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博拉凳子的动作顿住,“不会吧?他和萧阈一样的口味啊......”
说完自己反倒楞了楞,看着准备坐黎初漾旁边,辣锅前的林魏赫,捕捉到超乎寻常,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东西。
王霏立刻撬开瓶啤酒,晃他面前制止他发散的思维,“啤的白的,还是要药酒?宁宁家里正好有一壶,你要不补一补?”
黎初漾和所有人抬头,目光复杂挪到孟博身上某一处。
“有病吧你们!”孟博翻白眼,手臂抬起,拍了拍鼓起的肱二头肌,意思老子需要那东西?
这时门铃叮咚响。
“谁啊?”
“您的外卖到了。”
“你们还买了东西?”
“没啊。”
“哥买的。”萧阈从卫生间走出来,手指勾件黑卫衣。半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完美,冷白皮刺青野性难冽,一根项链正好坠胸肌中间,而牛仔裤松垮腰带之上是内裤叠加的logo和更性感的倒v人鱼线,吸睛效果拉满。
好辣。
好色人之天性,三位女生眼睛看直了。
薛之宁扒开高阳挡眼前的手,小声说:“漾漾,吃得挺好啊。”
黎初漾横萧阈,“骚什么你?”
大约听出她语气的埋怨亦或占有欲,他笑了下,边飞快套衣服边去开门,“卫生间没暖气,太冷,呆不了一秒。”
“买的什么玩意儿?”
萧阈对外卖员道谢说麻烦了,拎着两大袋包装盒转身,回:“麻辣兔头。”
黎初漾最爱,但啃兔头不算雅致,在外讲究形象一般不吃。薛之宁王霏没想到萧阈如此细心,对她眨眼,“可以啊。”
“嗯。”她不置可否。
两盒贴特麻特辣标签的摆黎初漾面前,另外五盒由孟博分发,萧阈脚一跨坐身边,掀盒盖,视线扫向桌面,定格到一杯棕黄色的酒,懒懒抬下巴,“那什么酒?”
她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红油,搅拌干碟,明显不想回答。
他挑眉,“问你呢。”
几人往锅里下牛肉片,不约而同猥琐地笑,她扶额,“药酒。”
孟博打趣,“哥们,你要喝啊?”
老爷子没查出三高前是一酒痴,各种酒的功效萧阈耳熟能详,凝神半响,慢条斯理戴上一次性手套,神情坦荡地说:“喝啊,好东西怎么不喝。”
黎初漾有点无奈,吃了口海蜇皮。
知道他一定大大方方,丝毫不避讳。
萧阈这人,说风光月霁吧,谈不上,钻牛角尖小肚鸡肠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
“漾漾,没想到他中看不中用,高阳都不用喝呢。”
“就是孟博都不喝,他别不是......“
“嗯?”
欲言又止的嗯很有灵性,该说的不该说的尽在其中。
受不了俩八卦的女人,她敲桌提醒,“你俩讲小话能私底下再说?”
果然,萧阈嗤笑了声,“不就杯药酒,至于?”
继续把兔头黏在骨骼的薄薄皮肉撕下来,放到黎初漾碗里,顺便挑出花椒。
王霏惦记大仇未报,可命刺他,“你看看桌上有人动吗?”
“那是他们装,哥不装,懂吗?”他掰开兔头,眉眼压着,有点嫌弃地拧了下眉,不太走心地说:“而且,哪个男的不想......”
“闭嘴,”黎初漾怕他继续大放厥词,凶道:“喝你的。”
被训话,萧阈耸肩,但瞧着模样挺开心,握酒壶给自己斟了杯,撩眼,似笑非笑地问:“你们真不要?”
孟博出尔反尔,双手捧杯,“来一杯,倒满。”
高阳见状,“哥,我也要。”
萧阈朝黎初漾笑,表情分明在说“你看他们装不装”,接着给林魏赫倒了半杯,没说话,但很嘲讽。
林魏赫:“......”
