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帆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还带了他的两个朋友,都人高马大,看起来特别有安全感。
翁小白先前已经给董翔发过消息,约他下班后见面。
他们几个便先去约好的店里等着。
董翔来的时候,看到她同桌的三个男人,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或许是察觉出了什么,慢腾腾地走过来,在翁小白对面的位置坐定。
那也是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四方桌,翁家兄妹俩坐一方,翁帆的两个朋友各据一隅。
说实话,翁小白有点紧张。
但这是公共场合,又有三个大男人陪着,料想董翔这么能装,就算有想法也不会在这里动手。
心下稍定,控制着声音开口。
她并没有长篇大论地铺垫,而是直截了当说结论。
“今天约你,是想谈谈分手的事。”
对于董翔这样的人,过多的铺陈只会让他觉得你在心虚、动摇和底气不足。谈判便失了主导权和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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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分手以后
“哦?分手?”
董翔好整以暇,似笑非笑。
“是,分手。”
“我们昨天不都还好好的?”董翔单手转着杯子,“是我哪里没有表现好吗?”
“一个月以来,你非常照顾我,做了一个男朋友全所能做的,甚至比大多数人都做得好。这让我很感激。”翁小白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其他约会的时候不说,单只是梁秋珍住院以来,他跟着忙前忙后就值得她真诚道谢。
董翔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轻轻用指腹敲击,一手仍在转着水杯,看着闲适,手下却下了力气。杯底转动时磕到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他此时就像一个顽皮且恶劣不听劝告的小男孩,自顾自玩耍着。
“既是这样你还甩我?”
“这是两码事。我答应与你交往的时候是真心的,以结婚为目的。我相信你也是一样。那么这交往的一个月只不过是一个咱们以结婚为目的的双向选择和尝试的过程。只是从结果上来说,我做了一个和你不一样的选择。”
董翔点点头,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
服务生很有眼色地过来续杯,并提醒水很烫。董翔还抽空侧头到了个谢。
然后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向翁小白凑近了些,看着她说:“你可以提条件。彩礼?房子?车子?工作?”
“不是条件的问题。”
董翔摊手,示意桌上的另外三个男人。
“所以,这是没得聊了?”
翁小白也站起来,双手将红包和手链推到他面前。
“再次感谢这一个月你对我的照顾。”
董翔用手指敲敲红包袋子。
“理由呢?”
茵茵说董翔的报复心很重,她不可能把与那两位女孩子见面的话说出来。
翁小白抿唇不语。
忽然!
董翔一下子将翁小白推到他面前的两样东西扫翻在地。
同时带倒的还有手边那杯热水,杯子很结实,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都没有碎,杯中的热水却结结实实撒在了他手背和小臂上。瞬时通红一片,他却恍若未觉。
翁小白一惊,以为他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翁帆和他的两个朋友反应也很快,立时站了起来,挡在她跟前。
董翔却只爆发了那么一下,忽然就收了暴躁,意味不明地看着翁小白笑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将他扫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待他再次弯腰去捡那么玻璃杯时,服务生才敢靠上来:“我来吧,先生。”
董翔没有让服务生动,自己捡起来轻轻放在桌上。还和周围因这边的大动静吸引过目光的顾客点头道歉:“抱歉,打扰到各位用餐,你们继续。”
彬彬有礼,言语温和。
可一联想到他先前突然爆发,以及通红却被忽略痛感的手。翁小白毛骨悚然。
董翔带着沾了灰尘和水渍的红包和首饰盒离开,出门前侧头,目光锁定翁小白,勾了勾嘴角。
这让她产生一种,自己是踏入某个陷阱里猎物的感觉。虽是背后发冷,但目光并未回避,直直地盯着他。董翔挑眉,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翁帆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翁小白说。可那是不可能的,亲身体验到董翔的前后差距和变化,她不可能像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可也不想让翁帆忧心。
“今天还算顺利。”
翁小白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这天回去,是翁帆送她的,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进门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总有些心神不灵,甚至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一样。好在回去得都很顺利,锁上门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董翔?
她又记起上个月有几天回家时也有这种被跟踪的感觉,难道小区真有变态?
