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的宠妃之路——晋代衣冠【完结】
时间:2024-03-28 23:08:18

  宁氏“嗯”了一声,淡声道:”起来吧。“
  “谢夫人。”蕙质从地上爬起来,眼观鼻鼻观心站好。
  “听说莲花今天傍晚上吊自尽了?”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口吻平淡的像是在询问天气如何。
  人命在她眼中竟如此轻贱,蕙质死死咬紧腮帮,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松开,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宁氏皱眉,挥了挥手,簇拥在身边的丫鬟婆子尽皆退下,等到只余下蕙质与宁氏二人,宁氏直接开门见山。
  “我问你,“宁氏眼睛死死盯着蕙质,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莲花生前可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比方说……信物、绝笔信?”
  蕙质下意识想到莲花姑姑交给她的那封书信,缓缓摇头,“姑姑走的突然,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哪里有机会收到这些。”
  宁氏抓紧扶手,身子略微向蕙质倾斜,不死心追问:“我指的是生前,她自尽前可有何反常之处?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要紧的事?有没有嘱咐你去找什么人?有没有……”
  宁氏问了一大堆“有没有”,蕙质无一例外通通摇头。
  蕙质面上虽如常,心里却暗暗警惕起来,宁氏如此紧张那封信,莫非莲花姑姑并非是因为给她求情而死,而是因为这封信才……
  然而下一秒蕙质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她看过信件,信的内容无外乎是拜托对方照顾她的客套话。
  硬要说有何不寻常之处,便是对方的身份足够神秘,落款只有“云白钱庄秋先生收”八个大字。
  信的内容是没问题的,所以关键在这个“秋先生”身上。
  不过这件事可以留到以后再分辨,当务之急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这封信不落到第二人,尤其是宁氏的手中。
  进门到现在,宁氏只字不提给她换亲一事,想来是没有与莲花姑姑谈拢,她大概还是要按原计划嫁到顾家。
  蕙质心中微微一凛,事关她后半辈子的安宁,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好在她多存了个心眼,事先将信件放在一个妥当的位置,如此就算宁氏亲自带人去搜也没用。
  许是察觉到自己失态,宁氏微微一笑,道:“别紧张,我叫你来为的不是这事,而是……”轻轻笑了笑,笑声从喉管发出,温润悦耳,“听说你对我给你寻的这门亲事不满意?”
  蕙质也不废话,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乍然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由于动作过于突然,蕙质心理上虽已做好准备,身体上却慢了半拍,没有及时缓冲,膝盖霎时被坚硬冰凉的地面砸的生疼。
  蕙质当时就红了眼眶,因为实在太痛……不过倒也省得费心专门去挤眼泪。
  蕙质任由眼泪簌簌滚落,强忍住膝盖部位传来的钝痛,艰难往前膝行几步,伸出手,颤巍巍拽住宁氏衣裙的下摆,仰着梨花带雨的面容,楚楚可怜看着宁氏,颤声求饶:
  “蕙质从前不明白夫人的苦心,这才不知好歹,可如今蕙质已然开悟,这桩婚事的的确确是蕙质所能寻到的最好一桩,”哽咽着,拭了拭眼泪,“我本卑贱,顾家家大业大,我嫁过去便能做正头娘子,实是亡母在天有灵,时刻保佑,才叫我寻得这么一桩好姻缘,蕙质若敢对夫人不满,岂非是好赖不分,不识抬举的小人?蕙质做不出那起子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恶心事,心中只有对夫人的无尽感激。”
  莲花姑姑是为什么去找的宁氏她没有忘记,一味否认只会欲盖弥彰,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做小伏低,说几句软和话,至于如此是否会失了脸面?这不是蕙质该考虑的事,命都要没了,哪还管有没有脸?