饭吃得热热闹闹,喝的尽兴。萧阈一喝酒蔫坏那劲儿就出来了,嘴更欠,三个人轮番怼,他讽刺人挺有艺术,不明说,慢腔慢调地引导,除了林魏赫能跟上他节奏面无表情怼回去,另外俩人多半反应不过来,孟博呢跟他又熟,所以他玩了几轮专挑高阳欺负。
但高阳是黏人小狗,饭吃着吃着和媳妇你侬我侬,薛之宁反应更笨,萧阈看他们那表情就跟看俩二傻子,聊了几句觉得没意思,转头跑去揭一个劲儿吹牛逼孟博的短,本来这时王霏该帮自家人,估计听孟博哔哔自己动画设计比宫崎骏还牛逼听烦了,把凳子一拉,翘着二郎腿看两人笑话。
和她一样的人,从小听到大的林魏赫,他烦萧阈和孟博两人,跟个冷面杀手似时不时补上一刀,孟博不懂,萧阈门儿清,正好不想让黎初漾和林魏赫并排坐,先清理完面前垃圾,再把自己凳子往后一挪,连人带凳把她搬起来换了个位置,于是三人坐一块儿开始冷嘲热讽。
“你别说我萧阈!就你个王八羔子最坏!你爷爷那上好的徽墨,你非要拿来玩,结果全泼池子里把鱼弄死了?还拉着我和老林当垫背?”
“哥们,我记得是你说好奇鱼能不能活想看看?”
“那是老林说的!关老子屁事!”
“我没说,我只是提议。”
“哦,又开始了。”
……
黎初漾听着想笑,继续吃碗里的兔肉。今天火锅没吃多少,干了五六个麻辣兔头,主要不用自己动手,萧阈全弄好了,剥得又快又完整,但兔头的肉少,吃几口就没,她眼巴巴盯着他的手瞧。
萧阈侧头看她,抽张纸巾擦干净她的嘴角,又扫了圈饭桌上的残渣,把剩下的半个剥好放她碗里,摘掉手套,“最后一个,不能吃了。”
黎初漾被伺候得爽,还想吃,但她不好意思说,哦了声。
“把哥当免费劳动力呢?别摆这幅表情,想吃就再拿副新手套。”萧阈喝了口酒,说:“最后一个,太辣吃多了拉肚子。”
“谢谢哥。”她赶紧抽了副新手套,第一次当狗腿子服侍他戴好。
他屈起指节弹她脑门,“馋猫吧你。”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萧阈压根对黎初漾没抵抗力,回过神,买的两大袋全让她一个人霍霍完了。兴许是感谢,或喝了点酒,她主动靠他肩膀,一脸酒足饭饱的餍足样儿,萧阈盯着她若有所思。
“看我干什么?”
他笑,“我寻思我还不如几个破兔脑袋,心里不平衡,你说怎么着吧?”
她慢悠悠地说:“那你以后都给我剥不就行了?”
他愣了愣,笑意从眼里溢出来,“还挺会打算盘。”
后来吃得差不多,孟博兴冲冲提议下一场,萧阈说每次喝酒来点不一样的,王霏说她那儿有烟花炮竹,去年禁鞭没空她们三就玩了几个仙女棒剩了一大堆。
黎初漾想到王霏家阳台那一堆冲天炮,好意提醒,“今年也禁。”
萧阈摸她脑袋,“你想不想玩?”
他手上得空不是弄她头发就是捏手,要不然就犯欠掐她脸,撩下巴。说没用,黎初漾掐他手背的肉,“这儿不让放。”
他看了眼手背深浅不一的指甲印,“问你想不想玩,想,或不想,别磨磨唧唧的。”
她不再掩藏,“想。”
“行,哥给你想法子。”
萧阈的法子,边开车边放,但几人喝了酒都开不了车,他不乐意叫代驾,说反正现在凌晨一点,街上没人不如去扫几辆共享电动车。
黎初漾觉得是馊主意,果断拒绝,其他人兴趣盎然,她抵不住几人洗脑。于是大半夜,风雪交加,寒风刺骨,几人开着小电驴手持烟花上了街,而林魏赫不玩,表示自己没喝多少酒精散了,开车等。
谁都没想到,半夜两三点,还有警察巡逻,几人兵分四路,在凉川大街小巷穿梭,前面烟花冲得老高,后面警笛追赶。
黎初漾坐萧阈后座,心想幸亏戴了口罩,不然丢人丢到姥姥家,又觉得这样始终违法乱纪,抱着他的腰说:“要不回去吧。”
他嗓音发哑,“你别这样贴着我…..”
