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历史上大阿哥两个月大时便夭折,怎可能身体健康?
难道……大阿哥并非死于疾病!
可是后头他对大阿哥的诞生表示高兴,不仅是红灯,甚至警报都响了起来,又是何意?
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但她立刻摇了摇头,虎毒尚且不食子!
自己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一定是在两个月内远离大阿哥与笔什赫福晋。
按照顺治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若顺治认为是她善妒害死了大阿哥,那她定百口莫辩,就如今日一般,一个动作便得到了这满屋子的陶瓷碎片。
“哎呀!”正在收拾残局的宫婢们之中传来小小的叫声。
孟婧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刚才她与顺治说了不少话,嗓子又不舒服了起来。
她撑着床榻,探出身子望向外头。
原来是其中一个宫婢不小心被陶瓷碎片划了一道口子,手指上冒出的鲜血一滴滴流下,十分可怜的模样。
那和雅看了看皇后,孟婧朝那和雅比划了一下包扎的手势,那和雅心领神会点头。
“快自己去找太医院处理一下吧。”
“是,那和雅姑姑。”宫女感激道。
那和雅又让其他人继续收拾地面,务必保证地上不会有陶瓷碎渣。
而她自己则端起川贝雪梨汤,一口一口喂给床上的皇后。
几口梨汤下肚,孟婧不仅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嗓子也舒服了许多。
她依照记忆中原主的语气对那和雅说:“谢谢,没有你的照顾,我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史书中描述原主性格暴戾,对下人非打即骂,但她接收的记忆里,原主对下人不好也不坏,只保持着普通的主仆关系。
原主对从小陪伴她长大的那和雅倒是十分客气,甚至还有几分敬重。
其实按照原主本身的行事风格坚持下去,只要行为再低调谨慎些,坐稳皇后宝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孟婧心中生起了几分希望。
而回到乾清宫的顺治,抬脚让吴良辅帮他脱下被雪沾湿的鞋袜。
吴良辅谄媚地跪地帮顺治脱鞋,嘴里还念叨着:“皇上今日那茶杯摔得可还过瘾?”
顺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计划的进展十分顺利,那小小茶杯算不上什么。”
第3章 孝庄不叫孝庄
坤宁宫连着数日没有人前来探望,虽是冷清了些,却对孟婧养病是件好事。
待十一月中旬,已然康复的孟婧便在那和雅的催促下,穿上了宫装,前去给太后请安。
那和雅耐心地对孟婧嘱咐:“皇后娘娘今日去给昭圣皇太后请安……”
孟婧听到这儿面露疑惑,不是孝庄太后么?怎么又多出个昭圣皇太后?
“太后虽是您的姑姑,但礼仪规矩还是要遵守些。”
皇后的姑姑?不就是孝庄皇太后吗?怎么叫昭圣皇太后?
嗷~孟婧恍然大悟,对于帝王与妃嫔,后人多是以其最尊贵的名号称呼。
孝庄太后辅佐顺治、康熙两代君主,这“孝庄”想必是康熙最终赐予太后的谥号。如今的太后尊号还是昭圣皇太后。[1]
她笑着回应那和雅:“放心,我会注意的。”
帝后大婚之后的两月,因忙于肃清多尔衮残党,不仅是顺治,就连太后也没有顾及得上这个侄女。
事情刚平定下来,笔什赫福晋便诞下皇长子,宫里众人的精力又被分散,难免冷落了这个才被册封不久的皇后。
原主失落的心情能够理解。
但孟古青是孟古青,孟婧是孟婧,她巴不得自己能天天过这样无人打扰的清闲日子,顺治不来,她就不用忍着病痛讨好别人。
寿康宫离坤宁宫有些远,孟婧坐着宫人抬的小轿前往,一路上还遇见了一个挺着肚子的福晋。
孟婧在心中琢磨:
【明年没有皇子出生啊,莫非是女儿?】
陈图塞尔福晋听见这句话,打心眼儿里不高兴,这才几个月?就说她怀的不是皇子。
但碍于这话仿佛是身旁轿上的皇后所说,她也不敢反驳,毕竟据大家说,皇后的脾气可不小。
最近还传言,皇上去探望病中的皇后,还被皇后用茶杯砸了。
孟婧自然是不知自己在传言中还有敢与皇帝打架的胆子。别说她,就是她宫里的宫女太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外人的口中是这么一个泼妇。
她与陈图塞尔福晋一同进入寿康宫,为表照顾,还让陈图塞尔福晋先一步进殿。
此时董鄂福晋也在寿康宫向太后请安,她先看见陈图塞尔福晋进来,心里不怎么欢喜。
她与陈图塞尔福晋一同被选进宫,总归是要暗暗较劲的,陈图塞尔福晋先她一步怀了龙嗣,她自然还是有些失落。
但当她看见陈图塞尔福晋身后居然是皇后娘娘时,眉毛倏然一抬,喜悦之情爬上眼尾。
陈图塞尔福晋和孟婧依次向太后行礼,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孟婧出门之前反复跟那和雅确认了如何行礼才能显得端庄大方。
那和雅还嘱咐她,务必少说话,这请安明面上是小辈主动向太后问安,实际上是给太后训诫晚辈的机会,让太后说话才是正确的。
孟婧十分同意那和雅的观点,将她的嘱咐牢记于心。
在寿康宫除了问安外,她给自己的设定就是捧哏的,“对”、“是”、“妾遵命”就是她在请安后该说的所有话。剩下的,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问题是,孟婧心里想的可就太多了。
太后首先扬着眼尾对陈图塞尔福晋关切道:“福晋与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陈图塞尔福晋连忙轻轻福身:“谢太后关心,太医说我与孩子都很好。”
【这顺治十三四岁就能让两个女子怀孕,腰板儿还挺结实。】
陈图塞尔福晋顿时羞红了脸,赶忙看向发声的皇后,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皇后怎敢随口便说?
