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的宠妃之路——晋代衣冠【完结】
时间:2024-03-28 23:08:18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门外响起敲门声,宁如风高声说了句“进”,门便从外面打开,来人正是程宋。
  程宋进门后将门从里面反锁,来到宁如风面前,抱拳喊了句“世子”。
  宁如风“嗯”了一声,淡淡道:“怎么去了这么些天才回来?”
  程宋绷紧身子答道:“属下随那姑娘回去,发现她进了镇国公府,原以为她是府中侍女,能很容易打听到她的底细,谁知府里的人,上到管事的,下到做粗活的,要么不清楚她的来历,要么对她的身份讳莫如深,属下百般计策都使了,硬是撬不出半点口风。”
  宁如风冷哼一声,“所以你并没有打听到有用的讯息。”
  程宋心中一凛,赶忙解释:“属下不敢!昨儿个下午,府里一位婆子被咬伤,从外面请来大夫,属下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用银子买通那大夫,扮作他的侍童进府,属下长期练武,耳朵灵光,在那位受伤的婆子被诊治之时,遥遥听见屏风后几位婆子小声议论,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隐约得知,镇国公本人似乎……不止一个女儿。”
  蕙质在院子里修养几天后,宁氏便着人送来一件鲜艳的婚服。
  蕙质没有反抗,认命接过,言行举止亦是十分大方得体,挑不出半点错处。
  自田仁家的出事后,蕙质直接一战成名,送婚服的人一开始还抱怨,觉得这是个棘手的差事,万一不留神刺激到这位小姑奶奶,自己岂非也要被狠咬一口?
  但宁氏从来在府中说一不二,她吩咐下去的事没有哪个敢擅自更改,被点名送婚服的人纵然心底万般不愿,也不得不遵从命令。
  可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顺利,蕙质本人好似并非外面传言的那般妖魔可怖,瞧着——目光在蕙质身上流转一番——还挺……温顺婉约的。
  不过会咬人的狗不叫,她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放下婚服就忙不迭离开。
  蕙质瞥了一眼落荒而逃的身影,心底嗤笑,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再怎么小心谨慎都无济于事,还不如早早暴露獠牙,还省得白受这么些年的气。
  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婚服整整齐齐在床上铺开,退后几步,斜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看了它许久,思索小时候从外面听来的异闻。
  听说穿大红衣服自尽的人怨气极深,会成为厉鬼?
  如果传闻是真的就好了。
  生前奈何不得这些豺狼,死后纵使不能报仇,吓吓她们,让她们知道天理昭昭也是好的。
  想着想着,蕙质不由得深深唾弃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鬼之事上,可想而知现实有多憋屈、多无能!
  想通这一点,蕙质更觉憋闷非常,将房门关上,准备去外面散散心。
  然而刚到门口,就发现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院门口,见她出来,立刻闪身挡住她的去路。
  蕙质皱眉,“你们要干什么?”
  两个婆子冷声道:“姑娘回去吧,夫人有吩咐,姑娘出嫁之前,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第15章
  蕙质没说话,只冷冷看着她们。
  两个婆子都是练家子,哪里会被一个小丫头的眼神吓着?
  虽说这个小丫头凶悍异常,但她们也不是好惹的,有得是力气和手段。
  其中一个婆子冷嗤一声,不屑道:“姑娘这般看我们作甚?是想与我们比划比划么?虽说夫人有吩咐,让我们顾及你新娘子的身份,不要与你一般见识,但若是姑娘兴致来了,我们姐妹倒也能勉为其难陪你耍耍。”
  另一个婆子也不甘示弱,接声道:“是呀姑娘,如今府中上上下下都在称道您的英勇事迹,可巧,我们姐妹学过几招把式,姑娘若不嫌弃,尽可试试。”
  蕙质目光在两位婆子健硕发达的肌肉上轻轻一扫,轻挑眉梢,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才不会傻到中激将法,白挨一顿打。
  不仅不生气,反而对着两位婆子盈盈一拜,笑容温柔婉约,“两位嬷嬷误会了,蕙质一个弱女子,哪里能与两位前辈相提并论?依我看,两位嬷嬷个个都是女中豪杰,留在这看守我这么一个卑贱之人,委实屈才,蕙质心中惶恐不安,又哪里敢冒犯呢?”
  说罢,垂下眸子对二人点了点头,很识时务的回到房间待着。
  激将不成,反被将了一军!
  两个婆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位婆子才讷讷说道:“这丫头段位真高,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咱们下不来台。”
  另一个婆子望着虚掩着的房门,叹道:“若非如此,夫人也不会这般容不下她。”
  平心而论,蕙质十分貌美,比被誉为“绝世仙姝”的元筠姌还要漂亮许多。
  若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蠢货倒还罢了,偏她还有颗七窍玲珑心。
  一个女人同时拥有美貌和智慧,那么她的杀伤力是致命的。
  女人才最懂女人,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辛苦养育的女儿,比不上丈夫一夜情留下的产物,母亲的天性和女人的嫉妒心会让她陷入癫狂,进而对这个产物施加最疯狂的报复。
  蕙质很不幸,因为自己的身世和本身的优秀被刻意针对许多年。
  她是罪有应得么?
