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轻柔的女声忽然从后面传来,争斗不停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
门口台阶上,穿着LV最新款红棕色围裹式连帽大衣的女人看着纠缠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清秀漂亮的眉毛蹙了起来。
“和我离婚,你这么快就走了出来。”
女人有几分委屈。
第11章 前妻
11.
张青寒猜到来人是谁,飞快松开圈着赵貉的手,从他身前起开。
“你说得对。”谁料,赵貉抓住了她的胳膊,按住又圈回他的脖子,接着伸手,将她扯到身前,按在腿上抱住了。
“???”
张青寒错愕地扭头看他。
赵貉眯眼觑了她一下,抓在她腰间的手将她困的死死,目光看回走进客厅的周艺舒。
“艺舒,深更半夜,你不该往这里来。”
周艺舒目光落在张青寒身上,从她圈在他脖颈亲昵的双臂一路看到她的脸。
两人对视,张青寒觉得对面女人深沉的目光犹如暗夜平静的海面,表面风平浪静,海底汹涌激荡,特别沉特别重的压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错开视线,牵强地扯出尴尬的笑,朝女人点了点头。
离婚不到两个月,苏南各种传闻风风雨雨,就是没有报道敢发照片露出事件女主的面容。
张青寒没想到,倒是让自己见了。
女人样貌清秀漂亮,有小家碧玉的温婉美,那双幽深安静的眸子带着点轻微的哀伤,在与人对视时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穿着最新款时装,高挑纤丽,像早春清透粉嫩的郁金香。
也不知她是怎么忍受赵貉这个锱铢必较、抠搜霸道、牙尖嘴利的守财奴三年多的。
周艺舒对女人体面的招呼并没有应,只是将目光从她妍丽美艳的脸上移开,落在了沙发边靠着的假肢上,那个金属器物远比坐在赵貉身上的女人还刺眼。
她忍不住说:“你竟会在人前摘掉它。”
他最忌讳这个,从相识到结婚,周艺舒从来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摘下假肢,只是偶尔会看到他空荡荡的西装裤腿,然后小心避开,再见时他已经是裤腿鼓起,从容不迫的再站到她跟前了。
“不是……”张青寒要解释的话没说完,重重压在她腰间的手打断了她。
赵貉:“我不会一辈子都在人前穿着它。”
张青寒:“……”
你是不会,你倒是想穿,刚才谁耍脾气就是不穿。
张青寒好笑地瞪着他,眼神示意:我是不会帮你骗人的!
赵貉死死按住她腿,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闭嘴!
张青寒:凭什么?
赵貉:……你留下,这里由你住。
张青寒:呵呵,我不稀罕。
赵貉咬牙。
张青寒挑眉,笑着扭头就要与周艺舒搭话。
赵貉按住她下颌,脸靠了过来,愤怒地着抿唇,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低声用气音道:“钱、不、用、还、了。”
“阿貉,你们在说什么?”周艺舒往这里走来。
“没事。”赵貉主动松开钳制的手,将张青寒放了下去。
张青寒眉眼尽是打趣得意的笑,站起来瞧了他一眼,就要从两人中间走开腾出空间。
一个手拦在了她腿前。
赵貉抬头看她,刻薄傲慢的脸上带出一丝温柔来,话也没说,只是朝她伸出手来。
张青寒嘴角抽了抽,想无视直接走掉,最后弯腰,任他的手搭上她的胳膊,将他搀扶了起来,走到周艺舒面前停下。
赵貉抬手,摘掉了她围巾上落的很小片的枯叶,然后抬头看着她说:“艺舒,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张青寒咂舌,狐疑地瞧着两人。
难不成这场离婚,还是赵貉主导的?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走近了看,她才发现这位前妻的皮肤是真的好,细腻有光泽,鼻梁高挺,弧度完美,鼻头圆润可爱,对比起来,赵貉就像那《西游记》里的黑熊精,满肚子的贪念,好好的脸她看起来也面目可憎。
周艺舒:“这两天降温,我担心你的腿疼得厉害。”
她目光朝他的西装裤看过去,探手就要摸上去,赵貉侧身,避开了。
周艺舒愣了下,收回的手尴尬地理了理耳边碎发。
“是我冒犯了。”
赵貉摇头,“我派人接你回去。”
周艺舒摇头,“司机就等在外面,我只是来看看你。”
她瞥向鱼缸那边:“这是怎么回事?”
