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咬牙,忍住了出口的疼痛。
――她咬他。咬他的手腕。
仿佛是一起狠狠的疼过。可实际上,他这点疼痛,怎么比得上她的?
有种浓醴如蜜的深重情感狠狠击碎了他的心。
他抱紧他心上的小姑娘,咬牙道:“恨不得把你一口气吞到肚子里护着。还问爷喜不喜欢你。”
“爷喜欢的不得了。没你不行的那种。”
苏玳被喂了参水。
弘毫不顾忌在场的奴才们。
奴才们忙着照顾太孙妃,也顾不上这些。
苏玳心满意足。心被满足了,身上也缓过来了,她有了些力气。
两个人的眼泪混在一起,也不知道谁没哭了,也不知道谁在继续哭。
在奴才们兴奋的呼喊声中,苏玳感觉身体一松,过了片刻,就听见了婴儿响亮的啼哭。
苏玳一高兴,含着满眼的眼泪水笑起来:“哎呀,我当额娘啦。”
弘看她,明明鬓发散乱,满面狼狈,却眸光闪亮,笑容绝美,一时都有些痴了。
是啊。跟做梦似的。他的小福晋当额娘了。而他,也当阿玛了。
第63章 063
生完之后,苏玳有点兴奋。
或许是那参水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苏玳不是很累,她也不想睡,等着嬷嬷们给她收拾好了,她才放开弘的手。
她叫弘先去瞧瞧:“爷去看看咱们的小格格。”
孩子很快就收拾好了,苏玳话音才落,嬷嬷就将孩子抱到了弘和苏玳跟前:“恭喜爷。恭喜福晋,是位健康的小阿哥。”
“哦,小阿哥啊。”苏玳笑了一声,第一时间就去看弘。
弘怔了一下,期盼了好久的小格格,却不是。
苏玳故意逗他:“妾生的小阿哥,爷不喜欢吗?”
“喜欢的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的小姑娘拼尽全力怀胎十月又受了苦生下来的他的孩子。
弘熟练的把孩子抱过来,园子上下都要大赏,他交代一声,自有李固去办。
他低头看小阿哥。
小阿哥生的很漂亮。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有点红,还有点皱皱的。
可这孩子即便是这样,也难掩他的漂亮,和苏玳很像。
弘轻轻摸摸孩子的眉眼,露出一个笑来:“他真好看。”
弘坐着抱孩子,苏玳也看见了小孩儿的模样,小小的,很软也确实很漂亮。
难得瞧见弘这样柔软的一面。
他不提小格格了,望着小阿哥的眼神温柔又柔软,满是爱意。苏玳就知道,这孩子他喜欢的不得了。
太孙妃凌晨生下了皇太孙的嫡长子,消息陆续送出去。
到了白天,这各处的贺礼及赏赐就陆续送到了。
亲近些的人家,那送的东西自然是万分贴心的,也不在意什么贺礼的贵重与否。
似雍亲王府,宜尔哈,还有与弘交好的弘晖他们几个皇孙阿哥们,那送来的东西千奇百怪的,可都是贴心的东西,看着就叫人喜欢。
疏远些的人家,送来的就比较流于表面了,也没怎么看实物,直接瞧了一眼礼单就叫人收下了。
太子与李佳氏,那是早早就预备了许多的东西,早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就悄悄运到园子里头了。
太子府上,太子妃打头,也都送了许多的东西来,不好不坏,都过得去。
如今太子妃是老实消停许多了,没有出来露头做什么事情。
府上的事务,有林佳氏帮着管,还有弘晋的福晋协理,弘晋和弘D都盯着,就没再出先前那样的事了,现在太子府上很安静,规矩也很严。
但宫里送来的东西,那就有意思多了。
惠妃沉寂,却也没有怎么样,她送来的是贺礼,不好不坏,面子情罢了。但这面子是做的还挺好的。
荣妃宜妃德妃平妃,送来的都是贺礼。
皇太子是储君,皇太孙也是储君,那么太孙妃也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
宫里的妃嫔,日后也不过是太妃,及不上储妃的品级。
送贺礼是客气,却也没有敢拿自己当成是是皇太孙的长辈。
可佟贵妃就不一样了。佟贵妃从宫里送出来的东西,直接就说了是贵妃赏赐。
将自己当成了弘与苏玳两人的长辈。甚至是和皇太后比肩了。
这是因着康熙现在后宫中又以佟贵妃为尊,而皇太孙又‘失宠’了,所以佟贵妃就端起架子来了么?
