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跟上宋女士批斗的脚步,也拍了下桌子:“还敢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一点也没反省自己的错误!”
宋殷殷看向越叔叔,她什么时候和越清宴打情骂俏了?
她明明就是在怼他。
宋慧铮也再次看向越司晟,她女儿什么时候跟越清宴打情骂俏了?她女儿明明是在怼他。
她严重怀疑越司晟夹带私活。
越司晟在宋家母女的注视下,努力保持着一身正气,向越清宴发出冷喝:“越清宴,你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越清宴看向脸色很难看的宋女士,收敛眉眼间的笑意,正色起来,刚要开口,宋殷殷却先一步回答:“是我先跟他说的。”
宋女士犀利的目光立刻从越清宴身上移到宋殷殷那里:“说什么?你先跟他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就说。”宋殷殷抬着下颌,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高冷的大小姐风范,但对上宋女士的目光后,音量小了一大半,“就说,谈恋爱的事情啊。”
“你主动问越清宴要不要做你男朋友的,是吗?”宋女士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谁前两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和我说你不喜欢他,不会和他谈恋爱?”
越司晟听完宋女士的话,眉梢都挑了起来,但越清宴却很平静,也没想去看宋殷殷,跟她要个说法什么的,只对宋女士心平气和地解释:“宋阿姨,不是宋殷殷主动问我,一直都是我缠着她,从小就……”
宋殷殷当越清宴没说话,用自己的声音压过他的:“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你总这样,我都不想和你说实话。”
宋殷殷的话一下戳到宋女士最在意的点上了,她甚至顾不上宋殷殷后半句对她的抱怨:“人都是会变的?宋殷殷,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你变过什么?就你那个想干嘛就要干嘛的臭脾气,出道了,成公众人物了,被那么多人骂,也没变过一点点。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了越清宴,两天就把不喜欢的变成喜欢了?你告诉我,以后你还要为了他变什么?变温柔,变听话,变成越氏集团贤惠懂事的豪门儿媳妇儿,在家里相夫教子吗?”
越司晟睁大眼睛,感觉自己被cue了,试图解释:“宋女士,我们越家真没那么传统,不会要求那些有的没的,殷殷想做什么都可以,要不要孩子什么的,我们当长辈的全都尊重……”
“现在怎么说都可以。”宋女士在气头上,对越司晟也只是勉强保持客气。
越司晟看宋女士的脸色,觉得棘手,心里那面焦急,用嘴角,低声提示跪在那儿的人:“越清宴,你哑巴了?还不跟你丈母娘~”在宋女士冷冰冰的目光里,语调拐弯,“宋女士做好保证,不会委屈殷殷。”
越清宴没急着开口,看了宋女士片刻,才出声:“如果宋阿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去结扎……”他很早就知道,宋大小姐怕疼,不喜欢孩子,他也一直在做这样的计划。
只是他觉得这样也无法打消宋女士的担心。
“结扎好,结扎好。”越司晟点头,真心为儿子高兴,但被宋女士看了一眼,又觉得不对,严肃地瞪向越清宴,“你小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殷殷才同意你做他男朋友,我不许你做不该做的事情……”
宋殷殷无语,这些人到底在讨论什么?
“不需要你跟我承诺这些。”宋慧铮眉头紧锁。
越司晟决定暂缓跟越清宴算账的事情,放缓语气,试图帮那小子美言几句:“宋女士,别的这小子可能不行,一天天油了吧唧,臭屁自恋,这么大了还有中二病后遗症……”此处省略一万字越清宴的毛病,然后话锋才一转,“但他喜欢一个人就是真喜欢,不会变,会一直全心全意对她好,把她看做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存在,这点随我,我也敢跟你还有殷殷做个保证,如果有一天这小子变心了,为了别人,包括为了我们越家,去改变殷殷,委屈殷殷,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把他赶出我们家,别说继承家产,这个破木条,我都不给他。”越司晟说着,又冲越清宴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家法。
宋慧铮没说话,只是看着越清宴,微微摇摇头。
她不是不相信越清宴对宋殷殷的情意。
相反,她相信,他的真心。
相信他会一直爱着她。
她可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人啊,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越清宴这孩子是什么人,她有时候甚至能在他的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也将她视为比自己生命更珍贵的存在的男人。
那个到死都深深爱着她,没有一刻动摇的男人。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害怕。
她太清楚了,有时候“逼”你走向另一条路的不是令你恐惧的人,不是对你喊打喊杀的人,不是对你使劲阴谋诡计的人,而是深深爱着你你也深深爱着他的那个人。
甚至不能说是“逼”,因为当初做最终选择的人,是你自己。
做这个选择,不会后悔,但它会确确实实地,让你成为另一个人。
宋慧铮都要忘了,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人,可她很确信,在她年少憧憬未来的时候,她想象中的自己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应该被绑在生意场上,肩负两个家族发扬光大的责任。
她应该是自由的,是随性的,她甚至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她那时候,无比自信地以为,她可以永远做自己,不为任何人改变。
看着跪在地上的越清宴,看着他坦荡真挚的眼睛。
真的太像了。
就连被长辈抓包,自己被罚跪,也努力逗她开心的样子也一模一样。
宋慧铮眼眶微热,慢慢攥起手指。
她真的很害怕她的女儿会变成下一个她。
可她的害怕什么也阻止不了。
她总不能在其他人,或者其他事逼着宋殷殷改变前,先逼着她不喜欢她喜欢的人吧?
