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了想,她觉得,这群人肯定在瞒着她什么,很可能和她失忆前有关系,有可能大家都是老熟人,这些王八蛋看着她现在失忆了,故意装作不认识她,把她当猴耍呢。
连煋想了个招,去超市买了三个信封,回来窝在宿舍写情书:
【我喜欢你,心里装的都是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爱你,日日日夜夜思慕你,想你,恋你,想和你共度余生,你是我此生唯一。如果你愿意,今晚十一点在第十二层甲板船尾的观景台,我们不见不散。】
开头处分别填了三个名字:邵淮、乔纪年、裴敬节。
结尾署上自己的大名:爱你的连煋。
竹响跑来串门,看到她在写情书,还写了三封,除了名字,内容一模一样,“哟,你这是干嘛呢?”
“我打算表白。”
“一次性表白三个人,可以啊,我支持你。”竹响笑得前仰后合,念着她粗糙的情书。
连煋将三封情书都装进信封,递给她,“竹响,你可不可以去帮我送信,拜托拜托了。”
“当然可以,记得请我喝饮料。”竹响收起了信,“不过你也太猛了,时间都不错开的?全部都约在今晚见面?”
连煋:“我老感觉邵淮和乔纪年以前就认识我,商曜和我弟也有事情瞒着我,裴敬节也是,说话稀里糊涂的,我想试探一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36章
观景台有一面装饰用的磨光钢板, 弯月一样的形状,此刻在月辉照耀下亮堂堂地反光。连煋躲在弯月钢板后方,定睛凝视前方空地, 等待情人们的到来。
十点五十分, 乔纪年先来了,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 里头是几瓶饮料和杂七杂八的零食,看了一圈没看到连煋,在支付宝上给她发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连煋躲在后方给他回消息:“等我一下,马上就来了。”
乔纪年等了五分钟, 没等到连煋,邵淮出现了,两人四目相对, 四面八方涌来的海风冒出点非同寻常的气息, 冽冽凉风仍然压制不住暗里雄性竞争的辛辣。
“你来这儿干什么?”邵淮先问道。
“上来玩一玩。”乔纪年双目清明, 他说话总是这样, 半冷半热不着调, “你呢?你上来干嘛?”
邵淮环视一圈, 没看到连煋的影子, 低头给她发消息:“我到了。”
连煋贼头贼脑地躲着,并没有回复邵淮的消息。
没一会儿, 裴敬节从拐梯出来, 比惯常的体面还要更衣冠楚楚, 西装、衬衫、领带招呼了个齐全,黑得如墨染的短发全部梳上去, 用发胶固定住,露出一张俊颜俏面来,甚至还带了一束玫瑰花。
三人撞了个正着,眼里疑云似一面铜镜越擦越光可鉴人,不需要说什么,三人心里就明白了个七八成。三人都想给连煋打电话,大海茫茫哪里有信号,平日里和连煋联系,只有对讲机和支付宝。
眼下也没带对讲机,三人都掏出手机点进支付宝,各自的手机亮光反映在三张泠然清隽的脸上。连煋躲在后方,手机调了静音,这会儿屏幕亮起,支付宝上的消息接二连三弹出。
邵淮:“在哪儿呢?”
乔纪年:“我到了,十二层甲板的观景台,你人呢?”
裴敬节:“表白还迟到?”
连煋一个都没回复,收好手机,躲在暗处继续观看。
裴敬节悠忽地笑了,问道:“你们来这里是?”
“那你来这里又是?”乔纪年反问。
裴敬节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甲板上只剩下邵淮和乔纪年,两人看了看对方,乔纪年问道:“也是她约你上来的?”
“你也是?”
一度无话,两人各自从不同通道离开了。
甲板上彻底安静下来,连煋从暗处走出,一个人坐到空地上,前方海面在月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身后是在风中翻飞的五星红旗,这几个男人嘴太严实了,没打探到太多信息。
但从他们的反应中,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早就认识她了。至于邵淮和乔纪年为什么从一开始都装作第一次认识她,以及商曜和连烬都闭口不谈以前的事情,其中肯定有隐情。
连煋决定,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哪怕是连烬的话,也不能信。以前的记忆,得靠自己去慢慢摸索找出来,而不是任由这些人胡说八道。
一袭黑影慢慢延长,连煋扭头看,是邵淮,他就站在她旁边,缄默不言。
“你来这里干什么?”连煋问道。
“不是你约我的吗?”
