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原本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们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
她一抬眸就看见刚走进门的陆厌,他也在看着她。
片刻,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男声,“你打错了。”
第四十九章
他冷脸一瞥, 挂断电话后和宫鸣珂上二楼的包厢。
这些年陆厌一直生活在国外,早就馋火辣辣的火锅,听说楼下新开了一家, 反正注定要一夜无眠,索性喊他们一起来吃。
见到沈知月是意外之事。
菜是在家的时候预定好的,所以几个人一坐下就能吃到鲜嫩的牛肉卷和特别入味的豌豆尖。
宫鸣珂尤其兴奋:“我今晚一定要大吃一顿,天天带娃我都要得产后抑郁了。”
有个兄弟听到此, 面露心疼地说道:“傅归远也是,带着老婆到处旅游, 梨梨如今都十岁了, 还不回来。”
“你也真是够辛苦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宫鸣珂频频叹气, 冷不丁地注意到一直走神的陆厌,立马放下筷子与他碰杯, 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想什么呢?”
陆厌收回视线,闷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入喉, 喉咙却没有得到清润反倒更觉得烦躁。
宫鸣珂:“她正和宋泊简在楼下卿卿我我呢,你该不会是想下去把人抢走吧?”
陆厌抬了抬眼, “谁说我是在看她?”
能在一桌上吃饭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们也都知道当初陆厌被沈知月骗得有多惨, 所以都一言一语地劝他不要在同一个坑摔两次。
“我们可要提醒你,当初你为了她不惜打假拳,差点死在冬至那天, 可她呢, 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甚至还劈腿。”宫鸣珂回想着, “十年前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妄想十年后她会因为你的插足而喜欢你。”
宫鸣珂以为这些话能把某人从悬崖边勒回来, 刚放下酒杯才发现人家的视线一直放在楼下,压根没听。
得,白浪费口水。
宫鸣珂翻了个白眼,用力踹了对面的人一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陆厌吃痛地回头,皱着眉头“啧”了声,睇了宫鸣珂一眼,尔后起身,“我去个厕所。”
宫鸣珂无奈地摇头,猛闷了一杯酒,余光扫向楼下,沈知月正好往厕所的方向走。
这缘分,也没谁了。
……
拨错电话后,等那群人离开视线,沈知月立马给夏怡打电话,结果那边的两人聊得甚欢,自己的这通电话反而扰了他们的兴致,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电话挂了。
也就在这时,宋泊简突然来电话说要约她见面,她懒得换地方,索性把地点订在这家火锅店。
宋泊简就在附近应酬所以来得也快,服务员刚重新上了一锅底汤,他就站在了沈知月面前。
“坐。”沈知月温声。
宋泊简用手纸将凳子擦干净才愿意坐下来,屁股刚贴上去就听到沈知月说道:“宋泊简,我们算了吧。”
闻言,宋泊简愣了愣,眼睫之下是两汪暗淡的泉水,他忽略掉沈知月的话,自顾自地说:“奶奶想回明城过八十大寿,她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回去。”
“到时候我爸妈也会赶回来,我们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沈知月拧着眉,“宋泊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再者也只是互利关系,我帮你解决你的睡眠问题,你付给我钱,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什么普通朋友了,在你住进我家的那一刻起,你也同样住进了我的心里。”
即便是几年的感情,在说出口那一秒也照样会变得如云彩一般轻薄,好似下一秒两人又回归到在网吧初遇的夏天,沈知月深爱着陆厌的夏天。
“可我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感情只会对你越来越不公平。”沈知月咬着嘴唇,“奶奶的生日我会去,我也会跟叔叔阿姨解释清楚的。”
宋泊简还想继续将自己的真心掏出来,沈知月却选择逃避,拿着包就往厕所方向走。
静静地待在镜子面前,用冷水冲洗着双手,然后轻拍发烫的脸颊,她脸红并不是因为宋泊简突然的告白,而是之前那通荒唐的电话。
也不知道陆厌听到她的那些胡话会怎么想。
她不想再碰上陆厌,打算一会儿先回去了。
不料刚拐过弯就看见靠在墙上抽烟的陆厌,他垂着头,一簇星火在他唇边熄了又燃。西装外套被他闲散地挂在手臂上,修长的腿横在路中间,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趁他没发现之前还是先回厕所里躲一躲吧。她心想。
可这刚抬脚,手臂就被人往后拉,身子被迫旋转之后,忽的撞进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
紧接着,肩膀被人轻轻抚着再往后一推,她整个人就靠在冰冷的墙上,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爬满血丝的眼眸,心头微微发怵,“陆厌?”