赵貉朝张青寒扬扬下巴,轻叹了声:“闹了点脾气,不是什么大事。”
张青寒嘴抽了抽。
周艺舒望他,“我找人帮你收拾一下。”
“不用。”赵貉抬臂向门外,“我送你出去。”
他赶人的意思这么明白,周艺舒也不愿再待。
“阿貉,别跟我这么客气。”说着,她将目光看向张青寒,交代道:“这两天天阴的厉害,他虽然不说,但腿一定是难受的,你要帮他多揉揉腿。阿貉一向脾气好,性子软,身体又不太好,遇到什么问题不要欺负他,和他好好商量。”
张青寒:“?”
我?欺负他?
每个字她都听得见,连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
赵貉!
睚眦必报的赵貉啊!
就刚才那剑拔弩张,嚣张跋扈的样,说他脾气好,脾气俩字都委屈!
她忍不住嗤笑,“真难受了他自己会揉。”
周艺舒愣了下,漂亮的眉微拢,蹙起小山丘,奇怪地看向赵貉。
他倒是从容不迫,点头说:“嗯,不用她来。”
简单几个字,被他这么一说,充满了宠溺包容的意味。
张青寒:“……”
黄世仁敢情还是个影帝。
周艺舒沉默,客厅一时陷在微妙的氛围里,张青寒脸上带着趣笑,赵貉眉眼里是疼爱,周艺舒漆黑的眸子让人难以捕捉她的情绪。
沉默几秒,她摇头,带着怜惜,“不用送我出门了,你上楼休息吧。”
说完,她笑的牵强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啧啧啧。”
张青寒目送女人悲伤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转头看回还真没往外送人意思的赵貉,一个劲的打趣摇头。
寒冷的山上,一束橙黄色车灯划破漆黑的夜晚,照亮了木屋外女人单薄的身影,正从台阶上走下来。
飞快赶来的柴明愣了下,下车迎上去:“夫……周小姐?”
周艺舒看向她,漆黑的视线染上了夜晚的寒冷,面色沉沉。
冷哼一声,她摔门离开。
柴明目送周艺舒的私家车远去,一头雾水的走进房子。
推开门看清屋里的狼藉,悚然睁大眼睛。
“老板?”他快步过去,看清他西装裤腿下的空荡荡,一脸空白的愣在那。
“还不过来扶我!”赵貉冷道。
闻言,柴明快步上前,眼神下意识瞥向旁边抱臂满脸看好戏模样的张青寒。
“张小姐,接你的车在门外等着了。”他颔首道。
“哦?”张青寒笑笑,却也不动,眉眼含笑地看赵貉。
赵貉铁青着脸,咬牙使得脸颊微鼓,“让人撤了。”
“嗯?”柴明满脸问号,斗胆在心里猜测,这一地的狼藉和张青寒应该脱不了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张小姐都不可能还能留下,更何况刚才还有前夫人来过……
张青寒耸耸肩,满脸无辜地看他笑。
柴明更加匪夷所思,奇怪地看向老板,正对上他阴沉的脸色,立马低头,“老板,我扶你上楼。”
“嗯。”
赵貉冷冷应,骄矜傲慢的,又恢复了他那副死样子。
张青寒翻了个白眼。
“老板……那个假肢……”柴明硬着头皮,不知该怎么说那个东西还留在沙发边,以前就算在他眼前,老板也很少脱掉假肢,这是他清楚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直观他空荡荡的裤腿。
“换掉。”
“好。”
“我有个问题,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别人侵入你的地盘,当初为什么还答应我进来?”张青寒站在楼梯口,忍不住问。
“答应?”赵貉转身,站在楼梯拐角居高临下看她,“难道不是有人死皮赖脸,胡搅蛮缠。”
“嚯,那你要真不愿意,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呢?不就是一个聂阔阳,大不了你替我摆平他喽。”
“就一个聂阔阳?”赵貉声音都尖起来了,“要是没记错,张小姐还痴心妄想的考虑过让聂氏破产。”
张青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瞟了眼旁边的柴明。
柴明心虚地低下脑袋。
“我……就是开个玩笑……”
“十分不好笑,我想张小姐现在比较了解我了,没必要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花,更别说欠人情了,帮你解决聂阔阳,不过是向聂大少的父亲提一嘴,但是人情这东西,你有多大的脸,让我去欠聂家一个人情,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吗?我之后少不了损失钱去还!”
“你宁愿艰难的忍受我住进来,也不愿花点钱摆平?”
赵貉满脸:你算什么东西?花我的钱。
张青寒:……
活首富,抠吧,谁能抠过你啊。
“这么抠!你当初就不该答应吴翔林。”
赵貉:“要知道你住进来鸡飞狗跳闯祸的本事比吴翔林还离谱,我宁愿让他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怎么,不怕我从他身上捞钱了。”
“捞吧,反正不是我的钱。”赵貉说完,目光深沉的望向了她身后的满地狼藉,冷峻无情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动容的怜惜,漆黑的眸子里是难以抑制的浓烈心疼。
她仿佛看见他说:钱啊,这都是我的钱!
