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粲的喉结滚了滚,喉咙有点干,他着急忙慌地放开她,去拿地上的蛋糕。
温若坐起身,拉好散开的衣服,笑嘻嘻地双手合十。
“粲粲,快许愿。”
江粲用手护着烛火,手心温热,蛋糕上的图画栩栩如生。
娜扎尔和宋词唱着生日歌出现,加上温若三个人,大家边拍手边唱歌。
蜡烛已经燃了一半,江粲捧着蛋糕看,五官浸润在柔和的火光中,眉眼温顺许多,高挺的鼻梁撑着整张脸,少年的青涩和蓬勃像出土的嫩芽,在压也压不住的唇角里。
“快许愿啊!”宋词催促。
江粲将蛋糕伸向温若,借着烛光,他望向她的眼。
温若怔怔地看着他,雪白的鼻尖迎着光,圆润的樱唇微张。
晚风拂过河水,蜡烛上的火苗不停摇晃。
他直勾勾地盯着温若,旁若无人。
发丝在鬓角凌乱地飘,耳根烫的不像话。
温若心跳得很快,少年的视线嚣张又明目张胆,她不停眨眼,有些慌慌张张。
把她弄乱,江粲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上扬,是捉弄得逞的坏笑,边笑边歪过头。
少年头顶的头发被风吹翘,慢慢悠悠,晃晃荡荡。
“喂,让你对着蜡烛许愿,不是对着她许愿啊。”宋词看不下去,指着温若提醒江粲,你小子最好别磨磨蹭蹭。
“而且,闭上眼睛才足够真诚啊大哥。”
“就是。”温若躲到了宋词后面,挡住他的视线。
江粲闭上眼睛,吹灭蜡烛。
宋词惊:“你许愿了吗,这么快就吹蜡烛?”
“嗯,”江粲拔掉蛋糕上的蜡烛,漫不经心地说,“愿望早就许好了。”
宋词:“……”
负责道具的娜扎尔给大家分刀叉和盘子,温若切下第一块蛋糕递给江粲。
“生日快乐,粲粲。”她切的是画着江粲卡通头像的那块蛋糕。
江粲:“谢谢。”
宋词想要娜扎尔手里的那块蛋糕,“你把‘若若’让给我,我的‘小白’也很可爱。”
娜扎尔:“若若亲手给我的,我才不给。”
“不都是要吃的,有什么好抢的。”温若凝着笑,看着这两人为了争“她”而拌嘴。
宋词:“不管,我就要你。”
娜扎尔:“休想从我手里抢走‘若若’。”
娜扎尔话音刚落,举起的蛋糕就被拿走,她转头发现是江粲趁她不注意偷她的蛋糕。
“你!”娜扎尔愣了两秒,对着江粲说不出话来。
“粲粲你怎么可以抢女孩子的东西。”温若替她说道。
宋词和娜扎尔本想附和,谁知江粲张开幽幽地来了句——
“没记错的话,今天过生日的人是我。”
最后两个字特地咬重。
三位女孩纷纷哑口无言。
寿星公主就得宠着。
温若给娜扎尔重新切了块蛋糕,江粲把原本给他的蛋糕还给温若。
四个人看着蛋糕盘上剩的,陷入沉思。
……怎么感觉少了个人。
杨帆呢?
