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我回来了,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六妹妹,我心悦你。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六妹妹卖关子的,你醒来好好教训教训我,好不好?”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靠近你的,我应当永远记得自己是个煞星的。”
司离绝望的声音到最后甚至变得痴狂,他双眼充血、披头散发,宛若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一旁的小厮被司离这副模样吓得后撤了两步,又生怕宁家难得一出的状元郎发了疯。
就在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快步上前拉住司离,在司离甩开他之前喊道:“二少年,六小姐好像给您留了一封书信,您不回去看看吗?”
“书信!在哪?”司离转身紧紧抓住小厮,一双眼红得发紫,死死地盯着小厮。
小厮手被攥得生疼,话都说不利索:“在…在大夫人那里。”
司离朝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后翻身上马,飞快赶回宁府。
他拜见过这段时间整日以泪洗面的陈氏,终于拿到了那封信。
他连忙将手洗净,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封轻如鸿毛又重于千金的信。
“见信如晤,阿离哥哥我真的想了好久你回来之后会告诉我什么。可是,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弄清楚答案了。
莫要难过,阿离哥哥,人各有命,这不是你的错。我自幼体弱、天生不足,本就活不过十八岁的。你不是煞星,不必也绝对不要将任何人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阿离哥哥,一如那日我在紫云山所说,你日后一定会前程似锦、岁岁无忧。在你回来之前我就想着,阿离哥哥你将来一定能成为贤臣,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阿离哥哥绝对不会让我的希望落空的吧?我想,那时候绝对也不会有人再说我的阿离哥哥是煞星了吧!
阿离哥哥,很高兴能认识你,和你一起长大。但是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信的最后还画了两个Q版小人,是小宁初看着小司离在笑。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阿离哥哥,这是答应给你画的画像。”
六妹妹,你为什么不能如我所愿,岁岁康健,平安喜乐呢。
司离捧着书信,泪水盈满眼眶,却不敢让它落下,生怕自己的泪水打湿信纸。
这两日,终是成了他心头永远无法缝补,也绝对不可被触碰的存在。
京城的春天仿佛总是来得格外晚些,直到四月,芳菲院中的桃花方才次第绽放,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
宁初轻轻推开房门,见园中的花开得正好,便不由得驻足赏看了一番。
“楚楚,别傻愣着啊,罗姑姑正喊你过去呢!”和宁初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沈玉见她没有动作,轻声唤道,催促她赶快出发。
宁初回神,速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便朝着罗姑姑所在的燕归居赶去。
宁初来到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这一次她名唤莫楚楚,长相竟和那宁六小姐有八分相似。
原身也是个孤儿,花满楼的老鸠见她小小年纪便容貌出众,就把她带回楼里养着。让她学习琴棋书画,房中之术,想着等她长大定能成为名动京城的花魁。
但原身却在十二岁的时候被带到了这个京郊的庄子上,那时这个庄子里就已经有了十几个同她一般年纪的貌美女孩。
原身在这里呆了五年,她被养得比在花满楼里还要精细。除了学习在楼里也会修习的课程,她每日还会被定时教导某个人的爱好习惯。
她勤勤恳恳地学习着,从不敢懈怠,格外温顺。只因为她曾亲眼看到过,有些傲气不听话的人被姑姑吩咐当场打死,以儆效尤。
而每过一段时间,小女孩的数量都会减少一些。至于那些同伴都去了哪里,原身不明白,也根本想都不敢去想。她只能越发努力地学习表现,什么事都愿意做、愿意学。
虽然但是,我写这两章的时候还蛮爽的,这是可以说的吗
# 妖妃
第18章 花满楼
一直到半月前,罗姑姑给原身喂了一剂药,那只是用来控制人的慢性毒。但她体质特殊,在罗姑姑走后,身体居然和这毒产生了剧烈的排异反应。
原身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个漫长而寂静的夜里。
宁初就原身咽气后穿了过来,系统一如既往地不断装死,但她却能凭自己饱览小说的经验猜到,这里绝对是一个用来培养间谍的地方。
雁归居是这个庄子里最大的一处院子,罗姑姑就坐在正堂里。
宁初保持着娉婷有致的步履赶过来,仪态万千,步步生莲。罗姑姑见状,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直到宁初站定在她的面前,罗姑姑方才柔声说出了自己对宁初的安排:“楚楚,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回到花满楼了。”
