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还不能被他自豪地介绍给其他人啊……
所幸,他们还在北奥。
北奥的雪干净纯洁,志愿者小姐与三连冠羽生选手,能堂而皇之地并排而坐。
但北奥之后呢?她又要以什么身份、怎样去陪他辗转冰演、面对荣耀与落差?
这个问题,也被记者问了出来。第二天的记者会,四面八方的记者把中央的羽生结弦围得水泄不通。
“已经圆满了4A的心愿,请问你会退役吗?”
羽生结弦沉吟:“暂时还在思考,还是希望继续在冰面上把感动带给大家。”
“请问对最近和北奥志愿者小姐的绯闻,你想要说什么吗?”
看来与许闻音结仇的那位女运动员,还是把消息卖了出去啊,不然记者怎么对许闻音的身份这么清楚?结弦皱眉。
后来,那位女运动员成绩不及预期,被队友爆料出是因为行为不端分散了注意力,名声一落千丈——这是后话了。
面对追问的记者,羽生结弦深吸一口气:“嗯,是已经到了恋爱和成家的年纪。”
“可以跟我们具体聊一聊你的理想型吗?”
“妈妈也在北奥呢,已经见过女友了吗?”
“据说是一位种花家的女生,你们的沟通是否有障碍?”
见他难得地没有否认恋情,记者们群情激奋,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
虽然在自己眼里,她是最好的许闻音。但这群记者如狼似虎,她毕竟是素人,恐怕扛不住狗仔的跟踪追查……
羽生结弦想了一会:“具体的情况属于私事,无法公开,对不起。”
“请问羽生选手是对这段恋情没有信心,所以想暂时不回应吗?”
“私事不论,请大家专注于我的竞技问题吧。”羽生结弦沉静地说。三连冠的气场,直压得记者们也不敢多问这所谓的“私事”。
这天的半夜,帮她伪装好,羽生结弦和她出门散步。
新下的雪,在地上堆起厚厚的一层,两人滚起一大一小的雪球,玩兴起来了,干脆开始做冰墩墩雪人。
羽生结弦属于艺术家,许闻音则是设计专业,两人面对栩栩如生的冰墩墩精雕细琢了半天,才因为材料不足放弃了继续调整。
羽生结弦蹲下,在冰墩墩的背后浅浅刻下“X&Y”:“我们的第一件共同作品。”
三连冠大人居然也会恋爱脑。许闻音笑道:“希望它能一直在这里立着。”
他漫不经心地加深这个“X&Y”:“比起它的消融,我们会先离开北奥吧。”
两人的话迅速被北风裹去。羽生结弦回头看她,细碎额发下目光清朗:“等北奥结束后,我们一起回霓虹好么?”
见许闻音没有说话,他继续倾诉自己的想法:“我和妈妈已经说过了。你如果想工作的话,我给你找一些类似于编导的活。如果你不想工作的话,就更好了。因为狗仔很厉害,我也不喜欢家里的事情被外面传来传去……”
月光朗朗,他的眉间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温柔溺爱:“为了你,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的!”
羽生结弦的眼神很诚挚。自己甚至没有正式答应他的恋爱交往请求,他却郑重得好像在求婚。
见他这样,许闻音心底忍不住有些温软。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怅然若失地躲开他的目光,久久没有回答。
第73章 表演滑
羽生结弦带着满身冷意回屋,被由美妈妈在走廊里抓到了。
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由美妈妈烦躁地说:“看吧,大爆热点,三连冠恋上异乡人。”
羽生结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不置可否地进屋。
“为什么说那种到了年纪的模棱两可的话啊,像之前澄清时直接说空穴来风,请大家尊重女方不好吗?”由美妈妈跟在他身后,不住责怪他,“本来媒体还不信,你这么一说,现在都在当成事实报导了。”
“本来就是真事。”羽生结弦淡漠地说道。
“……那她答应了和你回霓虹吗?”自家儿子恋爱脑,由美妈妈真是操碎了心,“你们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她说……”羽生结弦脱下外套,往衣挂上一放,原地怔忪了两秒,“她说,她会努力找一份霓虹的工作,过来找我。”
“啊?就算没有入籍结婚的打算,我们羽生家还是养得起她的。”由美妈妈不赞同,“家里有条件,再让她去抛头露面工作就不合适了吧?何况她应该以照顾你的心情为首。”
毕竟由美妈妈就是这么对自家儿子的,她的要求顺理成章。
但羽生结弦看着自家妈妈,若有所思。
这就是许闻音口中的……牢笼?