此时的小木屋里,杨帆给小白吹干毛发后,累瘫在地上。
他拿着小镜子,左右照自己的脸。
“江粲就是嫉妒我比他帅。”
他泄气地丢掉镜子,露出被打成猪头的脸。
-
过完生日,温若周一回校看到了腿脚不利索的赵夕颜,长发被她剪短,不及耳后。
她没有来找温若麻烦,连视线交汇都没有。
即将期中考,没有人把太多心思放在这上面。
温若喜欢现在这样,有朋友,有梦想,有未来。
她不仅面对江粲的时候是自己,在其他时候也能够做自己。
那个明媚的少女又回来了。
周末,温若和娜扎尔宋词约了一起复习,江粲在家帮温长河修屋顶。
她们约在县里的奶茶店,时逢有雨,顺着瓦砾滴滴答答,玻璃上覆盖薄雾。
浓郁的奶茶味,霏靡的音乐,刷不完的习题。
那时,谁也没留意,可都在许多年后不经意想起。
不巧的是,大家赶到公交站台,温若要乘坐的车刚走。
娜扎尔、宋词和杨帆分别上了不同方向的车回家。
温若独自等车,雨大不见小,车站里都被打透,单人伞并不能遮挡全身子。
她打量四周,决定去后面的超市买点东西,顺便躲雨。
温若走进超市,就闻到瓜果蔬菜的味道。
这是家不太大,但种类还挺多的超市,她把雨伞放在门口的篮子里。
她买东西有个习惯,喜欢看上面的标签。
因为买东西的预算常常不宽裕,需要对比性价比,久而久之,便养成习惯。
后来不单单是贫穷的限制,不买的东西,她也会看看上面的标签信息。
距离下班车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她拿起货架上的商品,挑些感兴趣的看。
不仅是商品的生产和过期日期有看头,还有配料表,储存方法,生产地、成分、国标等。
她喜欢碎碎念,沉浸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读出来,自言自语商量半天。
超市里没什么人,外头雨声磅礴,里头静悄悄的,货物堆积得满满,有些拥挤。
她在糖果区的货架前站了许久,这么多年,江粲还是没改掉爱吃糖的喜好,他嘴上不承认,可偷偷塞进他校服口袋里的糖都不见了。
“这款棉花糖看起来不错,粲粲一定很开心。”她面露喜色地抱起一袋五颜六色的棉花糖,转身正要离开,前路却被挡住。
她的视线从那人的下半身缓缓向上移动,被他蓝色的头发牢牢抓住目光,太过显眼,在温若十几年的人生中几乎没见过,也和偏远的县城格格不入。
这头耀眼的蓝发下面,是张白玉般的脸,剑眉星目,五官深邃。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穿着民族服饰,蓝色袍子上绣着深色花纹,像汹涌的波浪。
“借过。”温若不避他的锋芒,毫不退怯。
他站着不动,声音哑哑的,普通话不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手机号是多少?”
“抱歉,这是隐私。”她拒绝回答。
“隐私?”他抱起手歪头默念这两个字,卷翘舌音不分。
温若抿唇,不欲周旋,“可以让让吗?”
他歪着头看她,慢慢悠悠地注意到她手里的零食,“吃这么多甜的,不怕蛀牙吗?小妹妹。”
“与你无关。”温若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她不能软弱,于是吸气直起腰,说道:“我要喊人了。”
他敛了笑,四目相对,无声的对峙。
温若态度强硬,眼也不眨,不露半点胆怯。
体型的差异,他占据上风,只要他动手,温若绝对招架不住。
她是在赌,对方只是见色起意。
最终,蓝发男举手投降,他意味不明地勾唇笑,偏过身子,没说话。
她从他的身旁走过,始终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还好,只是个胆子不算大的非主流。
温若加快脚步消失,结账的时候,她回头张望,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才松口气。
付了钱,她拎着商品来到放雨伞的篮子边。
不好的预感,温若连忙弯腰翻找。
她的雨伞不见了。
篮子里总共三把伞,她的雨伞是粉红色波点图案,很打眼,篮子里却只有一把破伞,和两把格子伞。
她站在门口,一时忘记如何反应。
隔着卷帘能清楚地听到外头的雨点不小,滴滴答答,在织一张沉闷的网。
她偏头看向外面,蒸腾的水汽覆盖在玻璃上,白茫茫的天地。
手里的钱已经透支,不足以再购置新伞。
家里找找应该还有能用的伞,这笔钱可以省下来。
温若握住手心,掀开卷帘皮,吸口凉气冲进雨里。