“算了。”宋女士侧开脸,叹了口气,“我今天气的也不是你们在一起的事情,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想谈恋爱不需要我的同意。”
越司晟注意到宋慧铮眼圈有些红,沉默了一会。
他其实也明白她的担心。
他的妻子是很传统的大家族教育下长成的大家闺秀,结婚生子,是她认为理所应当的人生一环,二十岁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不结婚,不生孩子这个选项。
他们的婚事早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他和他的妻子是两种人,他讨厌约定俗成,讨厌墨守成规,所以,他曾经非常排斥他的这个未婚妻,甚至离家出走,用行动拒绝这桩婚事。
后来,她变了,他也变了。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她不再觉得为家族繁衍子嗣是她必须要完成的责任,她也考虑过不要孩子,但最后。
越司晟看向越清宴,还是有了这个逆子。
她牺牲了很多,就算他们两家的条件比很多人要好,但依旧无法避免,而且那不是他用爱就能弥补的。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她那么早离开,可能也和那时候有些关系,她以前身体明明那么好。
所以,他举双手双脚赞同儿子不要让自己心爱的人受那份苦,做那样的牺牲。
可是,他也那么爱他的妻子,结果还不是这样?
当时听到她决定要孩子,他的内心深处应该也是庆幸的。
越司晟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这么看来,他真的很虚伪。
越司晟看着越清宴,他的儿子其实并不是很像他,他比他勇敢也坚定很多。
他一直坚定不移地选择宋殷殷,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改变心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舍得让她有一点点不开心。
不像他,那时候只是为了和家里作对,对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子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做了很多混蛋的事情。
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至于未来这两个孩子到底会怎么样,他不能预知,也不能操控。
他和宋女士一样,作为家长,虽然知道哪条路是错的,但最终也只能让孩子们自己去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监督好越清宴这小子。
如果他真的变了,就……越司晟挥挥手里的家法,带起猎猎风声:“越清宴,听到没?宋女士说,你做错的是别的事,快想,是什么,想好赶紧道歉,承认错误!”
宋殷殷这回没说话,她也看出宋女士情绪不对。
与其说是生气,或者对她失望,不如说是伤心。
她可以和生气的宋女士顶嘴,但不能让难过的宋女士更难过。
越清宴也收起散漫的态度,看向宋女士,语气里带着认真:“我不应该偷偷溜到您家里,这么晚了,还把宋殷殷带到我的房间,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这样做了,您这次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宋慧铮听到越清宴一下就把歉道在了点子上,脸色微微缓和。
不得不说,这孩子看着张狂嘚瑟,其实心比谁都细,比谁都懂事。
就连她女儿都以为她是为了她瞒着她谈恋爱了发火,这小子却明白她要教训他们的是另一点。
挑这一点来说他们,才不至于闹僵。
如果她真的要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她女儿那个臭脾气还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子呢。
“知道你还干?都第几次了?”宋女士顺势把话接过来,“这次更大胆,还把人领你房间里了,这是被我发现了,没发现,你们刚刚那是要亲上了吧?然后呢,你们打算干什么……”
“宋女士。”宋殷殷皱起眉,“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宋女士轻哼:“你们俩都敢干,我不能说?”
“谁说我们要亲亲了?”宋殷殷面无表情地耍赖,语气挺骄横,就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清宴说那个信封是夜光的,我凑过去看一下。”
越清宴低头勾唇笑了一下。
笑屁呀,宋殷殷在后面踹他。
“宋女士说得没错。”越司晟也点头,表示十分同意宋女士的发言,“这才刚在一起,你就背着家长,把人家带到你房间,你安的什么心啊?”看向宋殷殷,整张脸都变得慈祥了,“殷殷,以后他再不老实,你就告诉叔叔,叔叔收拾他。”
又看向越清宴,脸刷地变冷:“还有,你这么做,尊重人家殷殷的妈妈了吗?虽然说,你和殷殷都是大人了,谈恋爱很正常,但作为一个小辈,尤其是在殷殷妈妈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辈,你是不是应该先征求宋女士的同意,得到长辈的认可,再谈你的恋爱啊?”
越清宴点头:“是,爸,您说的对,这件事是我不好。”
越司晟忍着没冷笑出来,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个龟儿子这么乖乖认错。
哦,不,那次害殷殷喝多了酒,从树上摔下来,差点受伤那次也挺乖的,但在他面前的态度也没这么好,就是一声不吭地认打,还叫他打得重一点,他好长记性。
哪有在未来丈母娘和媳妇儿面前这副乖巧孝顺的样子?
越清宴抬头看向依旧冷着脸的宋慧铮:“宋阿姨,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如用行动证明,我不会让您担心的事情发生的。”
宋慧铮看了眼越清宴,虽说这孩子通透,但他也不可能完全理解她。
越清宴继续说下去,声音很轻,但眼里的承诺却很重:“我会时刻记得,现在的宋殷殷是什么样子。”
宋女士看着越清宴,有些意外他的承诺。
她还以为他会向她保证,他会永远爱着宋殷殷,永远对她好呢。
这种承诺,宋女士根本不在意。
宋殷殷不缺爱,也不缺对她好的人。
宋女士活到现在,领悟到了一点,爱情之中,最难维持的不是爱本身,最难的是,记得。
不是偶尔回忆时,能想起爱人年轻时风华正茂的样子。
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得,这样,她如果有什么改变,哪怕一点点,都会立刻发现,不会等到她已经改变了,再说一句“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变呢?
为什么要变呢?
说这种话的人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爱人的改变?
只有时刻记得的人,才会一直保护并追寻爱人的初心和本色。
看来,这孩子和她的丈夫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宋女士紧绷的心有一点放松,不多,也就百分之一吧,但也够她现在舒展开紧皱的眉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