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像是得到了证实，声音一下子冷了好几个度：“……你先睡吧，之后再说别的事。”
我强撑着睁开眼：“你要去打球吗？”
正值午后，昨天是他的生日就没有训练，按照他的训练量，怎么都该去了。
“不打。”越前龙马居然否认了，“我在陪护床休息一会。”
“哦……”
我困得不行，慢慢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病床边没了越前龙马的身影，变成了一个眼眶通红的女子。
“夏夏，感觉怎么样？”是越前伦子。
她扶着我起身，给我倒了杯温水。
“伯母，我没什么事。”
这不是撒谎，守护之魂只是疼痛共享，而非伤势共享。
守护之魂既然已经取消了，那我就真的没什么事了。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买东西的。龙马和我说过好多次你身体不好，让我注意给你准备的早餐不能太荤腥油腻，还和我说你因为身体虚弱而住了院。可我还是那么不小心，都是我的错。”
越前伦子显然吓坏了，她的眼睛周围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长时间。
我有些愧疚。
越前伦子对我的好真的完全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不掺杂任何杂质。
我的事情和她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伯母，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您别这样想。事情比较复杂，无论我当时在哪里都会这样，甚至会更糟糕。您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越前伦子带着哭腔应了两声：“当时龙马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还好你没事，不然你让伯母怎么面对？”
……唉，越前龙马的心理素质是真的高。
他应该是普通人中唯一一个直面了我的尸体的，居然从我活过来后一直很冷静，还难得成熟地给了我拥抱。
我转移了话题：“龙马呢？”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三下后，门被打了开来。
是越前龙马。
他看到我醒了并不意外，见我不断地使眼色给他，他心领神会地配合着我转开了话题：“网球部的人想来看看你，不过一起来太打扰了。我让幸村前辈和龙崎桑他们下午先过来。”
“好。”
他安排得很是妥当，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你和其他人说一声不用太担心，我没什么事。”
“我说过了。”越前龙马耸了耸肩，他侧身让身后的护士进来，“等你好点你自己再和他们说几句。”
“行。”
护士是来给我换药的。
我身上的瘀青不是什么大问题，脖子上的掐痕在蔷薇荆棘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不太明显，嗓子的疼痛养几天自己就能康复。
比较恐怖的是我手腕、脚踝和膝盖上的捆-绑伤。我挣扎得太猛，几个地方伤口不一，有的被荆棘刺入了皮肤，有的是长长的划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好在都只是皮肉伤——后面我放弃了抵抗，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我怕再挣扎下去，会损害到我的手腕、脚踝和膝盖的神经，对我以后打球有影响。
得不偿失。
为了心知肚明、无法摆脱的术式让自己受罪，我才没那么傻。
我忍着疼，等着护士为我上药消毒。
越前伦子的表情在这期间更加愧疚了，不过想来是越前龙马提醒过，她并没有追问任何事情。
下午，我把越前龙马打发去训练了。
我知道他是被我这次的死亡搞出了PTSD，生怕一个没注意我又出什么事，可我了解他平时训练有多么拼，连续三天不训练对他来说前所未有，而且他也不能真的时时刻刻盯着我。
他不情不愿地离开后没多久，幸村精市便来了。
幸村精市在看到我的那一秒，身体陡然放松了下来，鸢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才快步来到我的病床边，打量完我的伤，才道：“没事就好……”
和越前龙马一样，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指责我试图隐瞒自己出事，更没有问我原因。
一切的情绪，他们都自己消化完毕，到了我的面前，只有纵容的“没事就好”。
他询问了一下我的身体情况后，他才问道：“夏夏，为什么不生气？”
“啊？”我茫然地和他对视。
他这个话题转得太快，我睡蒙了的脑子跟不上节奏。