  应该是吧,毕竟谁叫她不长眼,投胎到韫儿的肚子里。
  在宁氏这种人看来,蕙质生来就具备原罪,即使罪魁祸首是元振,是她的丈夫,而韫儿只是个受害者,蕙质更只是个受害的产物,但谁叫元振是她的丈夫呢?是她孩子的父亲呢?日子总还要过下去,那么韫儿和这个产物就活该替元振承担罪责。
  其中一个婆子也唏嘘不已:“谁说不是呢?明明同一个爹生的,只因为娘不一样,一个只配守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过下半生,另一个,虽尚不知要嫁到哪户人家,可有这样的外家,又是嫡长女,便是做皇妃也使得。”
  元振很谨慎,虽然知道消息是从端木嫣口中传出来的,可为了以防万一,在圣旨没到府中前,勒令宁氏和元筠姌都不得将赐婚一事外传,所以府里的人都还不知道赐婚一事。
  ……
  逼仄幽暗的房间内,蕙质抱膝坐在床上,听着屋外的议论声,静静抚摸躺在床上的红嫁衣,滚烫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眼中坠落。
  一直到议论声结束,蕙质依然没有止住泪水,泪水像连绵不绝的瀑布,没有止境,永不干涸。
  十五年来,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是啊,同一个父亲,为何她就只配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元筠姌却有资格做皇子妃!这难道不讽刺么?
  姐姐金尊玉贵,以后生的孩子无不是金枝玉叶,妹妹却要送给一个猥琐的老头子做玩物。
  老天爷呀老天爷,你何其眼瞎、何其不公!明明宁氏也不是什么好人,手里甚至握有两条无辜的人命,却只因她是正室,有个强大的娘家,你就把所有的好东西留给她的女儿,对我不曾有半分怜悯。你这般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还不如塌了算了!
  蕙质在心里骂老天爷骂得痛快。
  却不知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眨眼间便乌云密布,狂风乍起。
  然而正骂得渐入佳境,骂得忘乎所以,骂得连哭都忘记哭了的蕙质却丝毫未察觉不对,依然喋喋不休地骂着。
  忽听“夸擦”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以光速直直从天上飞向蕙质所住的院子,刹那间,门口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就被劈成两张冒烟儿的黑木焦炭。
  蕙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霹雳吓得浑身一激灵,瘫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内心惴惴不安的同时,陡然冒出一个疑问,该不会老天爷…听得到她心里的腹诽吧?
  下意识望了眼天,乌云滚滚,风雨欲来……
  此时此刻,京都太子府。
  宽阔明亮的大厅眨眼间就暗了下来,端木砚清望了眼门外,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顷刻便乌云压顶。
  对坐在下首的宁如风笑道:“看来世子要在本宫这用中午饭了。”
  宁如风笑笑,道:“太子殿下只别嫌如风麻烦才是。”
  “哪里哪里,”端木砚清摆摆手,笑呵呵说道:“你是筠姌的表弟,咱们马上便是一家人,说起来,你还要管我叫一声姐夫呢。”
  宁如风淡淡一笑,道:“臣不敢僭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殿下始终是太子殿下,是君,而如风只是臣子,万不敢恃宠而骄的。”
  端木砚清本来也只是打趣,听他如此说也不再勉强,扯开话题说道:“说起来,世子进京没待多少日子,为何突然急着回去?”
  宁如风叹道:“昨儿我母妃来信,说她又病了,十分思念我,想见我,没有办法,只能回去。”
  端木砚清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早些回去,路上不要耽搁。”稍作沉吟,“不知世子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
  不等宁如风回话,自顾自说道:“世子若实在着急,走水路最为妥当,从京师到南郡,有一条畅通无阻的水系,如今冰雪初融,水流顺畅,定要比世子来京之时还要便利快捷些。”
  宁如风一笑,道:“殿下高见,臣北上之时,因着冰层未化,走的是陆路,的确花费不少时间,今听殿下所言,豁然开朗。”
  “如此甚好,”端木砚清微微笑道:“如今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从京师到南郡,一路不可谓不繁华热闹,世子南下途中,尽可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可暂缓心中焦虑。”
  端木砚清这话说的足够含蓄,不明所以的人听了,恐怕还真会以为他这是在给宁如风推荐风土人情,但实际么…
  宁如风眼眸微闪,对端木砚清抱了抱拳,朗声笑道:“谢殿下,臣一定好好领略一番其中妙处。”
  大家都是男人,几乎是瞬间,宁如风就明白过来端木砚清的弦外之音。
  倒并非因为他洞悉端木砚清的心思,而是这条水路途径举国闻名的烟花之地,深受文人雅士追捧。
  当然风土人情也确实有,只不过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生长的圈子又大差不差,彼此有种难言的默契,自然能听懂其中深意。
  端木砚清见宁如风如此上道,不由得眼前一亮,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半眯着,令人猜不透其中用意。
第16章
  “世子,咱们真的不要告诉太子殿下实情么?”
