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杉道:“树不必多,现在栽种这些就可以,只是年份少,还没长起来,再长个几年,就葱郁了,剩下的地方,种些花草更妙。”
尤杉说不种树而种花草是她另有打算,只是现下不表。
几人三进三出,将整座院子看的仔细了,果然如薛蟠所说,这样的房子,这个价格,着实难得。
柳湘莲与尤杉商议后,决定就是这里了。
尤杉喜欢这院子,只是出于对古建筑的喜欢,并没有其他想法,她更在意的是商铺。
从院子出来后,柳湘莲带着尤杉往店铺的方向去。
只见他看着尤杉上了马车,自己骑上一匹棕马,与马车并行。
薛蟠骑的是一匹黑色骏马,他与柳湘莲聊了一路。柳湘莲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有些见识,只听他道:“年景不好,流民四起,最近连咱们这里都有了,你在北边的生意可还好。”
薛蟠道:“听伙计们说,确实辛苦,但再辛苦,咱们的日子也差不了。”
柳湘莲道:“我还想问问,你最近可觉得那些生意能做,我如今安定下来,开店铺,到现在心里还没个打算。”
薛蟠道:“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的,这些年都是胡混,生意方面都是仰仗家族里的老伙计,我虽对经营一窍不通,而且家里生意涉及珠宝绸缎、海产生鲜,胭脂水粉、笔墨纸砚,无所不经,年底管家拿账本给我,看得我是一头乱麻。我虽无甚本事,但唯有一句珍言……”
薛蟠骑着马是摇头尾巴晃,见柳湘莲没有接口问,心里好似被堵住了。他又念叨了一遍:“一句珍言呐……”
柳湘莲仍是不问。
薛蟠道:“兄弟你怎么不问我?”
柳湘莲道:“我不问你也会说。”
薛蟠嘿嘿一笑:“你了解我!”他终是憋不住的,道:“一句珍言便是,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
拐出百花里巷,行的不远便是一条商业街,此时正是热络时候。
店铺处于中街,门脸气派,看样子,以前应该是一间客栈。
薛蟠道:“这里一共三层,做什么都够格局。”
尤杉沿着楼梯慢步而上,将三层楼的每一层都看得仔细,心下了然。
柳湘莲道:“这么大的地方,若是做客栈倒还好,若是做别的,用不上这么大的地方。”
尤杉道:“是吗?”
柳湘莲道:“你是有了什么好主意,说与我听听。”
尤杉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大的地方,做客栈确实是可以,但我另有主意,等回去与你细讲。”
傍晚,薛蟠与尤柳二人道别,带着小厮回家去了。
尤杉刚要上马车,被柳湘莲拉住,只听他道:“出来半日,你现在可乏?”
尤杉道:“不乏,你当我弱不禁风,看几眼房子身体就不行了?”
柳湘莲接着道:“那你回家去可有什么事情。”
尤杉道:“我一闺中女子哪有什么事情。”
柳湘莲道:“既然无事,我带你去骑马吧。”
尤杉道:“现在?”
柳湘莲道:“你不是说,得空了让我教你骑马吗。”说话间他跨上马,然后向尤杉伸出手:“如果觉得还不累的话,就上来吧。”
尤杉看着柳湘莲冲她伸出的手,心里吐槽了句:老土。不过,她喜欢这套。
二人看马车行着回家的路,手中一声鞭响,往反方向去了。
没用上三天,薛蟠就将店铺与百花里巷的院子买卖妥当,将房契与地契交给了柳湘莲。又用了十日,将院子里外打扫干净,种上新树,布置东西,只等选个好日子,乔迁搬家。
乔迁当日,尤老娘嚷着要来看房子,尤杉拦不住,只能依着她了。
二人乘坐着那辆朱轮华盖马车,从小花枝巷驶如百花里巷。
还未进院,尤老娘便咧嘴笑道:“好地方,好房子,比你姐姐那个不知大了多少。”
尤杉看她高兴的样子,好似这房子是她的一般。
柳湘莲与薛蟠,并一种奴仆在内,见尤老娘来,连忙上前请安,叫老伯母。
尤老娘一一点头,又笑看着尤杉:“这些奴仆,都是将来伺候你的?”
