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连点头,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贾敏又道:“镇国公府的那位公子在治过之后,原本还能动弹的双腿竟变得有些麻木,似乎失去了部分知觉。这发现将镇国公府的人吓得不轻,赶紧入宫求皇上,将太医院的院判请了回来。”
“院判医术高明,倒是很快将他的腿治好了,但我听说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后遗症?
贾敏却没满足众人好奇:“至于我为何说此事与状元郎有关呢?便在于这位公子不但出事儿的时机过于凑巧,且之后镇国公府的下人在外行走的时候,还传出了状元郎名不副实的谣言。”
在场众人都与林淮沾亲带故,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之前镇国公府无故退婚,我便觉得那家人不是好的,谁曾想他们竟然不讲究到这份儿上!朝廷那般重视科举,若状元郎没有真本事,谁敢点他做状元?”
“镇国公府这是诽谤,就算拿到皇上面前分说,也不占理!”
“就是,定是那镇国公府上下生了嫉妒之心,否则哪儿会传出这般离谱的谣言?”
……
众人义愤填膺地声讨许久,愕然发现季戈竟不曾开口。
她们回头看向季戈,心中惴惴不安。
季戈不急不缓道:“诸位实在不必在意此事,此谣言定然流传不久的。即便镇国公府发现,也会第一时间追究传播谣言之人的责任。”
见众人不解,她悠然笑道,“毕竟这状元之位,可是陛下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儿亲口定下,不容他人质疑。”
所有姑娘还不知此事,闻言瞪大了眼睛。
贾敏跟着开口:“正是如此,牛家伯爷当天下午得知此事,晚上便将人揪出,将人狠揍了一顿,直接赶出了镇国公府。”
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她与父亲闲聊时,曾怀疑过牛曜诸春闱前那次受伤确实是被人暗害了,且这个怀疑对象……她与父亲都锁定在了季家人、林淮夫妻和文安侯等人身上。
毕竟在牛曜诸意外发生前,京城还发生过一桩一模一样的意外。
受害者,正是林淮夫妻。
虽然两人没受伤,但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还差点儿影响到了之后的春闱,怎可能没有一点儿表示?
季戈回头,正好与贾敏视线对上:“怎么了?”
贾敏顿了下,摇头:“没,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季戈失笑,没有多问。
瞧着日头快要起来了,季戈起身告辞,去准备今日的午膳了。
如今不过四月末,众人环坐在假山流水之间,处在花草围绕之中,春风轻抚脸颊,阳光倾洒而下,不冷不热,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考虑到众人口味,今日的膳食是直接请的醉香楼的大厨上门烹饪。
几乎是饭菜刚入口,客人们便吃到了厨子的身份。
贾敏与季戈坐在一起,好奇问她:“我听闻醉香楼为保证自家膳食独一份的地位,向来不外借自家大厨,偏他家背后的主人又身份神秘,至今没人知道是谁,想托人情都没有办法。林夫人是如何说服醉香楼将大厨借给你整治出了这么一大桌美食的?”
季戈冲着她眨眨眼:“这是秘密。”
贾敏失望地哼了一声,但到底知道分寸,并未为难季戈。
反倒是季戈被她傲娇的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透露了半句:“你以后若有需要找我便是,我可以帮你借人。”
贾敏瞬间笑靥如花:“好姐姐,敏儿最喜欢你了。”
-
饭毕,所有人又一起看了几出戏。
戏是季戈特意找来的戏班子最新编排的剧目,故事曲折离奇又洒足了狗血,因在场众人均未看过,很快便沉浸到了故事当中。
直到绚烂的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所有人才依依不舍告辞。
一场宴会可谓是宾主尽欢,为季戈揽尽了口碑。
这之后,季戈便时常接到当日客人送来的邀请函,可惜她即将与林淮启程回姑苏,只得无奈拒绝。
终于到了启程这日。
季戈与林淮二人乘上马车,带着家中奴仆并许多行李前往码头。
因为京杭大运河的存在,从京城到姑苏的行程并不难捱,没多久,他们一行人便抵达了姑苏。
季戈与林淮站在船头,船刚靠岸便听见有人在喊“有容”。
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两个年岁与林淮相当的年轻人正站在码头上,冲着他们的方向挥手。
林淮激动介绍:“我在家中行二,那是大伯家的大哥林潮和五叔家的四弟林洋,三叔有个女儿,年龄比四弟还要小一岁,等回家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季戈点头,抬脚跟着林淮往船下走。
那两人见到林淮后一脸兴奋,视线落在季戈身上时笑道:“这位便是弟妹了吧?弟妹好,我是有容的大哥,你跟着他叫便是。”
季戈笑着喊了一声:“大哥好。”
林潮见她落落大方,半点儿不局促,心中对这位弟妹的评价拔高了不少。
他不由看向林淮:“你小子运气倒是不错!”