片刻之前的月夜里。
“……可是我还是不想作为你的附属存在。”许闻音握紧拳头,温柔但坚定地表达着,“虽然我现在很弱小……但我也希望能有朝一日,站在你身边,令你自豪啊。”
她的眼神坚定:“我要努力成为对你的花滑事业……有帮助的伴侣。你喜欢的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说实话,多年前的采访,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未来的伴侣,要对花滑有帮助吧”这句话,他也记不清楚了。
“退役以后,我就没有什么花滑事业了吧。”他揽住面前的许闻音,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很需要你……说好了,你要一直陪我的。”
“才不会呢,三连冠羽生结弦大人,会长长久久地继续滑冰的。”许闻音仰头看他,“只是短暂的分别,我不希望生活在牢笼里……一旦我找到和你相处的方式,就过来霓虹找你可以吗?”
你怎么这么倔呢?居然把我形容为牢笼……羽生结弦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不过自己也是个很倔的人不是吗?她只是太像自己了。
“就不能先陪我去霓虹,然后我们慢慢找工作?”结弦俯身看她,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北奥太梦幻了,像一场盛大的狂欢。”虽然很难说出口,但许闻音摇头拒绝道,“我也希望,结弦你能好好思考一下我们的未来。”
虽然很生气,但是心里莫名冒出一句“不愧是你啊,许闻音”这样的感慨,可怎么办?
但那些失去的记忆怎么处理呢,她身上的谜题……羽生结弦定定地看着她:“我回国之后,会有许多事情,采访、冰演……可能会很忙,我们很难再像现在这样亲密了。”
“如果我们就是那个对的人,这点短暂的分别无法阻隔我们的。”许闻音说道,“你不是不信我能找到霓虹的工作吧。”
信,他当然相信她。
他只是不愿意离开她。
北奥,四年一度的盛会,宛如梦境一般的庆典……只剩下几天了。
酒店里,由美妈妈依旧在追问他。羽生结弦默不作声地拿起了床上的噗桑。这个噗桑陪伴他良久,从地震期间就开始被他抱着睡。他沉思片刻,摘下了噗桑脖子上的月光石项链。
“那个月光石法藤在噗桑身上戴了三年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啊。”由美妈妈惊奇道。
这么久了吗?羽生结弦看向手里的月光石法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脖子空荡荡的……
“谢谢。”许闻音挽起头发,露出纤细脖颈,让结弦给她戴上月光石法藤,“和你的蓝地球法藤是一对?”
冰场副场馆的休息室,羽生结弦拉住许闻音,说有礼物送她。
说是礼物吧,许闻音看到月光石法藤的第一眼,就直觉是自己的东西。
他的手指轻触她的皮肤,细细密密的触碰轻柔似羽毛。覆上来的银链带着一丝冰凉,中间一汪淡蓝色月光石清如泪滴,恰到好处地落在她锁骨中央。
“有人。”总不免有人走来走去。听见别人的脚步声,许闻音想拉结弦躲开。
“别动。”结弦伸出脚制止她乱动,“……哎,女款的法藤,扣子好难系。”
许闻音就眼睁睁地看面前两个运动员走过去。即使大家都戴着口罩,但羽生结弦可是三连冠,身形纤细又有力,他太好认了。
“果然是恋爱了呢……到底是谁这么好运。”
“因为漂亮吧……不过这种一般都很快会分。”
“我赌三个月。”“我赌北奥之后就分了。”
两人的窃窃私语传来。羽生结弦手上的劲儿更狠了。
“偏要一辈子。”他愤愤地瞪了那两位一眼。接触到冠军犹如实质的目光,那两位迅速离开了。
“别生气,嫉妒你的人多嘴罢了。”许闻音拍拍结弦,以示安抚。
绯闻越演越烈,结弦也越来越不加掩饰。
他甚至在表演滑排练间隙,双手插兜滑过来,找冰场边的她:“要不你来当我助理吧?这样就不用怕记者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散步。”
“不行哦,虽然比赛已经比完了,但我还是志愿者。”许闻音感受到周围揶揄的吃瓜目光,捏他的脸,“去吧,别偷懒,去练习。”
羽生结弦粘女友这件事,大约全世界的花滑运动员都知道了。但有能力查到许闻音身份的人,看着她的资料都不禁沉默……实在是太平凡的女生了,三连冠应该是玩玩而已吧?
曾经颇为维护她的冰场负责人,也状似不经意地提醒许闻音:不要陷入爱情的陷阱,太当真了伤的是自己。
负责人维护她,有一两次还当着结弦的面,大声用英语说着一些运动员始乱终弃、被女生公开导致身败名裂的八卦。
被迫听了一通指桑骂槐的结弦目光惆怅:是许闻音要抛下我,我每天可是在苦苦哀求她跟我回霓虹……
再是不舍,时光也往前走着。如何盛大的节日,也终究要收场。
北奥的表演滑,羽生结弦选的是《春来》。
在一众high歌炫技里,小樱花一出场,全场鸦雀无声。轻盈而优雅,易碎又坚韧的生命力,分明如朝露一般瞬息即逝,却依旧顽强地蓬勃地生长着。
羽生结弦俯身吻冰,如一阵春风拂过冰面。《春天来吧》呼唤春天,也是春天本身。
在北奥期间,他在冰场练完了所有节目,最后留下了一首春来。
和所有fanyu一起,许闻音在观众席,被《春来》感动到泪目。
“看到羽生本人,我真是圆梦了!”她身边的观众说。
“也不知道是哪位志愿者那么好运,能当他女朋友。看到新闻的时候我都羡慕死了!”
