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你——甜许【完结】
时间:2024-03-27 17:13:43

  骑过红绿灯,便是市里最繁荣的地带,玻璃橱窗内琳琅满目,路过蛋糕店和时装店的时候,温若会拍江粲让他慢一点,她想看仔细些。
  在很远就能闻见街边小吃店的香味,勾人垂涎,掀开铁锅,白烟滚滚向上飘。
  晚霞正在装扮天空,渐变的紫红橙黄,色彩艳绝,飞鸟点缀,是副顶美的画。
  温若的脸颊被晚霞映红,她给江粲指路边的花,谈天上的云,唯独不说自己的遭遇。
第9章 白禾有雪
  他们到家开门,小白就冲出来迎接,它疯狂摇尾巴,往温若的身上撅。
  江粲走到前面,小白立刻安静,退到旁边看两人换鞋,哼哼唧唧说狗话。
  温若会回应它,“小白宝贝”“想我了没”“今天在家有乖嘛”……
  一人一狗热聊中,江粲起身,小白老老实实地低头跟着他走。
  江粲负责喂它,遛它。
  温若负责做晚饭。
  木屋升起炊烟,烟散的时候,江粲和小白就回来了。
  除了狗链,江粲的手里多了盆菜。
  “是苏哈奶奶给你的吗?”温若瞅见问道。
  江粲点头,蹲下给小白解脖栓。
  是炖的白乎乎的鸡汤,苏哈奶奶住在隔壁,江粲昨天帮她修过水管,这不难猜到。
  不一会儿,木门在外面被敲得啪啪响。
  江粲去开门,温若留意听,是村长的声音,不流利的普通话。
  “江粲!羊好几天不回家哩。”
  他说的简短,可是从神情上来看事情十分焦急。
  温若闻言从厨房走出来,江粲已经在收东西换衣服。
  她和村长打招呼,了解到这批的山羊进山好几天没回,不得已来求助江粲。
  每逢寒暑假,江粲会帮村民牧羊,桀骜不驯的少年在马背上能驱策上千只羊。
  这里的羊最听他的话,老牧民都很服他。
  另外,他还是护林队的成员,白禾村后的原始森林,地大物博,野兽出没,江粲记忆力好,又常进常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里面的环境。
  他是进山找羊的不二人选,村长看他跟看宝贝一样。
  温长河曾经说过,江粲就是全村老头老太的命根子。
  江粲拿好装备出门,半边身子出去的时候,他转头,嗓音清淡,“不用等我。”
  温若点点头,“快去吧,我给你留饭。”
  村长拉来了江粲的马,他纵身一跃,跨坐到白马背上,动作行云流水。
  而白马似乎有感应,雀跃地甩尾巴蠢蠢欲动。
  江粲微扬下颌,拉动缰绳,低吼一声,白马立马如箭般射出,通体肌肉呈现漂亮的线条,矫健有力,毛发迎风飞扬。
  他是蝉联赛马比赛的冠军,无人匹敌。
  温若在窗户前看着少年融入天地间的景色,在炽热的晚霞下,在碧绿的草地上,他着黑色劲装,骑雪白的马,意气风发,恣意盎然。
  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感受不到他马背上的风,和身体里血液汹涌的滋味。
  那般鲜活激烈,充满碰撞力,不属于她。
  她的眼里流露出渴望,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江粲出去大概四十分钟就回来了,正巧在天完全黑的时候。
  木屋前点着一盏灯,江粲已将马归还,他脱下手套,取钥匙开门。
  门在里面自动开了,“粲粲,你回来啦。”
  温若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她嬉笑着,露出浅淡的梨涡。
  桌上摆放着今晚的晚餐,除了鸡汤,还有一荤一素。
  温若的厨艺遗传自母亲,令人赞不绝口。
  江粲洗手完坐下,他现在吃饭很斯文,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的发被风吹乱,露出额头,碎发搭在鼻梁上,高挺的鼻子撑着眉目,清晰的下颌线,画出完美的少年。
  眉头疤,断掉的一截,为这张脸增加戾气和辨识度。
  每个少年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温若偷偷看偷偷笑,她不负所望,当真把江粲养得很好。
  可只有她看过他的脸,在学校里,江粲把自己包裹得很严,故意留长的刘海挡着上部分,拉倒顶的衣领挡住下部分,藏住整张脸,老师也管不了他。
  她当然也管不了,小时候她还可以摸他的头发,现在他都不碰。
  他们无声地吃饭,小白蹲坐在桌子旁,等待施舍。
  洗碗是江粲负责,她吃完放下就行。
  她躲到厕所里,掀起裤腿查看伤情,果不其然,膝盖乌黑发紫,布满血点。
  她的手臂,腿肚子,还有脚踝都有伤。
  处理完伤口,她站在镜子前,眼睛红彤彤的,想到明天还要去学校,只觉得胸口有重物压着。如果她有钱就好了,就当她倒霉,把班费补上就是。
  可温队长工资绵薄,要养活一大家子,经济困难,他们平时都很节省。刚交的班费,是她节省再节省下来的钱。
  温若忽然很讨厌镜子里的样子,如果不是她先天不足,如果她去上体育课,是不是大家就不会怀疑她。
  原本她以为做透明人就很好,可看到汪诗诗丢班费后,那么多同学安慰她。
  温若闭上眼睛,回忆起当时的场面,酸涩淹没心头。
  她从厕所出来,拿了自己做的橘子罐头,要去送给苏哈奶奶。
  出门的时候,江粲正好在门外的院子里,他正在忙活那堆木头,温长河教过他点手艺,江粲不爱和人打交道,曾做过不少家具,造型优美,耐用又结实。
  “粲粲,你小心点手,我去苏哈奶奶家。”
