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天道欺负哭——岁暮星回【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23:10:39

  南灼抬起眼,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你终于来了 。”
  他的脸上遍布魔纹,却并不显狰狞,横贯面颊的魔纹倒让他那张绝佳的伪君子面容生出几分桀骜的意味。
  “我?”昭昭微愕。
  这人还对她的白泽灵脉不死心!
  昭昭“唰”地亮出流云。
  南灼低低笑了几声:“我在等你的剑。”
  昭昭愣住。
  南灼抬起手,抵在冰面的魔神之剑流转起漆黑的光芒,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流云剑嗡鸣起来。
  躁动的暴虐气息一刹席卷了整片无涯海。
  昭昭掌心亮起白光,竭力将流云剑镇压下去。然而无果,随着剑鸣,流云的震颤越发明显,昭昭险些握不住它。
  十丈开外,残败的魔神之剑在南灼手中逐渐化成一团黑雾,与他身周的魔息相融,逐渐化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披甲胄的高大男人,但他的身躯并不完整,没有血肉的空处,魔息横流。
  他只有半张脸,昭昭盯着他的那半张脸,震惊地后退了小半步。
  魔剑之灵生着一张和谢浔白一样的脸!
  昭昭忍不住去看谢浔白,他的神色始终从容,在见到魔剑之灵的模样后,也仅仅只是拧眉的一瞬,便恢复了寻常无甚神情的模样。
  南灼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身前的剑灵,微笑着说道:“数千年前,魔神之剑因我身死而四分五裂,而如今,总算可以再现它的威势。”
  “昭昭,我该谢你。”他的声音温柔起来,“为了凑齐魔神之剑的碎片,我数次轮回,将寻回的碎片锻造成剑存入天衍剑冢,此世我天生剑骨,为的就是那五柄被融入魔剑碎片的灵剑。只可惜……”
  “碎片难寻,总有一些边角被人拾走,譬如你手中这柄灵剑的原材,便是魔剑之灵的右脸。”
  流云的法阶实在太低微了,锻造它的铸剑师不认得魔神之剑的碎片,潦草地将碎片与其他铁块一道倒入铸剑炉中,他屡次出入剑冢,都无法在驳杂的剑气中寻到它。
  昭昭有白泽灵脉持身,再添上一点点运气,流云竟阴差阳错成了她的灵剑,还在短短数载里养出了一只剑灵。
  这也意味着,只要召回流云,魔神之剑的威势能比他预期的还要高。
  南灼抬起手:“还给我罢。”
  魔剑之灵学着他的模样,笨拙地抬起手掌。
  魔息化作的罡风迎面拂来,昭昭越发用力地握着流云,试图与召唤它的剑灵抗争。
  但是识海之中,流云剑灵已然不受控制。
  识海浪涌,剑气激起千仞壁立般的浪花,昭昭难耐地扶着脑袋。
  脑中似乎有金针穿梭,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剧痛之下,她反而将流云剑握得更紧。
  “昭昭。”谢浔白锁眉将她护入怀中,以神光架起结界,为她隔绝源源不断的魔息。
  然而收效甚微,在魔剑之灵笨拙地朝前踏出一步后,谢浔白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少女身体僵硬了一瞬,痛苦地蜷缩起来。
  她压抑着呻|吟,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和攥紧他衣襟的手指昭示着她正饱受折磨。
  谢浔白心疼地握住她的右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昭昭,别逞强,我们松手。”
  昭昭倔强地摇头。
  南灼不惜在冥界那边瞒天过海多次入世轮回,就为了重铸魔神之剑。他这般看重这把剑,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得逞。
  而况,流云是她的剑灵,她才不会将流云拱手让人!
  谢浔白不敢硬掰,只能一边用神光为她镇痛,一边低声哄道:“没事的,昭昭,我们给他,流云已掺杂了你的灵气,不会轻易与魔剑相融,先松手好不好?”