明晃晃的送赏赐来,是侮辱弘。
弘翻了翻礼单,对上苏玳的眼神,他就笑了:“干什么?这样瞧着爷。”
“怕爷发火啊?”弘还是笑。
苏玳也去扒拉那些礼单。皇太后送的也就罢了。康熙的赏赐是和佟贵妃的一起送来的。
也就是说,佟贵妃这样做,是康熙默许的。
苏玳也笑:“小阿哥还在呢。爷不会发火的。”
这孩子不爱哭,挺乖的。就是饿了困了会哼哼几声,平日里乖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早就开始认人了,就喜欢弘抱,喜欢黏着弘。
弘这个阿玛在的时候,就总要挨着他,还会做个笑笑的动作。
弘也很疼爱他。
弘压根不在意这些,这些小膈应算什么呢?
叫奴才们把礼单拿走,随便找个库房放进去就完了。
弘熟练的抱着小阿哥哄着他的宝贝儿子,真一点不在意这个事。
看苏玳的眼神也知道,他的小福晋大概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闹起来。
但现在的弘不会了。那么闹没什么意思,他现在成熟了。要搞就要搞个大的,闹又有什么意思。
康熙没有给小阿哥赐名的意思,表现的也比较平淡,都知道这是做给谁看的。
弘是一点儿不在意的,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疼。
这孩子长得好,虽说才出生不久,但弘已想好了名字,给小阿哥取名永。
洗三办了,就琢磨着到时候等苏玳出了月子,再好好的办个满月宴的。
苏玳坐月子的时候正好是正月里,转过年是新的一年。
她坐月子不进宫,也正好这是特殊的时候,不进宫更好。
弘今年也没进宫,连面都没露过的那种。他乐得不进宫,在园子里陪着娇妻幼子。
他在园子里自在,却有人跟着操心着急了。
皇上一句话不提起皇太孙,年节底下,送去德州给太子的东西是一样不少的,可到了皇太孙这儿就差了许多了。
这皇上要废了皇太孙的说法就慢慢流传起来了。
弘素日行为都是骄横跋扈的,因此关于他的很多不好的传言都慢慢多了起来,只是尚未传出去,京城里是很多的。
雍亲王第一个操心着急。不愿意见局面这样僵持下去。
他深知皇上不会屈就,而弘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这祖孙俩对上,也不知究竟要怎样。就怕弘不肯转圜,真要是惹怒了皇上,废立之事,还不是皇上一句话吗?
雍亲王是生怕弘把大好局面给整毁了。
借着看宜尔哈和外孙佛尔衮的事由,他来园子里了。
宜尔哈和佛尔衮当然很好。
他的好女婿在西北也很争气,攒下的军功,怕是回来就要封爵的。
苏玳午睡了,弘抱着精精神神的永来见雍亲王。
弘炫耀儿子:“四叔,怎么样?看我的永,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雍亲王:“……”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小阿哥又确实真的很漂亮。
小孩子,尤其是刚刚出生几个月的白白软软的小婴儿,总是拥有着让人心情放松到逐渐柔软的魔力。
雍亲王来的时候,哪怕见了女儿外孙,这心总还是紧绷绷的。
可看了一会儿永,见他嘬着软乎乎的嘴唇笑,雍亲王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一下。
永出生的时候,雍王府送过礼物了。今儿雍亲王来,见到了侄孙,还当面送了个金灿灿的小金锁给永戴上了。
雍亲王想和弘谈点事,可看着一屋子的奴才们,还有底下一排四个的奶娘,这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弘看出来了,就叫奴才们在外头去候着,他还继续抱着永。
他对雍亲王笑:“现在没人了,四叔有什么话,只管说。”
雍亲王说:“要不然,让他们把永抱下去歇着?”
弘就笑了:“他又不会说话又不会闹,乖得不得了。不会耽误什么的。”
弘笑嘻嘻地说,“四叔,我现在特别喜欢带孩子。永是我的心头宝,我一刻也离不得他。”
雍亲王有点凌乱。实在是很难把先前在他面前那样凌厉称孤道寡的皇太孙和现在这样温柔痞气的皇太孙结合起来。
可他们又偏偏都是一个人。
弘也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可他还这样年轻,就已学到了变幻莫测的帝王之道,心思之深,难以揣摩。
雍亲王便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眼前的局面,怎么破。
弘穿着家常新衣,身上清清爽爽的,永被裹在漂亮的襁褓里,父子俩笑成一团,一点凌厉气势在弘身上都瞧不见了。
他连说话都是懒洋洋的:“四叔,你知道曹寅李煦,为何这么惹人生厌吗?”