林淮笑着应下:“我确实撞了大运!”
林潮有些惊讶地看了季戈一眼,却很快撇开头,担心冒犯了她。
但因林淮这话,林潮对季戈的态度不由慎重了许多。
老四林洋尚未成婚,尚有些青涩,并不敢看季戈,快速介绍了自己身份后便落在两位兄长身后,只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初次见面,季戈对林家人的印象还不错。
就是等踏进林家大门,与所有林家人都见过面后,季戈突然就对原着中“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这八个字的情况,有了具体的印象。
林家在姑苏也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大家族了,据说前朝时就有人入朝为官,还爬到了相当瞩目的位置,然而几百年过去,偌大一个林家如今竟只剩下了区区五房人。
这五房,还是将京城文安侯府算在了一起的。
且细究起来,这五房人其实早已经出了五服,放在其他家族,别说如林淮等人一般亲厚了,只怕连陌生人也不如。
林家几房人却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也就文安侯府常年居住在京城,才与姑苏的四房林家人生疏了。
若季戈仍生活在前世,许是不理解这情况,但……
其他不说,季家一个本朝开国从零发展起来的家族,季世文这一代就有了八兄弟,到了季戈这代,连同她在内,兄弟姐妹的数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八,以后各自成婚,这数量定然还会翻倍增长。
但林家呢?几乎代代单传。
大房四房五房各有一个儿子,三房只一个女儿,林淮的父亲运气不错生了一儿一女,但两兄妹的年纪也差了足足十岁。
突然就觉得,季家也是个大家族了呢。
族长夫人听完季家情况后,眼睛_一下就亮了:“好好好,季家枝繁叶茂,孩子个个成才,这才是兴家之兆。以后与有容好好过,日子定然差不了。”
第16章 送妾
不止是族长夫人,其他几位夫人听了季戈家庭情况后,同样对她态度大变,热情了不知多少。
季戈几人的热情包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好在没多久,林淮便前来解救她了:“诸位伯母婶婶,侄儿与夫人还要回家收拾行囊,便不多留了,过两日安顿好了,侄儿再带着夫人前来拜见,伯母婶婶不嫌打扰才好。”
族长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不打扰不打扰,我巴不得你们多来。”
其他人纷纷点头。
林淮笑着应是,带着季戈准备回家。
族长夫人有些欲言又止,但想着两人带回来的仆役与行李,到底掩下了脸上神色,笑着将人送到了门口。
季戈注意到她一闪而逝的表情,出门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今日怎么没见着母亲?”
林家人少,一次便见完了。
就连三叔家那位略有些病弱的独女林溪,季戈方才也短暂地见了一面,并打了招呼,怎么林淮的继母反倒不见人?
林淮似乎不知情:“母亲没来?妹妹呢?”
季戈摇头:“也没见着人。”
林淮一下便皱紧了眉头,同时心里闪过无数猜测。
季戈忙道:“许是母亲生病了呢?”
林淮扯了扯嘴角,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回家的步子比之前急促了不少。
季戈无奈,只得跟着加快脚步。
两人很快来到家门口。
本以为回家后迎接他们夫妻二人的会是已经打扫干净的房间,以及色香味俱全的晚膳,然而等他们来到门口,却只看见他们带回来的丫鬟等人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若有路人经过,还得往两边站给人让路。
季戈看着紧闭的门扉,略有些茫然:“母亲……不在家?”
他们提前了好些天就托人带回了回家的准确时间,林家其他人也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怎么……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赶来:“淮二爷,族长让小的过来告诉您,二太太与大姑娘昨日晌午回了娘家。族长问您身上可有钥匙,若是没有,今日便暂且到族长家歇下,明日再回家整理。”
林淮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季戈也有些不大高兴,但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
她看向林淮:“你身上可带了钥匙?”
林淮不愿让季戈看到自己发火时面目狰狞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自然是有的,我这便找找,还请夫人等我一会儿。”
季戈伸手抓住林淮的手,捏了几下,这才松开。
林淮的心情奇异地好了不少,很快从行李中找了一串儿钥匙出来,并当着季戈面儿打开了们。
进门后,屋内毫无人气。
林淮被气笑了:“母亲回娘家,总不能将家中老仆也带走了吧?”
