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道:“这些倒是可以向薛蟠借一些。”
尤杉道:“薛家的资源倒不是不可以用,只是咱们自己能解决的,就不要再麻烦薛家了。”
柳湘莲其实也不想总是麻烦薛家,只是他从未做过生意,就连招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知该如何招起。
尤杉道:“我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的,她在大户人家做大丫鬟,无论手艺眼力都是一等一的,想她常年伺候贵族姑娘奶奶,待人接物上一定不成问题,由她做推销员一定错不了。”
柳湘莲道:“哦?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丫头。”
尤杉笑道:“荣国府,贾家。”
第8章 累金凤
绣桔:“司棋姐姐,姑娘的金凤可是姐姐收起来了。”
司棋这几日身子不痛快,一直躺在床上,见绣桔询问她金凤一事,这金凤大观园里的姊妹人人皆有,是出席节日庆典大事件需要佩戴的,而这样一件贵重物品,前几日丫鬟们整理首饰盒的时候,不见了。
司棋道:“姑娘不是说预备八月十五戴嘛,既是要戴,自然不能收起来的。”
“这就是了。”绣桔急道:“那金凤一定是让老奶奶偷着拿出去了。”
司棋做了个‘嘘’的手势,看了眼倚在外面的二姑娘迎春。
绣桔道:“姐姐病着,本不该和你讲这些烦心的事情,但是这紫菱洲近几日是越发不像话了,早上姑娘要吃茶,竟连热水都没有,我去问那几个烧水丫头,竟都说不是她的班儿,我说月初已经排过班儿,这会子怎么又空了,小丫头唬我说有串班的,我说就算是串班,谁允许空班儿的,又是谁允许你们私下串班的,我大骂了她们一顿,这才消停些。那些妈妈们年纪大了,平日里也不让她们做什么,最近越发惫懒了,大白天竟也喝起酒来。这些事,我倒也不至于来劳烦姐姐。但我今儿个清点姑娘的首饰,发现姑娘的攒珠累丝金凤竟不知哪里去了,我想定是老奶奶拿去当了。”
司棋这几日虽然病着,但家中之事也尽知,那老奶奶是迎春姑娘的乳娘,颇有些体面,仗着凤姐病了没时间管他们,自己又奶过哥儿姐儿,竟在府里放头儿攒赌局,这赌局一开,输赢都是顷刻之间,那老奶奶输大了,把姑娘的金凤偷拿出去典了也未可知。
绣桔说:“我就说让咱们姑娘问老奶奶一声。可姑娘的性子姐姐是最清楚的,面软怕事。她也是捏准了姑娘性格,才敢如此放肆的。”
司棋叹了口气,对绣桔说:“好妹妹,你先去忙,我一会儿和姑娘说说去。这几日因我病着,那些丫头们就犯了懒,你不必给她们脸,姑娘好性,咱们可不是好性的,这紫菱洲上上下下你和莲花要多看管着些,等我好了,一个一个惩治她们。”
司棋伸头见迎春窝在那里看《太上感应篇》,让绣桔去沏一壶茉莉花茶送进去,自己支撑不住,躺下歇息了。直到中午,听小丫头来报,东府的春婷姑娘来看姐姐了。
司棋听到是春婷来了,立马精神起来,她盼了这么多天,总算等来了消息。
春婷一进门,见司棋躺在床上,比之前几日更憔悴了些。
春婷道:“我的小姑奶奶,几日不见,怎的如此了。前几日不都好些了嘛。”
司棋道:“从来没真正的好过,偶然精神一点,撑上个把时辰就不中了。”
春婷道:“哎呦呦,你这精神头,若将来成了亲,可受的住?”