陆厌却顺势压下去,单手握在女人纤美的脖颈,他的双腿打消她的挣扎,这个吻初时轻柔舒适,轻巧又带有试探意味,唇瓣的贴合和摩擦,尔后辗转猛烈,卷入了唇舌的追逐纠缠。
沈知月缓缓紧闭双眼,只要是陆厌,她愿意再犯一次错。
男人意识到女人的迎合之后,反倒没了兴趣,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渐渐松开手。
沈知月一愣,意犹未尽地踮着脚,想要继续那么吻,拧着眉将身子往前扑却落了空,随之听到男人轻蔑一笑,
她咬着嘴唇,双眼含水地问道:“怎么了?”
陆厌退后了一步,靠着墙又重新点了一根烟,呼出的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他样子清冷,黑眸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她因被抓包的主动而羞涩不已时,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开口,“沈知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
“你的小三吗?”抬脚离开之前,他回过头,一声揶揄,“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陆厌出去的时候宋泊简刚要离开,他加快了几步,将人堵在了门口,等余光里闯入一道身影才侧过身。
一声“抱歉”说出口时,故意侧脸,让人看清他嘴角上沾的口红印。
好像在说,你抢走的东西,我陆厌动动嘴就能抢回来。
又是赤裸裸地示威!
*
沈知月与宋泊简之间早就不再是简单的互利关系,他们之间牵扯的东西太多,就比如当初宋家供她上学的恩情,她就还不清。
所以尽管宋泊简捅破了两人之间的纱纸,再尴尬她还是会回明城,日期就定在下个月五号,赵奶奶生辰前一日。
在此之前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解决。
她请了半天的假,从柜子里拿出包装十分普通却能看出用心的礼盒,打着电话就出门。
正直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走走停停的直让人难受,沈知月抱着肚子尽量将身子往前坐,司机师傅生怕她会吐就往后扔了一包纸和一个黑色塑料袋。
沈知月说了声谢谢,稍稍打开车窗透透气,等缓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秒,这次对面终于肯接通。
“陆厌,我们见个面吧。”她怕被拒绝,又迅速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就到你公司了,你一定要等我。”
陆厌示意办公室里的人默声,他静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随你。”
……
沈知月到磐石之后先去前台打听陆厌是否还在公司,得到肯定之后,转身去一楼的休息厅等候。
这里很是宽敞,华丽,足以把一个陌生的寂寞放大百倍。
她从黄昏等到了夜色朦胧。
延长了四个小时的会议早已把所有人的耐心耗尽,宫鸣珂也不敢让梨梨一个待在家,等陆厌面前的黑色手机又闪了一次,他急不可耐地问,“阿厌,你不想见她大可以直接拒绝,然后离开,她也没有胆子堵你。”
直灯照射下,男人面侧向玻璃窗,顶楼的天色似乎要深要寒一些,恍惚间他似乎又身处于那无尽黑的冬至。
见陆厌不说话,宫鸣珂换了个劝法,“人家李总来谈合作,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要不我们边吃边聊?”
李晓见状赶紧点头哈腰地附和着说:“是啊,合作的事我们可以改日再谈,可吃饭是必须要吃的,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嘛。”
片刻后,陆厌终于有了回应,让宫鸣珂订好餐厅后起身整理西装就快步往电梯口走。
李晓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十分后悔不让其他人替他来谈合作,暗叹一声后连忙跟在宫鸣珂身后。
屋外不知何时开始落起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沈知月早就败给了瞌睡虫,小小的身体完全地陷进沙发里,脑袋如小鸡啄米般频繁地点着,样子十分的滑稽。
就在她实在熬不住困意,直接睡下去的时候,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
她一个激灵地醒了,扭头看过去,等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
“老板,你怎么在这?”
