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杉叫住她:“好姐姐,这事儿我会去找柳湘莲说说的。”
春婷道:“你随着自己的意思走,别被我们这些人影响了你。潘又安的事,我也可以找我叔父说说看。”
春婷嘴上虽说让尤三姐不要在管,自己去找叔父,实则很犯难,他叔父也是给大户人家为奴的,如果有好营生,谁会给人家做奴。
愁苦之间,只听尤杉道:“我与那柳湘莲还没完。”
晚间,小丫头给尤杉换了药,尤杉看了眼镜中的伤痕,肿胀着像一条红色的虫子。
她见外面夜深,便让小丫头去睡了,自己独坐在房里。
对于前男友能凑两桌麻将的尤杉来说,热恋中的男孩子,是无法忍受不见面的,尤杉有自信,柳湘莲一定会来找她。
墙外的梆子响了三声,小院越来越安静,东西厢房早已灭了灯,连猫狗都歇下了。
尤杉挑了挑灯芯,这么晚了,柳湘莲还没有来。。
后院是客房,自打柳湘莲来了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她带着鸳鸯剑起身去了后院,这一路只觉头重脚飘,踉踉跄跄到了柳湘莲住的地方。
屋里黑着,尤杉敲了敲房门,这一敲,门打开了,房门没有锁,里面没有人。
她拉出椅子坐下,只觉头晕眼花,摸了一下额头,又发起烧来。
她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来,是用来压吐和缓解头痛的。只是现在吃起来觉得甜的发腻,只得吐了。
她想起柳湘莲昨晚给她吃的药丸,琥珀色的像薄荷糖一样。便来到柜子前,翻他的行李。
“谁?”
尤杉感到颈间一阵凉意,银光乍显,一把剑横在自己的颈上。
柳湘莲看准来人,急将剑收起。只见她面上没有血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刚刚吓到了她,急忙拉过一张椅子,扶尤杉坐下。
“快把你昨晚给我的药吃一点,我头有些痛。”尤杉道。
柳湘莲从怀里取出药来,又倒了一碗水给她吃了。
尤杉吃下一颗药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下觉得好了很多,只是头重的很。
尤杉望了望门外,见四下无人,只有柳树和冷杉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对柳湘莲说:“你去把房门关了,锁好。”
柳湘莲:“……”
按照原著小说,鸳鸯撞破司棋与潘又安私会晚于尤二姐吞金,此处将私会事件提前。
第5章 螺钿扶手几
柳湘莲依着她把门插好。
尤杉道:“是我唐突,大半夜的来找你。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污了柳二爷的名声。”
外面漆黑一片,实则也就是晚上八点,以前这个时间,尤杉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柳湘莲说:“哪里的话,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见。”
柳湘莲看着尤杉,将手浮在她的脉搏上,又伸出两指,轻轻的搭着她的额头,他眉头微皱。
“这瓶药你收着。”说着将药瓶放进尤杉手心:“如果发烧了,就吃一颗,可以退烧止痛。怪我想的不周全,今日又忙了一天,没能及时来看你。”
尤杉道:“哪里的话,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见不见你又何妨…”转而又问到:“…你今天忙了一天,都忙什么了。”
尤杉已经很久没问过这句话了,虽然这些年她身边没缺过男伴,但都逢场作戏,自己从不过问他们的个人生活。
柳湘莲:“我救了薛蟠的命,这你应该已经知晓了,薛家为报救命之恩,找了了几处院子让我相看,我看中哪间,便买下哪间。”
尤杉:“哦,那你看的怎么样。”
柳湘莲道:“我没什么主意,想着,若你身体再好些,可否帮我去掌掌眼。”
尤杉道:“我帮你去掌眼?”
柳湘莲:“嗯,还有些店铺,薛兄弟也帮我看了几处,都等着我定夺。”
柳湘莲原本是不想要的,他漂泊江湖自由自在惯了,但是自打见了三姐,便有了定下来的想法。即使,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嫁给自己了。
尤杉听到店铺两个字,眼里放了光,她问到:“店铺?做什么的店铺。”
柳湘莲道:“还未想好以后做些什么,但盘下来总归是好的,我从未做过生意,也不知该怎样经营,好在薛兄弟世代皇商,跟着他们薛家学着些,总比自己抓瞎经营好。”
尤杉道:“那薛蟠会做生意吗?”
