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之尾——照鲸【完结】
时间:2024-04-02 23:06:13

  栗昭下午还有一节英语课,教课的老太太是传媒出了名的难伺候,每节必点到,逃课必挂科。
  她急得团团转,想着要不直接淋雨回去算了。
  让梁西檐给摁住了:“我去买伞。”
  街对面有家便利店。
  等梁西檐买好伞回来,栗昭旁边突然多了个男的。
  他低头看着栗昭,眼里略有歉意,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同学,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栗昭没看他,低头摆弄手机,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块,“本来手机被你撞地上屏幕就裂了,你还踩两脚,现在好了,彻底开不了机了。”
  “不好意思啊。”男生嘴上道着歉,眼底却没几分歉意,更多的是好笑,“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我之后赔你个新的。”
  “我手机坏了诶,怎么加你微信?”大概是觉得这人缺心眼,栗昭抱着胳膊,脸上的嫌弃写得明明白白。
  “那……”他还要提议什么。
  栗昭却在这时发现走近的梁西檐,立刻指指他:“你加我朋友的。”
  男生挑挑眉,拖长了尾音:“你朋友啊?”
  梁西檐似乎等得不耐,表情冷淡,却没拒绝。
  扫上好友后,他没什么表情地问:“备注?”
  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栗昭没好气地打断:“你就写「手机杀手」。”
  男生似乎被逗笑,明明是回答梁西檐,眼睛却放在栗昭身上,一字一顿地自我介绍:“我叫陈柏川。耳东陈,柏林的柏,川流不息的川。”
  那个春末的午后,暴雨倾城,等两人回了学校,依旧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下午上完课,栗昭拿着黑了屏的手机去维修点。
  店员看着碎掉的手机屏直摇头,说是内屏坏了,要修的话必须返厂,最快也得一周后才能拿回来。
  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拿梁西檐手机给那个自称陈柏川的傻逼发小票照片,又手打了一遍具体费用,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等对方把钱转过来,栗昭收下钱,也不管对面又发了什么,直接把手机塞梁西檐的挎包里,任由提示音响个不停。
  那天栗昭气得像只跳脚的兔子,化悲愤为食欲,在食堂连吃了三个鸡肉卷,吃的直打饱嗝。
  梁西檐只觉得她这样子好笑,那时候他并不把陈柏川这个人放在心上。
  是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呢?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就在两人都快把这个插曲忘了时,某一天,梁西檐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新微信。
  他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时,桌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陈柏川:「嘿哥们,方便问一下你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陈柏川:「就是手机被我撞坏那姑娘。」
  时间显示是十五分钟前,他微微皱了皱眉。
  梁西檐:「不方便。」
  陈柏川:「别啊兄弟,我肯定不告诉她是从你这拿的。」
  他一上来就套近乎,梁西檐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面无表情地回:「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
  陈柏川:「和你不方便说。」
  不方便?
  他擦头发的手停下,干脆扯下毛巾,打字。
  梁西檐:「她没微信。」
  静了会,陈柏川忽然问:「你是她男朋友?」
  这时宿舍门忽然开了,室友哼着小曲进来,看他人就在宿舍,室友眼前一亮:“诶,你在宿舍啊?”
  他抬手伸过来,将拎着的奶茶往梁西檐跟前递了递:“外语系那个叫尤雪的姑娘给你买的。”
  梁西檐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你喝吧。”
  “别啊。”室友强调,“人姑娘给你买的。”
  “我不喝这个。”
  他一副不行你就直接扔了的表情,室友没再坚持:“那谢了啊。”
  说着就扯张凳子坐下,一边拆吸管袋,一边问:“尤雪你不喜欢,管院那个系花你也拒绝……兄弟,你到底喜欢哪样的?”
  头顶灯光闪了闪。
  梁西檐没答他。
  他盯着对话框,片刻后,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没有任何迟疑,那边回的很快。
  陈柏川:「哦,是这样,因为我对她一见钟情。」
  宿舍静极了,只有室友喝奶茶的咕噜声。
  在梁西檐耐心耗尽,准备将他删除好友的前一刻,陈柏川发来最后一条:「你要不是她男朋友,我就要追她了。」
  -
  栗昭在玄关换鞋时换得心惊肉跳,生怕被黄女士给逮住了。所幸客厅里虽然开着灯,却并没有人。
  她蹑手蹑脚地回了卧室,过一会,又蹑手蹑脚地从卧室出来,跑去阳台上收衣服。
  把白天晾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来,又准备蹑手蹑脚,结果刚打开玻璃门,一抬眼,就看见黄玫坐在沙发上,正一脸幽怨地往这边瞧。
  她顿了下,心里直叫苦,可还是走上前,生硬地打招呼:“妈。”
  黄女士不说话,瘪瘪嘴,没一会,突然就噼里啪啦掉眼泪,呜呜哭起来。
  “……”
  空气静默两秒。
  栗昭顿时手足无措:“妈,你这是干嘛?”
