。
视网膜中映出大步流星走来的老人的灰白身影,可那只深灰色的眼瞳早已涣散失焦,一切光彩都在其中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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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格里莫广场12号卧室里的大床上。
卧室的色调如往日般晦暗,窗帘和墙壁都是灰扑扑的。即使伊芙住进来之后他们已经把整个房间彻底打扫过一遍,早就清除了所有积灰、害虫、蛛网和霉点,也修复了卷边的墙纸和歪斜的窗棂,但这老房子仍然显得破旧萧索。
在多雨多雾的阴冷伦敦,常年透不进阳光的布莱克老宅,总像是死寂而森然的阿兹卡班。
然而此时,在满目衰败之中,却有一束清凌凌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日光落在地上,形成一小块菱形的灿金色光斑。光柱清澈而柔和,却如同一往无前的利刃,决然地在阴云中劈开一道缝隙。
在倾泻而下的这束阳光里,伊薇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望向窗外。
她穿着常穿的黑色长袍,长发编成蓬松的麻花辫,柔顺地从肩头垂下来。因为坐在日光里,她的身周笼罩着淡金的光晕,侧脸被日光勾勒出恬静温暖的轮廓,几乎具备某种近乎圣洁的超脱美感。
小天狼星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
伊薇特察觉到了床上传来的动静,就回头看向他,弯起嘴唇,对他露出一个安定而柔和的微笑。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小天狼星打了个冷战。
她的神情和往日一般沉静温和。在耀目的光线下,那双漂亮的蓝灰色眼瞳呈现出一种接近透明的质感,反射出晶石般的璀璨色泽。
小天狼星翻身下床,赤着脚朝她走过去。
地板不凉,也不粗糙,反而像是被烈日晒得暖融融的石板。察觉到这一点的小天狼星惊异地低头看向脚下,却发现小腿以下都被乳白色的浓郁雾气所淹没,看不清踩着的是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板,还是霍格沃茨走廊里铺着的大理石。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忽然认不出所处的房间了。
这里有床,也有沙发、书柜和壁炉,像是极光二手书店楼上那个小阁楼;同时却开阔、明亮而宽敞,又有点像拉文克劳河原旧居那个面朝悬崖的圆形露台;铺着浅灰色织花桌布的小桌上,一枝青翠的月桂枝插在细颈花瓶中,正像是佩尔顿街那个小公寓中摆放的那样。墙边倚靠着一排歪歪斜斜、七零八落的飞天扫帚,这又使小天狼星觉得,这里好像是六年级的第一次高等魔咒课之后,他和伊芙被关禁闭的那个被反锁的扫帚间。
伊薇特面对的那扇窗子敞开着。
从外面涌进来的风拂起轻薄的纯白纱帘,偶尔会掩住她摇椅上的身形,只留下一个模糊而朦胧的影子,无风时又飘动着慢慢落下,露出她如圣女般的沉静侧脸。
小天狼星走过去,撩起白色的纱帘,站到她身边。
“嘿,伊芙。”他低声说。
伊薇特坐在摇椅上仰起脸看着他,双手交叠,神情平静安然,眉目间笑意柔和。
“你来了。”她微笑着说。
小天狼星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发顶,从喉咙中含混地“嗯”了一声。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伊薇特出神地说,接着抬起眼睛,朝小天狼星展颜一笑,“你来了,这也不坏。我原本打算在这里等一会儿就走的。”
“去哪里?”小天狼星问。
“去另一边。”伊薇特说。
她转过头,视线落到窗外,这让小天狼星不太确定她说的“另一边”,指的是窗户的另一边,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另一边。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也很熟悉,但同样说不清是在哪儿。
他们似乎在高塔之上,脚下则是辽阔而广袤的原野。
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得见远处灰绿色的山峦轮廓。水面上铺洒着浅金色的夕阳碎片,反射出璀璨而夺目的梦幻般的光线。高处的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带着来自海上的清新潮气,畅快却不激烈,扑在脸上,有丝丝缕缕的润泽凉意。
“这是哪儿?”小天狼星喃喃问。
“我不确定。”伊薇特若有所思地说,“但我猜想,应当不是终点。”
小天狼星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猜也不是。”
伊薇特从摇椅上站起来,撩开飘动着拂过手臂的白纱,和小天狼星并肩而立,眺望着窗外的山峦、原野和湖泊。
良久之后,小天狼星低声开口:“……我原以为你没死。”
“我原以为你没死。”他无措地重复道,话语因为喉间的哽咽而有片刻的凝滞,“我认定你还活着,因为牢不可破誓言并未向我示警。
“嗯。”伊薇特轻声说,“我猜到了。”
“什么?”