柳湘莲道:“他从小耳读目染,总归懂一些,就算他不中用,他家那么多的老伙计都是经验丰富的,我跟着他们学总不会错。退一万步讲,纵使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做不成生意,将铺子租出去,也是个进项。我一身武艺,将来走镖也成。”
尤杉道:“这想法果然不错,只是,现在外面世道乱的很,走镖太危险了,以后开了店铺,又背靠薛家,不愁生意,你有这身功夫,也不怕有人来店里找麻烦。”
尤杉盘算着,如果柳湘莲有了店铺,那潘又安的事就容易多了。
尤杉道:“你那店铺在什么地方,我自从伤了之后,一直闷在家里,连窗子都不让开,等我再好些了,就陪你去看看商铺,替你掌掌眼。”
柳湘莲感觉三姐对店铺很感兴趣,连忙应承下来。
柳湘莲:“等你再好些,我们就一起出去看看,除了店铺,薛家挑的那几间院子也离得很近。也一并去瞧瞧。”
尤杉道:“好啊,我最喜欢看房子了。”
她以前陪着朋友出去看房子,园区的绿化率,离地铁站远近,物业管理如何,同地段价格比较,样样考虑的周全,如果不是学了珠宝修复,自己做一名房屋中介也一定很出色。
柳湘莲知道,三姐这么晚了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情,他早已看到三姐手中的鸳鸯剑,那把柳家祖传的鸳鸯剑。
只听尤杉道:“这把剑还给你。”说着,将剑往推到柳湘莲面前:“这剑保存的不错,你祖传的东西,想来平时也一定是仔细收着,我今儿个清洗了一番,宝珠松动的地方也都嵌紧了,如今物归原主。”
柳湘莲道:“你受着伤,何苦做这些,想你晚上又烧起来,一定和今日的劳累有关。”
尤杉道:“一点小事,我很擅长修复这些宝石铁器。”
柳湘莲看着那把剑,烛光下,宝石泛着光,剑吞处脱落的部分重新补了颜色。
“你若喜欢,留下它又何妨。”
尤杉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剑,我怎能留。”她笑笑:“把它还给你。我们的婚约从此作罢。”
柳湘莲并不拿剑,看着桌子上的鸳鸯剑一言不发。
尤杉笑起来:“即使做不成夫妻,朋友还是可以做的嘛,我答应陪你去看店铺就一定会去。”
柳湘莲淡然一笑,道:“好。我等你。”
尤杉道:“怎么说咱们俩也是世家交情。以后有事业一起搞,有钱一起赚。”
柳湘莲道:“那以后,店铺的事情也请你帮我出出主意。”
这句话正中尤杉下怀,如果店铺有她参与,招些自己人就业可太方便了。
“那是自然,我若能帮你的,定会全力以赴。”
尤杉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发展如此顺利,又要到了退烧药,心情大好。
尤杉起身,柳湘莲上前去扶。
尤杉道:“哪里就那么弱不禁风了。”她推开柳湘莲,道:“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临走前她看了眼桌上的剑,说:“如果材料全的话,还能修复的更完好些。”
“那就帮我修复完好吧。”
柳湘莲的语气很平,说着将剑横在尤杉面前。
柳湘莲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这些年跟着我到处飘摇,如今有了落处,就帮我把它修复完好吧,需要什么材料,我帮你弄去。”
尤杉道:“好…好啊。”说着从柳湘莲手中接过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柳湘莲道:“夜凉了,我送你回去吧。”
夜半风急,柳湘莲取出一件披风给尤杉穿上。
那披风通体墨蓝,轻薄却抗风,尤杉不擅长织物,也不知那是什么材质。
她想象了一下柳湘莲穿上它的样子,一定艳压一众红毯上的男明星。
尤杉道:“你不必送我了,快回去睡吧,也忙了一天了。”
柳湘莲:“你身子未好,我送你进房门就回去。”
尤杉道:“若是被人看到了,又要生口舌的。”
柳湘莲道:“你在乎那些口舌吗?”
尤杉笑道:“当然不在乎。”
柳湘莲回笑道:“我也不在乎。”
下人们本就惫懒,柳湘莲住的后院更是连上夜的人都没有。两人行了一路,未碰到一个人。
柳湘莲送尤杉至厢房门口,看她进了屋子,才转身回去。
又过了数日,尤杉自觉身子大好,便约好和柳湘莲一同去看房子和店铺。
院子后门,尤杉便看到一只朱轮华盖马车停在那里,赶马的是贾琏的一个小厮。
尤杉见那车子极新,与家里的几辆马车皆不一样,便问到:“你家爷又打了一辆新马车?”
小厮回到:“这不是我们爷的,柳二爷今儿请三姨外头去,恐三姨不便,又心疼三姨伤未痊愈,特驶了这辆马车来。”
尤杉道:“我姐姐这里又不是没有车,他何苦雇了这个来。”
小厮道:“回三姨,这车不是柳二爷雇的,是柳二爷买的。”
尤杉道:“他何时买了车来。”
小厮道:“这小的就不知了,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儿。柳二爷和薛家公子走得近,要买这些东西不必现去打制,都是现成的,极容易。”
尤杉心想,像柳湘莲这样的男人无论古今都是抢手货,有车有房有旺铺,长相英俊文武皆通,也难怪尤老娘极力撮合她赶紧和柳湘莲完婚,这样的女婿哪个丈母娘不喜欢。
尤杉道:“二爷呢?”