他家虽然在父亲去后江河日下,但靠着族长也保住了不少家产,即便几年过去用了不少,但四五个个扫撒做饭的仆人还是请得起的。
可如今,屋内竟不见人影。
那小厮垂下头:“回淮二爷,二太太回家前给家中仆人放了假。”
林淮家中有一个粗使婆子,主要负责打扫房间与院子;一个浆洗婆子,负责全家衣物的清洗;再有厨房的一对夫妻,便再没有了。
为了省钱,几人都是签的活契。
且他们在姑苏有自己的家人,平日并不住在林家。
薛夫人与林泠身边倒各有一个丫鬟和嬷嬷,却是用自己的钱请的,林淮也从未将她们当做林家的仆役。
丫鬟和嬷嬷必然是跟着薛夫人母女回了娘家,其他仆役又放了假,可不就没人了?
薛夫人绝对是故意的!
林淮已经气糊涂了,偏想骂人,还得顾忌头顶的孝道。
季戈不知该如何安慰林淮才好,只能给他留一个独立空间调整情绪,自己则叫走族长派来的小厮出了门。
她直接开口:“你回去见了族长,便说屋子也已经打开了,我们这次还带回了厨子,丫鬟婆子也有好些个,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就不到大伯家叨扰了。代我们夫妻二人向大伯道声谢,劳烦他惦记。”
小厮得令,这才告辞离开。
季戈原地站了一会儿,进门越过林淮去清点行李。
半晌,林淮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来到季戈身边:“你第一次回家,不知道家中布局,我这便带你到处转转。”
季戈笑道:“还是先告诉大家你我的卧房,还有厨房在哪儿吧。”
林淮拍了下额头,懊恼道:“是我忘了。”
好在林家不大,这屋子也就三进而已,为下人指明卧室与厨房后,季戈也将宅子的布局弄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再随着林淮转了一圈儿,便彻底清楚了林家每个人的住处。
薛夫人带着林泠住在后院,林淮则独自一人住在正房。
逛完后,林淮带着季戈去了书房。
两人这次带回来了不少书,都是林淮临行前特意到文安侯府亲自抄写的古籍孤本,对林家其他准备走科举的人颇有好处。
季戈与林淮整理妥当,准备明日一一送去。
不久,丫鬟过来叫人:“淮二爷,淮二奶奶,晚膳准备好了。”
两人便放下手中书籍,去了中堂用饭。
之后回到书房继续整理书籍,再散步片刻,便回房洗漱准备休息。
再说薛家这边。
林泠昨晚突然被母亲叫走,说要回薛家小住几日之时便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等发现母亲竟是给家里所有仆人放了假后,更觉得她形式诡异。
只是她当时不知内情,只能小心找到厨房的六伯夫妻,让他们无事多回林家看看。
如今一日过去,状元郎回乡的消息都在薛家传遍了,林泠才终于知道了母亲昨日一番行为到底所谓何事。
可林泠怎么也想不通:“母亲,您提前知道了哥哥回家的日子,不留在家中等候便罢了,怎么还突然决定回娘家?不止如此,竟还给家中仆役都放了假!您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薛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冷笑:“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林泠急了:“您不是一直想让哥哥当我们母女二人的依靠?您这般做法,就不怕得罪了哥哥,叫他以后再不认您这个母亲了吗?母亲,您听女儿一句劝,咱们赶紧回家给兄嫂赔个不是,兄嫂都大度,必不会与您计较的。”
薛夫人却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般,一下就火了:“他何时将我当做母亲了?得罪就得罪,反正他以后不管留在京城还是外放做官,都不太可能再回到姑苏,他那老婆也不会允许我们母女前往京城。”
“就算得罪,以后大家分隔两地,他还能将我吃了不成?”
林泠都傻了:“母亲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即便久居深闺,都知道哥哥考中状元之后,林家在姑苏的声望提高了不少,姑苏本地的官吏豪强也对他们客气不少,就连她们母女二人都因为哥哥考中状元受到了更多礼遇,出门在外都安心了不少。
她们从哥哥身上得了这么多好处,怎么落在母亲口中,一家人竟似恩断义绝了般?
薛夫人却从林淮彻底脱离自己掌控开始,便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还不好?这不正是林家族长和林淮那臭小子真心期盼的?”
林泠张嘴,可您这像是希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但她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就在刚才,舅妈又一次派人过来将母亲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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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嫂子看向小姑子:“上次同你说的,将你哥哥那庶女安排给林淮做妾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薛夫人满脸烦躁:“我薛家的姑娘又不愁嫁,何必给人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