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太子妃失忆了——乃兮【完结】
时间:2024-03-30 14:43:40

  苏千轶到晚上用饭时才醒来,吃饭喝药后,确认门口窗口有人值守,任由春喜念了几页书,随后缓缓又再度睡下,直到夜深。
  每一回醒来,身体都比睡前更舒坦些。
  苏千轶起夜,慢悠悠下床,将松散披上的衣袍裹紧了些。晚上微凉,春喜熟睡。她推开窗户,寻找着窗口值守的侍女的身影。
  帮衬的这位侍女,值白天守晚上,实在困顿。她坐在一张椅上,身上盖着薄毯,闭着眼睡着了。
  苏千轶无声笑笑,将窗户重关好,轻手轻脚往屋外走。
  推门声一起,门口同样坐在椅子上睡着的值守侍女敏锐睁眼。在见到苏千轶后很快起身,准备询问苏千轶是否需要她帮忙。
  苏千轶伸手放到唇边,示意人小声:“我走动走动,马上回来。你坐着吧。”
  侍女听明白小姐意思,不再坐着:“我跟着小姐。”
  苏千轶摆摆手:“我是失忆,不是变傻子了。”
  她不等侍女,自顾自往北走。解决需求的地很近,哪里需要侍女跟着。
  苏宅讲究,茅房建在屋子北方,靠得较近。外头为了去味,种了不少花和树,算是造成一小院。苏千轶脑子记不得,身子记得,顺着找到位置。
  这处小院不大,没走几步能看到墙。苏千轶微仰头,发现墙上瓦块有点“稀疏”。瞧着是被人翻踩过不止一次的模样。
  好像知道崔仲仁从哪里翻进来的了。这面墙离她住的地方最近。
  苏千轶找到地方解决,净手后站回到围墙边,再观察着稀疏瓦墙。今晚夜色尚佳,皓月如练,潺潺如流,崔大人没来。
  没……
  苏千轶惊到又一次倏忽屏息,见着墙头突然冒出的一双手。手之后,青年轻松撑到墙上,在上半身探出时发现有人,跟着惊了一下,差点没能翻过来。
  他回过神后一用劲,轻松过墙落地,用熟稔的语气询问:“怎么在外面?不冷么?”
  苏千轶被猝不及防出现的人惹得半个身子发麻。
  不管是谁大半夜发现自家墙头出现了个男人,都能被吓半死。
  她面无表情:“冷。”
  不是身体冷,是心冷。她果然没猜错:“崔大人白天来了一趟,晚上要再来一趟。嫌自己命足够长,是么?”
  睡不着觉再度过来翻墙的商景明无言,本与月色一样明亮的神情转瞬阴郁。
  崔?崔宏生,崔仲仁?
  她和崔宏生有什么关系?失忆了能将他认错?难道上一世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苏千轶见人神情变化,无动于衷。这等孽缘合该被斩断。
  她无情无义,正如贪了人的情又弃之不顾的负心娘:“你该知道,我心中只有太子一人。”
  话刚落,她见面前人神情又发生了变化,从阴沉变得复杂起来。这种复杂里透着一丝释然。
  商景明昨天忘说自己名字,今天被认错意外被苏千轶坦言说了情愫,一时不想说穿自己身份。近来这段时间,崔大人要帮着处理商户的事,比较忙,不会有机会和苏千轶见面。
  误会有说开的一天,他深爱的太子妃诉情的机会罕见。
  他不解释,只温和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太子。”他的太子妃那么好,被旁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千轶被男人的释然和温和宽慰震住。
  不是,原来是你一厢情愿?单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段时间,她在崔仲仁身上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她利用人的感情!她更不是东西!到时候掉脑袋只掉崔仲仁的脑袋!
  苏千轶深深吸气:“崔大人!你该清醒一点。”
  商景明微点头,觉得崔仲仁是该清醒点。
  太子妃是好,但是独属于太子。
  商景明附议:“你说得对。”
  苏千轶:“……”对你个鬼!
第12章
  面前人一旦陷入爱恋,脑袋如一个倒扣的圆形瓷瓶,看似瓷实,实则易碎,内里空空荡荡,放在脖颈上不如不放。
  堂堂科考探花郎,竟是如此性子。
  琴棋书画不过讨好手段,家国天下不如一场贪欢。
  问题是崔仲仁知道他不清醒,知道他该清醒。他荒唐到知道自己在做荒唐的事,并不责怪他自己,也不责怪她。
  苏千轶皱眉,无话可说。劝诫要有用,这人肯定不会翻墙。
  清辉映照,佳人如梦。商景明见苏千轶这般姿态,难以入眠的绷紧心弦好笑松了松。这世上他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他的太子妃必为一人。
  他不指望苏千轶立刻想起过往,不期盼神佛让苏千轶也知晓前世。他不知道苏千轶满脑子“崔仲仁有毒有病没救了等死吧”和“现在回去就叫人赶走他”这种念头,沉溺于短暂一刻的静谧温情。
  “千轶。你不要觉得困扰。”商景明放低声音,“我睡不着,想来看你一眼。马上走。”
  苏千轶觉得面前的人病得不轻。
  谁家里被外男翻墙入室了能不困扰?找府宅里的人将他赶走算好。严重一些,她要考虑找……找……找什么?