  黄女士抽抽鼻子:“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反正都不管你妈了。”
  “我哪有不管你。”
  “那你做什么要去港城?”
  “我只是想去历练历练,又不是不回来。”
  栗昭叹口气,在她面前半蹲下:“再说现在也只是申请,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你就是心里埋怨我,不管我了!”
  黄女士泪眼汪汪,委屈地说,“我只是想你谈个对象,早点定下来,又不是害你……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以为我是想害你吗?”
  她说着,越哭越凶,眼泪鼻涕一起掉。
  看她哭得语无伦次,栗昭深深叹了口气:“妈,我不是说不肯结婚,只是现在确实没遇到,顺其自然嘛。”
  “你顺其自然了,到时候别人就把好的都挑走了。”
  黄玫质问:“你想和个歪瓜裂枣过一辈子?”
  栗昭:“那就不过呗,又不是非要结婚才能过。”
  黄玫:“你刚还说你不是不结婚。”
  栗昭:“……”
  她语塞一瞬。
  黄玫又说:“人家不结婚,那是有兄弟姐妹帮衬,以后老了也有人照看,哪像你是个独生子女?”
  栗昭眨眨眼,安抚她:“这不是还有梁西檐嘛!”
  “西檐以后不也得结婚,你们说到底不是亲兄妹。”
  黄玫抹一把泪,“他以后结婚了你再什么都找他,他老婆不嘀咕?”
  见女儿不说话,她开始车轱辘她那套陈词滥调:“不是妈非要逼你,可你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等以后我和你爸都走了,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让我怎么安心?”
  栗昭赶忙拉住她的手:“妈,你这说得什么呀?”
  虽然母女两人总是因为观念不同而拌嘴,但栗昭到底爱着她,没办法真和她生气。
  见黄女士呜呜哭,栗昭心里头也难受,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妈,你别哭了,你看你都这么大人了。”
  黄玫吸吸鼻子,稍稍止住了泪:“游校长他儿子真是个好孩子,你听妈一次,就去和人见见,行不行?”
  “……”
  唉。
  黄玫说:“妈这次认真给你把关了,保证差不了。”
  “你不总说我控制欲强。”
  “只要你肯定下来,我保证不控制你了。”
  “……”
  -
  次日下午。
  栗昭到底没拗过她妈,答应和游校长的儿子见一面。
  按照黄玫给的地址,栗昭打车到了一栋欧式建筑前。
  低调奢华的西餐厅,栗昭甫一进去,就有侍者领她去预定的位置。
  那位叫游溯的男人已经到了,侧着脸在打电话。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回头看一眼,接着便挂断了电话起身。
  “栗小姐?”
  栗昭点点头:“我是。”
  他笑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游溯。”
  栗昭握住他的手:“栗昭。”
  两人只是虚握一下,很快便松开了。
  落座后,场面沉默了一会。
  栗昭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游溯五官并不算多出众,但身高腿长,气质儒雅随和,仪态也好,放相亲市场确实也算得上万里挑一。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特别,像看似平静的海面,温和而暗潮涌动。
  从坐下以来,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笑意,文质彬彬款款而谈,什么话题都能接的住。
  虽然算不上相谈甚欢,但至少没有冷过场。
  如果要结婚的话,当然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可是。
  在即将结束时,栗昭忽然问:“如果要结婚的话,你愿意吗?”
  他挑眉:“当然,相亲的目的不就是走向婚姻。”
  “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喜欢我。”
  “喜欢?”他像是觉得这问题幼稚,扯唇笑笑,“栗小姐,对我来说,感情不是婚姻的必需品。”
  栗昭愣了下。
  游溯又说:“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婚后我会尽量爱上你,当然,我只能说尽量。”
  -
  那天结束以后,游溯本想送她回家,但栗昭说自己还有些事,温声拒绝了。
  暮色四合,这座城市的人总是行色匆匆。
  栗昭突然感到一阵迷茫,不知该往哪儿去。
  她漫无目的地沿街漫步,走过一个路口后,前面出现了一家洗衣店。
  栗昭脚步一滞,在洗衣店门口驻足片刻,随后,推门进去。
  店内前厅这会儿没人在,栗昭也不急,仰起头,无所事事地看着墙上的价目表。
  过了一会,一个微胖的女人才急急忙忙跑出来:“不好意思,刚有点事,是要洗衣服?”