尤杉道:“伺候谁?与我何干,妈。你看清楚,这里有薛兄弟的小厮,还有原主人程老爷家的奴仆过来搬些东西。”
尤老娘问道:“那这院子一共丫鬟多少?小厮几个?”
柳湘莲道:“下人不多,现有丫鬟三个,小厮四个,厨房三人,是一家三口,一共十人。”
尤老娘多少有些不快,这么大的院落,下人这么少,连个管家都没有。
薛蟠到尤老娘跟前道:“老伯母,这院子刚进来住,等住的再稳妥些,定是要再买人的。”
尤老娘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复高兴起来。
原房主程老爷的管家此时来道别:“诸位公子,我家老爷催我快点回去,这东西我也搬的差不多了,即刻便启程了。”
柳湘莲与薛蟠几番劝言,说吃过晌午饭再走也不迟,但管家执意不肯。说近几日劳烦各位帮着一起打包旧物已是叨扰。临走前只见老管家拿着一锦盒,走到尤柳二人身边,道:“我家老爷听说,这院子是给一对新人准备的婚房,便托我将这和合青瓷对碗送给二位,祝二位百年好合。”
只见那对碗,光洁如镜,温润如玉,胎薄如纸,一看便知是上等品,旁边配有一对红檀木筷。
谁会舍得用这种碗吃饭啊!端着都会手抖。
柳湘莲接过锦盒,连连道谢,送管家至外门。
第7章 琉璃螃蟹簪
自打从百花里巷回来之后,尤老娘更加催着尤杉早日嫁给柳湘莲,面对催婚,尤杉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从她大学毕业,家里就开始了催婚模式,那时候的尤杉沉迷于搞钱搞事业,把整个心思放在了工作室上,结婚的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面对父母连同七大姑八大姨的夺命连环催,尤杉主打一个不反抗,不顶撞,一问就是快了快了。
这种滚刀肉似的回答方式,搞得父母一问一个不吱声,正如现在的尤老娘。
只是可怜了尤二姐,每回尤老娘在尤杉这边吃了瘪,就跑到尤二姐那边揶揄,不是嫌弃这院子不够宽敞,就是嫌弃尤二姐平日里孝敬的银钱少了。
尤二姐脾气是好的,但架不住总被嫌这嫌那,有时被老娘说的狠了,就哭闹一番:“你总怨我给的钱财少,可我这钱又是大风刮来的?每次不过从二爷那边收着些银两,勉强够家用开销,哪里又有余钱,再说,妈妈平日里吃穿用度,哪不是给你用好的,可曾短了你去,我每日治理院子、伺候二爷已是忙的不可开交,如今,你又来嫌弃我,也不心疼我。”
尤老娘道:“罢了,罢了,我是个穷命,也不过是为你可惜,那贾琏虽说豪门公子,可你到底是个外室,没名没分,说句不好听的,他贾琏有一天若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呦。说起来,到底还是得像你妹妹那样,做个正室。”
尤二姐冷笑道:“当初贾琏要娶我,妈妈也是欢喜的,如今不过是看妹妹嫁的比我好了,才说这些,他柳湘莲不过是因为救了薛家公子的命,才有了这些房屋店铺,否则也不过是个江湖野汉罢了。”
尤老娘歪嘴道:“那怎的,我那姑爷吉人天相,有富贵命,以后他跟着薛家,就是在人家家里扫扫灰也能扫出金子,你若是能进去贾家大门,吃上贾家月钱才算你厉害。”
尤二姐道:“妈妈也不必说这话,柳湘莲以后飞黄腾达,你也跟着穿金戴银,只是这么久了,怎的不见他提成亲的事,别是小妹端着身段端久了,人家不想娶了。”