  苏千轶脑中空白。她想不起来要找什么。
  晚上凉,苏千轶出门仓促,衣服单薄简略披着,系带没好好系。头上伤口包着,有些许头发偷溜出来,披散凌乱搁浅在肩头。头脑空白后,神情呆愣,瞧着乖巧惹人怜爱。
  若是在东宫,商景明回想自己一直以来见过的苏千轶。
  衣冠齐楚,一丝不苟。
  商景明暗怪苏宅下人不上心,和苏千轶说了声:“稍等。”
  苏千轶慢一步想到自己刚才要找什么。要是严重点,她要找侍卫将人叉出去。她微退一步,冷漠无情:“不用等。崔大人请回。”
  商景明没说什么,短促笑了声。他转身三两步攀上墙,轻车熟路翻墙出去。墙外有点动静后,他很快再度翻回来。
  这回翻墙更熟练。他带了东西,先将物件放到了墙头,轻松翻过墙面,坐在墙上稀疏墙瓦上拿着物件朝着苏千轶相望。
  苏千轶微仰头。一高一低,在她脑中恍惚眼熟。
  该死的眼熟。
  她居然不是第一次看这男人翻墙?他们到底私下偷偷见过几次?
  商景明在墙头多看了两眼苏千轶,随后跃下。他将翻墙拿过来的暖手炉塞入苏千轶手里。炉中烧着暗炭,暖得很。天已渐热,几乎已不会有人拿出暖手炉。
  苏千轶微凉的指尖碰上手炉,霎时被烫着,烫得头皮发麻。面前男人塞手炉,并没有碰触到她一根手指,疯子一般逾越翻墙,又莫名恪守着距离。
  商景明解释:“出门时,尔……有人非要我带上。我的衣服不适留在你这,暖手炉小巧,被看见不碍事。”
  苏千轶反应过来,伸手想将暖手炉还回去。
  商景明后退一步,没接。他知道苏千轶本质是个什么性子。相处过那么多年,她要是不喜不想要的,总能找到理由办法去拒绝。
  他再到墙边,借力上去,在墙头和苏千轶摆摆手,没等苏宅人发现,不等苏千轶开口,当场离开。
  走得很快,似毫无留念。
  明明来得频繁。
  苏千轶低头,盯着手中捧着的暖手炉。暖手炉精致铜制,如同瓜楞,上头炉盖镂空,刻的是喜鹊绕梅。精雕细琢,非等闲寻常人家用得起。能看出暖手炉的主人不是大富便是大贵。
  出门的凉意褪去,苏千轶心中微动。
  满腔真挚最为动人,可惜他们注定有缘无分只剩孽缘。苏千轶长叹一口气,带着暖手炉往回走。
  她坦然捧着暖手炉走进自己房间,让门口值守的侍女呆住:咦,小姐出去的时候手上没暖手炉吧?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外间醒来的春喜困倦又操心,来到苏千轶身边:“小姐醒了怎么不叫我!外面这么凉,她们怎么都不跟着小姐一起出门,连多给小姐披件衣服都想不到。小姐要是病上加病怎么办?”
  春喜着急,视线下挪发现暖手炉。
  她跟进房间,将门关上,隔绝了外头侍女的困惑,到苏千轶身边说起来:“小姐的暖手炉可要放哪里?”
  苏千轶坐到床边,手指拨弄抚过暖炉炉盖。她抬眼望着春喜:“你不问我从哪里弄来的暖手炉?”
  春喜上前替自家小姐整理被褥:“小姐先进去暖着。小姐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很多。要是能说,小姐自然会说,要是不能说,就是春喜不该知道。春喜会帮小姐。”
  苏千轶回被褥中,听到这番话,倚靠在床边走神。
  春喜是真的与她情感深。她失忆前的情况也是真比她想象中复杂。不知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能胜过京城探花郎的真心。
  温柔妥帖,大事能干,小事上心。连她吃药需要蜜饯入口一样能在意。与暖手炉比起来,至少……至少不会大半夜乱闯门!