花满楼,京城三大青楼之一,是原身曾经呆过几年的那个花楼。
“回去后,花满楼会安排你参加花魁大会。你切不可懈怠,要尽可能利用你的美貌和歌喉成为花魁。”
“如你能名满京城,我们的人会自想办法帮你被当今圣上带回宫,你这些年学的便是皇上的喜好。”
“至于其他的事,若无命令,不得擅自行动,你就是也只能是花满楼精心培养了十年的预备花魁——楚楚姑娘。若你不安分,坏了主子的事,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罗姑姑神色间闪过一丝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宁初努力保持冷静地应道:“姑姑放心,楚楚明白的。”
“你半月前服下的是名叫‘玲珑’的毒,如不每三个月服用一次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意为七窍玲珑。每隔三个月,就会有人通知你去取解药。楚楚你,好自为之。”罗姑姑顿了顿,又补充道。
“多谢姑姑,楚楚定不负姑姑的教诲。”宁初朝拜了一拜,回道。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跟我来吧,楚楚。”
“是,姑姑。”
罗姑姑带着宁初离开庄子,让她独自乘上了那辆秘密前往花满楼的马车。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孤儿莫楚楚,她只是花满楼的预备花魁楚楚。
马车不缓不徐地穿过街巷,然后悄悄地停在了花满楼的后门。宁初才下了马车,就有一个伶俐的小女孩朝她迎了过来。
“您就是楚楚姑娘吧,您可真漂亮。姑娘请跟我来吧,我带您进去。”小女孩声音清脆,言语间却带着混迹于三教九流间养成的小心翼翼。
“好。”宁初将手搭在小女孩伸出的手上,冲她微微一笑。
小女孩将她带到了三楼的中央的房间,便退出去了。
只见,一佩环玲珰的美艳妇人半躺在房内精致的软榻上,软榻旁的香炉正徐徐冒着青烟。
美妇人的发髻上簪了数支华美的金钗,半罩着桃粉色的纱裙,她便是花满楼的老鸨子赵三娘。
赵三娘上下打量了宁初一番,下一刻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殷切地拉住宁初的手,听起来有些刻薄的声线高高扬起:“妈妈的乖女儿楚楚总算回来了,可真真是个妙人啊!”
赵三娘不知宁初的身份,她不过是收钱办事。她被要求对外宣称宁初是她花满楼养了十年的小娘子,让宁初去参加花魁大会。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若是这楚楚资质不够好,恐堕了花满楼的名声。可一看见宁初,她便知这位小娘子定能在这花魁大会上大放异彩。
宁初离开庄子时,梳着灵气十足的飞仙髻,上面簪着一朵小小的琉璃海棠。身着一身浅粉百褶裙,挽着素色披帛,分外称她。
宁初那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不堪盈手握的纤腰也便罢了,最出彩的是脸上的一双极尽清纯的双眸。
水光潋滟,顾盼生辉,眼瞳微微一动便如受惊的小白鹿一般惹人怜惜。有种生处红尘中,却又不似红尘物的感觉。
“妈妈谬赞了,都是妈妈教养得好。”宁初的声音又轻又细,眼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周到软和地没有一丝差错,叫人怎么怜惜都不为过。
“门外那丫头叫云雀,楚楚你先将就使唤着。这两天好好准备花魁大会,妈妈就不扰你歇息了。”赵三娘轻轻拍了拍宁初的手,干脆利落地交代着,随后笑着离开了房间。
待赵三娘离开后,宁初仿佛脱力般摊坐在了精致的软榻上,但仪态依旧美得惊人。
虽然她有着原主训练多年的肌肉记忆,但就这样一直端着装着,还是让宁初有种心力俱疲的感觉。
“姑娘,需要我进来吗?”云雀极有分寸地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不必了,云雀你在门外守着吧,我想先歇息一会。”宁初瘫在软榻上,只觉得很累,完全不想动弹。
不过,现在她还不能,也没有资格松懈下来。
她一边稍稍放松着自己,一边思索着自己如今的处境。
罗姑姑和赵三娘所说的花魁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是一种评选青楼名妓的畸形“选美”活动,美名其曰“评花”。
其内容则是让各青楼精心培养出来的“花”,在台上尽可能展示自己的美貌和出挑技艺。或是琴棋书画,或是歌舞笙箫,又或是诗词歌赋。
而看客们则可以用十两银子购置一支特质的花枝,为自己看好的青楼妓子投票。得票最多的女子,便是这一届花魁大会的花魁,名满京城。
评选之日,当地各青楼中的名妓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争相赴会。
每次花魁大会的场面都非常热闹,围观者往往成千上万、数不胜数,风流子弟与名妓汇于一堂。众人观赏着青楼妓子们的表演,边饮酒行吟,边品题高下。
莫楚楚被安排的任务则是:尽力取得花魁之名,然后静观其变,争取在组织的帮助下被夏景帝带回宫中。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宁初真正的系统任务是维护主线剧情,帮助文王顺利且“正当”地登基。
她并不觉得系统会随意给自己安排一些乱七八糟的身体,她不如大胆猜测一下,她背后的人会不会就是文王呢?