  太子府门口,程宋犹豫着向宁如风问道。
  宁如风生性多疑,自从知道端木砚清与元筠姌相遇的地点也在郊外杏林,并且蕙质也是元振的女儿后,立即起了疑心,跑到安国公府,亲自问孟愫儿要来那副画像查证。
  本来那副画已被端木砚清带回东宫,但孟愫儿亦是精通琴棋书画之人。
  前不久因要“辨画识人”,早已将画中人的相貌烂记于心,如今倒也能堪堪临摹出来,不说与裴凌画的一模一样,却也有九分相似。
  宁如风本来还有所怀疑,一见到画的真容,瞬间明白过来。
  瞥了眼门上金碧辉煌的牌匾,冷笑:“告诉给他听,本世子娶谁去?”
  “可是…”可那是太子呀,这岂非欺君罔上?程宋欲言又止。
  宁如风懒得与他辩论,催促道:“今天晚上就动身。”
  夜长梦多,回南郡说服母妃答应他的婚事,他便立即回京请陛下赐婚。
  虽说蕙质的身份有些棘手,并非是理想的平民女子身份,但国公私生女的身份也并未高贵到哪去。
  既是私生女,那么法理上她与元家便无半分瓜葛,甚至这姑娘入了奴籍都不一定,某种程度上比平民还要低贱。
  尤其啊,据程宋打听,宁氏不日便要将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富商。
  奈何不了太子,收拾一个小小的富商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年纪虽小,却生就一副肆意风流的本性,对世俗偏见嗤之以鼻,并不介意蕙质到时非完璧之身,何况他也早就已经不是处子,两个人之间就算扯平。
  他也不怕蕙质不同意嫁给他,撇开家世不谈,再怎么着,他也要比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强许多。
  冷眼瞧着那丫头也是个拎得清的,相信定能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
  恭惠帝最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他堂堂一个王世子,为爱迎娶一个私生女寡妇,戏文都没有这样感人,恭惠帝定能爽快同意他的婚事。
  算盘打得极好。
  不过宁如风到底还是年轻了,年轻人通常气血旺盛,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
  他也不想想,就冲端木砚清见蕙质一面就能亲自去求恭惠帝赐婚,将太子妃的位置双手奉上,可见执念有多深。
  即便他最后抱得美人归,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端木砚清没娶到想娶的人,现在也许顾及恭惠帝不会当场发作,但若是等恭惠帝驾崩以后呢?天下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届时就算蕙质已为人妇,是身份显赫的镇南王妃,但自古以来君夺臣妻的事还少么?
  宁家势力再大,也不能与皇家抗衡,如今天下大治,万国来朝,皇帝若铁了心收拾一个异姓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唉,只能说,色令智昏,美色通常会引诱人犯下许多本不该犯下的错误。
  “那咱们可要去镇国公府走一趟,世子来京这些时日,都没有去拜访过姑奶奶。”程宋问道。
  “不必,”宁如风翻身上马,淡淡道:“前不久元府来信,姑姑卧病在床,怕我过了病气,命我不必登门拜访。”
  自打蕙质院子里的门被雷劈成焦炭,一时间府上众说纷纭。
  说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一个人说这是蕙质惹来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嘴上不说,可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明白,蕙质从小到大活得有多可怜。
  于是渐渐地,一个让宁氏不安的说法悄悄流传开来……
  田仁家的伤得极重,脸上因着缺少一块肉,面容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这样形容有损的人,实在不适合做主母身边的管事人。
  可毕竟是因为替自己办事受的伤,宁氏也不好就此冷落了她。
  便打发她替自己去乡下庄子收租,另让她的儿媳田成家的顶替她的位置。
  田成家的是个爽快人,办事爽利,又极会察言观色,尤其嘴甜,惯会说奉承话。
  宁氏本就爱听好话,田成家的术业有专攻,不过才来宁氏身边几日,就将她哄得服服帖帖。
  然而近来无论田成家的怎么奉承讨好,宁氏始终闷闷不乐。
  府里的事,田仁家的走之前都与她事无巨细交代过,又联系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便自以为揣摩到宁氏的心意。
  “夫人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田成家的向宁氏汇报完府里的情况,被宁氏留下说话,闲谈间,状似不经意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夫人若不嫌弃,尽可说与奴婢听,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为夫人分忧。”
  宁氏扶额,叹了口气,道:“你对近日府中的传言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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