准确的说,是皇上喜欢。而他极度厌恶此二人。
雍亲王敏锐的觉得弘这话是个坑。他谨慎的说不知。但曹寅李煦做过的很多事情,雍亲王也是看不惯的。
“赫舍里氏可什么都和我说了。”
弘不能说自己是重生而来的。就全推在了赫舍里氏的身上。
弘说:“曹寅李煦在江南为官。废太子时,阿玛的名声在江南已是很不好了。全是大阿哥和八阿哥所为。还有许多的人,将那些没有的罪名安在了阿玛的身上。”
“曹寅李煦有密奏皇上的权力。但他们给皇上的密折中,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这些。”
弘为什么要动曹寅李煦,原因便在这里。他们比寻常大臣更可恨。
他们明知道太子是被陷害的,是有人冤枉了太子。但他们没有为太子澄清半句。哪怕他们是皇上的心腹,就该如此漠然旁观吗?
这样的人,当然该杀。
“四叔在历史上即位做了皇帝。倒是做了我很想做的事情。曹寅李煦,四叔都好好的处置了。还有,八旗的事,四叔也改革了。虽然不够彻底,但四叔好歹是做了。各个地方的亏空,四叔用限定的三年时间,叫各地清理了亏空。四叔是雷厉风行的人,这些事,哪怕是现在,也是四叔心里极想做的吧?”
赫舍里氏哪和他说过这些呢?
自从被关起来,就没人去看过她。弘更不会去了。
就是借着赫舍里氏这么个由头,倒是可以畅快肆意的与雍亲王说说话了。
雍亲王是真怕听弘说起这个。可偏偏弘的话又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是很想做这些事。奈何地位有限,许多事情做不得主,自然也就做不成这些事了。
他有想过,若等到下一任……或许能建言,能有所建树。
因此弘早早提出这些事的时候,他会坚定的支持弘,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亲近太子亲近弘的缘故,是弘的心思理念,与他不谋而合。
听弘的话音,他在那个历史上做了皇帝,也是锐意进取,大刀阔斧的改革的。
“你希望四叔怎么做?”从弘的话中,雍亲王似乎窥探到了一点弘内心的想法。
他似乎是很赞同他的做法的。弘也想要做成这些事。
永尿了。
不舒服的在弘怀里哼哼唧唧的。
弘一边哄着他的宝贝儿子,一边手脚熟练的给儿子换尿布。
奴才们不在,他只好看向雍亲王笑:“四叔过来帮帮忙嘛。”
雍亲王只好过去帮忙。
永大约是对雍亲王很好奇。
白白嫩嫩的小脚掌还轻轻蹬了雍亲王的手掌一下,然后又挥舞了一下小胖手。
弘看见了,勾唇就笑起来。出口又是懒洋洋的语调:“四叔什么都不用做。”
“等我儿子满月就好了。我已经给阿玛写过信了。”
就这么两句话,再多就问不出来了。
雍亲王只好回府去了。
回去的时候,雍亲王就在想,若赫舍里氏知道历史上的事,说什么他之后是弘历做了皇帝,联想到弘不喜欢弘历,若听见这个话,岂不是更不喜欢弘历了么?
雍亲王想,这日后还是要好好约束弘历,不可让他再得罪弘了。
永小阿哥的满月宴办的很隆重。
康熙只叫弘在园子里闭门思过,可没叫他不能大出风头的。
他凭本事得来的儿子,自然也是要叫儿子大出风头的。
永的满月宴,弘只宴请了素来与他这个皇太孙亲近的人,别的看不上眼的,关系不好的,就压根没请。
这个时候,也没人跑去巴结弘,倒是真真叫他们在园子里好好给永过了个满月宴,还有苏玳,坐完月子的太孙妃光彩照人,和意气风发的皇太孙在一处,完全看不出是正在‘失宠’的夫妇。
康熙在乾清宫里很是不高兴。
跟梁九功念叨:“朕两次赏赐,他都不来谢恩。他想干什么?从此和朕这个玛法划清界限了吗?”
这么多皇子阿哥,这么多的皇孙里头,就是弘最倔了。
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康熙回想弘一路成长,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他惯出来的。
宠惯的太过了,以至于弘都想挑战他了。
他还能做多久的皇帝?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吗?
他百年之后,弘难道不能等一等?
康熙亦是无奈,他很不愿意去想百年之后的事。可是身体的日渐虚弱在告诉他,他早已经不是年轻时年富力强的皇帝了,他在衰老。
他总有一天,会衰老到死去的。
先帝爷是年轻就得了天花去世的。而他呢,做皇帝这么多年了,却很不愿意离开。
也不想放弃手中的一切。
他还活着呢,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收拢权力了。
太子在德州悄无声息,皇太孙在京城高调霸道,可这是两个继承人,在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皇位。
却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和最宠爱的孙子。
“叫他进宫来。”时隔数月,康熙要见弘了。
康熙话音才落,梁九功还没出去呢,外头就有小太监来禀报说:“皇太孙殿下进宫了。求见万岁爷。”
康熙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来?叫他滚进来吧。”
弘进来了。恭恭敬敬给康熙行礼谢恩,康熙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