司棋道:“你少来打趣我,我且问你,我的荷包和信你可带去了,尤三姑娘怎么说的。”
春婷本想再与她玩笑一番,但看她这个样子,终是将这个念头打住了,只对她说:“你放心。”
司棋听到这三个字,总算松了口气。
春婷向外面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道:“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等你出去了,我们再和你慢慢讲。三姐知道你现在处境危险,她伤还没怎么好利索,就忙着张罗你的事情去了。”
司棋道:“受伤?她受什么伤了。”
春婷道:“故事很长,你现在不用管这些。她现下已大好了,你不必担心,而且,你托她的事情,她也已经办好了。”
司棋喜道:“真的?都是我劳累她去求薛家办事。”
春婷道:“唉,姐们儿之间不说这些客套的。等你好一些,就请你外祖母求太太去吧。外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柳湘莲打算开一家首饰铺子,你表弟识字,刚好做个账房,他现在不会记账,昨儿个已经安排去薛家的银楼做学徒去了。”
司棋听到此处喜不胜收,忙双手合十念了声菩萨。
春婷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你担惊受怕了这么多久,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了。”
司棋道:“多亏了三姐,不然只怕死在这里头了,我今儿个就去找外祖母去。”
春婷道:“你不再等病养好些?”
司棋道:“这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了了。”
春婷走后,司棋自觉身体大好,竟比吃药还管用,她披上衣服,写了一封信给潘又安,让他老实学记账的本事,莫要打脸,又掏出五十钱来,给后门的张妈,让她将信传递出去。晚间,司棋拾掇一番,便往外祖母王善保家的那边去了,待见外祖母正炕上半倚着,司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王善保家的直挺着身子起来。
“大白天的,这是做什么?”
司棋道:“求外祖母救我。”一边哭一边磕头,将她与潘又安的事尽说了。
王善保家的不成想,她这外孙女竟如此大胆,背着父母私定起终身来,不但私定终身,竟还私会到荣国府里来了。
王善保家的道:“你个父母白养的小黑心肝子,私定终身还不够,竟还约到府里来了,不用说,定是那潘小子带累坏了你,不然,你一个在荣国府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成日围着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小姐,哪里就有这么多主意。”
司棋道:“事到如今,哪还有谁带累坏了谁,我与表弟从此都是一体的,我只认一个他,他也只认一个我。只求外祖母开恩,与太太说说,放我出去吧。”
王善保家的道:“你们倒是算计的好,拿我当睁眼的瞎子,如今还要我去求情。姑娘这几年长的越发大了,我可管不了你。”
司棋知外祖母大怒,连忙磕头,道:“司棋若是没您的庇护,那里能长得这般大,我知我干了大不是,您若不救我,我就真没活路了。”
王善保家的虽然生气,但也知道里面的厉害,这两个小冤孽私定终生可以慢慢整治,只是在府里私会的事比较棘手,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如趁着事情还没暴露,把司棋弄出去,留着些脸面。何况,司棋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出了事,还是要罩着的。
王善保家的道:“别跪我了,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个大丫鬟,竟这么容易被男人哄骗的,几句花言巧语就连府里的头脸都不要了。”
司棋被她说的脸红耳热,低头不语。
王善保家的道:“洗把脸去吧,安生过几天,我找个便宜的时候去求太太,只是太太放不放那是你的造化。”
