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蹲下了身,为了让她姿势更舒服单膝跪在地上,他一手托着夏倾月的背,一手后探过去圈住她的手腕,喉结因声线的发音滚了两下,也有些低,在哄她:“听话。”
夏倾月微动了动,借着支撑点向前移了些许,鼻翼似有若无地点过了他的颈侧,蹭了蹭。
乞求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好。江辞关上房门之际,门板闭合,离开了。
也在这时,夏倾月翻了个身,双手错落搭在枕边,出声浅浅:“……江辞。”
他的名字好似给了她慰藉,她笑了笑,轻柔喟叹:“绿茶小狗……”
两秒后,又是一句呓语:“……我的。”
第64章 炽烈
夏倾月做了一个梦。
不, 准确地说,应该可以定义成两个独立的梦,时间区域不同, 一个是小时候, 一个是长大后的现在。
第一个梦——她和江辞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她大概五岁, 他三岁, 两人一起在江家的后花园里玩。
这天, 盛蓁和苏若霓做好了甜点来到后花园的凉亭, 边笑着边聊天, 慢步朝他们走过来,见状,小团子们放下手里的风筝, 小跑着到他们的妈妈身边。
放风筝有些累了,夏倾月和江辞坐在座位上喝了好多的水,喝到半程,江辞不小心呛到了喉咙,苏若霓赶忙轻拍了拍他的背缓解,“阿辞,喝水要慢点。”
夏倾月抽了两张纸巾帮江辞擦拭脸上的水痕,也安慰道:“别着急,不然很容易呛到的。”
缓了会儿,盛蓁单手折起撑在桌面上,侧头,温柔地看着江辞:“阿霓, 我觉得小辞长得真漂亮,皮肤白, 眼睛又好看,特别像小公主。”
苏若霓笑了下,颇为认同这个说法:“在挑食方面,阿辞的确是个小公主,不能吃辣,也不太能吃酸,家里阿姨做饭要单独做一份他的。”
闻言,听到自己有个‘小公主’的头衔,江辞不高兴了,两只放在桌子上的小手一拍一拍,稚音清嫩:“阿辞不是小公主,阿辞是要保护姐姐的骑士,谁也不能欺负姐姐!”
“这么厉害呀。”苏若霓顺了顺江辞被风吹起来的头发,牵起夏倾月的小手,和他的,“阿辞,只说是不行的,你要保护姐姐,要不要和姐姐盖一下章?”
这时候的夏倾月留了长长的头发,盖过肩膀,耳边没有任何发夹耳饰,清纯得像月亮。
“真的要保护我嘛?”她主动伸出手,长睫眨了眨:“阿辞要说话算话,我们盖章。”
“当然是真的。”两个小团子盖了章,江辞开心地笑了笑,笑容格外治愈:“姐姐是公主,是最漂亮最漂亮的公主。”
两位母亲都笑了,盛蓁顺势提了一下,开玩笑地跟苏若霓商量,“倒是挺有缘分,月月是女孩,阿辞是男孩,不如给他们订个娃娃亲怎么样?”