第19章 花魁大会
“404,别整天装死,你只要告诉我猜得对不对就行了。你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对我完成任务很不利的。”宁初在心里质问着系统。
【滴,恭喜宿主猜中隐藏身份,莫楚楚乃是由文王势力培养的。请宿主继续探索,努力完成任务。】
自从自己擅自保下司离,不让他被徐公公带走后,系统就似乎不再愿意告诉自己太多信息了。只想让她像傀儡一样,按照系统根据大数据计算而得出的最佳道路走下去。
而别无选择的她,只能相信系统,然后被动地走下去。
如今看来,她若是想完成系统任务,就只能按照要求,在花魁大会上努力表现自己了。
更何况自己如今身处青楼,如果不能向文王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进而入宫,自己的处境将会是什么样呢……
她不敢往下深想。
五日后,彩帘飘飘,酒暖风甜。夜色似乎都变得旖旎起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
三年一度的花魁大会就在玉屏湖畔如期举行。
良景良夜,河水潺潺,粼粼波光映着清冷月华。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了玉屏湖,大大小小的花船画舫则停在了湖中央。
玉屏湖灯火通明,热闹至极,一副繁华盛景。
而各“花”的表演展示,便是在中间那艘最大最高的花船里进行。
那所大船的入场券也最为昂贵的,除了拥有邀请函的达官贵人、才子佳人之外,其他想要进大船观看的富商之流则需要缴纳足足五十两黄金。
没有足够的钱进大船也没关系,大船周围的小花船也同样能看到表演,参与投票。入场券的费用不一,离大船越近则越发昂贵。
大花船的二楼是一间间私密性极好的包厢,屏风内灯火点缀,珠帘随风轻轻摇曳。
每个雅间里的圆案都铺满了琳琅的珍馐美食,边上还坐守两位貌美的少女。据说只有付出对雅间贵客而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银钱,就能带她们回家。
而二楼其中一个雅间里坐着的便是私服出行的当今圣上——顾奕。
在众人陆续入座后,大会很快就在所有人都期待与注视中开始了。
“良辰美景必当赏花,想来各位公子应该都有些等不及了吧。那么,我在此宣布花魁大会正式开始!”台下众人都盼着司仪的这声宣布,在这一刻齐声欢呼起来。
“下面有请第一位出场的姑娘,留春楼思弦。”
只听“叮”的一声琴响,整个花船都陡然安静了下来。
思弦姑娘是倚翠楼最擅琴的,只见她的灵指在琴弦上轻轻波动,如清泉流水般清洌的琴音便从思弦的指尖倾泻而出。
骤起的曼妙音乐如潮水般四溢开来,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将隐将现,婉约而幽远。如琉璃乍碎,动人心弦,又仿佛辗转于天涯角,和了清风明月。
不少风流公子哥都纷纷为思弦投了花枝。一曲后,她抱琴离场,在场的小丫鬟们便开始为思弦统计所获的花枝。
而宁初此时正和一众姑娘在后台等待着。她面上平静无波,但手心却早已满是汗水。不得不说,即使准备得再充足,宁初这个半路附身的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时间仿佛很慢,不知又过了多久,司仪的声音再次传进后台:“有请下一位,花满楼的楚楚姑娘!”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宁初步履轻盈地登上了高台,裙摆在她移动间都荡漾成了一朵碧色莲花。
她清冷的声音如同雨滴落在瓦片上一般,刚一开口就抓住了在场众人的心。
不同于其他唱曲的姑娘,宁初出场并没有怀抱着琵琶或是其他乐器,而是手握了一支毛笔。
她今日罩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衫,簪了一支柳叶簪,整个人如春水碧波般令人沁心。
她身姿曼妙,肤如凝脂,真真是媚骨天成。而一双明眸却仍是不显媚态,不似此间红尘客。
台上早已备好了案桌和宣纸,宁初一边清唱一边提笔作画。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虽没有乐器伴奏,但她的歌声却并不显单薄。她歌喉清丽娇婉,语调轻柔缠绵。这小曲落在众人耳中,并不真切,朦胧下更添了几分缠绵悱恻、凄婉动人。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宁初这般唱着,却也没耽误作画。留给她作画的时间有限,她便不多做雕琢,只是行云流水地轻笔勾画。
或浓或淡,或泼或洒,层次有度。她神色专注,姿态轻盈,让人移不开眼。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曲唱罢,她的画也将将完成。台侧很快就上来两个小丫头将宁初的画作展示给在场的公子们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