超市距离公交车站很近,站棚可以挡住部分雨,车子最好快点到,她可以少淋雨,路途遥远,到了目的地,雨应该停了,实在不济打电话让江粲来接。
淋点雨,可以省笔钱,还是合算的。
万幸,她等的公交车很快就驶进站台,车门打开的瞬间,她迅速挤进去。
可没有空座,她伸长胳膊抓着吊环,身子随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出发。
她看着玻璃反光上狼狈窘迫的自己,咧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破旧的公车消失在雨里。
男子出现在路边,身侧围着几位,其中一位替他撑着伞。
粉色雨伞,蓝色头发,还都是烫染头发的非主流,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他毫不在意地冲路人挤眉弄眼,大妈破口一句什么被雨声挡住。
身边的几位要上前被他按住肩膀。
“冷静,别把发型弄乱,这是我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他指着人家的头发,说完又带着整理两下,眼神从欣赏变成骄傲。
顶着黄毛的哥们连连点头。
没多久,一辆面包车把他们全拉走。
公车行驶到目的地,温若从后门下,骤然从温暖的车内出来,寒风袭击,她冷得哆嗦。
还未来得及看清雨势,她抬起头,被墨色的雨伞遮住。
第19章 白禾有雪
视线缓缓落下,江粲垂着眼帘看她,眉间微蹙。
他的脸在黑色衬托下,气质沉郁,更要冷淡些。
“粲粲!”她立马兴奋地搀他,靠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江粲:“我不在,你就要变成落汤鸡。”
“雨伞呢?”
他的语气好凶,温若小声道:“不见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太远了嘛。”
“可以重买。”
“我舍不得花钱。”
温若回完,举起手提袋,“你看,我给你买糖了。”
江粲沉下脸,温若眼尖地抱手,在他发作前卖惨,“天黑了,我们快回家吧。”
她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眨巴眼睛。
江粲深吸气,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肩膀上,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温若瞬间被他的体温包围,又冷又湿的身子变暖很多。
还以为江粲要不理人,谁知道还这么关心她。
她愣愣地看着白T江粲,他冷声道:“还不快走。”
“哦哦。”她连忙跟上他。
雨中的乡村,寂静,鲜有人烟。
远处的山峰被云雾缭绕,似是仙境。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听雨声远远近近。
温若没敢说话,她默默地伸手从身后摸他外侧的手臂。
“粲粲,你都湿了。”
她抬头就看见大半的伞在自己这边。
他们中间隔得太大,温若发现问题,紧紧环住江粲的腰。
少年的背一僵。
“你搂着我。”她对江粲说,“大家靠紧点,就能少淋点雨。”
她张开身上的外套,裹住江粲的身体。
见他半天僵硬在那,她从他的怀里仰起头,“傻了吗?”
江粲执伞的指节捏紧,骨节泛白,他换手撑伞,搂住她的肩膀。
“回去再跟你算账。”他没好气地说,却将她抱得很紧。
温若冲他做鬼脸,再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里。
江粲走得很慢,雨中的伞不知不觉倾斜。
白禾的村庄淹没在雨里,他们离家越来越近。
新修的屋顶在此刻派上用场,再也不用半夜起来接雨。
他很想指给她看,又怕破坏现在。
现在这样很好,江粲翘起嘴角,忍不住触摸她的发丝。
“粲粲,你心跳得好快,是生病了吗?”
“唔。”
温若被大掌摁回去,强制地贴着少年的胸口。
江粲脖子通红,清冷的声线在雨里格外正经,“雨大,不要乱动。”
他向上扯开外套挡住她的全部视线,摁灭所有蠢蠢欲动。
温若在衣服下面掐他的腰,还不放开,她料准江粲没有手反抗。
搁以前她可没有这个机会,他都不让她近身。
温若还没意识到什么,江粲忽然停步,她也不由停住。
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