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坐你的车,刚好讨论酒吧的事。”
她注意到他的孤单,否则不会如此。这瞬间,林魏赫想,爱上原来无可避免。
而注视黎初漾窈窈背影的萧阈,远没有表面那么从容淡定,执伞柄的骨节捏到泛白。
他不禁反复忧虑,这么多年,她对陪伴身边的林魏赫生出微妙情愫而不自知的可能性为几。
第41章
路灯光圈里的雪片翻滚着往下缓缓飘旋, 落于车棚顶,转瞬消逝。
车内暖气开的足,风烘走寒意, 黎初漾看了眼前面法拉利的尾翼。上车前萧阈捏揉两下她的肩骨, 带有某种无法言明的恳求,但他神色如常,唯独她拉开车门时,眉心微微蹙起一瞬,迅速舒展笑着让林魏赫开慢点,神情好似无可奈何。她捧杯小口啜饮,给萧阈发了条讯息【林魏赫一个人看起来有点落寞,我刚好跟他说下酒吧的事】, 半段红绿灯秒数的时间, 他回【知道】。
温度升高,手套绒面微有湿意,她习惯性想把东西搁到左手边, 碰到阻碍, 侧头,同样的芝士海盐奶茶, 安静搁置于两人中间的扶手盒。
它与纯黑沉稳的内饰格格不入, 或者说,不应该出现林魏赫车上。她收回视线脱下一只手套,空调送风的速率倏地变缓。而他始终望正前方,似乎周遭空气未曾跌宕半分。
“林魏赫。”
“嗯。”
黎初漾摩挲手套正面装饰, 又是向日葵, 萧阈真的特别喜欢,片刻分神, 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奶茶了。”
透过后视镜观察林魏赫的表情。
车载音响通话进来,他看眼来电显示说了声抱歉,车拐到公交车站暂停,蓝牙没断接通电话,对方应该是凉川有职权的人,和林魏赫约今晚饭局,他婉拒表示下次并提出补偿,然后抬眼,镜片有点反光,与她视线相撞一瞬,极其短暂,又看向前面的路,“买给你的。”
不巧车挡住公交进站,催促的鸣笛模糊了轻缓语声,她没听清,“什么?”
雨刮器一下一下扫掉雪,车内安静了会儿。
林魏赫深长周正的眉目,沉沉凝望前方萧阈的车牌。
还没到时候,不敢点破,不敢挑明,怕她因为萧阈疏远,怕失去名正言顺关心她的位置。
抿唇,将抑不住的叹息压回喉间,像干吃了一口未经炒热的辛辣香料,从舌头到肺腑都是麻苦的涩味。
“四杯一起买的。”他启动车,目光晦涩难言,最终忍不住请求:“能帮我打开吗?”
她轻巧答应说等等,脱掉手套,拆掉包装插吸管,递过去,他说谢谢腾出右手接,喝了几口,她扑哧一声笑。
“怎么了。”
西装是林魏赫一年四季常选服饰,正式款为主,休闲款为辅,即便如此仍显端正。此时端杯奶茶,未免有些滑稽,黎初漾转过脸,轻笑出声,“没事,第一次看你喝奶茶,有点不习惯。”
林魏赫楞了下,耳根泛红,奶茶默默放回扶手盒,她正好做相同动作,小拇指侧面一触即分,再搭上方向盘时,无名指蹭了蹭方才挨碰的地方,再往里蜷缩,唇跟着抿出不易察觉的笑弧。
她提起酒吧的事,他心不在焉地听,时不时悄悄瞟她一眼,说到后面,计划的圆满让她对开业充满信心,以至于整张面孔的光彩格外动人,无关风月也让人向往,但车窗外的霓虹与雪景映照她侧脸,清影似惊鸿,别胜万千。
林魏赫仿若小偷般,收集细碎美好画面,再铭记。
银装素裹的天地,枞海校区小吃街的烟火气忙不迭生动了单调的白。
前往停车场,跑车最快,萧阈熄火站在线框半步的距离撑伞等待,等林魏赫的车停稳,他迫不及待拉开副驾驶车门,伞檐倾斜,几乎将黎初漾拉出来,带着蛮横劲,可一片雪花没沾湿她的外套。
即刻被搂进怀里,围巾前后左右的小角依次往上提扯挡住风寒,他发闷的嗓音落发顶,“我一个人就不落寞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薛之宁几人后脚下车,远在半米开外的孟博拖腔夹调,“欸——”
萧阈置之不理,手臂箍得紧如藤蔓缠绕,在他的味道里迷失一秒,那是种喘不过气又甘之如饴的感觉。
随后想起他今天穿的雪山图样的联名冲锋衣,蓝白相间的浅色,她怕口红粘上去洗不掉,又怕自己的妆容弄花,头拼命往后仰,语气颇埋怨,“别那么斤斤计较,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不差这几步路。”
我们。
以后。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词了。