张青寒:“……”
第12章 巴掌
12.
柴明颤颤巍巍把老板送进房间。
啪!
门迎面关上,碰了一鼻子灰。
他在门前站了两三秒,奇怪地笑了出来,一边掏手机给老板的私人医生蔡氰打电话。
房间里,赵貉捏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上次这么愤怒的骂人似乎还是腿出问题的时候了。
这个愚蠢又尖锐的女人,他就该把她撵出家门让她背上千万的债。
想到周艺舒,他重重的喘了口粗气,算了,既然答应吴翔林那小子了,他作为长辈的就不计较了。
他说服着自己,做长辈的总是要吃些亏的,低下头瞥到空荡的裤腿。
!
愤怒的火苗蹭一下又从胸口爆发。
紧闭的房门里,赵貉的怒火在不断的压制和激烈的燃烧中起起伏伏。
满地狼藉的大厅,张青寒咬着一个苹果,靠着墙,看柴明训练有素的整理鱼缸边的杂乱。
“他每年给你开多少钱啊,你服务这么到位。”
柴明笑了下,朝她比了个数。
“咳咳咳……”张青寒噎了下,差点被那口苹果卡的换不上气。
她瞪大眼看他:“他还招人吗?”
她不是不能百依百顺!
柴明:“老板对学位和工作履历要求比较高?”
“比如?”
柴明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
张青寒看着挽着西装袖口,手上拿着扫帚的常青藤经济学和法学双学位的博士,征然半晌,“要不……这地我来扫,你给我发钱?”
柴明好笑,“张小姐需要我来开工资吗?”
“当然!”
“张小姐既然这么喜欢钱,为什么还要和老板对着干?”
“难道不是他一直为难我?”
他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笑:“和老板站在一起就有生钱的可能,从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为难。”
“?”
“张小姐如果真的爱财,就该牢牢抓住这棵摇钱树,无论……”他笑了笑,“你喜不喜欢。”
“毕竟,没人会去在意摇钱树是脾气好,还是坏。”
“能掉钱,就行。”
最后一句话,他笑容微妙。
张青寒咔滋咔滋咬着苹果,没有再应。
*
第二天,张青寒睡了个爽,醒来时已接近中午。
太阳暖融融,天气很是不错,她找出运动视频做了十分钟拉伸,换完衣服下楼。
今天周六,昨天晚上又经历那样的心惊胆颤,她打算让自己休息两天,也不接兼职,就在家懒懒地待着。
转弯从楼梯下来,对面的墙边已经重新摆上了一个一米多长的大鱼缸,里面佐士金鱼又在欢快的游着,重新建造的鱼缸景观比之上个更加的精致漂亮,橙黑色鱼摆穿过海藻,一束金黄色的阳光从纱帘缝隙射入,在幽蓝色的水面荡起波光粼粼的碎金箔。
张青寒啧啧摇头,人不如鱼啊。
她拐弯去厨房做饭,正与东边拐角博古架前的赵貉对上视线。
他穿着浅蓝色T恤,灰色运动裤,手上拿着一个白色针织丝帕,正在擦拭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古董花瓶,昨日狼狈又暴跳如雷的男人好像是场幻影。
两人视线撞上,连颔首都免了,默契的移开目光,谁也没搭理谁。
吃完饭,张青寒摸出前几天专门买的棉花糖。
走到赵貉坐的桌边,咚咚敲了几下桌板,“借我用用你的小火炉。”
这间三层小木屋对于赵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真不算大,这不大的空间从一楼到三楼被他塞的满满当当,从博古架上的瓷器到专门摆放古籍的书屋再到琳琅满目的杂货屋,里面各式工具,应有尽有。
张青寒那天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火炉,便萌生了烤棉花的念头。
尤其今天天气不错,在三楼的阳台晒着太阳烤棉花,真的非常的让人舒缓心情了。
赵貉扫了她一眼,眼皮都没抬,又垂下视线看书,不咸不淡的从轻薄的双唇里泄了声:“嗯。”
张青寒笑着转身,后面淡淡道:“一次五百。”
“?”张青寒睁大眼:“你坐地起价?”
“我的小火炉壁上的花纹是景德镇青花领域的泰斗人物耗时三个月,一点一点在壁炉上勾画出来的,他为了那个花纹殚精竭虑眼睛都要……”
“停!”
张青寒黑脸,“二维码。”
今天她心情好,这棉花糖她还就烤定了。
赵貉伸出手,收款码跳出。
她哼了声,利索转钱。
随着叮叮当当钱落下的声音,赵貉瞧着备注上的“铁公鸡!”,浑不在意地朝她点点下巴,“欢迎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