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小子!你听听你说的什么!”濮阳老爷气得身体发抖,一手指着男人厉声道。
“叔叔婶娘莫气,乐莹不奢求别的,只要能留在表哥身边就够了。”柳乐莹一双素手搭于濮阳老爷手肘,与濮阳夫人一道扶着他,
“只是莹儿自小便心悦表哥,不能嫁于表哥为妻,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柳乐莹轻声细语,带着些许失落神色。
夏浅陌眉目微扬,这小姑娘倒是甚会演戏,与当日男人瞒她之时有一拼。
“莹儿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濮阳家的儿媳只你一人,与她一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外人何干?”
夏浅陌心内愤然,她有名有姓,现代社会一五好青年,怎得就成了一个不明来历的人。
“木子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亦是我倾心之人。”濮阳明轩道。
“你说她救了你的命?”濮阳夫人面色略微缓和,却还是道,“夏姑娘,若是真的,濮阳家上下感激不尽,但救命之恩并非要用婚姻偿还。”
“阿娘,孩儿并非是为了报恩,而是真心爱她。”
濮阳老爷气急:“你若执意要毁了这门婚事,那便交出将军之位!”
濮阳老爷竟以将军之位施压,这却是夏浅陌没曾想到的。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冲男人摇了摇头。
谁成想男人却挽了她的腰,语气坚决道:“若是能与木子在一起,我不做这将军又有何妨?”
“你!你!你!你这不孝子!”濮阳老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手直指濮阳明轩,指尖发抖。
“明轩看你把你阿爹气的,还不快来认个错。”濮阳夫人连稳住濮阳老爷道。
“阿爹阿娘,还是听了你们一辈子,如今婚姻大事孩儿想自己做主,如果硬要逼我娶表妹,孩儿甘愿魂碎!”
眼见男人与长辈间矛盾更深,夏浅陌心理焦急。她是想要获得对方的认可不假,但更想获得对方的祝福。
如今这样的情况,夏浅陌怎会不知对方心中作何感想?
她虽想与对方理论上几句,但她终究是客,且与对方不熟,她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如此想着,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好啊你!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濮阳老爷说着,手上一团青芒直向濮阳明轩甩去。
这般突然之事,众人皆不曾料到。夏浅陌眼见青光直朝男人而去,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脚下动作却先于理智,一闪身便挡在了男人面前。
脊背发凉,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脑海,一身力气尽数卸去。
倒下之前,略显迷糊的视线瞧见男人难以置信与担心的双眸看着她。
“木子,木子,你醒醒!”濮阳明轩声音发颤地唤道。
见她未有反应,男人一抬头,鹰隼的目光直射向濮阳老爷,声音喑哑道:“你敢伤她!”
男人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拳,原本便白皙的指尖,如今似透明一般。
终究还是惦记她的伤势,男人当下并未发作,而是无声地抱起了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出去。
身后濮阳老爷的怒斥声以及濮阳夫人和柳乐莹的安慰声,他都充耳不闻,如今他只担心夏浅陌的伤势,无暇顾及其他。
终是抬步走了出去,身子一闪,一道灵光划过天际,直奔客栈的方向而去。
濮阳明轩来时并未惊扰其他人,将人放于床上便搭起了他的脉。
刚才凝于一处的眉目,如今方才有些放松下来,取了药膏在夏浅陌伤处涂上。
感觉手下温润的肌肤略微一紧,男人动作放轻了些许。
待涂完药膏,整理好衣物,便扶了夏浅陌躺下。见对方仍是有些不适,他便伸出手来试着扶平她微缩在一起的眉。
“傻丫头,我又不是躲不开,你挡过来做什么?”濮阳明轩哑然道。
印象之中这是她第一次受伤,还是为了自己。胸口仿佛是有一只大掌紧握着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
颤抖的手轻抚着对方的发丝,男人垂下头来,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他贪恋着对方的气息,一吻作罢,却不松手,仍是轻轻地抱着她。
万幸濮阳老爷顾及父子关系,未下死手,只是轻伤,无甚大碍。如若夏浅陌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介意判出将军府,老死不相往来。
“下次若再如此,我便要罚你了。”男人口中说着狠绝的话,声音却抖成了筛子。
夏浅陌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濮阳明轩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想着她醒来之后可以第一眼便见到她。
事情也如他所愿,夏浅陌醒来之时,便见男人坐在自己身旁,微阖了眼,头一点一点的。
刚刚撑了身子坐起来,男人便睁开眼来。
“你醒了?”男人问道。
面前的人眉目如画,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面带笑意。
“你一直都在?”夏浅陌问道。
男人微微颔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浅陌摇头:“没事,伯父他没为难你吧。”
“没事,你伤口还疼吗?”濮阳明轩问。
“还有些许疼,已经好多了。”夏浅陌道。
男人扶上她发顶道:“你要吓死我了,下次万不可如此了,嗯?”
