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给他勾了一道边,勾出他一丝不苟束进青玉冠的头发,修长的脖颈,虽清瘦却足够挺拔的脊背,蹀躞带束紧的腰……
这腰细啊,细的可真不错,劲瘦有力,还那么白……
她想着,心未动身先行,从后面抱住了他。
丹景脱衣服的手一顿,侧过来的半边脸起了淡淡红晕:“靥娘?”
“之前听人说楚王好细腰,我还想这细腰有什么好?如今看来果然是比那些虎背熊腰好看许多,啧啧啧,真好看。”
她双手不老实地乱摸,掐着神官大人的腰就把人往墙上怼,“今日就在后面好不好?”
“不好。”丹景红着脸摆脱她的钳制,转过身轻声哄着,“咱们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靥娘有些不情愿,刚才那个姿势明明就很美好,但总归是出血的人说了算,她遗憾地咂咂嘴,在等小道士坐下之后,同往常一样坐进了他怀里。
银针刺破肌肤,鲜红的血珠渗出来,软软的舌尖扫过,有些痒。
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心爱的人坐在怀里,丹景还是紧张,尤其是怀中这位娘子不知怎的今日偏相中了他的腰,摸来摸去,还不时掐两把。
“这几日去哪里了?风尘仆仆的。”他假装不经意问着,努力忽略腰间触感带起的异样,召唤出温热的水汽给她擦脸。
靥娘吸饱了血,餍足的猫一样懒懒靠在他肩膀,声音听起来格外甜腻撩人:“帮小匾妖找主人,之后去五峰山转了转。”
他被这近在耳边的甜腻声音撩的气血翻涌,喉头上下滚动,“还以为你在躲我。”
“躲你做什么呀?”
靥娘好奇盯着他颈前滚来滚去的喉结,忍不住手欠轻轻捏上去,“哈哈,抓住了!”
丹景蓦的用力抱紧了她。
“咳咳,小道长你勒到我了!”她扭了几下,感觉小道士尾巴又竖起来了,硌得她很不舒服。
“靥娘别动。”丹景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牢牢把她按在尾巴上,“不要扭。”
也许是刚喝饱血心情格外舒爽的缘故,靥娘被他钳着按着,竟然没有挣扎,软趴趴倚进他怀里:“嗯,我不动。”
她也不是故意要软,只是被那尾巴顶着,不知怎么就软了。
丹景低下头,用鼻尖跟唇轻触她脸颊,忽然双手一用力,抱着靥娘站起来。
“去床上?”他暗哑呢喃。
靥娘软到没骨头,揽住他脖子才没有让自己滑下去:“好。”
小道长为人端肃正直,总是板着张脸,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可到了床榻上就凶的吓人,带着少年郎血气方刚不管不顾的蛮力,掐着她的腰要把她撞散架。
靥娘子六百年无敌手,唯独在这件事上认输了,心服口服,哪里都服。
她趴在床上,怀里抱着锦被,感受小道士温热的唇在自己背上吮吸,敏感地想要缩成一团,偏腰被他紧紧掐着,去迎合他,接纳他。
他还依样把她怼到墙上,学着她的口吻:“靥娘,在后面好不好?”
最后的时候,他把她拢在身下,抿着唇一言不发,卖力冲撞着,垂下来的头发与她散乱的青丝在一起,纠缠牵绊。
从云生观到重明署,师兄弟们常常调侃他没有少年的冲动,年纪轻轻像个无欲无求的老者,连师父也说他是个天生的修道之人,可只有丹景自己知道,他与普通男子没什么不同,他的欲,他的求,全都在同一个女子身上,只为她一人患得患失,神魂颠倒。
靥娘在外面跑了好几天,回来还没休息便来了这么一场大战,累到摊手摊脚不想动,丹景扯过锦被盖住两个人,抱着她沉默半晌,闷闷开口:“为什么不同意?”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靥娘暗自叹口气,翻个身把脸埋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你这样不合规矩,哪有神官跟妖成亲的?说出去凭白叫人笑话。”
“不怕笑话。”丹景挪挪胳膊,让她枕得舒服些,“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靥娘也随着他调整了姿势,额头抵着他胸口,糯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只是说出的话太气人:“哎呀,你不要太古板,这种事情又不是只有夫妻才能做。”
丹景要被她气死,低头扒拉她:“什么意思?你还想跟谁做?”