  苏千轶无情把暖手炉递给春喜:“把里面炭火炉灰倒了,找个暗处收起来。”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暗格藏私房了。
  大半夜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扔都麻烦。
  下回起夜是得叫人陪同,让人知道墙不可随意翻,会被人发现,被人打。
  苏千轶递完暖手炉躺下:“我睡了。”
  春喜拿着暖手炉应声:“是。”
  ……
  一连几天,苏千轶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被太医院御医扎扎针。
  糖青梅一罐下去了小半。
  晚间探访的不速之客,这些天再没出现。不知道是来了没被她发现,还是真的没来。
  头上撞出来的肿块尚没能完全消下去,好在外伤口天天抹药瞧着已经不算太严重。可惜那一片头发,只能重新长一长,努力和周遭同僚看齐。
  春喜念书换了几本,还是行商的。这回不是各地驿站所在,而是商户天南地北走动时,积攒下来的一些经验。
  这种书看的人不多。天下读书人志多在科考,圣贤书之外看的无非就游记杂谈和诗歌。除了天子会收天下书籍,若非她在京城,她爹是户部尚书,未必能够轻易找到这类书。
  苏千轶听书,听得耳熟,就是想不起来。
  每一句话好似都看过,每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她在家里养伤,外面的消息依然能传过来。
  那些商户在四皇子上门道歉后,纷纷上门送礼道歉。春喜埋怨着:“来来往往送赔礼的人太多,门槛差点被踩坏。送的东西除了各家特色一些的,其余贵重物件都退回了。到底是京城外来人,找到个门路和疯了似的。”
  苏千轶听着没吱声。
  春喜说着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商户道歉归道歉,事还是要解决。太子殿下携四皇子在京郊皇庄办了场子。所有商户都可直接在皇庄对接光禄寺,既顺路也不用入京城。免去在京城门口吵架危及普通百姓。”
  原本独属于四皇子的功劳,被太子轻易分去大半。
  苏千轶轻笑。
  太子有手段。
  “光禄寺好些个官员都被抓了,一个个待审。三司的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我听别家的仆人说,他们府上女眷现在大多闭门不出。”
  苏千轶听春喜说这些。
  她发现春喜消息很灵通,且说的消息没有一条是无用的。小家伙满脸理所当然,半点没察觉她这份本事。
  “对了对了。”春喜取出一本薄册,递到自家小姐面前,“这些是小姐府上库房里的物件。昨天小姐睡下,我特意去誊抄。可要我帮小姐念一念?”
  苏千轶接过打开:“不用。”
  不打开不知道,一打开,字认识,东西不认识。头面那儿,林林总总不少,什么花翠什么簪钗,前头缀着宝石镶嵌金银材质,看着想象不出样子。
  好在这些基本女子用品,没法送人。
  接着是布匹。布匹有些产自江南,有些产自云南,还有京城附近的。按照纹路材质区分。苏千轶看着熟,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图,摸起来有何种手感。
  余下家具、瓷器、玉器、字画。其中前三者少些,最后一栏字画多些。
  苏千轶知道她为什么送太子那些东西了。她要是不拿钱去买新的东西送礼,真只拿得出手那些。
  带着对太子深刻愧疚,苏千轶合上册:“等我身体好点,我们拿钱出去买回礼。给太子。府上回礼归府上,我的回礼归我的。”
  春喜应下:“是。”
  两人正聊着,房门外传来压低声的焦急呼喊:“二小姐!二小姐你别跑!”
  “吱——”一声后,门迅猛打开。
  八岁少女头顶羊皮金沿边的头箍,头箍上方银丝云髻下珠子璎珞晃动。富贵金傲的小脸蛋红着眼,脸颊鼻头都泛着粉,哭着飞奔到床边:“姐姐,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真到床边,号啕大哭,哭声尖到苏千轶几天不疼的头再度疼起来。
  小家伙边哭边嚎:“我不嫁人了!男人算什么东西!”
  苏千轶:“……”发生什么了?怎么得出的话?
  她发现她不是很懂现在八岁孩子。
第13章
  八岁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一会儿嚎不上劲,开始无声抽气。
  后来跟进房间的侍女惊慌失措,忙拍着孩子后背安抚:“二小姐,喘气!二小姐,快跟着我喘气!”
  苏千轶没能阻拦小孩哭,更没想孩子能哭成这样。她怔在边上,视线转向春喜。
  春喜一脸担忧,见小姐看过来,忙说:“是二小姐楚瑶。她哭不得。往日老爷和夫人但凡和二小姐闹脾气,一哭就这样。”
  打不得骂不得,于是小家伙性子愈加骄纵,一遇到事能离家出走。
  侍女安抚妥当,苏楚瑶终于喘过气,挂着泪珠子眼巴巴盯着苏千轶看。小家伙人不乐意站在床边,爬坐到床上,委委屈屈说着:“姐姐真不记得我了么?
  “姐姐怎么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姐姐,我只是去徐姐姐府上住了好几天,你没来接我。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一撇嘴差点再次号啕大哭。
  苏千轶算是明白为什么人休息要“静养”。人人学一下苏楚瑶,她没病都要变有病。这架势让她额角鼓鼓生疼,恨不得当场昏厥。
  昏不了,她安慰着:“是记不得了,不过没事,我没事。御医说过些日子会想起来。徐姐姐是徐祖月么?”
  话才问出口,没有得到回答,门口热闹再来了人。
  柳夫人带着好些人赶过来。她一进门,颦眉埋怨着苏楚瑶:“你姐姐喜静,身体不好,你不要来打扰她。每天上蹿下跳没点规矩。”
  苏楚瑶一把拽住苏千轶的被子,恨不得整个人黏到床上:“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说话我什么都不干,我就要留在这里!”
  苏千轶被子被拽得乱七八糟,人差点一起被拽去。前一刻被拽被子,后一刻苏楚瑶半个身子压上来,让她沉沉稳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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