  昭昭闷哼了一声,耳中充斥着流云的剑鸣声,谢浔白的话只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她艰难地抬起脸,凑到谢浔白耳畔说道:“剑……囊。”
  她再也支撑不住,右手在谢浔白的掌间猝然松开,流云剑呼啸着飞往南灼的方向。
  识海中,空出来了一大块。
  昭昭受到反噬,流云剑灵甫一离开她的识海,她便呕出一口血,在谢浔白怀中软倒下去。
  谢浔白拧眉看着她,手中神光不敢停歇。他解下昭昭腰间的剑囊,也不抬头看,往流云剑那头一掷。
  金光劈开罡风,将飞驰的灵剑兜头罩住,无涯海上的风息有了一瞬的停滞。
  南灼勾起的唇角放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谢浔白。不过片刻,他又笑起来:“凡物而已,也敢拦我?”
  无涯海上风息愈寒,昭昭垂落在冰面上的雪白发丝染上冰霜,谢浔白抬起脸,在他目光落在剑囊上的时候,剑囊鼓胀起来,浅灰色的冷光坚守了几息,便猝然炸开,流云剑长鸣着奔向魔剑之灵,十步之遥的距离中,化作双目无光的女孩,她朝男人伸出双手,似乎寻求一个拥抱。
  那只与谢浔白生得一样的左眼垂敛下来,剑灵凝视着女孩,朝她伸出手。
  他们指尖相触时,谢浔白没有动,南灼志得意满地看着流云在魔剑之灵手中化成一张冷硬的面皮,轻松地笑起来:“过了今日,天道都将匍匐在我脚下。”
  魔剑之灵将那张面皮缓缓扣在用魔气填补的右侧脸颊上――一张完整的、肖似谢浔白的脸。
  谢浔白平静地凝视着他,良久方道:“是吗?”
  他的声音极轻,尚未传扬到南灼耳中,便被呼啸的风声吹散了。但他话音未落,南灼的身躯凭借多年征战的经验,在一瞬间因为感知到危险而紧绷起来。
  天穹上密不透风的乌云散了些许,缝隙中洒下金光,流云原先站立的地方蓦然出现一道金色的人影,他身后缓慢浮现出金色的齿轮,浅金色的发丝铺洒的冰面上,以他为界,冰封的无涯海寸寸消融。
  他抬起手,只轻轻一招,魔剑之灵右脸上尚未融合的边界陡然冒出黑气。
  他身后,谢浔白的唇色比来时更白了些,他抱起昭昭,神念所化的分|身金光乍起,流云重新变幻成小女孩的模样,被他的金光牢牢锁在掌下。
  魔剑之灵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哀嚎。
  南灼的眼神冷了下去:“你……”
  他眯起眼睛,在看清楚那片金光隐藏的轮|盘后,恍然大悟,讥嘲道:“天道在九天待腻了,竟也会以凡人之躯来凡界么?”
  怀中的白泽眼睫微颤,似乎有醒来的痕迹,谢浔白垂眸,将手掌拢在她耳侧,待她安稳下来,方道:“你应该没见过魔剑之灵。”
  南灼挑眉:“如果我见过,在仙门大比前夕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会先杀了你。”
  他饶有兴趣地说道:“天道化身死在凡界,会对九天之上的天道轮|盘造成伤害么?”
  “不,我的意思是,若你见过这张脸,此世就不会再做同样的蠢事。”
  【作者有话说】
  的确快大结局啦,故事的线索就是南灼上仙盗窃了天道神光下界,试图脱离天道掌控。白泽为他入世,所以南灼和魔神秘境是最后一个大故事。但男女主的故事不会因为南灼嗝屁而马上结束哒!
  明天见!
第71章 被骗
  ◎他的灵宝和秘术呢?◎
  “什么意思?”南灼警惕起来。
  谢浔白幻化的天道之影凝视着他, 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魔神从何而来,你思索过吗?”