“呸呸呸,都是绯闻,不信谣不传谣!”另一个观众反驳。
“要是是我被他看上,啊——哪怕就短暂的北奥几天呢,这一辈子也值了。”
之后的大狂欢里,大柳抱起他转圈,一群人又和冰墩墩嬉戏打闹。许闻音帮大家拍照,也和自己的志愿者朋友们一起拍照。照片里,虽然戴着口罩,但大家的眼角眉梢都在笑。
笑过闹过,冬奥,也结束了。
粉丝的信,已经收到的运回了霓虹,没收到的拜托组委会定时寄回去。许闻音陪他办完一切事宜,心里充满了落幕的惆怅。
今天过后,两人就要天各一方。即使还是可以通过line联系,但是两人身份悬殊……就算对这份感情多么笃定,心底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许闻音刷开了自己的房门。暗夜中,羽生结弦在她背后关上了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瓶香水,就着月光放到桌上:“喏,你一直问我要的香水,就是这两瓶……把你的香水也给我吧,我会很想你。”
“真的混着喷就有你的味道了吗?”许闻音脱下他的口罩,凝视着他的俊朗面容,“明明最缺的那位原料,是你的体香吧。”
“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靠你来霓虹找我。”结弦也帮她脱下口罩,捧住她的脸,再一次请求她,“明天的飞机,其实我让助理多买了一张票……你要跟我一起吗?”
他何尝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由美妈妈的冷眼、机场的应援、记者们的镜头……那些审视的目光将如冰冷的蛇,吐着毒信子向她涌来。
但他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他的目光温柔而哀伤,定定地瞧着她。
许闻音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世界上最好的结弦啊,可是我不能做你的附庸。她踮起脚尖,在他的眼睛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要不你留下来吧……在这里,我们不用面对那一切。”她呢喃着。
留在这里,让我们得以平等地在一起。
她试探性地吻上他冰凉的唇。许闻音的吻很轻,像落下的雪花,像悄然融化的冰淇淋。片刻的怔忪后,他扶着她的头,渐渐从温柔触碰加深为唇齿间的纠缠。他吸吮住她的唇,炽热的吻带着铺天盖地的情绪淹没她。失去平衡,她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便被他紧紧拥抱,牢牢锁住。
两人一同坠入床榻之间,热烈而又缠绵的吻落下,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爱恋、担忧和焦虑得以从纠缠的舌尖隐秘传达。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勉强分开。彼此的喘息在安静的房中回荡着。
“结弦,我想……”她感觉到脸颊在烧着。但今夜过后,再见不知是什么场面了……
夜晚是深蓝色的,如海水一般。许闻音白皙的脸像海中的游鱼,她贴向羽生结弦,清亮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他脸颊边的两颗小痣:“我想把你锁起来,锁到一个只有我的小屋子里。”
他目光幽暗:“如你所愿。”
许闻音被他搂在怀里,结弦的大长腿将她紧紧拢入自己怀中。
明明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为什么连这么亲密的事情都这么熟悉?
他克制着自己,时不时要像大虾一样曲着背,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意识到他在躲什么,许闻音轻笑着,手指抚上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不由上下一动,声音喑哑:“不,这样对你太不尊重了。”
许闻音的手指于是向下……
他捏住她作乱的手,微微喘息着:“总要选个好日子。”
“老迷信。”许闻音打趣他。
被窝如一条孤寂的船,隔离外面世界的喧嚣与浮华,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低声的谈话。
羽生结弦跟她说后续的规划,NHK那边的采访计划、冠军巡演的规划等等,声音低沉而温柔。许闻音则讲她的线上项目,她学的那些软件和后续的计划。
慢慢地,话题又延伸到人生观,过去与未来。人生的意义与目标,周围人的期盼等等。直到夜深,许闻音困得不行了还在嘟囔,羽生结弦用一个漫长而绵密的吻,终于将她吻睡了。
她香香软软地依偎在他怀中,羽生结弦看着她的脸,不忍心睡着。直到窗外的第一缕曙光透进房间。
他的闹铃响了。
飞机不等人。他轻轻掖好被子,最后在她额上印下不舍的一吻。房门哒地一声关上,许闻音睁开双眼,已经是满眼泪水。
留恋处,兰舟催发。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机场,羽生结弦眼底乌青,神情恍惚,怀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