“我只说不是夫妻也能做,又没说跟别人做。”靥娘不耐烦打开他的手,“去去去,别打扰我睡觉。”
女子果然都是薄情的,方才还一口一个小道长,睡完之后马上就不一样了,说话气人不说,还嫌他烦。
丹景越想越生气,干脆转身朝向窗外,不说话了。
靥娘被他的大动作吵得睁开眼,见这人小孩一样闹别扭,不由笑起来,撑起身子爬到他身上,亲亲他唇角:“生气啦?”
“你怎么跟个小狗一样呢,说翻脸就翻脸。”她又点点他鼻子,动手动脚。
小道士就不说话,就看窗外,绷着张干净好看的脸,跟小时候生闷气一个样。
靥娘看着看着心就软了,又去亲他,慢慢把脸贴在他胸前:“你从京城拿回来的手札我看了好多遍,啥也想不起来,那东西好像跟我有关系,又好像没关系。”
她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轻声说着,“小道长,你是东重明司的神官,位列四神官之首,是下一任国师的接班人,而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连自己是人是妖都不清楚,怎么能跟你成亲呢?”
“我不在乎!”丹景看过来,捧住她脸,“靥娘,你若是在意,我现在就辞官。”
“唔,若是以前的我,大概就会让你辞官跟我回山里,就算你不同意也会把你绑回去,又或者不管那些俗事,在城里好好做几年嚣张跋扈的神官夫人。”
她望着他笑,弯弯的眼睛星辰一样亮,“但现在不行了,因为我越喜欢你,就越舍不得让你为我放弃什么。”
“是你送我上了去京城的船,告诉我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要混得有出息,说要跟我吃香喝辣,我全都做到了,你却又不要我。”他轻吻她,清冷的声线掺杂着委屈,“靥娘,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
微风推开半扇窗,院中树木繁茂,百花也盛,池中鱼儿摆着尾巴,偶尔激起小片水花。
丹景等了很久,发现怀里的人在这习习微风与春日花香中睡着了,便放缓了呼吸,将锦被盖好。
她可真好看,睫毛浓长,没有丝毫防备的睡颜格外恬静,他抬手小心翼翼拂过她脸颊,轻握一下她锦被下的手,又慢慢松开。
靥娘反手将他松开的手抓牢,小梨涡轻漾,脸颊微微泛着红,她还是闭着眼睛,也许是困意未消,也许是害羞。
“那便成亲吧,省得你埋怨我不讲道理。”
第83章
盛夏的早晨阳光浅淡,风也清凉温柔,早起摆摊的商贩们忙碌吆喝着,与树上的蝉鸣热闹唱和。
七月是鬼月,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每当这时靥娘总是格外忙碌,除了要处理那些层出不穷又不能安分守己的大小鬼,还要注意着其它悄无声息又难缠害人的东西。
比如护城河底的溺灵,它们是淹死的人或动物的怨念,沉到水底,又随着水草长出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什么,最多是比寻常水草颜色深些,但若是有活物靠近,它们就会立刻缠上来,遇到力气大的或许能侥幸逃脱,若孩童被缠上了,多半会被拖入水中溺亡。
溺灵跟随水草生长,秋冬季节水草休眠,它们就老老实实沉在河沙下面,春夏时候水草疯长,它们也就猖狂,每年四月到九月,靥娘跟君莫笑每月都要沿着护城河清理一次这些害人的东西,而七月阴气重,要反反复复清理两三次才行。
“要不是考虑那些小娃娃喜欢游泳纳凉,我真想一把火把这害人的玩意全冻住。”靥娘忙活整夜,累得一屁股坐在河堤上发脾气。
君莫笑处理完最后一把溺灵,听到她的话,笑道:“可别,你上次在冥河放了把太阴真火把河面冻住就跑了,听说地府为此忙碌了好阵子呢,而且大夏天河面结冰,你是想要吓死谁?”