  南灼微怔。
  修道之人讲求两极,阴与阳, 善与恶,就如同修仙界有仙门正道, 也有魔道叛逆一般, 三界既有神,那必定有魔。
  魔神从何而来。
  会有人思索这个问题么?
  南灼微眯起眼:“那天道又是从何而来?”
  谢浔白没有回答,他将昭昭拥得更紧一些,掌中神光源源不断地送入她体内。
  昭昭的白泽传承并不完整, 方才她的灵识撑到极限后,反倒因祸得福,冲开了灵脉的某处禁制。她久久未醒, 想来是在尝试接纳缺失的传承。
  只是这个时间,实在有些不妙。
  南灼需要大量精纯的灵蕴以维持他灵台清明,昭昭若在此时突破,南灼定会将主意打在她身上。
  放在从前, 他定能护住她。可如今他的神念一分再分,又饱受魔息侵袭, 实力大不如前, 待南灼彻底掌控魔神之剑后, 只怕他没有一战的能力。
  所以……
  谢浔白看向那道浅金色的人影。
  他身后的圆轮虚影慢慢淡下去, 身形也渐次着透明起来, 似乎只需要再吹一股裹挟着魔息的风, 他就会化作飞灰。
  南灼显然也发现他的虚弱, 被神光压制的魔息开始发狠发扑, 手中魔剑再次闪烁起光芒。流云剑灵朝前一步, 却又被神光压制在原地。
  南灼举起剑,头顶的黑云中酝酿着巨大的劫雷,脚下未被神光融化的冰面震颤不已,一股股浪潮自水天交接的地方而来,文鳐鱼摆着尾鳍,在浪潮中挣扎。
  眼看滔天的巨浪即将兜头盖来,南灼没有动,谢浔白也没有,他稳稳当当地抱着昭昭,在演武台化作玄龟模样彻底从海底升起后,他方踏出一步,从容地与金影合二为一。
  他浅金色的发丝与昭昭雪白的长发交织在一起,略微虚幻的身形凝实了些,却仅仅只是“一些”而已,他的唇色极为苍白,白泽灵脉还在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他喂去的神光。
  南灼已然顾不上他了,他再次召唤不被钳制的流云剑灵,可这一次,流云没有回应他。她呆呆怔怔地站在谢浔白身边,失去神采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昭昭。
  此时此刻,头顶的劫雷与玄武的神息将南灼架在火上,魔神之剑尚且残破,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接下打开魔神秘境的七道天雷。
  他忍不住心底骂娘,魔神超脱三界之外,为何他老人家留下的秘境还会受天道法则管制?
  天道简直不讲道理!
  他怨恨地看了一眼谢浔白,将魔剑抵在玄武背上,上头雕刻的铭文浮动起来,深藏在玄武遗骸中的万千愿力化作白色光球,被南灼吸纳。
  第一道天雷劈了下来。
  谢浔白抚摸着昭昭的眉眼,他所能调动的神光已经尽数给她了,白泽的传承接近尾声,他指腹下的眼睫微微颤抖。四散的玄武愿力中,白泽先祖的灵息在昭昭的衣襟上逗留不去,似乎与那段逐渐补齐的传承相呼应。
  昭昭的手指动了动。
  白泽灵息融于她的身躯,她身上的灵脉一点点亮起来。
  与此同时,南灼周身魔息四溢宛若深海的漩涡,无止境地吞噬着愿力,也吞噬着他残存的意志。
  第七道天雷滚滚落下后,他的双瞳已呈现出不正常的猩红色。
  魔息在他身上凝结成铠甲,却顷刻被天雷劈散。他的脚下,沉眠了数千年的玄武遗骸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神息,铭文与华光一道消散。
  谢浔白沉默着看着这一幕,嗤笑了一声“徒劳”。
  永夜自魔神之剑的剑尖流泻,从极东的无涯海,向着西边蔓延。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无风、也无光,浪潮再一次奔涌,却带着颠倒海天的威势。
  遥远的凡界城镇,有人抬起头,惊恐地发现黑云真的压了下来,而他脚下的地面,正缓缓上升。
  “虞念娇,”少年举着剑同身旁竭力撑起结界的女剑修说道,“此情此景,我想起一个故事。”
  “故你个头!”