夏浅陌表面点头,心里却暗道:下次亦是这样。
男人摇了摇头道:“你呀,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夏浅陌微低了头,勾唇浅笑。
“听说了没?”卫瑶一推开门便见那两人相依的样子,连忙捂住眼睛将门关上道,“哎呀,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床边两人忙分了开来,面上都带了些窘迫之色。
夏浅陌一双眸子垂在床沿,左右不定地游移着,不敢抬头。细若无骨的手攥着被子,恨不得当下便钻进去。
肩上微沉,男人喑哑的嗓音字头上传来:“你要缩到哪里去?”
夏浅陌缓慢抬头,面上扯出来一个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卫瑶,你进来吧。”男人冲门外道。
“是,主公!”门外卫瑶连忙应声,开门进来。
“下次先敲门。”濮阳明轩道。
卫瑶翻了个白眼,不知想说些什么,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有贼心没贼胆。
“你来有什么事吗?”男人声音微寒道。
“哦,对!”卫瑶此时方想起自己的目的,“听说了吗?少将军的婚事被延期了。”
夏浅陌听闻,意想不到地与濮阳明轩对视一眼。
“你们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呢?”卫瑶略带兴味地目光瞧着面前二人,像极了好奇的猫。
“只是抗争罢了。”男人道。
“哦,”卫瑶也未做深究,只看着夏浅陌道,“妹妹脸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说着便要去搭脉。
夏浅陌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道:“姐姐无需忧心,妹妹没什么大碍。”
“此话当真?”卫瑶一指男人道,“妹妹别怕,若是他敢做什么,你尽管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出气!”
“姐姐言重了。”夏浅陌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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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瑶:最该先敲门的是你!
第61章 狼狈为奸订阴谋,身陷迷雾危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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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家会延期婚宴,这倒是夏浅陌未曾想到的。许是日前之事流传到柳家,便被对方延期了罢。
此事倒是夏浅陌喜闻乐见的,婚期延期一日,她与濮阳明轩就有多一日的时间。
男人说要此事交给他,要她安心等他,她便信他。如若不然,她便与他私奔,这却是下下之策。
近几日濮阳明轩似乎事务繁多,他二人若要见一面实属不易。夏浅陌不知对方在忙些什么,但她就是信他。
她伤势本就不重,只一两天便尽数痊愈,是以这几日她便与卫瑶一道研究开设花坊之事。
这日二人正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厅里,看着来来往的宾客,夏浅陌手上取了一小把花生米,一粒一粒地向盘中丢去。
“妹妹可考虑好了?”卫瑶问道。
夏浅陌把花生米往盘中一放,一双胳膊撑在桌上道:“考虑好了!”
“可选好地址了?”
夏浅陌点头:“就在客栈东面,并不远,那里位置还不错。”
“可与东家谈好了?”卫瑶问。
“尚未,”夏浅陌道,“铺面好选,但将军府那一关不好过。”夏浅陌叹息道。
她还未曾忘记若要在南郊开设花坊,须得将军府答应方可,而她好巧不巧,偏偏日前才得罪了对方。
夏浅陌额角跳动,突觉头疼不已。一手抵了额角,她心里叹着气,这可如何是好。
“你和主公那日是不是……”
卫瑶虽未明说,夏浅陌却心知肚明,她此时只盼着对方能念在她救过濮阳明轩的面子上可以秉公办事。
夏浅陌此时面上可谓哭笑不得:“这下难办了。”
“也许主公会有办法。”卫瑶道。
夏浅陌却并想如此:“我不能总依赖他。”
“你可想好了?”卫瑶问。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花坊便由姐姐开来设,你我二人一同经营。”夏浅陌思量道。
卫瑶神色微顿,显是未曾料到:“如此却是一个好方法,只是若是这样,与妹妹不公。”
“姐姐说的哪里话,你我姐妹之间无须分彼此,况且我总不能两头忙碌不是?将花坊托付给姐姐,妹妹才安心。”
“可是……”卫瑶仍是有些犹豫。
“姐姐就别可是了,以后待时局稳定,姐姐再还于我也不迟。”夏浅陌一锤定音,“便就如此定下来了。”
“妹妹你,”卫瑶认命,“罢了,便听妹妹的,不过有不解之处还需妹妹指点一二方可。”
“姐姐言重了,妹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二人便正式开始合作,而夏浅陌也收获了她的第二个徒弟。
只是在卫瑶尚未出徒之前,两家花店,花艺师不足。卫瑶盘算着,先让归羽辞去群芳阁的花艺师之位,与她一道经营花坊。
那人答应得倒是干脆,当即便传了消息给群芳阁。
对此夏浅陌保持默然,倒是卫瑶道:“他若是不离开群芳阁,我要他再也寻不到我!”
