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山野诗人【完结】
时间:2024-03-29 23:02:37

  最后婉拒了迟遇的邀请。
  迟遇看她反应,会意,表示理解。
  走之前却没忍住问:“你和向繁洲闪婚了?”
  何慕没法解释,点点头。
  电梯前,他预言又止。
  一直到乘电梯下到停车场,迟遇才缓缓说:“新婚快乐。”
  她有点愣,这婚姻薄如纸,像一场随时会落幕的沉浸式戏剧,连这祝福听进耳朵都带了点荒诞成分。
  可除了她这戏中人,其他人大抵是付出了真实情感的,她不好拂人面子:“谢谢。”
  见向繁洲在地下停车场等她,她知道这人听进去了她说的话。
  不过这确实有点“金屋藏娇”的意味。
  她正和迟遇道别,向繁洲出现在她身侧,自然地搂她的腰,与她贴得极近。
  “一起去吃饭?”向繁洲对迟遇说。
  “得了吧,你小子别在这给我装,”迟遇揶揄道,“你舍得我去当电灯泡吗?”
  向繁洲:“改天。改天我组局,叫方觉廷一起,咱们聚聚。”
  “哟,向总这大忙人还有时间组局呢,”迟遇说,“我以前可没见你这样?”
  “别贫了,爱去不去,”向繁洲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我们走了。”
  迟遇点头:“我可等着你的局呢,别改天给改没了。”
  他车门开到一半,回头:“少不了你的,走了。”
  何慕颔首和迟遇道别。
  她从那天在迟遇的工作室拍完证件照就开始觉得别扭。
  按说她和迟遇是先于向繁洲认识的,就算她结婚了,也不能改变他们是朋友这个事情。
  但是迟遇和向繁洲是兄弟这件事,让她产生了一种身份脱离的感觉,总觉得以何种姿态面对迟遇都是不舒服的。
  当她朋友,感觉有点太近了。
  当向繁洲朋友,又远了。
  迟迟难把握相处的尺度。
  “想什么呢?”向繁洲侧身给她系安全带,眼神中隐约闪过犀利的光亮。
  她没来得及拒绝,安全带被系好了,向繁洲正与她对视。
  “想今天的工作。”何慕躲闪他的眼睛。
  “那今天有没有想我?”他眼眸藏着粼粼波光,看向她慌乱的桃花眼,继而目光下移。
  她答不上。
  向繁洲也不等她答,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嘴角。
  然后是她饱满的唇。
  汽车引擎声与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同时响起,伴随着突现的白光,一闪而过。
  应当是迟遇的车。
  何慕想推开他。
  这人表演欲过分强烈。
  他附在她耳边:“你和迟遇关系不错啊,怎么认识的?”
  “工作。”她懒得解释。
  “在国外的时候还是国内?”
  她彻底把向繁洲推开,手重了些,他的腰背撞在方向盘上。
  “向繁洲,你觉得我们俩有一腿?”
  “没这意思,”他戏谑着看她,“我只是想说你得知道你结婚了,离其他的男人远点。”
  何慕无奈。
  这人占有欲真强,说翻脸就翻脸,明明笑着一张脸,却像藏满了利刃的冰面,等着人一失足万箭穿心似的。
  “我和迟遇只有工作关系。”她重申。
  他“嗯”一声,面色未变。
  两人一路无话。
  目的地是一个江景新中式融合餐厅——澜园。
  大抵是刚开业,门口还放着开业活动的立牌,乌央乌央都是排队的人。
  走到门口,何慕不想进了。
  “怎么了,”向繁洲转头看她,“这家餐厅可是超级难订的。”
  她有点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却没再说什么:“走吧。”
  “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家。”向繁洲却改弦易辙。
  “就这家吧。”何慕决定。
  服务生得知预定人姓名之后,忙带着两人去寻座位。
  周氏集团依傍着祖产,在高端餐饮业深耕数十年,名声斐然。
  澜园从立项起就被众多业内人士看好,试营业更是一位难求。
  临着巨大窗景的优越位置都是提前很久预定出去的,一般人很难订到,大多都是周氏集团旗下其他品牌餐厅的老顾客,然后是集团高层主管的朋友,诸如此类。
  而今天两个视野绝佳的位置,都是周氏集团公子周景浔亲自吩咐定下的。
  不用想,来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服务生不敢怠慢分毫。
  何慕准备入座时,一抬眼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侧身往前面的桌看,那个捯饬得人模人样的男人分明就是何衍。
  向繁洲注意到她的异常,循着目光去寻找缘由。
  “我去打个招呼。”她对向繁洲说。
  他也认出了何衍,顿了一秒,决定与她一起。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去。”
  “我都和你结婚了,”向繁洲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躲着不去见一下大舅哥不好吧?”