萧阈眉间阴霾一扫而光,眼睛明朗敞亮,弯腰啄了下她的侧脸,懒散地笑,“行,这可是你说的。”
几人起哄说真腻歪,然而当林魏赫手握奶茶杯从车上慢条斯理下来,半头白色吸管隐约可见椰果往上滑动痕迹,他们的表情错愕到跟见了鬼一样。
林魏赫不见任何异样,视线盯着黎初漾的背影,萧阈淡淡瞥他,身体横侧,偏不让他看。
林魏赫本来心里就不平衡,自己碰手高兴半天,萧阈不止抱还能亲,他用口型对他说:[幼稚]。
萧阈被哄好,但还醋着,盯着林魏赫的表情有种“老子就幼稚怎么着”,抚摸黎初漾头发的手没停,是宣誓主权的动作,随后另外一只手伸到背后,悄无声息竖起修长中指回击:[Fuck you]。
两人的小动作被对方身躯挡得严严实实,另外几人没察觉暗流涌动,从讨论奶茶转移到停车场旁边结冰的小坡道,拉着手伸脚试探,能不能从上往下滑。
而黎初漾缩在萧阈怀中的片刻,发顶靠他怦怦震动的胸口,埋头掏出响了两声的手机,江掣宇【13号总公司要办直播嘉年华的线下活动,地点定在凉川,名单发你和王霏邮箱了,准备一下。】,她蹙眉心想忙上加忙,不过最重要的问题【资金?】,他回复【公司全包】。
退出微信界面,继而把网上各类营销号快速浏览完,脑子转得飞快,她趁热打铁告诉工厂Thousand faces和4Realme的联名款可以开始铺大货了,仰起脸问:“联名款提前至双十二发售?”
声音不大不小,萧阈和林魏赫都听见,两人同时无语地想,这女人为什么任何时候都能想着赚钱大计。
她推了下他,“问你呢。”
“行。”这字语调拖得长,既有无奈又饱含纵容。
她表情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开心,眼珠一转,打量他的脸,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上下扫遍他全身。
此时孟博几人把小坡当成滑雪道玩上了,林魏赫喝完奶茶朝左侧边角的垃圾桶走。
萧阈被她类似称量猪肉几斤几两的眼神搞得心里发慌,果不其然下一秒,看见她露出小白牙,“LCC12月11日要不要办场演出?”
合着打免费宣传的主意。
“想的挺美啊你。”他站姿松散,双手抄兜,口吻揶揄,“那咱推广费怎么算?”
她眯眼看他几秒,手机放口袋,捞他臂弯往外勾,他扬眉等她下步骤,等来的是,她双手拉他袖子来回晃,笑吟吟,软声软气地说:“我帅气的男人。”
这几字一出来,萧阈脑子耳朵瞬间麻掉。
她继续使招,“哥,别这么见外呗。”
没辙。
她撒娇,萧阈真没辙,就算现在要他想办法让雪停,他也会找法子把她头顶的这片天放晴了,于是立刻缴械投降,指骨轻轻刮她鼻梁,“再来声,给你倒贴钱。”
“哥。”她甜甜地叫。
骨头都被这声哥叫化了,他舔唇,把伞随意放在车引擎,双手捧起她的脸还没啃下去,她眨眼,指尖抵他唇珠往里摁,“不准亲,我才补了口红。”
一种近乎挑逗的触摸让零下几度的空气迅速沸腾,那处皮肤旋即发烫,每处纹理渴望被她气息和唾液填满,想把她拉进车里来次热火朝天的法式湿吻。
念头刚具雏形,萧阈听见孟博大吼,“阈阈子!赫赫子!漾漾子!快来玩啊!”
下一秒,撩拨他的那根细长手指毫不犹豫撤离。
空落落,想要。
黎初漾转身往小坡走,腰受制于道强势力量容不得分毫反抗,往后一拉,雪地滑,连连往后倒退几步,猝不及防的惊呼被萧阈手掌压回去,后背与胸膛相贴,下巴被抬起,放大瞳孔是他放大五官。
“就来。”
他漫不经心回应完孟博的话,吻从上面落下。
“等......”
“等不了。”
舌头放荡地闯进来,只一瞬,呼吸变得潮热濡湿。
雪花不停落,一两辆车经过寻找停靠位置,前方的朋友们玩的不亦乐乎。
而她被萧阈反向锢进怀里,一米九的高个完全覆盖她的身形,以这样的姿势角度,任何人都看不到她是如何仰着头承受他的索取,被如何汹涌地吻着,鼻尖触他下巴,下唇抵他上唇,看不到他眼睛,视野里性感的喉结滚动着,频率和抽跳的神经别无二致。
萧阈不管不顾掰开她齿关方便更深更蛮横的入侵勾扯。
因她上别人的车而压抑的醋,因她撩拨诞生的欲,还有自身本就无止境的妄念,一五一十释放于来回翻搅交缠的唇齿间。
呼吸拥堵不再顺畅,舌头发麻,她被亲的腿发软,身体一次次往下坠,腰却被他有力的臂膀环住往上提。
“唔嗯......”