李晓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正燃烧着不爽,但丝毫不表现在脸上,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我来和陆总谈合作,你也别在这坐着了,陪我去和陆总吃个饭。”
沈知月愣住,瞥向门口时,有一道身影刚好急匆匆地走过,她点了点头就跟着李晓出去。
夏暑未去,秋雨就来,等群人走出磐石,才发现大雨已经封了门,沈知月身着一件扎染的粉白色翠花裙,露出的那节白皙的小腿被夹杂着雨丝的风一吹,她冷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门口的两盏灯,此刻在雨中,晕出昏黄色光线,勾勒出雨丝斜织的背影,助理撑着黑伞将陆厌送进车之后又返回,目光落在沈知月身上。
“沈小姐,陆总让您上车。”
沈知月一怔,咬着嘴唇,掀开眼皮的瞬间,淌于雨中的黑色西尔贝后座的车窗突然放下,隐隐搓搓的光线下,男人侧脸清逸,下颚线紧绷着,情绪看不明。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愣住的女人后又将车窗关上。
彼时,宫鸣珂也将他的车开来,撑着一把伞下车,瞧了一眼陆厌的车后,笑着走到李晓面前,“李总要是不嫌弃我车小的话,我可以安全的把李总送到餐厅门口。”
一听,李晓笑得满脸的褶子,“怎么会嫌弃呢,能坐着宫副总的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转身贴在沈知月耳边嘱咐了几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要自己掂量,如果成功的话咱们先前的公益工程就可以启动了。”
所说的公益工程就是五年前李晓提出的要建立一所公益学校,专门供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学习知识,从小学到高中都免费,之所以一直没有提上日程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教师资源和资金。
沈知月怎么也没想到平日事事不上心的铁公鸡已经认定要把这件事做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说了句明白,就对着发呆的宫鸣珂说,“我能不能和我老板一同坐你的车?”
话音一落,宫鸣珂右眼皮狂跳了几下,尔后故意拔高声音说:“沈小姐和我之间的情分不足以让我载你一程。但某人就不一样了。”
李晓轻轻拍她的肩膀,“你就和陆总一辆车。”
言毕,等沈知月回过神来,宫鸣珂已经带着李晓离开,助理也回到车里启动好车子,此地空留她一人。
她一个无名小卒怎敢耽误大佬们用餐,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闯进雨中。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珍珠般大小的颗粒雨直冲在雨伞上,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之中。
沈知月敲了敲车门,两秒过后,车窗往下降。
车内的人自始至终只是搭膝坐着,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双目微圈,眉心微蹙,只留给她一道沉默又略带不耐的侧影。
她在雨中,他在车里,一个身子渐湿,一个纤尘不染。
沈知月先开的口,“麻烦陆总开一下车门。”
陆总……
好一个陆总!
陆厌敛目向侧望,眸色比黑夜里的雨还要阴冷,“沈小姐跟我是有什么情分,可以让我开这个车门?”
第五十章
这顿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沈知月没有回答陆厌的问题,而是侧过身去给李晓打了个电话。
“老板,我的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 我就不去吃饭了。”
雨势越来越小,她的声音不偏不倚地落在陆厌的耳边,他丝磨着牙根拧着眉推开车门。
皮鞋踏进水洼,四面渐起雨水, 他跃步而行,毫不犹豫地横抱起还在通话的女人。
突然的悬空让她惊叫一声, 随即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子, 面色也瞬地变红, 似是熟时的石榴。
“放我下去。”她低声。
陆厌顺着她的谎话说道:“生了病就好好待着。”
“……”
沈知月愣住,低眸地瞬间瞧见了缠在自己侧腰处骨节分明的手上发着银光的戒指, 心动之时默默的谴责了自己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