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家里父母恩爱,他自觉需要帮她做点什么:“没有特别想吃的。但做饭,我一起去?”
没想到在赛场上驰骋无敌的羽生结弦,在厨房里也是杀手级别的人物。
羽生结弦满怀信心地进入厨房,有模有样地戴上围裙,开始处理土豆。
“是这样削皮?”他拿起刨子,在土豆上试着比划了一下。
看着他那笨拙而小心翼翼的动作,许闻音不禁莞尔:“是哦,但要先清洗干净土豆外层的泥。”
他显然对厨房工作完全没有经验,许闻音压根不敢给他拿刀。但没想到,递过来削好皮的土豆上还是沾了一丝血丝。
“受伤了?”许闻音忙回头看他。他用纸巾按压着手指,上面隐隐渗着血迹。
他回头扔掉纸巾,看着手上的小划痕,还想继续干活:“小事情,冰上磕磕碰碰的天天有,不碍事。”
许闻音才不让结弦这么糟蹋自己。酒精消毒后,她给结弦的伤口贴上一个小创可贴,轻轻吻了一下:“亲亲就不疼啦。后面我来吧,你去把行李收拾好。”
被嫌弃了呢……明明是很小的伤口啊。羽生结弦赖在厨房不走,从后面抱住了她:“我看你怎么做的。”
“好,你看着。”突然被抱住,许闻音抬头蹭蹭他的下巴。这家伙不会是打算在厨艺上也比个高下吧?她肩膀上就像挂了一个巨型树獭一样,暖烘烘的。
结弦赖在她的身边不肯走,两人又聊起了后面的安排。
“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开放的冰场。你不上冰可以吗?”
“哎,想不出来后面的目标,没有什么前进的动力了。冰演就是不停地演老节目嘛——”
“那也要保持肌肉啊,万一哪天你想做什么大事,但4A的肌肉已经流失了,可怎么办。”
“那我们一起做室内锻炼吧?每天大概两个小时,保持体能。”结弦想到客厅的布局,“要把沙发往后挪一点,中间的空间做运动。对了,你家有NS吗?”
“没有,不过可以买哦!”结弦这个游戏少年,许闻音抿嘴笑,“家里有瑜伽垫。如果需要平衡板或者其他的东西就跟我说,网购很方便,很快就能拿到的。”
饭菜袅袅的水汽中,两个人商量着家里的大小事务。虽然厨房的布置不同,但结弦情不自禁往门口看。
小时候,他就是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的父母聊着家里的事情。现在轮到他抱着许闻音了——什么时候,他们会有个小宝宝?
想得太超前了,许闻音好像还没答应自己恋爱。
“喂,音音,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吧?”他在她耳边说。
许闻音本来正儿八经地切着土豆,听了这句话,把刀竖着摁在了刀板上:“啊?你都亲了我,我们都一起睡了,你还没有当我是女朋友?”
“可是你没有正式答应我啊,我没有名分!”结弦委屈道,“何况,那哪能算是一起睡啊,什么都没干啊!”
“哈,所以你对其他哪个不是女朋友的人做过这事吗?”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从逻辑上来说,‘一起睡’一般用来形容另一种关系。你这样说不精准。”
“谁跟你讲逻辑?快快从实招来,有没有和其他女生这样过!”
“只有你,真的只有你……昨晚那还是初吻呢!”结弦紧紧抱着许闻音,感受她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不过,在失去的记忆里有没有,我就不敢保证了。”
怀里柔软的女生一下又绷紧了:“羽!生!结!弦!”
“我只是在说一种极其微小的可能性——啊你不要拿着刀,这样很危险——!”
在一起的第一顿饭,做的兵荒马乱,吃的心满意足。结弦还给由美妈妈拍照发了过去,表明自己有被好好地照顾着。
由美妈妈:缺什么东西吗?需要我从这边寄过去吗?不过国际长途运输,估计到了也是很久之后了。
结弦:不需要,什么都很齐全。
由美妈妈:真是任性啊,接下来的采访,又都在白墙面前完成吗?
疫情的时候,羽生结弦给粉丝汇报进度,背景都是家里的白墙。时间久了,粉丝甚至八出了白墙上的花纹。
结弦:可以的,这边有很干净的白墙。把重新整理过后的日程表发我?
由美妈妈:如果可以,还是尽快回来吧。冠军冰演且不论,后面六月的FaOI冰演,很快就要来了!实地彩排总是要的。
自家儿子一恋爱,这个叛逆期哦……由美妈妈扶额,我都六十了,没有孙子玩就算了,还要给儿子擦屁股!
结弦:到六月再说吧。
……由美不想理他。但是的确是亲生的儿子,她还是问清楚地址,寄了一些结弦常用的物品过去。
和妈妈报完平安,结弦打算开始工作了:“音音,我们来攻克‘系统’谜题,一起工作吧!”
“啊,你有什么想法?”