“什么?”
“喝了药酒,梆石更。”
“……”不要脸。
两人沉默了会儿,萧阈说;“算了,你抱紧点,别摔了,再即使我们现在回去,罚款也交定了,你考虑好。”
罚款交了得物超所值,萧阈成功拿捏黎初漾,她咬咬,“那你开快点,后面跟得紧。”
萧阈笑出声,电动车歪歪扭扭,她大惊失色,他腾出一只手拍拍她手背,安抚道:“别怕,我考了E驾照,还有啊,你以为警察不想找乐子,大半夜值班多无聊,不然早抓到了。”
“……”
“想不想听歌?”见她不说话,萧阈说:“黎初漾,你跟我在一块儿不用拘着,想要什么直接说,我能弄到手的铁定全弄来,想说什么,我这人呢你知道的,除了那几个字,你跟别人跑了,没什么会真的让我生气,你想做的事情,放心大胆地做,我在后面跟你兜底,天塌了哥都给你撑起来,实在撑不起来,放心,第一个砸的人轮不到你,我肯定死你前头。”
他颈后振翅的鸽群,自由、极具生命力,似乎有脉搏般,盘旋在眼前。
黎初漾低头,而萧阈的背影注视过无数次,她用脸颊贴着他的脊背,没有哪一次是这样近。
鸣笛风雪烟花都静默,独剩她这颗与之交融的心脏,攀附上他的骨骼跳动,一下,又一下,振动出相同的频率。
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的她瘦弱的肩撑起太多,在边缘性徘徊。索性二十四岁,二十四岁的她还能放慢脚步去当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想听。”
想很久了,想坐你后座听你唱歌很久了。
“好。”萧阈从口袋掏出手机给她,“密码091017,本地播放器,第一首,音量调大点。”
091017,好像在哪儿见过。
黎初漾接过手机,输入密码,咔嗒声开,屏幕是两人合照,音乐节的照片,她抿唇笑,点开播放器播放第一首歌。
前奏乒乓球的声音,“训导处报告,训导处报告,五年二班萧阈,马上到训导处来!”
她一愣,“这不是周杰伦的三年二班吗?”
“嗯,做的Remix。”
他笑了笑,跟节奏开始唱。
“不需要怀疑/feel the vibe please
五年二班萧阈/他们说我长得挺够劲
feel the vibe please/再靠近一点距离
you really like me/生活变得有趣
it‘s you and me/琴键弹出Do Re Mi
为什么在隔壁班/想把你留下
想法设法刻画/不认识没关系/我想办法和你搭话”
……
车速加快,冲向下坡,他双腿腾空,头发向后飘飞,哼出副歌。
“回家的路还有多长/不想管/我只想多和你坐一站
到底多少次你才会回头看/无所谓/反正我一直围你转
可不可以快点生长绽放/没关系/以后会和你一起吃每顿饭
看着太阳许下愿望/不用问/疯狂的心跳绝不说谎
……
等一首歌唱完,黎初漾意犹未尽,萧阈说今天只唱一首,她把手机放回他荷包,想了想,问:“这歌是写给某位女生的吗?”
“嗯。”萧阈说:“我的初恋。”
她心里酸酸的,“五年级就想着怎么泡妞,你可真早熟。”
“哪有想泡妞,那就是……”他发红的耳根隐藏黑夜,“想和她说话,和她每天一起上下学,和她一起听这首歌。”
“哦。”她故意搂紧他的腰,往里使劲勒,“你现在和我一起听了。”
她果然忘了也没听懂,萧阈觉得有点可惜,随即觉得她吃醋挺可爱,装模作样地说:“是啊,和你一起听了,唉,她一辈子都听不到了。”
听着就来气,黎初漾掐他,他笑弯了腰,“乖乖,抱紧坐稳!加速了!”
这天晚上,黎初漾第一次感受到与自然融为一体,是不羁放纵,是肆无忌惮,她抱着萧阈,闭眼仰头,雪落进眼睛里,烟花在天空绚丽灿烂,那么广,那么自由。
快乐是真快乐,后面被警察拎到警局训话,狼狈也是真狼狈,好歹不在节假日不在深夜,交了罚款免了行政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