“得先问问孩子们同不同意啊。”苏若霓笑言。
孩子们这边,江辞率先扬起小手,“我同意。等我长大了,我娶姐姐。”
夏倾月眼睛弯了弯,有些不好意思。
再后来,大人们说什么,夏倾月只感觉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下一刻,能再感觉到的是身体突如其来的失重,莫名的悬空感纵控她的意识第一时间寻找攀点。如愿,找到了,触感温热,旋绕周边的气息也很干净,似白皑清雪,和缓地抚平了她心底骤现的紧张和不安。
她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眼。
等身体接触到像是棉花般的柔软,脑海中的画面就立即切换到另一时间区域,与她的上一场梦不相接,也不相连。
第二个梦——非回忆,是夏倾月真实所做的一个梦。
某天,她下了班回家,在人流繁杂的街道旁边看到一只浑身沾满了尘埃的小流浪狗。慢慢往小狗那边走过,夏倾月拿出放在包里的纯净水倒在了瓶盖上,一点一点地推给它。
小狗应该有些时间没喝水了,喝水的过程中把瓶盖打翻了好几次,夏倾月也不责怪它,一如刚开始一样有耐心地整理好盖子,继续为它倒水。
心满意足地喝完水,小狗似乎很喜欢夏倾月,绕在她腿边摇摇尾巴,想让她收养它、带它回家。
夏倾月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考虑到自己上班的时间早晚,家里大部分情况下应该只有小狗自己,她怕它会孤独。
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狗,小狗高兴得不行,芦苇似的尾巴左右摇摆,特别开心。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夏倾月,少许尘埃染到了她的侧脸,她并未生气,鼻翼轻轻点了点小狗的前爪,以此回应它的热情。
一直以来,夏倾月就想养一只小狗。
这只小狗仿佛是神明听诉了她的愿望,特意让她,遇到了它。终于,她也有小狗了,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狗,也是——
她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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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DB的过程比夏倾月想的顺利,与公司方签订好合同,又休息了两天养养神,上班的时候,她坐在办公室正规划着桌子右边放什么摆件,左边放什么色调的文件置物夹。
想着,思绪渐离。
“叩叩。”
两下轻重适度的敲门声,推门而入的人是柳婳。
“倾月。”现在她们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严谨一些,柳婳是设计部的总监,也就是夏倾月的上级,称呼相较刚开始转平了,“恭喜你啊。今天第一天上班,帆晟传媒那边点名你为他们公司力捧的一位女星设计服装,这可是大单子。”
帆晟传媒是京城众多传媒公司里名气最盛远的一家传媒公司,旗下超一线、一线的艺人在娱乐圈声名大躁,于所有具有影响力的明星中占比高达百分之四十,地位不容小觑。
可以这么说,如若DB和帆晟涉及的是同一个圈子,这两家公司就像是‘一山不容二虎’,实力皆非凡。
“我?”夏倾月确定自己没听错,略显不可思议,“帆晟传媒我听过,据我所知,他们在艺人的服装方面不是和SAINT LAURENT达成长期合作了吗?近期明星出席活动都是从他们家借的品牌高定。”
这段时间,夏倾月偶尔在网络上冲冲浪,了解一些关于服装设计的相关热点。前几天,所属帆晟公司的某位女星参加了一场慈善晚会,身上的高定就是SAINT LAURENT的。
“帆晟选你有两个原因。”柳婳手掌按压着文件推给夏倾月,薄本划出一道直线,“一来,你有实力;二来,这位女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传闻听说脾气骄纵,有几分嚣张跋扈的性子在,穿高定只穿全新设计的,深度洁癖。”
绕了办公桌两三步,女人走到夏倾月身侧,动作放缓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情是个好消息,也是个不太好的消息,对方指名点你为她设计衣服,定稿的过程估计会有些波折。对于这次合作,高层的态度不用多说,你呢,害怕吗?要不要接下这个单子?”
夏倾月若有所思,既是合作,无疑关乎利益,而产生利益的,则是效益。
高层已经同意了,她身为下属,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想到,在米兰工作的那段期间,也不是所有客户的脾气都是好的性子,没办法,这就是职场。
“柳总监……”
夏倾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婳摆了摆手打断了,女人的性格果然和她自己说的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叫‘柳总监’太生分了,叫我‘婳姐’就行。”
“婳姐。”夏倾月口吻平静,像无澜的镜湖。她的瞳孔是很浅的淡棕色,在其眼眸深处,看不到担忧,反而能看到野心,“在职场,对我来说没有‘害怕’两个字。机会是拼出来的,它不会在原地等你。”
柳婳笑了,她真真实实地没有看错人。
如果夏倾月没有创造机会,那怎么会在任职仅仅一年半的时间、让这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呢?
“放心,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柳婳直言表含惜才,“你可是我好不容易采来的宝贝,当然不能受委屈。”
夏倾月唇线微抿,莞尔,凝于眸中的野心渐渐褪去了形色,代成温柔。她抬眼,只见柳婳随意一扬手,打了个响指,猜测笃定:“进来吧怼怼,别偷听了哈。”
郑悠韫一不小心推开了门,偷听被抓个现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挠了挠侧脸,心里灵机一动找了个台阶走下去,“哎呀总监!您今天的气色这么好啊,口红也漂亮,都把我引到夏设计师的办公室了!”
“倾月姐的衣服是哪个牌子的呀,好好看!不忙的时候,麻烦倾月姐发我个链接呗。”
“好了好了。”这小姑娘彩虹屁吹起来进度条差点收不住,柳婳坐在椅子上,脚尖带动椅子转了转,“不是跟你说十分钟后再来吗?忍不住偷听了是吧?”