他好心赦免一秒让她喘口气,两人都气息浊而灼,呼出的白雾化作浓烈潮汽起伏彼此之间。
“别亲了......”
她自己都感觉话音黏糊糊,接着唇被他大拇指按开。
“乖,”他的声音浓稠过度,带点色气的喘,“再让哥亲一会儿。”
饱和的吻,熔化浅表冰雪,她融化在他怀里。
后来孟博再次催促,萧阈才放过怀中人,她气得瞪他,却自不知眼尾晕染开来的浅淡粉色有多诱人。他还想要,约莫意图太明显,她一看便知,踹他一脚,警惕地站安全距离。
黎初漾用手背贴脸降温,再从包里掏出粉饼和口红,光线太暗,没好气地吩咐,“把手机闪光灯打开,不对,屏幕。”
他笑着照做,甘愿充当人形支架,捞起她一缕发尾放鼻尖轻嗅,眼睛凝着她在片雪景里将他破坏的妆容一点点补回来。
勾勒的每一笔,那般生动。静默流淌的时光,如萧阈心中肆意生长的感情,细无声而震天地,他忍不住抱抱她,说:“漾漾,雪一直下就好了。”
黎初漾没半点浪漫细胞,也没领会他的隐喻,而且她对冬天无法真的喜爱,直击灵魂的提问,“知道雪再多下几天,菜得冻死多少吗?”
“哦。”萧阈不想跟没情调的人说话了,默默扶正她的绒帽,再把自己卫衣兜帽戴好。
丢完垃圾回来的林魏赫视线在黎初漾唇上逗留,很快挪到别处,酸涩的妒忌模糊不清地从他垂掩目光中搁浅。
三人并排跟上大部队,萧阈厚重的户外靴底踩得雪嘎吱脆响,黎初漾偷觑他,心里奇怪今天怎么不像八爪鱼似扣她手,难道因为刚刚煞风景生闷气?
正这么想,他在一辆估计停车场停了几天的车旁放缓脚步,伸开五指从上面的引擎盖抓了把雪,掌心揉成实心圆球,狠狠朝孟博砸去。
投掷的弹道精准,狙击孟博的后脑勺。
“哎哟!靠谁打老子?”
萧阈扬下巴,慢悠悠地说:“你爹。”
黎初漾:“……”
一颗雪球朝脸上飞来,萧阈反应敏捷拉她胳膊肘,把她整个人挡身后,砸碎的雪悉数在他胸前迸溅,他冷笑一声,大范围搜刮积雪。
“你往哪儿砸呢!”王霏倒戈阵营,舀捧雪灌进孟博颈子。
“靠!你弄我干毛?”他冰得痛苦面具,双脚跺地想把雪抖出来。
薛之宁牵着高阳叛变,“谁让你砸漾漾?”
终究年轻气盛,战火就此展开。起初伞是防御盾牌,后来玩嗨了伞变成锉雪工具。六人对一人,孟博被揍到抱头鼠窜,停车场转到操场,边跑边大声喊:“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见色忘义!谋杀亲夫!”
风猛烈从耳畔掠过,雪球乱飞,引擎盖、后备箱盖、灌木丛冠上的积雪薅平,道道指印就差没把压瓷实的薄冰扣下来,人人手通红,背后的汗蒸得心脏热腾腾,鲜活磅礴的生命力挥发,肆意自由的笑声震荡着少年气。
路过的几位学生站操场阶梯随意对他们拍了几张照,往校区方向走放大一看有点眼熟,再仔细看,飙了句国粹折返,操场已经没人了。
一行人衣服外层全湿,萧阈把黎初漾保护的太好,只有她外套颜色深深浅浅。
前往校外火燎腚途中萧阈特守信,脑和嘴并用,孟博和王霏的奸情起始脉络一一套出来,譬如孟博先以为王霏是蕾丝边而且有种很社会的流氓气质,又譬如演出那会儿王霏觉得孟博和萧阈一丘之貉,觉得他络腮胡里藏虱子巴拉巴拉的。
黎初漾听得津津有味,打雪仗时手套围巾湿了,手被他握着放冲锋衣口袋。他喜欢用右手牵,不知何时成习惯,总下意识用指腹蹭蹭他掌骨的blessed,如果十指相扣,又会摸摸他中指大写的Y。
但今天触感不一样,他指根皮肤不复以往平滑,刚纹不久的刺青微微突起,细细摩挲,一串数字和繁复花纹图样。
“痒,别弄,想亲。”萧阈言简意赅,想了想,手指往她掌心捅,算作为补充了。
“......”黎初漾发现这人随时随地都能骚,又恨自己秒懂,表情挺无语。
他捏了下她的手,笑的痞,继续使坏,加上林魏赫的配合,唬得孟博昨夜持续多久和裤衩颜色全抖出来,他弯腰得意地说哥没骗你吧,她点头在他手心翘起大拇指和小拇指表示很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