  苏哈奶奶的子女都去县城里居住了,她一个人住,因为读过书,她认识汉文,会说普通话,平日里常和温若家来往。
  她很喜欢温若的橘子罐头,又连忙抓了几把糖果给她。
  “江粲喜欢吃糖,一定会很开心。”
  苏哈奶奶眯起眼睛,“说起那个孩子,他可真心细,昨天帮我修完水管,还帮我把灯泡换了,你看这屋里的光是不是比以前亮了。”
  温若抬头,果然如奶奶所说,她一脸骄傲自豪。
  “我们家江粲应该的。”
  和苏哈奶奶闲聊片刻,温若就要回家写作业,她颇不利索地走回家,到了门口深吸气进屋,屋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小白冲他摇尾巴。
  她看了眼鞋架,发现江粲的鞋不见了。
  无月的荒夜,重点高中旁的居民楼,家家灯火通明,学子认真苦学,只为走出偏僻的县城,用知识改变命运,有朝出人头地,报恩父母,报效社会。
  “喂,小破烂,我的作业写完没?”
  “快,快写好了,还差英,英语。”
  闻言,汪诗诗剜了一眼趴在地上写作业的女生,闪过些许狠厉。
  屋子里满是烟味,电视亮着也没人看,汪诗诗和高年级的学姐们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茶几上铺满外卖和易拉罐。
  “诗诗,你上回买的衣服呢,让我们也看看国际大牌的样子。”
  汪诗诗“啊”了声,回道:“夕颜姐怎么可能没见过大牌子,我这就去拿来。”
  她起身走进卧室,从堆满衣服的床上扒拉出好几件,穿在身上掐腰走出。
  欢呼声如沸腾之水,学姐们围到她身边夸赞并试穿她的衣服。
  低头写作业的女生抬眼从镜子里看着她们,只是很快又低眉顺眼,忙接着写作业,她舔了舔干裂的嘴皮,眸色暗了暗。
  “诗诗,你也太有钱了。”
  “是啊,这件衣服好特别,你们看我穿起来怎么样?”
  “夕颜姐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好,穿什么都美死了。”
  “那这件衣服送给我吧,诗诗?”
  汪诗诗的笑僵住,面对以夕颜为首的学姐们,她内心踌躇。
  她不敢得罪她们,在重点高中不仅有学习好的学生,还有一部分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
  汪诗诗的父母是做小生意的,平时汪父汪母要照看铺子无法顾及女儿,于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并雇保姆给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父母自觉亏欠,在物质上尽可能弥补孩子。
  夕颜要去的这件衣服,价值五位数,汪诗诗有点肉疼,可夕颜学姐家里有钱有势,在校内校外认识很多人,她必须得巴结着这位靠山。
  “好啊,只要夕颜姐不嫌弃,尽管拿走好了,这件衣服我也不怎么穿,你穿着比我好看。”她甜着嗓子回答,心想绝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小气。
  夕颜受用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就知道诗诗是个大方的女孩,所以我喜欢呢。那个叫温若的病秧子,我看着就晦气,一股小家子气,不懂那些男的喜欢她什么,明天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来,我把她头发剪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说起温若的头发,汪诗诗想起常听男生夸她长发飘飘是小仙女。
  汪诗诗坐在她的旁边,近距离打量过她的头发,乌黑亮丽,绸缎般丝滑,映衬她的皮肤柔白如雪,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细腻莹光。
  温若扎头发,班上的男生便神魂颠倒。
  当女生们有个共同讨厌的目标,便有说不完的话题。
  夕颜走的时候,小区里的窗户灯还亮着好几户。
  “这些书呆子,认真学习,将来还不是给我打工。”
  她的话引得同行姐们哄笑。
  夜深不好打车,好不容易有一辆,大家也让给她先坐。
  夕颜上车,门关上的那刻,她忽然冷脸。
  “去城北新村。”
  司机在后视镜里打量她,一眼看见她身上的衣服,人尽皆知的大牌LOGO。
  汽车发动,在县里年代最久的老小区停下。
  夕颜下车的时候回头瞄着的士离开才往里走,她裹紧外套,弓起背,缩着脖子,半点气质不顾。
  老小区的路灯年久失修,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出马路轮廓。
  空气里散发着臭水沟的味道,她屏着气,眉头从踏进这里就没舒展过。
  破败的小区里,到处都是垃圾,这就是她的家。
  她走进逼仄的楼道,没有灯光,扶梯摇摇欲坠,而墙上有可能摸到黏腻的东西,两相比较她选择后者。
  突然,她摸到有温度的东西。
  是人。
第10章 白禾有雪
  “日了,谁啊。”夕颜情急之下抓住扶梯,幸好没有摔下去。
  可扶梯发出咯吱的响声,并不值得依靠。
  对方没有说话,夕颜见他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以为是朋友,询问道:“艾波是你吗?”