这次与帆晟传媒的合作,她选择派郑悠韫当夏倾月的助理。虽然郑悠韫有点爱摸鱼这一个小缺点外,完成业务能力的效率还是可以的,另外,她怼人能力出众,夏倾月真要受了不知名的气,有她在,定吃不了亏。
郑悠韫腼腆背过双手,笑意由浅至深,酒窝也深。
柳婳向夏倾月介绍了她,“倾月,你应该认识的。郑悠韫,我跟你介绍过,叫她‘怼怼’就行,部门里的同事基本上都这样叫她。”
然后,便是合作的正事,“与帆晟合作的这段期间,怼怼就是你的助理了,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交给她,刚好,让她跟着你涨涨见识、开拓开拓眼界。我问了怼怼的意见,她很愿意跟着你。”
夏倾月点头应声,“好。”
交代完工作,柳婳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郑悠韫和夏倾月独处的时间,前者在跟后者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说了很多话题,引向DB哪家餐厅的饭菜好吃、哪家咖啡厅又出了新的甜点和饮品,说是要带着夏倾月去看看。
文件上标注与帆晟约定会谈的时间在明天,当前手里工作不紧,夏倾月同意了。
乘坐电梯,她们一同走进去。
彼时,电梯里还有一个人,是正在抱着一沓厚厚资料的饶侗。
在京大,饶侗和夏倾月的关系就算不上多好。
因为饶侗喜欢顾鹤,而顾鹤又暗恋夏倾月,复杂的情感关系顺水推舟般让什么都捞不到的饶侗对夏倾月产生了妒念。在得知夏倾月是清溪省盛艾集团的千金之后,饶侗有意巴结过夏倾月,没什么用,假笑着献来的殷勤终究不真,饶侗也懒得再装了,干脆还和以前一样。
现如今,夏倾月在DB任职,又是她的上司,藏在她心里的恶果又埋下了种子。
郑悠韫并不知情两人的过往,其实也没什么过往。
对于夏倾月而言,她只当饶侗是以前的校友,不熟而已。
走进电梯,梯门紧闭,下降。
话题最多的郑悠韫约莫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也止住了话茬,眼睛盯着变化的数字放空思绪。
突然,一记声响如雷的“砰!”乍然而起,电梯不知道怎么出现故障,猛恍了一下,镶嵌于顶端的明灯骤灭,瞬时,黑暗全然笼罩。
“啊——”郑悠韫尖叫了一声。
即使是在白天,但在全部空间都封锁的前提下,唯一的光源被扼断,携来的恐惧依旧不减。
视线外,昼被取替,夏倾月看不太清周围。
所处的空间狭隘,失去了光,那种熟悉的、无法摆脱的、压抑在她心口的窒息感海网般地扩散,延至血络,充斥着每道神经。
好难受,好想……离开这里。
夏倾月双臂环紧,退到电梯角落缓缓蹲下了身子,呼吸因恐惧的袭迫变得急促了些许,感觉快要踹不过来气。
就在她以为要继续在这里等待恐惧的进一步吞噬——
光燃,灯又亮了。
场面恢复如初,电梯正常运行,刚才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境下更像是个虚幻的插曲,颇不真实。
忽而陷入黑暗,饶侗的神色也就此惊慌,好在电梯出的故障是个小事,现在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转过头,电梯角落的夏倾月双手抱紧自己,看样子很害怕,颈间都漫上了细细的冷汗。
她不解,夏倾月怕黑吗?
以前她们同班的时候还真没听说过她的这个弱点。
“倾月姐。”郑悠韫连忙蹲下,手脚忙乱,不知所措地扶起来夏倾月,问她有没有事。
夏倾月回答得虚弱,且无力,“我还好。”
站起身子,脉搏和心脏都悬落不定,乱频了许久,夏倾月尝试闭起眼睛缓解迟迟不散的恐慌。
有光了,不要再害怕了。
再度睁开眼,抬眸,饶侗正在打量着她。
她的眼神里融有淡淡讥讽,好像在说——
真是不巧,被我抓到把柄了。
……
DB规定的下班时间不算晚,夏倾月到了家,自己简单做了点饭吃。想起工作,她打算在客厅看看客户的资料多了解一下,门口的密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