连煋抬起手,握住他垂放在身侧指尖,用力往下拉,“收到我的信了?”
“嗯。”
连煋:“喜欢我吗?”
邵淮没说话。
连煋站起来,“哼,我也没多喜欢你,我心里有人呢。”
从这天起,大家发现,连煋变了个人似的。
她照样干活,照样跑上跑下忙活自己的小生意,但不像之前一样追人了。不去邵淮办公室接咖啡;乔纪年请她吃饭,她也不去;连烬来找她,她也骂他烦;看到裴敬节了,抬头挺胸朝前走,不和人家打招呼,傲气得很,仿佛裴敬节才是欠她钱那个。
当然,这堆男人里,她也不是谁都不理,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商曜带在身边,甚至比以前更疼商曜了。带他打扫卫生,带他去餐厅吃饭,买一瓶饮料,自己喝一半分一半给商曜,两人在甲板上走动,形影不离。
商曜很乖,连煋远远看到他正在同邵淮和乔纪年议论着什么,她在后头喊道:“商曜,快过来,不要和他们讲话。”
商曜对她言听计从,很快跑了回来。
连煋问:“你和他们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随便打个招呼。”
连煋伸手将他拉过来,“以后别和他们讲话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好好和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
“为什么说他们不是好人?”
连煋闷头往回走,“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们,如果你想继续和我做朋友的话,就好好站在我这边,不要和他们讲话。”
“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两人绕过日光甲板,也没乘电梯,顺着步梯走下去,在拐角处碰到连烬。连烬眼光至始至终放在连煋身上,低声喊了一句,“姐。”
连煋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拉着商曜的手,扭头就要走。
连烬拦住他们,“姐,你吃饭了吗?”
连煋:“没有。”
连烬:“那你去哪里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煋也不看他,语气很硬,“我带商曜去第五层甲板吃。”
“我和你们一起吧。”
连煋没答应也没拒绝,任由他在后面跟着。到了餐厅,她和商曜紧挨着坐,连烬坐在他们对面,像是被隔绝在外,连煋只给商曜夹菜,和他低声细语讲话,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弟弟。
实在是受不了,晚上打扫完卫生,连烬把她约出来单独讲话,“姐,你这两天是不是不开心?”
“和你没关系。”
连烬碰了碰她手背,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顺着她的手腕一点点往上,握住她肩头,如履薄冰观察她的脸色,最后手臂一揽,直接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干什么啊。”连煋要推他,推不动,青年的身躯铜墙铁壁一样。
连烬两只手箍得她很紧,“姐,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连煋冷静地问。
“你怎么会怀疑这个?”
连煋:“你分明和邵淮他们认识,但从不和我提及他们,我过去的朋友,你也是一个字都不提。上船这么些天了,到了港口手机也有信号,你也不给爸妈打电话。”
“爸妈出海了,联系不上。”
连煋:“这是理由吗?”
连烬还是抱着她,“我尽快联系,好吗,你别不理我。”
连煋:“我再问你一遍,邵淮和乔纪年,以前和我是什么关系?他们以前肯定是认识我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连烬又开始回避话题,“事情很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手上的力度越收越紧,气息逐渐发沉,隐约染上了哭腔,“姐,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你,我怕打草惊蛇,才没敢和你说清楚。”
“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烬:“爸妈经常出海,你16岁就上大学,那时候我才13岁,爸妈没时间照看我,就暂时让我住到邵家去。我过得很不好,姐,我真的很想你。”
他缓缓放开她,卷起自己的裤腿,露出骇人的疤痕,“19岁那年,我的腿断了,做了场很大的手术。”
“怎么断的?”