夏浅陌闻言脊背发凉。这样的事这小妮子绝对做得出来,定会逼得归羽发疯。
他二人之间的事她虽未曾亲自经历,却从濮阳明轩口中了解一些,又从植物那里得了一些消息。
“你要去哪?”归羽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身旁,不甚赞同地看着卫瑶。
夏浅陌坐在卫瑶外面,身旁就站着归羽,那人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里面的卫瑶,面上带些不悦。
她只觉自己此时的处境有些尴尬,连忙起身,有眼力见地从二人中间迈了出去。
“那个……我还有事,你们聊。”夏浅陌说着,脚底抹油,跑了。
卫瑶“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扬声唤道:“妹妹!你去哪啊,别把我丢下啊!”
“她已然走远了。”归羽抬步走到卫瑶面前,一双锐利的眸子直锁卫瑶,看着对方那小鸡缩脖样,直觉好笑。
还未待卫瑶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觉天旋地转,竟是被对方打横抱在怀里,她面上豁得一热。
“放我下来!”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归羽低头一瞧,对方正缩头乌龟般地藏在他怀里。
心头微颤,归羽迈开步子直往二楼而去。至于卫瑶的抗议,他是一句没听见。
一脚踢开房门,进得屋内,行至床前,归羽将人放在床上。
卫瑶正要起身的档口,那人正巧弯下腰,双手撑在她身侧,逼得她不得不后仰躲避。
“怎,怎么了?”卫瑶不好意思笑着,眼神闪躲,“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怎么?”归羽身子前倾,“我若是提前说了,是不是就听不到那句话了,嗯?”
那人尾音上扬,笑意更甚。本就招人的桃花面,此时更添魅力,勾的卫瑶身子险些瘫软了去。
“什么话?”卫瑶装傻。
“你说要我寻不到。”男人不紧不慢道。
“姐妹间的逗趣话罢了,当不得真。”卫瑶道。
“当真,不要是骗我的,如若不然,我定将你锁起来。”归羽一手府上卫瑶面上,轻轻摩挲道。
“当然是真的。”卫瑶说着,头点成了小鸡食米样。
“那便好。”那人人畜无害地笑着,仿佛刚刚那个要把卫瑶锁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卫瑶肩头一重,腰身一紧,是归羽环抱住她,将头搭在她肩上。
“阿瑶,再不要离开我,让我寻不到。”卫瑶听闻那人声音有些微哑,身子有些许发颤,想来确是怕极了的样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再不离开了。”卫瑶抚着那人的脊梁,轻声道。
这厢他二人正是情浓之时,那厢夏浅陌与濮阳明轩之事尚未着落。
将军府内,濮阳夫妇二人趁着濮阳明轩未在府中,唤了柳乐莹过府一叙。
柳乐莹进得厅堂之后方才发觉屋里还有一人。
那人是个跟濮阳明轩年龄相仿的青衣男子,鲜红的薄唇似笑非笑,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扬,此时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叫她浑身不自在。
“莹儿,这是明轩的表兄,亦是你的表兄刘恒。”濮阳夫人道。
柳乐莹心内嫌恶,面上却带了几分娇羞轻声细语道:“表哥。”
刘恒瞧着面前之人,心道:这姑娘倒是会演戏,也许可以一用。
“恒儿,你刚刚回来,舟车劳顿,便先好好休息,待明日再给你接风洗尘。”
刘恒颔首,告退而去。然而出得门外,他却并未离去而是附耳在门旁,细细听着屋里的声响。
待柳乐莹从厅堂中出来,回自己房间之时,正巧遇见刘恒在路上拦住自己。
“妹妹,方才仓促,表哥需恭喜你才是。”刘恒微俯下身,面上恭敬道喜,眸中却难掩算计之色。
“何喜之有?”柳乐莹虽不待见对方,却仍是顾及礼数道。
“这南郊谁人不知表妹下月便要嫁于明轩为妻?”刘恒道。
柳乐莹本就对濮阳明轩不愿娶自己,甚至推迟了婚期耿耿于怀,如今这人竟是全然当做不知,正正地踩在她的痛处上。
“表哥说笑了,”柳乐莹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小女子与濮阳表哥的婚事推迟了。”
刘恒了然道:“有人看到明轩跟一女子同出同进,表妹可知道对方是谁?”
“是个花艺师,名唤夏浅陌。”柳乐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