  宁氏没有接话,只眯着眼睛,目光锐利在蕙质布满泪痕的脸上游移。
  蕙质丝毫不惧,由着她四处打量,伸直雪白的脖颈,微仰头颅,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媚人之姿。
  她知道宁氏爱看她这副模样。
  蕙质很小……也不算很小,大概是十二三岁,开始抽条长个的时候。
  她便发现,她越做出一副矫揉造作、与端庄大方背道而驰的小家子气姿态,宁氏就越不会为难她,对她的态度就愈发和蔼。
  她将这种发现第一时间告诉给莲花姑姑,莲花姑姑却只是冷笑,并不作解释,只告诫她,可以把这种模样做保护色,一种阻挡恶意的手段,却万万不能真的变成这副模样。
  大家小姐,当家主母,就该得体大方,端庄高贵,这么一副扭捏作态,只会是以色侍人的妾室惯用的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
  蕙质一直将莲花的告诫谨记在心,也一直用楚楚可怜的外表伪装自己,只有一次例外。
  果然,宁氏见她如此,面色当真缓和不少,心中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多虑,起初听到这丫头为抗拒这门婚事跑到元振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她还以为这丫头有多坚韧,不曾想仍是这副登不上台面的下贱做派。
  唉,罢了罢了,宁氏心中释然。
  坚韧些也好,反正就要嫁到顾家去,顾家这门亲可是她费了好一番心思千挑万选出来的,坚韧些撑的也会久一些,自然,受的折磨也会更多。
  宁氏舒展双眉,眸中快速划过一丝畅快,对蕙质微微抬手,慢声道:“起来吧,你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不比莲花那丫头,总爱把人往坏了想,总以为别人对她好是要图些什么。”
  叹了叹,又语重心长嘱咐:“顾家根基深,是当地的大族,顾老爷年纪虽大了些,却是个疼老婆的人,几房姬妾无一不称他的好,你此番嫁过去,必然是过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你千万要珍惜,不要耍小性儿,要与顾老爷安生过日子,最好再多生养几个孩儿,如此我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亲娘。”
  蕙质又哭又笑,做出一番感激不尽的姿态,对宁氏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光洁白嫩的额头磕出几个鲜红的印子。
  “怪道府中上下无一不说夫人菩萨心肠,神鬼见之都要生怜,蕙质从前只道下人惯会阿谀奉承,如今才知夫人的的确确就是观音在世,甚至过犹不及,蕙质当真、当真为从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无知感到羞愧!”
  宁氏不是傻子,知道蕙质在做戏,蕙质更不是蠢人,知道宁氏知道她是在做戏,不过眼下两人都需要这份体面,全程便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交流下来。
  两人好一通虚以为蛇,宁氏才放蕙质回去,另吩咐心腹田仁家的带着十来个丫鬟婆子送蕙质回去。
  明面上说天色已晚,不放心蕙质姑娘家家的独自行走,实际么……还能因为什么?必然想去搜家呗,不过蕙质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不怕她搜。
  从馀云斋出来的时候,不巧与元筠姌撞上,蕙质赶忙屈身行礼。
  元筠姌毕竟是宁氏费心调教出来的大家小姐,很有国公府嫡长女的风度和仪姿,即便对这位庶出妹妹再不喜,面上仍旧无可挑剔。
  “起来吧。”元筠姌眉眼淡漠,疏离又不失礼节,“听母亲说你已定亲?”
  蕙质轻咬唇瓣,点点头。
  元筠姌沉吟着说道:“母亲与我提过几句,给你定的这户人家乃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你是以正室的身份嫁过去,要好好珍惜才是。”
  蕙质冷笑,垂眸敛去眸中的冷意,嗫嚅着说道:“多谢大小姐关心,蕙质定不辜负大小姐的期愿。”
  元筠姌微微皱眉,受宁氏的影响,她很看不惯这副瑟缩扭捏的作态。
  可一想到蕙质的身份与来历,瞬间释然,也是,有那样一位母亲,不怪她如此自怜自贱。
  余光瞥见跟在蕙质身后的一大群丫鬟婆子,问道:“怎么这么多人跟着?”