第二天她特意早起了一些,上班前到物业办公室反馈这个问题,物业并没有怀疑她疑神疑鬼,很重视地记录下她的问题,表示会调监控查看情况。
他们的工作效率很高,还不到中午特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他们把包括昨晚在内的前几晚冯潇回家时间段前后几个小时的监控录像都看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进出的都是小区的业主。
难道真是她最近睡眠不好导致的错觉?
和董翔分手,并没有让她感觉到轻松,反而心中愈发坠坠,焦虑更甚。
工作也频频出错,一封邮件写了两个小时才写好不说,还好几处错别字。越怕出问题,越容易出问题,这让她更叫焦躁。
为了不继续带着这种情绪工作导致工作延误加班,她跑到茶水间,接了一杯子的冰块放到座位上。
直接把冰含在嘴里,化到略小一些的时候开始干嚼,嘴里噼啪作响。
她吃了整整三杯冰,到后面整个口腔连带嘴唇都失去了知觉。可却真的有效,下午的工作要顺利高效得多。
就是被旁桌的小姚看到了,惊呼:“你这是火气得多大啊,直接嚼冰。”又猥琐地凑到她耳边,“是不是和男朋友那方面不太和谐,导致内火燥热?要不要讲讲,给你支支招?”
翁小白装作平常,和她笑骂两句糊弄过去。
待小姚重新回到工位开始工作,还时不时小声哼两声歌。翁小白说不出来的羡慕。
小姚的父母爱她,老公宠她,自己也活得潇洒,往前冲的时候肆意飞扬,想往后的时候四处都是退路。
翁小白也不知道,下辈子她能不能有那样的好运气。
托那三杯冰块儿的福,她赶在下班前完成了工作。但却没有及时能回家。
因为梁秋珍给她打电话,让她下班之后回去,言辞激烈,并放狠话要是今天她不回去就永远别认她那个妈。
翁小白并不意外。梁秋珍能这么生气,一定是她主动提分手的事情“败露”了。
果不其然,才一进门,梁秋珍就拿着衣架过来,发了狠地在她腿上来了几下。翁小白已经很多年没被打过了,可见这一次梁秋珍是真的气得狠了。
翁帆也在,过来抢走了衣架。护着翁小白的时候,却被梁秋珍狠狠踹了几脚。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了两个讨债鬼,一个两个一把年纪不结婚,你们想干什么,要我这把老命吗?”梁秋珍哭喊着,“所有亲戚邻居朋友都知道你们俩已经在开始谈婚事了,你来这么一出,就是存心想让我丢脸。”
她本就拄着拐杖,踢翁帆的时候重心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场面一片混乱。梁秋珍就坐在地上哭嚎,拉也拉不起来。
并且拉住翁小白不放:“我问你,你就那么想当孤老太太吗?董翔有哪里不好?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你们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要好好相处不要错过了,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忽然就带着人去说分手,你是哪来的脸呢?我就不懂了。要不是人小董大度有品格,你早就……”
“妈!”翁小白打断梁秋珍的哭嚎,“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分手?”
“好,那你说为什么要分手?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因为董翔有暴力前科!”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情况。
怎料梁秋珍听后来了一句:“就为这?”
翁小白心中一片凉,喃喃反问:“难道,这还不够吗?”
梁秋珍理所当然道:“我都不知道我花钱送你读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人家前女友的话你也信,小董那么好的条件和品貌,想要嫁给他的人多的是,你作为那个阻碍自然要先解决你。这么简单的离间你也信,你真是我女儿吗?更何况还是他前女友的话,前女友和现女友是天敌这也要我教你?几张破照片就糊弄到你了?”
梁秋珍完全不相信。
翁小白重复:“妈,董翔不是别的问题,是家暴啊。”
“所以呢?你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他打你了吗?”梁秋珍反问。
翁小白对着这个她称作母亲的女人喊:“难道真要我带着一身伤站在你面前,你才信我的话吗?”
“那就等你真的被打了的那一天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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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小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家门回到公寓门口的。
心中悲凉,反倒哭不出来,只是觉得累。
然而,今晚难关似乎还没有闯完。
她在公寓楼栋底下看到了一个人影,待走近,才看清。
是董翔。
她停住脚步在原地。
董翔看到她,主动走向她。
嘴角噙着笑,打招呼:“伯母的心情还好吗?”