  谁是你大舅哥?
  哪天不踏实了,白月光回来了,把我踹了,连我们都没关系。
  别提大舅哥了。
  何慕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暂时没有想要把婚姻状况透露给身边的人的准备。
  但他坚持,她也就作罢。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成年人了,谁没点冲动。
  闪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何衍正和对面谈笑风生,恍然看到何慕的脸,笑容收住,看到旁边和她举止亲昵的向繁洲面上更是添了一缕愁容。
  “你不是要在今浦处理项目,怎么有功夫跑来……”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正在何衍对面坐着的精致女士是温虞,整个人愣住。
  温虞起身看她,又看向繁洲搂着她的手,笑意蔓延,悄声与何慕耳语:“你不厚道啊,何慕,你们俩可有事瞒着我呢。”
  何慕勉强挤一个笑,几乎不张嘴地咬着后槽牙回:“改天跟你解释。”
  “然后改到无期是吧?”温虞了然何慕的脾性。
  “你们俩……”她熟视无睹温虞抛来的刺,转移话题,目光在何衍和温虞脸上流连。
  “碰巧遇到了,就一起吃顿饭。”何衍跷着腿,漫不经心地说。
  温虞接腔:“对。”
  何慕笑,继而看向温虞:“我在纽约就给你提过醒,你可别被他这副臭皮囊骗了,这人花心得很。”
  “何慕,你什么意思?”何衍伸冤,面露愠色,“你有资格给人建议吗,不看看自己的眼光,有好到哪去吗?”
  一时间战火四溢。
  向繁洲本为了尽力挽回那天的形象,保持着观战不入局的心态,猝不及被扔到了战火中央,登时没了耐性。
  “我和她那些前男友不一样。”
  他这话虽然说得蛮有气势,但是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话音落,三人都有点憋笑,尤其何衍,眼角都是讥笑。
  向繁洲对于另外两个人的反应其实并不敏感,但是何慕也在笑,他是不爽的,睨了她一眼:“你不介绍一下?”
  何慕止住笑意,清清嗓子:“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我最好的朋友温虞,对面这个——何衍……”
  何衍回了个死亡微笑过来。
  她极不情愿补充:“我哥。”
  继而指了指向繁洲:“这位——向繁洲,我们昨天把证领了。”
  她说得极轻松,像说他们一同去了便利店一般。
  结果,面前的两人直接炸了。
  “你被他洗脑了?”何衍费解。
  “何慕,我是真的低估你了,”温虞感慨,“你是一玩就开大啊……”
  向繁洲不满意何慕的答案,但不想在此刻纠缠,只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何慕深吸了口气,保持笑容。
  “一起吃呗?”温虞邀请,八卦写满全脸。
  她想拒绝,向繁洲先说了:“我们可以,但恐怕你面前这位会不大开心。”
  温虞看了眼何衍的神色,确实十分难看,便不再提。
  向繁洲和何慕回到座位上,服务生一直在侍立等着。
  菜单递过来,向繁洲推到何慕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
  她又把菜单推回去:“你来点吧,我不喜欢点菜。”
  他乐意效劳,再次询问了她的忌口,迅速点好了,把菜单还给服务生。
  何慕起身去卫生间,回来发现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温虞: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对向繁洲有意思?]
  [温虞:他许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快沦陷了,该不会……]
  [温虞:你昨天不回我消息,该不会真的和向繁洲在床上吧?]
