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云接着说:“我还准备做一部分锁子甲,是一种由多个细小的铁环做成的铠甲,防护能力也很强,而且能罩在贴身衣物外面,兵士穿上后能灵活活动。”
这种铠甲也是唐代出现的,也被称为环锁铠、铁布衫,很受当时军士的喜爱。
云夫人一听就明白了锁子甲的好处:“怎么不全部做成锁子甲?”
谢亦云叹气:“我也想啊,可惜制作过程太复杂了,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物倒罢了,我们实在差人啊。”
江护卫在一旁听见,忍不住侧目。
少爷,你都招了多少人来平阳县了,还差人,这平阳县难道是个无底窟窿,多少人都填不满的?
云夫人也知道她已经招了很多人,听到她还在说差人,也一时被噎住,不知说什么好。
谢亦云看见两人神色,又叹了口气。
你们是不晓得我要铺开的摊子有多大,平阳县一共五万来人,招了五万多,那也只有将近十一万人,要搞建设,要建立军队,要供应全国的茶叶、糖、酒、肥皂、水果罐头,怎么不差人啊?差得很!
再来个十一万,她都不嫌人多。
现代的一个中等县城都动辄几十万人口,她的平阳县面积不比那些县城小,装个三十万、四十万完全装得下。
裴言听她叹气,关心道:“大哥差人?我手底下有一些人,让他们来帮忙。”
王府的人来帮忙?
谢亦云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俞县丞在招人。”
怕裴言还要问,赶紧转移话题,和云夫人商量买铁制铠甲的事。
“年后买铁后就开工,争取两个月的时间把铠甲全部做出来让兵士换上。”
“好。”云夫人心中充满期待。
这支军队,军士们手中的刀剑,能轻易地砍断对方的武器,身上是最坚固的刀剑不入的铠甲,还有着世上最厉害的弓箭队助阵。
而她要教会兵士们如何有效地协同作战,如何利用地形和环境优势,如何应对各种战斗情况。
那时,这将是一支怎样的雄师!
云夫人心中不期然地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这支军队再扩充一万人、两万人,天下谁能与敌?就是皇帝,也要避其锋芒。
以谢大人的财力,是完全有能力扩充军队的。
到那时,即使谢大人想要这天下,也是不难的吧?若是谢大人争夺天下,她是不是就可以趁乱杀掉狗皇帝为父兄报仇?
自己想到哪里去了?云夫人猛然一惊,收回念头。
谢大人练兵只是为了好玩,哪会去造反?
“只是要买铁……”谢亦云忧心忡忡,“我已经买了不少铁,再买恐怕容知县会起疑心。”
这倒也是,云夫人皱起眉头,两人商量了一会,也没想出好的办法。
众人下了山,谢亦云带着江护卫返回平阳县,临走之前,裴言悄悄对她道:“大哥,我去给你买铁。”
以王爷的身份去买铁?
只是她要的铁太多,怎么解释?
谢亦云点头:“我再想想。”
这个想法有漏洞,但也是一个新思路,她要和俞县丞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个想法完善。
=
十二月初八,中州的各权贵之家都收到了谢家家主送来的一个大礼盒,里面装着一瓶酒、两瓶水果罐头、半斤糖、五颗糖果、两瓶香水、两块香皂。
这天晚上中州太守回到家就听到消息,他的两个小孙孙为了五颗糖果分配不均打起来了。
第62章
中州太守走进正屋时, 太守夫人正在吩咐丫鬟给两个小孩上药,一边教训他们:“你们是兄弟,理应和睦相处, 哥哥友爱弟弟,弟弟谦让哥哥,怎的为几颗糖果打起来?太不像话。”
“以后可不能这样, 要是再因为抢东西打起来, 我就让你们爹再揍你们一顿, 听见没?”
两个孩子怏怏地答道:“知道了, 祖母。”
太守夫人的语气缓和下来:“听话就好, 我们家还差点吃的?祖母让人去买糖果了,待会儿让你们吃个够。”
“多谢祖母!”
两个孩子一瞬充满精神, 争先恐后说话, 房间里只听见他们清脆的声音。
“祖母, 你不知道, 那糖果太好吃了!”