但身边众人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只有董鄂福晋嘴角微微动了动,而太后和身旁的姑姑并没有反应。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陈图塞尔福晋开始怀疑自己。
然而皇后清脆的声音又响起:
【这么小的姑娘,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就怀上了身孕,可得好好养养,免得以后落下后遗症。】
怎么又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陈图塞尔福晋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董鄂福晋听到皇后心中替别的福晋着想,心里不是滋味儿。
【还别说,顺治怕不是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才年纪轻轻拼命生孩子?】
董鄂福晋和陈图塞尔福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瞪着双眼不敢呼吸,转头朝坐榻上的太后看去。
见太后依旧神色泰然,二人这才长吁一口气。
谁知太后忽然转头看向皇后,两位福晋又紧张起来。
只听太后沉声问道:“孟古青,我前些日子让福临去你宫里瞧瞧,听说你朝他扔了茶杯,可有这事儿?”
二人紧张的心又放松下来,太后果然听不到皇后娘娘的想法。
若是太后听到谁说自己亲儿子是短命鬼,定不会轻饶此人,皇后也不例外。
另一头,孟婧心里大为恼火:
【哪个臭不要脸的在这儿歪曲事实栽赃陷害!我自己宫里的东西我舍得砸?】
两位福晋听着这骂声,还觉得有些爽快,甚至还十分有道理。
这茶壶茶杯本是一套,砸了一个要再换一套趁手的可不容易。
甜美的声音响起,与刚才传到两位福晋耳中的口气迥然不同:“姑姑息怒,那日我病重,躺在床上无力起身,皇上体恤,允了我躺着回话。是那吴良辅侍候皇上时不小心摔了水杯,皇上才离开,好让宫婢们打扫坤宁宫。”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姑姑若不相信,可让吴良辅前来与我对峙。”
想都不用想,宫内乐于散布谣言的,就是这些下人,坤宁宫里的人胆小如鼠,就盼着皇后能得宠,自己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那到处说皇后坏话的还能是谁?
【这阉狗舌头还挺长,幸好还有几年他就要掉脑袋了,死有余辜!】
两位福晋听着这话,心头舒畅得很,吴良辅这人仗着自己在顺治那头得宠,私底下仗势欺人、卖官鬻爵。
当初二人选秀进宫,没少被他讨要银子。
虽然她们家中并不穷困,但被一个太监威胁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侄女是个直率坦荡的,又瞧着他将顺治摘的干干净净,矛头只指向吴良辅,心中赞了赞侄女的懂事。
她喝了一口清茶道:“如此便好,你代表的是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做事的时候,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孟婧嘴上答着:“是,侄女明白。”
然而心里却在叫骂:
【以前多尔衮压着皇上,现在您压着皇上,我是多尔衮赐婚的皇后,又代表您的部落,我一想起这身份,就觉着倒了大霉。】
两位听着心声吃瓜的福晋对望了一眼,怪不得皇上自大婚以来都不曾宠幸皇后,原来还有这么多层原因。
就是这一眼,让董鄂福晋和陈图塞尔福晋醒悟过来,原来对方也能听到皇后的心声!
随后二人十分默契地各自喝起茶来。
第4章 苟位第一步
太后又说教了三人一番。
帝后刚刚大婚,后宫还不充盈,原先就只有皇后,陈福晋,董鄂福晋和阿格福晋;笔什赫福晋刚诞下皇长子,才被提为福晋。
太后语重心长道:“孟古青,你是草原的骄傲,但这是大清的后宫,今后为了皇嗣绵延,你切不可拈酸吃醋。”
孟婧顺从道:“妾遵命。”
但她心中却叨叨个不停:
【这后宫今后起码四五十个后妃,这醋我吃的过来吗?】
四五十个?陈福晋和董鄂福晋听到这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得多大的竞争啊?
【吃醋要是有用的话,我能被废?】
什么被废?