这句话戳了尤老娘的心窝,她也不只一次催促尤三姐和柳湘莲快些成亲,可迟迟不见动静。不过好在,自打看了院子之后,三闺女经常往百花里巷跑,日日与那柳湘莲在一起,黏黏糊糊,神神秘秘,也不知嘀咕些什么勾当。只要他们两个人天天见面,那么应该问题不大。只怕现在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着。
想到这里,尤老娘心下才舒坦些。
话说百花里巷的大院中,柳湘莲正烫着一壶酒,与尤杉对饮。他对喝酒这事儿向来喜欢,也想过以后常和三姐一起对酌,只是现在他对三姐的身体有些担心。
尤杉连喝了三盅,柳湘莲按住她的手,道:“你喝酒太快了。”
尤杉心觉好笑,以前自己啤的洋的红的白的,能把一桌人喝倒,这种古代低度数的米酒怎么奈何得了她。
尤杉道:“酒不错,就多喝了两杯,这酒你从哪里弄来的。”
柳湘莲道:“城里的酒家我几乎都去过,谁家酒醇,谁家酒烈,谁家酒绵,我统统知道。你总说日子要喝些酒才有滋味,今日沽的酒回口甘甜,特买来与你一起品尝。”
尤杉笑道:“我也是病的久了,才想喝这口,你可别以为,我是什么酒婆酒蒙子。”
柳湘莲只是浅笑着看着她,见她脸颊红晕,十分可爱。
尤杉道:“咱们这样干喝不好,不如来玩个小游戏吧。”
柳湘莲道:“什么游戏?”
尤杉道:“敲七。”
柳湘莲不解,尤杉解释道:“就是我们从一到十中随机选择一个数字开始,比如我喊三,那么你就要接着喊四,我接着喊五,喊道七的时候,就不能喊了,要敲一下杯子,数字里含七或者是七的倍数,都不能喊,如果谁喊了含七的数,或者七的倍数,就得喝酒。”
柳湘莲笑笑:“好啊,没玩儿过。”
尤杉道:“那我先开始,六。”
柳湘莲道:“七。”
尤杉指着他道:“你错了!”
柳湘莲摇头道:“我没想到你一上来就坑我。”说完,仰头将酒喝了。
尤杉道:“那这回从你开始。”
两人玩了几圈,玩的熟了,尤杉就提议换个游戏。
尤杉道:“咱们换个游戏玩。玩什么还呢?啊!下一个游戏,大话骰盅……”
尤杉将她常年在party和酒吧KTV里的拿手游戏摆出来。她一开始占尽上风,后来柳湘莲也熟了,就开始平分秋色,最后二人都没少喝。
尤杉擦了下嘴角道:“不白喝你的,有样东西给你,当是我的酒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只长条海浪纹锦盒。
柳湘莲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琉璃螃蟹簪。
尤杉道:“我见你那只簪子有些旧了,特意打了这个给你。”
“这是你做的?”柳湘莲只知女子在家中有女红绣活,万万没想到,三姐竟然有做首饰的手艺,而且技艺十分精湛。
尤杉道:“这只簪子的簪挺是银镀金的工艺,簪头的螃蟹肚子嵌着琉璃,琉璃这种材质又轻又好看。给你束发用再好不过。而且寓意也好,财运恒通。”
这只螃蟹簪的设计,让尤杉得了当年古式发饰网络票选第一,后又经过她不断地改进,无论是实用性还是美观程度,她都十分有信心。
只见柳湘莲将那簪子看了又看。螃蟹簪他见过不少,但多为女子佩戴,但此簪样式颇为英朗,又轻便,适合男子佩戴,柳湘莲出身贵族,常见达官显贵,华贵簪饰不知见过多少,都不如这只清奇。
尤杉问:“怎么样,此簪可好。”
柳湘莲笑道:“妙极。”
尤杉道:“你觉得这个手艺,够不够开店。”
柳湘莲道:“你想开首饰铺子?”