  蕙质刚要说话,田仁家的赶忙上前一步,抢先赔笑:“回大小姐,前院出了点事,夫人特命我等前去料理。”
  元筠姌打量了一眼乌泱泱的一群,皱了皱眉,“事情很严重么?”
  田仁家的再次赔笑:“不严重不严重,夫人体恤下人,怕短时间料理不周反倒影响下人们休息,这才多吩咐些人前去办妥。”
  元筠姌舒展双眉,轻轻一笑,点头说道:“是了,母亲一向如此。”
  田仁家的怕元筠姌打破砂锅问到底,连忙借口夫人在等催促她进去。
第6章
  宁氏最近焦头烂额。
  倒并非对莲花的死有所歉疚,而是被莲花戳中了心中的隐秘。
  多年来隐藏的秘事被堪破,扰的她寝食难安,希望此番田仁家的能搜出些许蛛丝马迹,宁氏如是期盼。
  元筠姌穿过正厅来到后面的卧房,掀开珠帘往里走,见宁氏静靠在贵妃榻上,微阖双目,一脸疲色,轻声唤了句“娘亲”。
  宁氏打开眼睛,瞧清来人,展颜一笑,招手道:“快,到母亲这来。”
  元筠姌嘻嘻一笑,也爬上贵妃榻,钻进宁氏怀里躺着。
  贵妃榻足够宽阔,完全容得下两个女人并排躺着,但宁氏还是将元筠姌搂进怀里,只占据贵妃榻三分之二的位置,母女俩就这样搂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体己话。
  宁氏偶尔垂眸回话,眼里的舐犊之情几乎要溢出,眉目间更是说不尽的温柔慈爱。
  元筠姌想起所来目的,咬唇说道:“娘,愫儿表姐傍晚给女儿送来请柬,想邀女儿三日后去怡然居赴约。”
  宁氏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记挂你?”
  元筠姌坐起来,垂眸说道:“我知道母亲与舅母关系并不融洽,我是很向着母亲的,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美丽的眼眸水光潋滟,粉白的脸颊爬上几抹红晕。
  知女莫若母。这番女儿家的娇羞作态。哪里瞒得过生养她的亲娘?
  宁氏也坐起身,将元筠姌搂到怀里,一下下轻抚她的背,爱怜道:“乖囡囡莫哭,你这一哭,母亲的心都要揉碎,”叹了叹,“你虽未曾言明,可娘都看得出来,孟愫儿嫁到安国公府,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嫂,你又自小中意太子殿下,所以舍不得放弃靠近他的机会,是也不是?”
  元筠姌将头埋的更深,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宁氏对这个女儿无比爱怜,爱到了骨子里,相比之下,对儿子反倒没这般疼宠入骨。
  无他,是因为她不止把女儿看作是女儿,还把她看作生命的延续,她没能得到的东西,她的女儿必须代替她得到。
  人生无来世,她的女儿必须替她活最完美、最圆满的一生。
  “我的姌儿这般好的颜色,这般高贵的家世,就该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宁氏眸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神色。
  “可娘仍要劝你,”宁氏双手扶着元筠姌的肩让她坐直,一瞬不瞬看着她,“太子殿下并非良人,他日后要登基,要做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粉黛无数,你若是不心悦他还好办,可你偏偏对他情根深种,你仔细思量,倘或你嫁给他,日常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奉,可受得了他宠幸别的女人?”
  元筠姌紧咬下唇,面色一片惨白,似乎被宁氏言语里的“未来”吓住。
  宁氏见她已有所动摇,决定再添把火:“若说太子殿下对你有情也便罢了,那样的人物,那样的位置,即便不情根深种,稍微动心也够女子后半生风光富贵,可你不是呀,女儿,你只一味的暗恋,从来没有主动接触,太子殿下连你什么模样都不晓得,何来动心一说?”