  栗昭点头,“你好,我有两件男士西装,你这边能洗吗?”
  老板娘点头:“当然可以。”
  栗昭抿抿唇,说得委婉:“那两件衣服可能有些贵重”
  老板娘笑:“多贵重的衣服我也洗过,你就放心吧。”
  她松口气:“那你稍等一下,我一会儿拿过来。”
  “行。”
  栗昭在洗衣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到了春奉巷,她让师傅稍等一会。
  十分钟后,又拎着两件衣服回到车上,让司机原路返回。
  车开在林荫道上,临近冬天了,路两边满地满地的落叶。
  栗昭给梁西檐发了条消息:「你的衣服我给你放干洗店了。」
  他那边大概是在忙,一时没有回。
  栗昭熄了手机屏,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和司机结完帐后,栗昭重新返回了那家洗衣店。
  老板娘笑吟吟地过来招待。
  兜里手机震动一会,是梁西檐回她信息了。
  只一个字:「好。」
  她把衣服给老板娘,想了想,从黄女士对话框转了张图片过去。
  是游溯的照片。
  盐炒栗子:「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这次梁西檐回得很快。
  「一般。」
  或许是见她没说话,过一会,他又回了一句。
  梁西檐:「不怎么样。」
  栗昭视线放在手机上,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她慢吞吞打字。
  盐炒栗子:「那我要是和他结婚呢?」
第12章 秋(已替换
  梁西檐这次没有再秒回,就在栗昭以为他不会再回消息时。
  屏幕突然跳转到通话界面——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栗昭点了接通:“喂?”
  “什么意思?”他语气有点重,“你今天又相亲了?”
  栗昭“嗯”一声:“对啊。”
  默了默,他问她:“你对这个男的很满意吗?才一面就要和他结婚。”
  “还好吧,”栗昭说,“他人看起来还蛮优秀的。”
  “看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耐,“你也知道只是看起来,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他情绪莫名激动,说到后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有只飞蛾从玻璃门缝隙里飞进来,围着头顶灯光打转,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
  栗昭盯着它看了会,才不紧不慢地回他:“你也觉得很荒谬对吧,两个根本就不熟的人,为了结婚而结婚,凑合着过一辈子。”
  他忽然沉默了,那是很长一段的空白时间,听筒里只有他的呼吸声。
  良久后,他才出声。
  “你在哪?”
  他说:“我过去找你。”
  栗昭没应,她看着梁西檐的那两件衣服,忽然说:“你好,请问洗完多久能取?”
  老板娘懵了下,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看你要不要加急,加急明天下午就能拿,不加急就三天后。”
  栗昭点点头:“加急。”
  接着才和电话那头的梁西檐说:“算了吧,很晚了。明天下班后我去找你。”
  -
  次日是周一,栗昭难得没踩着点到公司,早早就坐在了工位上。
  司蔓看见她还有点震惊:“我去,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居然来这么早?”
  栗昭笑:“怎么样,是不是大吃一惊?”
  “那倒没有,”司蔓放下包,拿出一盒速溶咖啡摆桌上,“你家不是离挺远得吗?通勤就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你今天六点就起了?”
  “对啊,”栗昭揉揉眉心,愤懑道,“打从高考之后,我就没起这么早过。”
  司蔓“啧啧”两声,给她扔了两包咖啡过去,“给你续点命。”
  栗昭没拒绝,翻出了前天表妹婚礼给的喜糖。
  她把糖递给司蔓:“周末去吃了顿喜酒。”
  司蔓喜笑颜开地接过,凑在她身边小声嘀咕:“再过两个月你就能吃上我的喜糖了。”
  栗昭抬眉:“这么快?”
  “是啊,”司蔓叹口气,“家里催得急。”
  这话正戳栗昭伤心处,她翘起的唇角落下来。
  司蔓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又笑意盈盈地打劫:“下个月给你发请帖,你这份子钱我可一定得收到。”
  “行啊,我给你包一万,”栗昭戳戳她肩,“韩币。”
  气得司蔓伸手要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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