  她问完后,周围安静无声。
  夕颜张着嘴,黑暗之中,油然而起一阵未知的恐惧,心脏几乎要呼之而出。
  渐渐急促,惴惴不安。
  她忘记呼吸,再次伸出手触摸。
  一阵麻感,自后脑勺升起,大脑嗡嗡叫。
  到底是谁?
  人,还是鬼?
  指尖悬在半空中,越来越远。
  “救命!”
  夕颜倏地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字:跑!
  黑里看不清,她大步流星,靠着记忆肌肉往下逃。
  岂料,她当作救命稻草的楼梯扶手因受力断裂,随着惨叫,她直接滚到下一层。
  剧烈的动静,整栋楼梯仿佛一晃。
  “我的腿,我的腿,啊啊啊啊。”
  “有人吗?救救我,我,疼,好疼,好疼啊。”
  夕颜的哀嚎声响彻楼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凄惨动人。
  她很疼,疼到声音嘶哑也要喊,声嘶力竭。
  江粲走到她的身旁,垂着眼皮看她。
  “疼吗?”
  夕颜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剧烈颤抖,果然有人在。
  而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只有冰冷的嗓音,“你还知道疼啊。”
  充满嘲讽和不善。
  她打了个寒战,心底发虚。
  “你是谁?”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滚烫地划过脸颊。
  “快说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吓我?”
  她向远挪动,而他似乎能看见,她的脚被狠狠踩住。
  夕颜再次发出惨叫,同骨头发出的清脆声。
  她的喉咙被冰冻。
  刀抵在了她的皮肤上,夕颜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对她的杀意。
  她再也发不出声音,脚软,浑身都软。
  以往总觉得人生漫长,无聊没趣,如今死亡逼近,她好后悔。
  等待死亡是个漫长的过程,夕颜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立马动手。
  绝望之际,她眼前一亮。
  有人开门,照亮了楼道。
  他的杀意瞬间消散。
  夕颜正要松口气,她的头发被拽起,寒刃闪过,青丝泄地。
  “少做坏事,否则——”
  江粲收起刀子,如同幽灵隐进黑暗,转瞬消失。
  夕颜愣在原地睁大眼睛,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身上,她往后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一把头发。
  她顿时双手抱住头,崩溃大哭。
  “我的头发……”
  闻声而来的邻居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女,既同情,又惊讶。
  资历颇深的各位交换眼神,便心下明镜似的,这多半是有仇。
  江粲离开后,在荒无人烟的路上疾驰。
  他在拿刀抵住赵夕颜的脖子时,耳畔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杀了她,杀了她,杀啊。”
  “江粲,你不是已经杀过人了,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懦夫,胆小鬼!”
  直到此刻,他还能听见回音,“杀——”
  他拼命挣脱,双眼猩红,无尽的黑夜似乎被血染尽。
  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他,一会儿是狼脸,一会是人脸。
  江粲笔直地从电摩上摔下来,车轮急转,擦地发出响声。
  他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紧盯着自己的双手。
  那个人的声音:“你以为你还可以做正常人吗,江粲,你早就下地狱了。”
  江粲没有反驳,他的手上沾满鲜血。
  “从小到大,你就是个怪物,世人只会厌你,惧你,驱逐你。”
  “别天真地信奉施舍,一旦她知道你的过去,就会毫不犹豫抛弃你。”
  “在像被垃圾丢掉前,不如你先抛弃他们,捡起地上的刀。”
  江粲的视线移到路中央的寒刃上,零碎的发丝底下,是他湿漉漉的眼睛。
  脚腕上被划伤的口子在流血,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眼神破碎,犹如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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