做完饭、收拾碗筷,许闻音觉得自己满身油烟味,先去洗了个澡。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被结弦很顺手地接了过去。他的手在她头上顺手按摩着穴位,舒服得她快睡着了。
“我想,如果要串联我一生的故事的话,冰演分给我那一两个节目完全不够啊。还是拍一个个人电影吧。”结弦一边用理疗按摩的手法给许闻音放松着,一边说自己的思考,“不是那种纪录片的感觉,我想要每一个节目串起来,讲一个故事——”
“像迪斯尼动画,或者百老汇的音乐剧?你是想要《魔法满屋》那种意识流运镜,还是《芝加哥》那种空间感切片?”闭着眼睛的许闻音回应他。
“哇,你太懂了!”结弦一下抱住她,“我拿不准,不如都试试?”
第76章 剪辑
羽生结弦,一个用规划来掌控生活的人,实现了迄今为止放出的所有flag。
(没错,就连25、26结婚的目标,在这个时空也实现了……)
于是早上六点,许闻音就被敲响房门。
出于对自己亲手套好的被子的尊敬,结弦选择了分房睡。但两人的房门并没有锁,结弦从公寓二楼自己房间出来,绕个弯,就直接能扑到许闻音的床上。
“音音——音音——”
许闻音迷蒙地睁眼,本来满腔的起床气,看着结弦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庞,也化为了一个微笑。
她的指尖自他的狐狸眼一路划下,在他的花瓣唇上一点:“早上好呀。”
被美颜暴击叫醒,许闻音心情不错。她简单地做了鸡蛋蔬菜三明治给他当早餐,顺便教他怎么热牛奶、用电饼铛。
昨晚他们初步讨论出了个人电影的方向,两个人都觉得这种方式比传统的冰演更能扩大结弦的影响力——而且会更加容易传播。
但具体要讲的故事,怎么展现节目,一大堆事情还需要商榷。
按许闻音的习惯,这个时候就该一鼓作气,全部搞定。但结弦显然有自己的生物钟。硬是练了两个小时体能,睡觉起来,两人才继续工作。
对于这个个人电影,羽生结弦初步定义为描述自己一生的故事。两人拿出了一堆便利贴,写下对各个节目的情绪感知,一一贴在落地窗上。
好像是在大学里做项目呢……许闻音看着落地窗上的便利贴随着暖气轻轻飞舞,一时间有点恍惚。她之前的工作多是各种简单的线上项目,接需求就干活,并没有这种漫长的思辨过程。说起来……他是不是在试图教自己?
换工作去霓虹,如果找一些简单的体力活并不难,但羽生家说得上家财万贯,并不需要她操心养家糊口的事情。许闻音和羽生结弦都默认,她需要做的是更精神层面的艺术性工作——与他花滑事业相辅相成的,能够让自己得到社会广泛认可的。
这对许闻音的要求极高。加上日企的排外文化,也就愈发艰难了。
羽生结弦刚说完一大通想法,就发现许闻音在发呆。像个傻乎乎的小猫咪,一脸睡懵了才起来的表情。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是不是还困着?昨晚要你早点休息,还没调整过来吧。”
虽然对于正常人而言,自己晚九早六的作息是比较异端,但这是科学研究出来对身体最友好的作息,他希望许闻音能坚持。
“如果困的话,我们去休息一个小时好不好?”他耐心哄她。
东拉西扯了这么久,已经不算接觉了。小憩也是调整生物钟期间必须的补充。
“没事,我坚持一下。”许闻音不愿意打断结弦的思路,起身给自己泡杯咖啡,“你继续。”
所有的想法先是网状发散了出去,又一点点凝实地收了回来。然后被结弦一一否认。
他是个极端追求完美的人:“不大行,只是把节目按情绪,有点串不起来。”
结弦有几种曲风的曲子:摇滚快乐风《change》《Hello,I Love you》《巴散》《走疯》《悦你》;仙境王子风《时空旅人》《叙一》《希望与遗赠》《秋日》《引旋》《星降之夜》幻化三部曲;寂寥与激昂共存的和风《与天共地》《SEIMEI》。
怎么也……串不起来。节选各种曲子的片段也串不起来。
“但是按赛季展现的话,整个情绪会很……一致?”许闻音努力找着词,“就是不断地背负着各种期待,战胜伤病,出乎意料地夺得冠军。重复了三次呢。”
“不行,这样剪出来比纪录片还不如。”结弦挑剔道。
“如果以情绪为主线的话,还是考虑一下最主体想突出的情绪吧。”许闻音说道,“需要从你最想表达的东西开始。”
“对你的爱。”
“正经点,你的观众想看的是你的人生的故事。”许闻音敲敲他,“退役是什么心情?”