  元筠姌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美眸的泪水登时喷涌而出,红唇抖动不止,手捂着胸口,一边流泪一边喘气。
  宁氏心痛的不行,一边赶紧给她拍背顺气,一边抽出手绢给她抹眼泪。
  “姌儿,别怪娘心狠,戳你心窝子,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朝中哪个达官显贵不三妻四妾?偏偏你父亲就爱守着我过活,这就是有情与无情的区别。”
  “再者,你若真想嫁到皇家,也不是不行,”宁氏已将元筠姌脸上的泪痕拭尽,除却那双红通通的眼眶,原本美丽的脸更平添了一股犹如雨后梨花的清透,“定北侯夫人私下与我透露,冯贵妃有意与咱们家结亲,女儿,你做不出太子妃,做陈王妃亦是光宗耀祖。”
  哭了许久,元筠姌的声音已有些沙哑,红通通的眸子看着眼含笑意的母亲,哑着声,无比坚定地说道:“不,我不做陈王妃,我要做太子妃!做不成太子妃,做太子侧妃亦可!”
  宁氏皱眉,“你怎么这么糊涂?太子侧妃是侧室,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怎可屈尊降贵去做侧室?娘从小怎么教你的,你是嫡长女,生来就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你如今说出这种话,岂非在作践自己。”
  元筠姌冷笑一声:“娘,你说我糊涂,可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殿下居嫡居长,外家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还有陛下对杭皇后的深情,除非太子殿下早逝,否则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君主,而陈王,”美眸闪过一丝冷意,“只会是一个小小的藩王,我若嫁给太子做侧妃,太子登基后,我最少也是妃位,区区一个藩王妃,如何能与皇妃相提并论?”
  宁氏愣了愣,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讷讷道:“女儿,看来我许久以来小瞧了你,你很是有几分韬略呀。”
  元筠姌微微一笑,扑进母亲怀中撒娇耍痴:“再有韬略也是母亲的孩儿,女儿的心永远向着母亲,所以啊,母亲,就让女儿去赴约吧,这件事对女儿真的很重要。”
  宁氏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你俩也算八竿子打得着的姐妹,见一面也说的过去,可是,姌儿,不是娘泼你冷水,你就算去见她,就一定能保证得太子殿下青眼么?”
  “我不能,但娘你可以帮我呀。”元筠姌挽着宁氏的手臂,笑嘻嘻说道:“我乃镇国公府嫡长女,不说做太子妃,做个太子侧妃绰绰有余,到时进入东宫,凭女儿的才情与相貌,我有信心在太子殿下心中占据一定的位置。此次前去赴约,也不过重拾安国公这条人脉,愫儿表姐是安国公的嫡长媳,到时有愫儿表姐做担保,能做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她很骄傲,也有骄傲的资本。
  元陌寒有元振手把手的教导,宁氏于是把所有心血放到她的身上。
  豆蔻之年她便名满整个京都名媛圈,甚至还被冠以“绝世仙姝”的美名。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美貌,这样的才情,届时嫁入东宫,她不信太子殿下对她没有半点心动。
  话说的可谓相当漂亮,宁氏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言语,最终还是拗不过,遂了女儿的意。
  打发走元筠姌后,田仁家的终于回来,不过是无功而返。
  宁氏原本就被元筠姌搞得十分之郁闷,如今又见田仁家的没把事情办妥,当即大发雷霆,将田仁家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田仁家的不仅不敢还嘴,还得赔笑劝宁氏消气。
  虽然她面上一副谄媚之态,却忍不住暗暗嘀咕起来,怎么夫人一生气,像极了她们乡下的妇人,与平日里端庄大方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是宁氏娘家的,也就是镇南王家的家生子,后来因为陪嫁才到镇国公府,以前在宁家,她也曾见过孟夫人和老夫人发脾气,却也不似这般模样呀,奇了怪了。
  “夫人慢走,夫人受累,有劳夫人替为夫走一趟。”杭瑜将孟愫儿送到门口,一个劲儿地与她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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