“我从没吃过这么甜的糖。”
太守摇摇头,两个小兔崽子。
夫人也太溺爱他们了点, 按他的想法, 小兔崽子因为糖果打架, 就该罚他们三天、五天不许吃糖果, 记住这个教训,哪有顺着他们的意, 还让他们吃个够的道理?
太守夫人发现他进来,连忙迎着他坐下。
太守看向两个小孩,鼻青脸肿的, 见他们这个样子,太守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 小孩的神情变得有些拘谨,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太守夫人赶紧道:“好了,你们先出去。”
两个小孩如闻大赦,一溜烟跑出屋子。
“算了算了,还是孩子呢,贪嘴也是常情。”太守夫人劝着,转了话题,“谢家这回送来的东西确实稀罕,你看看。”
太守顺着夫人指的方向看去,桌案上放着几个杯子瓶罐和盒子。
他伸手去拿最外的一个云纹瓷罐,不在意地笑道:“还有茶叶稀罕了?”
打开罐子,里面是白色的极小的颗粒,奇道:“这是什么?”
“糖,白糖。”
太守不敢置信:“糖?”
糖都是黑色或黄色,怎会这样洁白如雪?
他拈了一点到嘴里,甜味化开,没有一点杂质,比现今的糖更甜、更纯。
放下罐子,太守目光闪烁:“谢家又得一聚财宝。”
“可不止一件。”夫人一一指点着桌面上的物件,“这是香水,气味浓郁且持久,可喷洒于衣物之上;这是香皂,用于沐浴,刚刚给两个孩子用了,比皂荚好用百倍,且用后身上留有余香。”
夫人手里有多间铺子,太守府的,还有她的陪嫁,这些铺子都由她经营许多年,根据她的经验,一眼就可看出这两样物什的价值。
她眼里露出羡慕:“只凭这两样,金山银山都可以赚来。”
“还有,这是水果罐头,有两瓶,给两个孩子分了一瓶吃了,我尝了一点。”她停下,想要想出词来形容,却觉得没有一个词能完全表达出罐头的绝佳滋味,最后只道,“神仙才能尝到的美味。”
“这是酒。”
太守揭开盖子,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好酒。”
注目看去,酒水清澈如水,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酒也称浊酒,顾名思义,酒水是浑浊的,哪会这样清澈。
他也不拿杯子,就着瓶口饮下一口,细细品味。
口感绵密,回味悠长。
“好酒、好酒。”太守饮尽瓶子里的酒,意犹未尽,“太少了。谢家怎的如此小气,送酒只送这么一点?”
夫人笑道:“谢家新开的铺子就是卖这些的,我已经吩咐人去买了。”
正说着,丫鬟通报,派去买东西的人回来了,前来复命。夫人让人进来,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她逐一清点。
四瓶酒、六瓶水果罐头、五斤糖、二十来颗糖果、六瓶香水、八块香皂。
夫人蹙眉:“叫你多买点,就买这么点?”
太守尤其不满:“酒只有四瓶?”
仆从擦着汗:“太守、夫人,钱带少了,只买到这么多。”
夫人失声道:“三百两银子还少了?”
她已经想到这些东西不便宜,结果还是超出了她的预算。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里的件件都是世间从未现过面的稀罕物,若是让她来卖,多半定价也是如此。
太守交代:“再拿钱去买,多买几瓶酒。”
仆从尴尬道:“太守,我回来的时候听见铺子里的人说,东西卖完了,十天后才有货来。”
太守和夫人面面相觑。
太守叹道:“看这势头,谢家还可强盛百年。”
旁观者清,近些年他已经察觉到谢家下落的趋势,不想忽然振作起来,拿出种种神物,财富滚滚而来。谢家数百年世家,有深厚的底蕴,如今再有大量的财物支撑,足可再延续百年繁荣。
=
谢三爷匆匆跨进房内,满面喜色:“大兄,铺子里的货物卖完了。”
谢家家主放下酒杯:“好!”
也不知是在说酒好,还是在说货物卖得好。
谢三爷眉飞色舞:“如此天价,我还以为要卖上一段日子,不想一抢而空。早知这样,就应该把送到阳州和炎州的货物压一压,我们先拿来卖,等下次来货后再给他们分。”
说着连连可惜,“现在铺子里没货卖,还要再等十天,好些人来了没买到货。”
谢大爷笑道:“你忘记谢七郎信里说的饥饿营销了?”