“……嘛,我的情绪很复杂啊。”羽生结弦敛眉低目,“甚至不是很想跟你说。”
面临退役的羽生结弦,心里肯定有很多苦恼吧。许闻音宽慰地握住他的手:“艺术就是,在众人面前剖开自己……先试试向我说明你内心的想法吧。”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千篇一律地演绎辉煌、回忆往昔是容易、不出错的。但如果他想更加深切地触动他人,就势必要先自我剖析得更彻底——让自己流更多的泪。
“……最近,感觉生命要结束了。”羽生结弦终于还是努力说了出来,“二十八年,我全身心都压在花滑上,醒着在思考节目,梦里也在思考节目……退役之后,我的生命就结束了。”
光说出来,他就感觉十分不适:“抱歉,我去平复一下心情。”
他上楼回房了,留给许闻音一个紧闭的房门。
“但你留下了许多情绪和故事啊。”许闻音自言自语,开门收快递。
还是我朝的物流快,只要加急,什么都有。
许闻音敲了敲他的房门:“喂,结弦。我进来一下可以吗?”
屋里没有动静,许闻音就直接开门了。结弦躺在床上,微微向她转了转眼睛,一脸沮丧。
“……想滑冰。”他委屈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滑冰就好了。”
昨天是谁说只要陆地锻炼就好了!结弦的心情实在是起伏不定,许闻音抱住他,在他怀里蹭蹭:“滑冰是没有的,但是NS来了哦。”
结弦作为一个日宅,对电子游戏有着骨子里的热爱。许闻音给他买了NS,希望能让他在陷入苦思的时候有点娱乐。
不过很多电子游戏也很有内涵的。她把一溜卡带在床上摆开,给他下任务:“看看游戏主角的人生故事,想想自己的故事要怎么写吧。”
“那你呢?”羽生结弦把下巴刚刚好镶在她的肩窝里,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陪我玩。”
“乖,自己玩。”许闻音侧脸贴上他,蹭了蹭。
“不嘛,我们一起躺在被窝里打游戏吧。家务放着我待会去做,你也不许去做那些奇怪的任务。”结弦跟她撒娇。像是躺在被窝里的白狐狸,尾巴一摇一摇的。
许闻音虽然定下来要去霓虹,但因为项目未完成,国内的职务她并没有辞职。这几天因为她在家办公响应速度不够快,领导还在催她调完第十二版反馈呢。
“我有要做的事情啦。”怕他黏上自己,许闻音赶紧跑了出来,还贴心地给他关上了门。
实际上,许闻音突然很想剪辑“自己眼里的他”。作为粉丝一路看他走过来,她也有很多想要表达的……
她迅速地摘取着各种纪录片、VCR里的结弦。虽然记忆里,自己对结弦说不上是死忠粉,也就是比路人粉稍微强一点。但她似乎很清楚每一帧应该来自于哪里。
是的,一切必然是从《罗密欧与朱丽叶》开始的。像是命运,又像是爱情。她先是剪出他步履匆匆奔赴世界各地的一场场比赛,她描摹他在赛场上跑来跑去地热身。
从紧张兮兮的亚洲小男孩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低着头向前走路;到北奥他戴着口罩眼神睥睨,行进间气势万千。
稍大的结弦在镜子踢腿做赛前拉伸;小时候的他第一次去大奖赛,夜半他为了平复内心的紧张,在加油站往返跑;成熟的结弦劈叉压腿;全日的简陋场地中,他踮脚跑激活自己……
到一个个跳跃。仙台蘑菇头努力的二周跳,六练里的四周跳深膝勉强落冰、又一次次崩溃,年长的紫源躺在地上,举手抓住了光。
一次次旋转。蘑菇头的蹲踞渐变到《悲怆》的蹲踞,《白鸟之湖》中旋转的双手渐变回《罗朱》,抬起来时是《叙一》,旋转间又融为《秋日》。
陆地练习中越来越快的四周跳,一个个节目中越发难度高涨的跳跃,起源的4T3A,罗朱的4S,4Lo,4Lz,直到最后的4A。
也有成功的振臂欢呼,也有失败时,他跪在冰上痛哭,背景却下起了观众的噗噗雨。北奥,他坐在休息区思索,到底是要奖牌还是冒险用4A。最后,他将绿紫渐变的冰刀套贴在额前,说了声:“感谢。”
结弦的侧脸含笑,狐狸眼回眸,看向镜头。
感谢一路上你的努力,十二岁到二十八岁,无限时空中不断努力的,羽生结弦。
键盘哒哒,她剪完已经是下半夜了。虽然自己直觉精准,总是能快速找到对应的素材,但工作量实在太大了。中间为了加强时空交错的感觉,又特地加了特效渲染,也花了点时间。
结弦在中间进来过两三趟。但她不想给他看半成品,所以他一来就把电脑屏幕关掉。这让结弦很生气:“是不是又在偷摸做那个改来改去的项目!”
“明天给你看。”许闻音由得他误会,学他撒娇。
第二次是喊她吃饭,中午的饭特地做多了些,晚上结弦就只需要热好饭,加点蔬菜水果。看她满心都是工作的样子,他还主动揽下了洗碗的任务。
饭后,他还在楼下练了半天的舞——许闻音鸽了他,不肯一起锻炼,所以锻炼时间被结弦随意调整成了编舞。他切了好几首音乐,都没见许闻音探头来偷看,不由得很生气地冲到她卧室里。
但她真的很认真在做事……嘴角还噙着笑。他不忍心打扰她的状态,又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