“你的伤。”幸村精市指了指我的手和脚，“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生气的吧。为什么不报警？”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桃城家出了人命，他们报警了，有用吗？”我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们那么多人帮他，好多人本身就出自特-权-阶-级的世家，有用吗？”
我很清楚我能对五条悟造成伤害，归根结底是因为五条悟的在乎。
我懒得内耗了。
“我还担心你自己在心底想不开。”幸村精市观察着我的表情，温声道，“是我想多了，你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夏夏了。”
“我早就想开了。”我撇撇嘴，“你们一个两个，要么把我当成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要么把我当成精神脆弱的菟丝花，好歹我现在也是女单TOP1了好不好，对我有点信心啊！”
“是，是我小瞧你了。”幸村精市好脾气地哄，“不过夏夏，你要记住，如果你在一个社交圈中没有自主权时，你的选择是要么变强获得自主权，要么离开那个社交圈去建立一个新的，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明白吗？”
他没有说教的意味，更像是安慰。
我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平静地应了声。
更晚些时候，龙崎樱乃几个女孩子也组团过来了。
龙崎樱乃哭得稀里哗啦，她差点冲上来抱着我哭，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橘杏一把拉住。
我身上都是伤，她这一扑能要了我半条命。
“宝谷呢？”我问。
朋香苦笑：“她因为你的事发疯要杀人，被伏黑惠老师偷袭打晕了，还在床上没醒呢。”
我：“……”
惠啊，你到底下的什么手啊，这都三天了小咒灵还睡着呢？
临近夜晚，越前南次郎跟着越前伦子过来送饭。
“好惨啊。”他一进来，就发出了第一次见到世面的感慨。
我：“……”
越前龙马：“……”
越前伦子：“……”
在场三个人都送了他一个白眼。
越前南次郎厚脸皮地假装没看到，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毫无预兆地说：“搬来我们家里住吧，夏子酱。”
我：“啊？？”
越前龙马：“？”
越前伦子是另一个淡定的，看来越前南次郎已经和她商量好了。
“你现在住的房子不是租的吗？租哪里不一样，来租老师家里，老师不要你房租哦～”
“……不，这不是重点。”我抽了抽嘴角，扫了眼越前龙马。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五条悟发疯似的问我是不是爱上了越前龙马，又想到了论坛上乱叫的CPF，再想到天天蹲着我的狗仔……
这要是搬进去，我是不是第二天就能以“越前太太”自居了？
越前南次郎直视着我，向来不修边幅的他此时和越前龙马一般无二的瞳孔里满是认真：“夏子，如果我说得没错，我和伦子是目前世上唯一能算得上是你长辈的人了吧？”
我：“……”
的确，我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越前南次郎看我没有否认，继续道：“我之前不提，一来是你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可是你既然决定要走职业道路，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我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有义务和责任照顾和保护你；
“二来，考虑你和我家臭小子是适龄区间，我怕我家臭小子占你便宜（越前龙马：？）；不过现在看，你们的感情稳定，没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
“三来，我知道你不想依靠任何人，想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可是夏子酱，一个成功的职业网球手，背后会有整整一个团队为他料理杂事，方便他专心打网球。为了让你能心无旁骛，让我对你的栽培不白费，让伦子不再一直担惊受怕，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知为何，在越前南次郎坚定得仿佛在说什么世界大事的神情下，我联想到了上次越前龙马直接把合同写好让我签字的操作。
我确认了下：“你是在问我的意见吗？”
越前南次郎的正经瞬间烟消云散，如同一个地痞流氓般跷起了二郎腿：“哦，我已经找好搬家公司了。”
我：“……”
越前伦子：“……”
越前龙马：“……”
“不过是真的哦。”越前伦子瞪了越前南次郎一眼后，温柔地看向我，声音里带着后怕，“你搬过来吧，夏夏，让伯母照顾你。伯母平时就要照顾龙马，多你一个人没区别。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身体也不好，一直一个人住在外面，伯母真的天天都在做噩梦。”
她眼底的黑眼圈证实了她没有在夸大其词。
我还是有些犹豫。