翁小白不答。
董翔又走近些:“看你,这一脸疲惫。”
他想伸手捋她颊边的头发,被她侧头躲开,他也没介意,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应付这样一位母亲很累吧?嫁给我多好,我能替你应付她。你偏偏要提分手。”
他上前一步。
翁小白本能地退后一步:“董翔,我们已经分手了。”
“呵,分手?老子掏心掏肺地哄了你一个月,什么事情没有顺着你,现在你想分手?告诉你,没那么容易的事情。”
翁小白:“你想怎么样?”
“呵,应该是问你想怎么样。分手?嫁给我?”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很用力。她想挣脱,却半分动弹不能。
询问的语气,却有威胁的意思。
翁小白还是第一次直面一位成年男人的力量带来的侵略感。
“说话!”董翔见她没回答,带着怒气大声呵斥。
翁小白依然直视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里靠喊,保安亭是听不见的。她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
“你这副脾气呀,真是。难怪你妈不喜欢你,啧啧啧……我也很不喜欢呢。女人还是要学会顺从一些的好。”董翔说着。
他那语气,让翁小白都起了鸡皮疙瘩。
然后,他忽然动作,在她根本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衣服领口被捉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扇到了她脸上,整个头都是懵的,头昏脑涨。脸上先是一阵热辣辣的,然后连带着嘴角开始刺疼。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她这才发现董翔打她了!
董翔还待上手。
翁小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小白。”
带着惊怒。
是程洛。
她一错眼,两人已经打作一团。伴随着痛呼以及拳头到肉的闷响。也不知道是谁打了谁。
顾不得程洛为什么会在此处,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她朝保安亭奔去叫人来,小区里有人斗殴,他们必须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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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深夜陪伴
由于业主受到伤害,保安选择报警,但警察将这件事情定性为互殴,批评教育了事,连派出所都没去,只是把董翔带出小区,然后提醒保安注意出入人员的身份核验。
此时,翁小白才知道,程洛居然也是小区的业主。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相比之下,至于董翔在和程洛纠缠时对她出口的侮辱性话语,不提也罢。
董翔挂了彩,程洛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男人都下了死手的,那拳拳到肉的暴力场面,翁小白看得心惊。
纵然从茵茵她们那里得知了遭遇,又见过昨天董翔收放自如的变态般发火场景。但直到自己真的挨了一巴掌之后才切身体会到男人的暴力可以造成的伤害。
不管如何,程洛能在危机时刻出现让她免遭更多伤害,翁小白是感激的。
比起半路认识的董翔,她和程洛至少还有高中三年的同桌情谊。
程洛受了伤,她将他带回家上药。
他连拳头骨节处都红得充血,可见是多下力气。
明伤倒不多,都是在地上擦的,更多的是淤青。
“要不去医院拍个片子吧,怕有内伤。”
她抬头,才看到程洛的双眼一直注视着她。
他抬手碰碰她的嘴角。
翁小白觉得疼,往后退了一下。
程洛收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又咬牙切齿,“董翔这个人渣……”
翁小白面上平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她只看到程洛在开口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她却穿耳而过,大约是在安慰她吧?
处理好明伤,她装了几个冰袋用毛巾裹了用来冰敷。
自己也拿了一个敷在脸上,似乎有些肿。
看着阳台外的万家灯火,翁小白忽然喃喃:“我应该嫁给他。”
程洛蹙眉:“什么?”
翁小白一改之前萎靡的神情,变得有些兴奋,她看着程洛,很肯定地重复:“对,我应该嫁给他,嫁给董翔。”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眼含期待。
程洛终于察觉到不对来,颤着声音喊她:“小白?”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翁小白也不拒绝,反而反握住,抓得很紧。
她激动得对程洛说着:“我就应该嫁给董翔,妈妈多希望我嫁给他,她不相信董翔会家暴。那我嫁给他不就好了吗?然后董翔就会打我,就像虐待茵茵她们一样……”她满眼疯狂,“不,应该比茵茵她们更惨,那样我就会断手断脚、失明失聪、满身是伤。那个时候妈妈看到了她肯定就会后悔了,知道她是错的,然后让我离婚。”
说着,她笑了起来,完全不管程洛震惊心痛,自顾自癫狂道:“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很坚定地拒绝妈妈的要求,如果她问我为什么不离婚,我就告诉她断手断脚算什么,董翔都还没有把我打死,我为什么要离婚。她让我嫁给董翔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董翔打死我吗?最好董翔还能够再给力一点,杀掉我将我分尸多块……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