  正巧此时服务生端第一道菜上来,她手机占了地,向繁洲拿着去挪。
  她眼疾手快去抢。
  但向繁洲还是在拿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把手机还我!”她急了。
  服务生怕餐品会被碰到,夹在中间两难,最后艰难地放好,迅速撤离了。
  “你和你朋友每天都在聊这种话题?”他眉毛拧着,像平地起伏的山脊。
  “没……”
  何慕现在觉得,早上的消息向繁洲一定也看到了。
  “你打算怎么回她?”向繁洲散漫地道,眼睛像面玄镜,倒影着她的羞赧。
第10章
  古韵的餐厅里,轻柔和缓的音乐流淌着,淡淡的木质调香味悄然弥漫。
  何慕觉得自己长裙领口的设计有点紧,食指勾着整理了一下那垂坠的薄纱。
  温虞的消息还在跳出来。
  [我好像看到周景浔了,他竟然和舒迦一起来的……]
  向繁洲瞥了眼再次亮起的屏幕,确认是和自己没关的内容,兴致缺缺。
  “你和你朋友没点私密话题聊?”她眼神飘忽,反唇相讥。
  对面的人手肘抵在桌面上,嘴角上扬,继而上半身向她靠过来:“我想听你对我的评价。”
  他猝然地靠近令何慕想躲。
  “跟我出去。”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高大的阴影落在餐桌上。
  向繁洲与何慕的思绪同时被打断,仰着头看这位不解风情的人。
  身着黑色西服的何衍终于在此刻添了些矜贵气息,脸上无笑,是足以冰封空气的凛冽。
  向繁洲已然切换了防御状态,眼中蒙着杀气。
  “没叫你,”何衍睨他一眼,继而说,“我叫她。”
  这话更添挑衅意味,向繁洲登时就起身了。
  两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面对面,谁也不让谁。
  眼看场面要控制不住,何慕开口:“何衍,你想干嘛?”
  “有话找你说。”何衍冷淡地答。
  “还有你,”何慕两边谁都不落下,“向繁洲,坐下。”
  这话音落,向繁洲仍没有回退的意思,只是何衍已经迈步到了何慕的身边。
  何衍伸手拉何慕胳膊时,向繁洲抓住了他的胳膊,三个人就这么纠缠着。
  一旁的温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记录下了这个场面。
  何慕无奈,叹了口气,眼神从何衍的脸上路过,又停留在向繁洲的脸上:“都放手。”
  两人没人听话。
  她又看向何衍:“五分钟。”
  “嗯。”何衍应声,松开了抓她的手。
  她又看向繁洲:“马上回来,他不会把我怎样。”
  向繁洲仍不甘示弱,眼底是幽深的。
  “我们谈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来掺和了吧?”何衍扫视着面前的人。
  这无疑火上浇油。
  向繁洲愠怒更盛。
  “向繁洲,放手,”何慕递眼神,“聊完我们马上回来。”
  终于,这人放手了。
  但两人走后,他有种落败的颓然。
  何慕今天穿了件灰紫色及踝长裙,线条利落,显得她本就修长的身姿更加优越,腰下剪裁精巧,简约却不失新意,薄纱质地,走路时像翻卷的海浪,摇曳生姿。
  他们都对这家餐厅的地形不熟悉,何衍带着她七拐八拐都没能走出去。
  她没多少耐心:“何衍,你到底想说什么?”
  走廊上没什么人,还算清净。
  何衍:“何慕,你真缺钱了?”
  她其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这么问,但是回味了一下,明白了一二。
  “缺。”她没遮掩似的,就这么横冲直撞地答。
  “要多少?”何衍已经开始在口袋里摸东西。
  她就这么看他。
  何衍拿出了手机:“卡号给我。”
  回国没几天,移动支付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她笑:“手机转账是有限额的。”
  他又去掏钱夹,递出两张卡来:“这总够了吧?”
  时空仿若凝结了,半晌都没有响动发生。
  “你留着自己挥霍吧。”何慕没接。
  “你在这假清高什么劲,”他终于爆发,“爸爸让你去公司你不去,我给的你也不要,你打算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她像想起什么事情,眼角泛红,眼眸中蒙着水气。
  何衍把卡往她手里塞:“密码出去……”
  何慕推开:“我真的不需要。”
  他注视着何慕,想这女孩什么时候戛然和他们如此生分。
  虽然她刚来何家的时候也是拘谨客气的,但是他常常逗她,惹她生气,让她不得不反抗,不得不骂他。
  最后,好像一切都奏效了。
  何慕像真正的何家的女儿,会和父母撒娇,和他争吵的女孩。
  也许是成年后。
  她独自一人去纽约求学,第一次那么长久地离开何家,其实他和爸妈都不放心,甚至交代了纽约的故交好友照应她。
  但是她从来没有麻烦过任何人。
  然后是,何慕哥大硕士毕业拒绝爸爸让她进公司的决定,自己面试进入4A广告公司,留在纽约。
  再然后不声不响地回到国内。
  他好像在此刻才真切地感知到,何慕在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们的钱不能要,向繁洲的就可以?”何衍提出疑问。
  何慕欲言又止,不敢跟他对视:“这不一样。”
  “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何衍语气柔下来,“慕慕,你根本不用……”
  何慕忍不住咬着下唇,然后靠着走廊的墙面,感受微微的寒意附在背脊上,转头看何衍:“我没有委屈自己,他对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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