越前龙马不高兴了：“喂，我们是要打混双的，本来就该培养默契。你那么犹豫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火气怎么那么大。
我白了他一眼，复又看向了越前伦子：“好的伯母，那以后就麻烦您了。”
越前伦子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两个长辈得到了我的确认后，居然连一刻都不愿意等，大晚上的就开始忙前忙后地安排，急急地离开了医院。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内，我看着在一边摆放餐具越来越熟练的越前龙马，忍不住感慨：“啊，我最终还是进你家的门了。越前世贤，我回来了！我将要夺回我的一切，你和卡鲁宾·艾莉死定了！”
越前龙马：“神经病。”
好凶哦。
凶凶的越前龙马别扭地问：“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啊？”我一愣，见他很想要还偏偏要佯装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开始逗他，“我其实没做，因为怕你生气当中下不来台，所以骗你的。”
越前龙马的脸色一下子晴转多云。
“扑哧。”我笑出了声，“好啦，之前给你做的那个损坏太多了，等我手好了我再给你做一个吧，那个就别要了。”
越前龙马愤愤地瞪我：“我就要那个。”
“哎？”我劝他，“别吧，真的破了好多……”
“你管我，把那个给我。”
“……好叭。”
在他的瞪视中，我从病房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护身符。
上面的龙马小人脸上被血迹所污染，护身符整体被雨水泡得发黄，被我捏得皱巴巴的，【万事如意】四个字甚至出现了少笔画的情况。
“给你可以。”见他伸手来拿，我反手将护身符藏了起来。
越前龙马疑惑地挑眉。
我伸出另一只手：“把你的手放上来。”
越前龙马露出了“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的表情。
“我要占你便宜还需要那么大费周折？”
越前龙马：“……”
他一把拍上了我的手掌心。
掌心接触的同一秒，我将剩余的咒力尽数用在施放守护之魂上。
在普通人看不见的视野里，越前龙马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小翅膀扑棱了两下，而后化为了透明消失不见。
……有点像越前龙马牌扑棱蛾子。
我憋着笑，把护身符放在了越前龙马的掌心。
“说迟了，龙马，生日快乐呀。”
越前龙马将护身符仔仔细细地摊开抚平，难得没有和我对杠：“你没事，就算是礼物了。”
我又感动又忍不住嘴贱：“哦，那你把护身符还我吧，我当你下一年的礼物好了。”
越前龙马恶毒地把我的病床一下子拉平，我因为惯性“啪”地摔了回去。
他冷笑：“呵呵。”
两面宿傩在我住院后的第五天出现了并开始OOC地发疯。
两面宿傩：“五条悟在哪！？”
我：“咒术高专。”
两面宿傩：“让他滚过来，本大爷要杀了他！”
我：“据说您现在只有1/20的战斗力，您是想占领我这个破败的身体去展现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吗？”
两面宿傩：“夏油杰在哪！？”
我：“好像被五条悟抓了，也在咒术高专。”
两面宿傩：“让他滚过来，本大爷要杀了他！”
我：“同上。”
两面宿傩：“本大爷要杀了你！”
我：“…………所以您消失那么久，一回来就发疯的原因是什么啊？”
从他的胡言乱语中，我得知了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死亡后，守护之魂判定夏油杰的生命值>我目前拥有的生命值，按照它的逻辑，它用了自己的力量恢复了夏油杰的30%生命值外加全部灵魂力量，并修复了夏油杰的伤口。
干完活，它美滋滋地跑回来准备吸收我的灵魂作为代价，而后它就遇到了bug。
——我体内不但拥有巨额的生命值，同时我体内的灵魂不止一个！
没错，就是那个冤种两面宿傩！
守护之魂迷茫地在我和宿傩之间来回徘徊，说到底，它只是天使的守护衍生出来的术式。经过了庞大的计算后，这个术式成功地死机了。
它迷茫地绕着我转圈圈，又迷茫地绕着两面宿傩的灵魂绕圈圈。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不懂，但是两面宿傩大受震撼。
他怎么也是曾经的第一咒术师，灵魂力量强悍到哪怕只有1/20，都足以吓退世间所有咒灵。
他何曾被如此挑衅过，当场就要让这个满天乱飞的小翅膀好看。
守护之魂更加迷茫了。
在两面宿傩展开的领域之中，并无实体、而是属于世界本源的守护之魂作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出现了bug，那就让bug变得更猛烈些吧。
于是，本来只是纯路人围观看好戏的两面宿傩，被守护之魂一口咬掉了一半的灵魂。
守护之魂咬完他后，才反过来吞了我大半的灵魂。
两面宿傩：“……”
做得好啊。我心想。
不然五条悟那家伙发疯的时候，两面宿傩说不定会和五条悟同调一起发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