尤杉道:“怎么,信不过我?”说着她拿出一册图样来,这里面有簪,钗、镯、佩、璎珞、扳指等大大小小四十多种图样。
尤杉道:“我这几天时间有限,只花了这些出来,先给你看看我的设计实力,回头,我给你画个全一点的图册,光是簪册里面的样式就有一百多种,里面任何一种饰品,我都能做出来。”
柳湘莲看到那册子,就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等听到光簪子就有一百多种样式,对三姐更加佩服。
柳湘莲道:“你怎么会做这些东西。”
尤杉道:“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一样安身立命的本事,不然和晾在杆子上的咸鱼有什么两样。我平日里除了女红,最喜欢这些金银首饰,没事了就做两样,时间久了,手艺也就精湛了。”
尤杉观察着柳湘莲看她的眼神,知道此时的柳湘莲已经完全被她拿捏住了,现在的她在柳湘莲眼中,定是一个宝藏女孩。
不过,这还不够,毕竟,要劝服一个人真金白银掏出来陪她创业,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又掏出一只册子来,只见册皮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大字:伊莲轩,旁边画着一只简笔莲花,纹样十分精美。
尤杉将册子往柳湘莲身边一推,开始了她的创业融资演讲,只听她道:“我计划将中街那家店,取名为伊莲轩,这个店名是取了你的名字中的一个莲字,莲这个字高洁不俗,这也是本品牌的调性。我们的目标客户是中高端客户人群,既王孙贵族阶层,这个人群,有常年有佩戴高档首饰的需求,对首饰的制作工艺和设计有极高的要求,但只要产品好,就不吝啬付钱,所以,我的设计图都是围绕着这些中高端客户所设计的,材料以各种贵宝为主,并且我们的每一件饰品只做一件,彰显的就是一个独一无二。”
柳湘莲道:“那我们一点也不卖些平头百姓的首饰吗?”
尤杉道:“这个品牌是断不可卖便宜首饰的,如果一旦卖了便宜饰品,就等于降低了品牌购买门槛,这是那些贵族客户最忌讳的。如果想卖一些平常百姓饰品,我们可以另起一个品牌。只是现在,我们没有那个精力和财力做别的,有限的资源都要放在伊莲轩上。”
尤杉凑近了些,道:“我一开始就选择做富贵人家的生意,也是因为,你我都认识一些贵族客户,尤其是你,薛家是皇商,每年都会给宫里采买东西。首饰这东西,宫里自己会做一些,也会在外面采买一些,以我的技术和设计,我有信心,一定能选上贡品。”
册皮上的那朵简笔莲花,那是她为伊莲轩设计的logo,她她指着这朵莲花对柳湘莲道:“我会让这朵莲花,在整个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杉的自信不是平白来的,她大学四年将欧亚所有皇室饰品学的融会贯通,而且,她自创的一些现代制作技法,不仅先进耗时少而起成本也要比古法低很多,所以她相信她制作的首饰是十分有竞争力的。
柳湘莲没想到,尤杉已经把开店想的这么细致了。其实对于尤杉来说,这不过是把她当初创业的事情再做一遍,而且现在的开局,对当年要容易多了,现在的她,有资金,有人脉,还有三年的从业经验,可以说柳湘莲碰到她这个合作伙伴,真是天大的福气。
柳湘莲道:“我们还应该去挖一些师傅过来,不然所有的首饰,都要你亲自来做,实在太辛苦。”
尤杉道:“这个可以慢慢找,一来,你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好的师傅,二来,刚开始开店,生意只怕没那么火,节约成本很重要,有我在,制作上不用担心。”她想了想,问柳湘莲:“但是账房先生、杂工、推销人员这些必须得有,这些你我都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