“哦,哦,对,饥饿营销。”谢三爷如今对谢亦云敬佩万分,想起这回事,立即转了口风,“没错,正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货物有多么抢手,下次我们的货物一到,他们就会抢着来买。”
谢大爷问:“我听平阳县来的人说,现在平阳县人都称呼谢七郎为神仙县太爷,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光平阳县,徐州人都这么叫。”谢三爷答道,“农夫感激他做出新式农具,献上肥地增产的方法,都叫他神仙县太爷,还有给他立长生牌位的。”
谢大爷:“中州也在用谢七郎的曲辕犁和耧车,却没听见农夫感激他。”
谢三爷一愣。
谢大爷垂眸,嘴角含着一丝笑:“谢家在各州的人马即日行动,一个月之内,我要吴朝各处的农夫都知道谢七郎为他们做的事。”
皇帝打量着谢七郎只是谢家旁支,想要瞒下他的功劳,也得看谢家答应不答应。
旁支也是谢家人,何况谢七郎是他看中的继承人,容不得人欺负,皇帝也不行。
谢三爷肃然应道:“是。”
=
平阳县,谢亦云正在和俞县丞商量年后买铁的事。
征得裴言的同意后,谢亦云把裴言的身份告诉俞县丞,又说裴言提议以他王爷的身份去买铁。
俞县丞有些惊讶,但他前面就怀疑过裴言是六皇子,只是朝廷对这位六皇子提起很少,他没查出什么,现在怀疑得到确认,他惊讶过后很快就接受了。
但马上他又想到一事:“云夫人……”
谢亦云:“她不知道裴言的身份。”
云夫人的父兄被皇帝害死,她和裴言的父亲有血海深仇,但她家和裴言的母家又有深厚渊源,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亲是仇,恐怕云夫人自己也分不清楚。
俞县丞叮嘱:“先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困扰。”
这两人同在一处练兵,还是先瞒着云夫人,以免生出事端。
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不能出差错。
谢亦云答应:“好。”
俞县丞沉吟半晌,最后道:“六王爷不要亲自出面,王府里派一个人,只说六王爷要给亲卫重铸刀剑,王府重新修缮,需要买铁。”
谢亦云:“亲卫只有一千人,就是借口修缮王府,也有缺口。”
他们可是要造三万兵士的铠甲。
“兵库里的刀剑和旧甲可以熔化后用上,再从铁匠铺里可以获得一些铁,如此,需要在平长县买的铁减少将近五成。”
“六王爷府里的人到矿上运铁的时候,让云夫人配合,既是王府的人,他们不敢仔细盘查,再有云夫人,蒙混过关不难。”
两人又就这个计划仔细推敲了一番,对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意外进行推测,给出相应的应对之法,直说了半个多时辰,才确定下最终方案。
说完后,俞县丞就要走,谢亦云叫住他:“还有一事。”
“年后学堂要开起来,俞县丞计划得怎样了?”
俞县丞面露无奈:“其他都没问题,就是夫子不好找。”
整个平阳县都没多少读书人,而现在平阳县事务繁多,到处都需要识字的人,认得几个字的都被他召集起来分派了任务,根本没有空闲着的能够去学堂担任夫子的职务。
还有,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真不能称为读书人,他们只是上过几年学,认得几个常用字,稍稍复杂一点的字都是不认得的,又怎能去教学生?
听县太爷的意思,他想要开的学堂还不小,那就要很多的夫子,平阳县找不到,只能到外地去找。
可是在人们的印象里,徐州穷,平阳县更穷,哪个会愿意来呢?
虽然他们平阳县发展势头大好,但很多人还不知道啊,就是有知道的,也总要观望一下,不会贸然地就跑过来。
还有,教授诗书的夫子虽然不好找,但能胜任的人在全国来说还是很多的,可是懂得地理、自然等的人本来就没多少,要找到这些方面的夫子就更难了。
谢亦云也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她也没打算一下子就建立一个规格齐全的学堂。
“慢慢来,先把文化课开起来,至于其它的科目,等找到夫子了再开。”谢亦云安慰俞县丞。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培养出一批能写会算的,她才有人可用,不然办起事来太不方便了。而且她以后要做的事会更多,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才,这个学堂是一定要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