小厮道:“薛家大公子一大早就喊二爷出去,说是又看了一处极好的院子,怕被别人订走了,请二爷早些过去了,小的现在就带三姨过去。”
马车拐出小花枝巷,吱吱嘎嘎往城南方向去了。
车内的布置处处透着细心,垫子软硬适合,又放了几只绸面靠背,靠角处一张长条小茶几,螺钿漆面,十分精致华丽。像这样高档的螺钿扶手几,尤杉是只看过,没摸过,她将手搭在上面幸福的枕着睡了一路,直到马车停止才醒。
小厮搬了板凳过来让尤杉下马。
尤杉掀了门帘,只见面前一座高阶大院,光看外面就比小花枝巷的院子大了一倍。
小厮殷勤道:“三姨,二爷和薛家公子都在里面,咱进去吧,里面更漂亮呐。”
尤杉刚进主院,就听一年轻男子声音洪亮,言语间颇有豪横之气:“兄弟,这院子怎么样,比之前看过的那些都好吧,我都心动了。要我说,可别再犹豫了,像这样的院子,这样的价钱,上哪儿找去。”
柳湘莲道:“一会儿尤家小妹到了,咱们一起商议。”
那年轻男子道:“诶,咱爷们儿,听婆娘的话做什么,这本来就是给兄弟你娶亲用的,她若有什么意见,休了她去。”说罢一阵浪笑。
柳湘莲只是笑笑,知他只是嘴上痛快,逞大丈夫的能罢了,也就未反驳什么。
“呦,都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众人只见尤杉披着青色纱料斗篷,从屋外款款而来。
第6章 和合青瓷对碗
薛蟠迎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俏丽女子走来,他习惯性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那女子身材窈窕,眉眼含情,比之以前见过的无数女子都要绰约风流。
柳湘莲忙上前去迎三姐,询问她这一路上可辛苦。
尤杉笑道:“我坐着马车,又不需要走路,哪里会累到我。”
柳湘莲道:“坐车也是累的,我感觉骑马比坐车轻松多了。”
尤杉道:“可惜,我没骑过马,得空了,你教教我。”
柳湘莲:“那说好了。”
薛蟠此时像空气一般,面对两人的一来一回,完全插不进去嘴,他向前一躬身,向尤杉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
柳湘莲怕三姐恼,便对薛蟠道:“不可这样称呼。”转而对尤杉道:“三姐,这位就是薛家兄弟。”
薛蟠以为柳湘莲不让他称尤三姐为弟妹,是因为二人还没成亲,便改口道:“妹子,刚刚哥哥我唐突了,咱这些糙老爷们儿也就背地里痛快痛快嘴,可当不得真啊。”
尤杉道:“薛兄弟严重了,哪里就这般多心的。”
柳湘莲对尤杉道:“三姐,多亏了薛蟠兄弟,这几日都是他到处帮忙找房子,看店铺。”
薛蟠在小说里有个薛大呆子的绰号,所以尤杉以为那薛蟠定是长得五大三粗,不成想那此人五官标致,皮肤滑腻,养的是珠圆玉润,微胖身材,倒添了份憨厚之感。其实细想想,他是薛宝钗的哥哥,薛宝钗是红楼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她的哥哥容貌自然也不会差。
尤杉笑道:“薛兄弟仗义,以后还要兄弟多帮衬呢。”
薛蟠道:“哎呦,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我兄弟要成家立业,我这个做哥哥的哪有不帮衬之礼,若是他自己独自去找房子置办家居,或是劳烦别人不来找我,我反倒要挑理呢。”
他眼见尤三姐婀娜妩媚,柳兄弟孔武有力,两人站在一起着实是养眼,心里不断赞叹到:“怪不得我这兄弟见了她立马收了心,今日一见,果然是绝色。”
因着柳湘莲订婚的事,薛姨妈也开始着急薛蟠的婚事了,这几日连着相看了好几家姑娘,也不知挑了哪位。薛蟠原本眠花宿柳,玩的十分花哨,向来走肾不走心。但见这几日柳湘莲因为尤三姐变化之大,忽觉这男人一旦靠谱起来,竟比之前迷人十倍。不自觉的畅想起自己日后的婚姻生活起来。
薛蟠在眼睛冒出粉红泡泡之前及时苏醒了,他今日是来给柳湘莲买房子的,不能把正事耽误了,他左手做了个“请”,带着尤柳二人参观院子。
三人出了穿堂,只见一空阔大院,立着三间正房,甚是气派,两侧是厢房,打耳房过去,后院与后罩房是平常样式,倒也整齐。
尤杉见屋里屋外都新的很,拾掇的干净规矩,只是原主人可能不爱植被,树没有几棵。
尤杉便问:“这房子是刚建不久吧。”
薛蟠道:“院子去年刚翻新过的,这家主人程老爷是我父亲旧相识的生意伙伴,原本打算长久住在这里,所以屋里屋外一切家居摆设都是用好的,不成想,他老家那边来了信儿,让他即可回祖籍,原本以为只是回去个把月,不曾想半年过去还没有要回来的打算,前几天他回来,说打算回老家过活,金陵这头恐是不会再回来了,急着将这房子卖掉,价钱也没要太高。”
薛蟠打量着房子说:“兄弟,你要是定了这里,改日,我让人多弄些长了三五年的树来,这院子不错,就是树栽的疏了些,翻新的时候换了些树种,都是些两三年的树,等我再弄些年份大的来,看着就葱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