  虞念娇一掌把他那张欠揍的桃花脸拨到另一边,挥手示意另一头的段玉螺撤退。
  祁越泽捂着脸,委屈巴巴:“真的不像传说中天地初开的模样吗?”
  他的伤还没好,刚清醒就听说各仙门要通力合作,当即便来了精神,撑着一步一口血的破败身子跟在虞念娇身边,被嫌弃了也不走。
  虞念娇头疼极了,这人素日吊儿郎当,到了危急关头还这般不着调,不过他这句话说对了,天地正在颠倒,没有人敢想象当天与地相撞的时候,三界的生灵会如何。
  她回头看他:“一定是宋涛恩打开了魔神秘境,我们要去无涯海,你别逞强。”
  “谁逞强啊,”祁越泽勾唇,落雷被他扛在肩上,他笑嘻嘻道,“到时候别求着我救你。”
  无涯海上,寒冰消融,南灼悬立在半空,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
  魔神秘境已然打开,结果却不在他预料之中。
  这个秘境带着摧毁三界的力量,他的初衷并非让三界消亡,他只是……想得到超越天道的力量而已。
  可这是什么?
  魔神在做什么?
  他的灵宝和秘术呢?
  南灼觉得,他可能被骗了。
  他被能颠覆天道的魔神传闻骗了!
  他哑声笑起来。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误会?
  似乎也并不是误会,魔神的力量的确颠倒乾坤,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筹谋数千年,辗转于轮回想求的果。
  漆黑的魔息遮蔽上他的面颊,他垂眸看向海上相拥的两人。
  不得不说,他们很登对。
  但谢浔白,身为天道的化身,他该死了!
  魔剑带起千层浪,朝谢浔白劈斩而下。
  凛冽的剑风中,谢浔白俯下身,亲了亲昭昭的眼睫。
  “该醒了。”他身上的金光越发浅淡,怀中少女的手指蜷缩起来,似乎感知到危险,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谢浔白的趋于微弱的神光,而后才是声势浩大的魔剑。
  她惊得面色大变,猛然搂紧他的脖子,闭眼尖叫“流云”。
  她试图和从前一样得到剑灵的庇护,那两个字脱口而出后,她才想起流云已经被魔剑污染,不再听她使唤了。
  昭昭心底生出莫大的绝望,她只能竭力将谢浔白往怀里藏,又快速用白泽灵蕴撑起结界,以抵御魔剑的千钧之势。
  完整的传承让她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充沛灵蕴架起的结界挡住了剑势,但剑身魔息汹涌,结界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昭昭急得眼泪直掉,谢浔白笑了一声,抿去她的眼泪,温声道:“昭昭,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你要做什么?”
  “所谓魔神,不过是数千年前我的心魔而已,南灼打开了秘境,将心魔的力量放归三界,我不能坐视不管。”
  昭昭意识到他的打断,她揪着他的衣襟,用力摇头。
  “你会把我找回来的,对么?”
  谢浔白轻声问道,结界应声而碎,南灼一剑劈在谢浔白的背上,金光四散。
  谢浔白的身影消失了,魔剑受到神光的反击,魔息一寸寸微顿下去,流光从昭昭指间淌走,随水向海天交接的地方而去。
  南灼擦去唇角的血迹,冷笑起来:“他死了,天道也不过如此。”
  他的手指颤抖,杀灭天道的喜悦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哈”了一声,弓起身子低笑,而后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
  魔神之剑脱力沉入无涯海,他抱着头,笑着笑着,便又淌出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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