太阴真火至阴至柔,是极阴之源,虽为火焰,却寒冷异常,一缕可冻结天地,是专门针对灵魂的火焰①,靥娘上次为了救单明珠,在冥府放出太阴真火,冻结了整个冥河。
那是上古十大神火之一,放眼三界也没几个人会用,但靥娘就会。
君莫笑说起这事就莫名有些骄傲,又觉得自己颇重要,乐呵呵叉着腰,“你呀你呀,我一时看不住就要惹祸。”
“你是真的觉得我惹祸,还是觉得我很厉害让你很有面子?”靥娘看他,“唉,刚下山那会儿明明是你看起来比较小,现在倒像是我阿兄了,可恶。”
“大约是我行事稳重,所以长大了些?”
“啥意思?你敢说我不稳重?”靥娘一掌怒推,“去,买早饭去!我要吃十个油旋!”
高高大大的君莫笑被她一掌推得踉跄好几步,敢怒不敢言,乖乖来到一家卖油旋的摊子前掏钱袋:“老板,二十――啊不,三十个油旋。”
卖油旋的摊贩也是齐州城的老居民,自然认得两人,当下干脆地应了声:“哎,三十个油旋,这一锅正好全给您啦!”
他麻利地把油旋十个一份用油纸包好,热情攀谈,“靥娘子跟君捕头这是又忙了一夜吧?辛苦辛苦!这油旋啊不要钱,您二位拿着吃!”
他这一说,隔壁卖糖饼的大姐不乐意了,包了几个糖饼就往君莫笑怀里塞:“光吃油旋有啥营养,我这糖饼是红糖跟金丝枣做馅,补气血着呢!快拿去吃!”
一时间周围卖早点的都围上来,你塞几套煎饼,我塞两个肉包,又拉着靥娘问个不停。
“靥娘子跟神官大人婚期订好没有?到时候我们这些街里街坊的都想去讨杯喜酒喝。”
“倒不是贪那杯酒,就是觉得靥娘子的亲事啊是件大喜事,大家伙都想跟着沾沾喜气!”
“嫁衣做好没?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靥娘子千万别客气,有需要尽管说!”
“就是就是,全齐州百姓都是靥娘子的娘家人,要是神官敢欺负您,一城百姓都不答应!”
靥娘乐得合不拢嘴,一迭声应着:“订了订了,八月初二,小道长的师尊亲自算的日子,到时大家都来我家喝酒啊!”
说罢拉着君莫笑离开,手一扬,方才早点的钱便自动出现在各家摊位上。
“大家伙儿可真热情。”她捧了个糖饼啃着,笑容明媚。
“对你热情为什么要我掏钱?”君莫笑捏捏扁了的钱袋,欲哭无泪。
“你收了小道长那么多彩礼呢,这点点小钱算啥?不要那么小气。”靥娘大咧咧跟他勾肩搭背,“来来来,偷偷告诉我,你把彩礼藏哪儿了?”
“不能说,这是小道士给我的养老钱。”
“一颗小桃树养什么老?那是给你娶媳妇的钱。”
“我可不娶,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以天下为重,重情重义重朋友,你要知道我可是――”
“你可是桃园结义拜的那棵桃树!”咽下最后一口糖饼,靥娘冲好友做个鬼脸,“我不信,略略略!”
君莫笑:……
.
大明湖的湖心岛,玉渊仙君正抚琴烹茶,见靥娘跟君莫笑来了,抬眼招呼道:“坐。”
靥娘在他对面坐下,熟门熟路端过两杯茶,给了君莫笑一杯,闲聊道:“仙君好雅兴,昨晚溺灵清理的如何啊?”