两位福晋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都如坐针毡一般扭动着身躯,想将耳朵摆得离皇后近点,探得更多消息。
【肯定又是那阉狗吴良辅,成日散布皇后善妒的谣言,我今天偏要反着来!】
“启禀姑姑。”孟婧站起身,冲太后行了一礼,“妾认为,后宫如今一位福晋刚刚诞下皇嗣,一位福晋有孕,妾作为皇后,皇上以礼相待,反而让皇上心情不得放松,不如为皇上进行一次选秀,也就是让皇上在合适的人选中挑些自己喜欢的福晋,充盈后宫。”
听到这里,太后没有任何表情,两位福晋却皱起了眉头,宫内进来新人,自然是要争宠的,多一个人,压力便大一分。但广纳后宫本就是历朝历代皇帝需要做的事,她们只是小小的福晋,也并没与皇上有多深的感情,如何能左右这些?
【反正这陈福晋和董鄂福晋都是有儿子傍身的,后宫多少人跟她们关系都不大。】
两位福晋又对望了一眼。
陈福晋心中更加好奇了,之前听皇后的声音说自己这胎是女儿,这会儿又说自己有儿子,莫非自己今后还会得宠?
人总是对好话深信不疑,陈福晋心下十分欢喜,对皇后此人都平添了几分好感。
陈福晋忽然感觉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太后身边的苏姑姑看在眼里,轻轻附耳向太后提醒。
太后忙命人将陈福晋送回寝宫。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孟婧心中不禁惋惜道:
【哎,虽然这陈氏有儿子,儿子也算争气,但她自己却没享到儿子的福,实在可惜。】
董鄂福晋在一旁又是一阵抓心挠肝,上一次是大阿哥不行,这一次又是被废,又是陈福晋可惜,不行在哪里,可惜又在哪里?这见一次卖一次关子,她回宫必须拿纸将心中的困惑记下来才行。
见董鄂福晋也还留着,太后三言两语便要打发她回去。
董鄂福晋明显不想离开,但又不得不听从太后的指令,只得不情不愿扭扭捏捏地退出寿康宫。
太后将她的神态举动看在眼里,待她出了宫门后才笑了一声:“这孩子,还不想走了?”
苏麻喇姑在她身旁回应:“太后仁慈宽厚,得小辈喜爱是自然。”
太后听了这话,放松地咯咯笑了起来:“苏沫儿都学会揶揄老身了。”
苏麻喇姑赶忙回答:“奴婢可是说的实话。”
孟婧在一旁安静看着这主仆二人对话,太后与苏麻喇姑的感情果然如史书中记载那般亲密。
这一同打天下夺宫权的感情,再加上苏麻喇姑一生未嫁侍奉太后的亲情,怕是这深宫再也找不出比她们更亲厚的俩人了。
太后清了清嗓子,收敛了笑容,对皇后正色道:“你刚才说想为皇上再纳后妃,是你真实的想法?”
孟婧来之前为自己定下的准则是不出头,但来之后只与太后说了不到五句话,就感受到了吴良辅对她深深的恶意。
人言可畏,自己并未有逾越之举,可刁钻跋扈、忤逆圣上的谣言都传到了寿康宫内。她若不做点事为自己正名,那岂不是坐实了凶恶善妒之名?
她坚定地点点头:“是的,姑姑,皇上正值身强体壮之年,自然是应该充盈后宫,繁衍皇嗣。”
太后有些犹豫,她思索了一会儿,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苏麻喇姑。
孟婧有些不解其意,疑惑得看着太后。
太后待众人离去才开口:“我也知晓应当充盈后宫,但我上半年送去的试婚宫女笔什赫福晋已诞下皇长子,陈氏也怀上了孩子,你是我从母族精挑细选出的接班人,我没为福临定下太多亲事,不也是为了你?”
孟婧立刻醒悟过来,让皇帝迎娶原主只是太后的第一步,科尔沁部的皇后诞下皇子,可保科尔沁部与大清交好五十年;若之后拥有科尔沁部血统的皇子继位,那更是能保科尔沁部与大清交好百年!
但太后将这期望放在原主身上,实在是勉强了些。
如今多尔衮被清算,就连多尔衮的胞弟都被斩杀,多尔衮亲自赐下的婚,顺治怎会轻易接受。
孟婧不好明说,大婚两月以来,顺治连这幅身躯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更别说生子了。
与其这样干耗着,不如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她咬咬牙,朝太后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太后与苏麻喇姑都惊讶万分,太后身子不禁往前倾了一寸,苏麻喇姑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欲将她扶起。
然而孟婧并没有站起来,她眼含泪光:“侄女对不起姑姑,没能讨得皇上的喜爱。如今宫中还传言侄女脾性专横,不堪大任。若侄女一直不受宠,怕更会误了姑姑的一片苦心。”
太后也陷入深思,最近这传言确实对皇后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