“因为是我自己选择了死亡,”伊薇特没有看他,用轻快而不以为意的语气解释道,“而非被外界的力量强行结束了生命。牢不可破誓言能分得清楚——主动走向死亡的人,并不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是选择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可你原本能好好活着。”小天狼星难过地说,“你原本可以不用选择这样一条路。”
“活着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伊薇特说,“活下去,但是永远逃避、永远恐慌、永远不快乐吗?如果我满足于那样的活着,就不会在二十年前牵住你的手——我选择了你,小天狼星,不是为了苟延残喘地生存下去,而是因为你能给我希望,给我勇气。还有爱。你不知道这些有多宝贵。”
“我知道。”小天狼星喃喃说,“……这些都是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东西。”
伊薇特含笑俯视着广袤的原野。高塔的风拂起她松散的鬓发,她的侧颜在浅淡的日光下如同史诗中的女神,恬静、庄严,而无所畏惧。她伸出手,指向外面的世界,那里天地宽广,海风自由。
“这就是我们即将踏上的旅程。”她说,“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都在那里等待。”
小天狼星却在这时回过头,望向身后的一扇黑沉沉的大门。
这扇门是漆黑的、厚重的,沉默地伫立着,与这个轻灵自由的空间格格不入。门后似乎有轻细的窃窃私语,仿佛既期待又急切,像是身在远处的某个人,正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还是很担心哈利。”小天狼星困惑地盯着那扇门,看上去有点茫然和不确定,“我或许不应该……离他太远。”
伊薇特笑了。
“你会再见到他的。”她含着这缕宽容而笃定的笑意,沉静道,“正像是爱我们的人会在前方引领我们走下去,那时,你也会引领他走下去。”
小天狼星回头向妻子的眼睛。
她的眸光柔软而真实,像是过去和未来之间一个永恒不变的信标。视线相触的一瞬间,他的心就变得安定、清楚。他仿佛在那个瞬间融进了她眼中的宇宙,漂浮到时间之外,看到了那个不是尽头的尽头。
是啊。小天狼星想,他还会在那里再见到哈利的。
他不再看那扇黑门,转而向伊薇特伸出手,在她把自己的手搭到他手上的时候,又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腰。
就像是二十年前的圣诞晚会,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露台,细雪静谧地落在他们肩膀。乐队奏起最后一支舞曲,将他们送上一段崭新的旅程。他们在极近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能够透过彼此的瞳孔,描摹出最契合的灵魂形状。
“在那之前,”小天狼星说,“先跟我跳支舞吧。”
—TRUE ENDING【应许的高塔】—
第62章 支线结局B【逆光的永无乡】
“主人。”贝拉特里克斯说,“她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伊薇特静默地站在莱斯特兰奇家的地牢中央,温顺地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谁在说话。
她刚被转移过来,就被一道来自身后的夺魂咒击中,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这会儿神情木然、眼神涣散,正缓慢而僵硬地抽出别在腰间的魔杖,将自己唯一的武器交到了最危险的食死徒手中。
贝拉特里克斯不费吹灰之力就缴获了她的魔杖,拿到手就立刻想把那根脆弱的小木棍折断。
地牢里突然响起高亢的冷酷声音。
“等等,贝拉。等等。”
食死徒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她对着地牢一个阴暗的角落谦卑地弯下腰去,双手将缴获的魔杖呈到缓步走来的伏地魔面前。
“主人。”她热切地呼唤着,“您是想试着用这根魔杖,打破孪生魔杖的诅咒吗?”
伏地魔没有理会忠仆的发问,也没有去接呈在自己面前的那根苹果木魔杖。他绕着伊薇特缓缓踱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巫瞳色相异的、没有焦距的双眼。
在夺魂咒的作用下,大脑封闭术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像是一本摊开的书,无法抗拒他人的翻阅。
伏地魔似乎对他读取到的思想感到满意。他举起一只细长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伊薇特的眼角,那双蛇一样的猩红竖瞳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残忍。
“真是有趣……”他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说,“一直以来我为了得到这个女人的帮助而费尽心机,并非没有怀疑过她脑中的知识是否值得我大费周章……但是……真是有趣……”
“有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