“大明湖里的全都解决了。”玉渊也不客气,修长手指朝那一堆早点勾一勾,“本仙君吃了一肚子溺灵,此时胃寒得很,有啥热的吃食分我点。”
于是三个人坐在湖边吃早饭喝茶,风吹湖面,送来阵阵荷香,阳光如碎金摇晃闪烁。
靥娘望着与湖光融为一体的宝气,问道:“湖底宝贝还好吧?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玉渊想了想,摇头:“无,不过那个郡王天天来溜达,也不知是散步还是想做甚,你家猫也来过几次,不要让我再看见它。”
他沉下声音强调,“看见它本仙君便不痛快。”
“放心,我回去就告诉它,让它以后绕道走!”靥娘满口答应,又嬉皮笑脸道,“不过望月自从化人之后好像得了梦游症,睡着后偶尔会到处乱跑,它不是有意的,还请仙君见谅。”
玉渊自然不会真的跟一只猫妖计较,抱怨几句也就不再提了,转而关心起靥娘的婚事。
“靥娘子婚礼筹备得如何了?有需要尽管开口。宾客名单可拟好了?我们水族要参加的人数可不少,莫要遗漏了。”
靥娘去看君莫笑。
君莫笑熟练地接过话题:“筹备了七八成了,后面也安排得有条不紊,重明司跟云生观都派了不少人来帮忙,还有城里城外的大小妖怪们,人手足够,请仙君放心,另外名单都是核对过的,一个也不会少,水族也是另列的菜单,桌上绝不会出现水产类。”
“辛苦君捕头了。”玉渊满意点头,又看靥娘,“靥娘子可真是好福气,有个堪比兄长的朋友为你操持一切。”
“是父亲,是父亲啊!”君莫笑拍着大腿感慨,“六百年又当爹又当妈,总算把她嫁出去了!”
靥娘气得白他一眼:“是是是,这么多年辛苦您啦!今晚还劳您再辛苦辛苦,七夕夜人多妖魔鬼怪也多,可要加强守卫。”
“知道了知道了,里巴嗦,没成亲倒先像个唠叨妇人了。”君莫笑不耐烦摆摆手,“你好好玩你的,记得给我买好吃的回来就行。”
“没问题!你想吃啥?”
“你吃着好吃的就都来一份呗,我也不挑。”
玉渊仙君听得好奇,插言道:“靥娘子要去哪里?”
“喔,这个嘛――”靥娘忽的羞涩起来,捂着嘴轻笑道,“今日七夕,跟我未过门的郎君去京城逛逛。”
***
丹景自是不知道自己被靥娘称为未过门的郎君,他只知靥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今日特意打扮过,白色长袍罩青色单罗纱衣,黑发高束,同色腰封勾勒出劲瘦腰身,挺拔俊朗,如竹如玉。
而他腰间那块上好羊脂白玉,络子是大红色的,打得歪扭又喜庆,随着他行走欢快地一甩一甩,给这谪仙般的神官大人添了两分烟火气。
还有三分傻气。
“呀,你怎么还戴出门了?”
靥娘戳戳自己亲手打的络子,觉得怪不好意思,“不好看。”
丹景抓住她手,稍用力把人拉进怀里:“好看。”他低头亲她,“靥娘给我做的,最好看。”
两人约在城外小树林,见了面自是卿卿我我一番,热恋中的男女,只是亲亲抱抱也觉其乐无穷,不知不觉月上柳梢,靥娘红着脸轻推亲起自己便没完没了的小道士:“时间不早了,还要去京城呢。”
丹景恋恋不舍松开她,抬手召唤出斩妖剑,挽了几个剑花,忽而展颜一笑:“靥娘可还记得这把剑?”
“当然记得,这是你小时候用的那把。”靥娘歪头看着,为难,“但它真的太小了,如今小道长人高马大,若是御剑飞行的话,你我二人恐怕站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