连烬故意说得模棱两可,“那时候你和乔纪年开车去码头,我去追你们,乔纪年怎么不愿意停车,情急之下就撞到了。”
连煋看着他腿上的疤痕,“乔纪年开车撞的?”
连烬眼睛很红,“也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追车的。”他腿被撞断时,乔纪年也在场,这也不算撒谎吧。
连煋又问:“我和乔纪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连烬:“应该是你毕业后认识的,他跟着你出海,我那时候还在学校上学,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
连煋心里不落忍,“那伤现在怎么样了,你平常走路没问题吧?”
连烬摇头:“没什么问题,就是偶尔会疼,晚上疼的时候,我就特别想你。”
连煋摸摸他的脸,心疼了,“小可怜,别担心,以后有我在呢。”
连烬又抱住她,“姐,以前的事情等我们回国了再慢慢说好吗,现在是在邵淮的船上,我怕我说错了什么,邵淮会对我们不利。”
“没事,不着急。”连煋暂时和连烬关系缓和了些。
刚和连烬依依惜别回到宿舍,邵淮又开始约她。她到了办公室,横眉冷目,“叫我干嘛?”
“要喝咖啡吗?”
“不喝。”
邵淮站到她面前,“要不要给你口?”
“不要。”
邵淮:“不是给我送情书了吗,怎么又不来找我了?”
连煋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道:“你和乔纪年以前就认识我了,为什么我上船后,你们一直耍我玩?”
邵淮握住她的手,带她坐到沙发上,往常一样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伸出手给她看无名指上疤痕,“记得我和你说过吧,我手上的疤,是因为手指被切断了,去医院接上了留下的疤。”
“记得啊,你说是你未婚妻切的嘛。”
邵淮吻在她下巴,“那是我跟你开玩笑的。那时候我和你打算结婚了,你弟弟不让,发了一通脾气,我的手就这样了......”
当年,连煋切他的手指时,连烬也在场,他这么说,也没直接把罪魁祸首按到连烬头上,不算撒谎吧。
他继续道:“你知道,把一根手指重新接好,有多复杂吗。指骨、血管、肌腱、神经都要对准吻合,接上后要经历无数次修补才能恢复到现在的样子。我以前是小提琴十级,现在再也没法演奏了。”
连煋心疼了,“这是连烬干的?”
“不说了,都过去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不懂事。”他故意含糊地引导,“连烬一直说,找到你后,不让我们公开身份,他总是很疯,我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来,才没对你说实话。”
连煋心疼他,摸摸他的脸,“唉,真可怜,那你给我口一次吧。”
次日,裴敬节又约了她,在第十二层酒吧的角落里,他把那封情书当她的面打开,“给我送了情书,怎么又失约了?”
“我去了啊,没找到你,以为你不喜欢我,我就走了。”她倒打一耙。
“你喜欢商曜?”他突然转了话题。
“为什么这么问?”
裴敬节:“知道你为什么要借我八千万吗?”
一提到这个连煋就烦,“我哪里知道,别老是提钱,多伤感情。”
裴敬节:“当初你说商曜得了绝症,要借钱给他治病,我借了,商曜非但不感恩,还把我打进了医院。”
连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裴敬节点开手机,找到一张警方的调解记录,上面明确有裴敬节和商曜的签字。还给她看了验伤报告,不得了,裴敬节被商曜打断了两根肋骨。
连煋心疼了,“商曜为什么这么干?”
裴敬节:“你可以去问问他。”
连煋跑回去找商曜,商曜支支吾吾,言辞闪烁,给她看了一份他被拘留十五天的派出所证明,红着眼睛看她。
“你光是心疼他们,也不心疼我,我当初不过是去问问邵淮你的下落,邵淮就说我寻衅滋事,报警把我抓了。你知道在派出所的日子有多难受吗,你光心疼别人,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连煋慌里慌张给他擦眼泪,“我哪里不心疼你,但是,你怎么会被关了十五天啊,你就没错?”
“我有什么错,我还不是想要找你。你出海后就没了消息,我担心得要死,邵淮他们几个袖手旁观,我去问线索,反而被他们颠倒是非,说我闹事,报警把我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