司棋听后,忙又磕了好几个头,方跪安出去。
晚上张妈传话来,说潘表弟已收了信,叫她放心。可她如何放得下呢,一天不出去,这心便悬一日。
又过了数日,司棋像往常一样伺候迎春饭毕,只听太太跟前丫鬟来报,说太太念姨爹姨娘盼姑娘家里去,姑娘又在府上尽心尽力服侍二姑娘这些年,特开恩准了回家婚配去。
司棋苦等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消息,忙倒茶请坐,那丫鬟只道不必忙,嘱咐司棋收拾好东西,去往外祖母那里。说罢,自回太太屋里去了。
一时间,紫菱洲上下已知司棋家去的消息,只见绣桔莲花等都是红着眼睛,司棋笑道:“哭什么,我这是家里去,爹娘已给我备好嫁妆,回去嫁人的。”
绣桔道:“好好的,嫁人做什么,这大观园里,姊姊妹妹在一起多快活。”
司棋道:“好妹子,咱们住这紫菱洲,好了这些年,纵我这家里去,也是惦记着你们,若有机会除出了这府门,定要去找我。你们要好好伺候姑娘,姑娘好性,莫让旁人欺负了她去。”
众人闻此言哭了一场。
后司棋到迎春面前拜别,只见迎春端坐着,双目含泪。
司棋跪在迎春面前,道:“姑娘,你我主仆一场,如今,我家里去了,想府里另挑好的丫头与姑娘使,司棋不能跟着姑娘出嫁了。”
迎春垂泪道: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你既得了好去处,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一点,若以后有了什么难处,定捎个话给我。”
司棋听此言,不免哭了一场,连磕了几个头。
晚间,周瑞家的来接司棋外头去,众人辞别,皆有不舍之意。
司棋刚出紫菱洲,只见绣桔后头赶来,一面擦着泪,一面将一个绢包交予她,道:“这是姑娘给你的。主仆一场,如今一旦分离,这个与你作个想念罢。”司棋接了,不觉更哭起来了,又和绣桔哭了一回。注1
周瑞家府里还有事情,只等打发了司棋后忙去,忙劝了几句,催促司棋快走,二人只得散了。
待出了西边角门,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爹娘早已等在外面多时。
司棋回望墙里,不免怅然,脚步放慢了些。从此以后,这贾府是再回不去了。
注1:出自《红楼梦》第七十七回
这只金凤后面要考哦^-^
第9章 枣泥梅花糕
司棋惊道:“什么,柳湘莲要退婚!”
司棋她刚出贾府,就被听到的第一消息震惊到了。
春婷将一颗剥好的榛子仁放进司棋的嘴里,好合上她张开的嘴巴。
春婷道:“柳湘莲疑她,说不做那剩王八,就跑到小花枝巷来要回定礼。你也知道三姐的脾气,估计越想越委屈,一气之下抹了脖子。”
“啊!”司棋惊声喊出,她素知三姐刚烈,可不曾想竟寻了短见。
“她现在如何,已是大好了?”
春婷道:“自然是大好了,不然你表弟还能去薛家做学徒?”
司棋道:“我不知这其中故事,若知如此,便不求她这些事情了,想她这几日定是难捱,好不容易闯过鬼门关,又要为我的事为难。”
春婷道:“你也不必多心,若真的为难,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了,自然不去烦她。”
司棋道:“她和那柳湘莲现在如何了。”
春婷道:“唉,柳湘莲自打见了三姐的模样,又见她如此刚烈,也知道了三姐等了他五年,如今说什么也要娶三姐为妻,可三姐被伤了这一遭,兴致不大了。”
司棋冷笑道:“好好一桩姻缘,那姓柳的非要闹得鸡飞狗跳。我初以为,柳湘莲是因为自觉退婚无理,所以帮着又安进薛家做学徒,如今看来,他还是觊觎三姐之姿,这等眼浅的皮囊货,还留着他干什么,得了空,我去骂骂他,给三姐出气。”
春婷道:“你可行了吧,你未来相公还是人家说情做的学徒呢。”
司棋道:“我明儿个就叫又安回来,这个人情说什么也不领了。”
春婷道:“你且安生些,我看三姐也并非断了这个念想。”
司棋道:“你是说,三姐还是想和柳湘莲在一起?”
春婷道:“要不然,为啥他们俩走的那么近,还一起商量着开店铺。”
司棋也暗暗称奇,按说男女大防,都该避着些,更何况,他俩还曾有婚约,如今退了婚,照理讲应该永不再见,可听春婷刚才所言,二人丝毫不避讳,出入结对,若说不是三姐还对柳湘莲有意思,那着实是没什么道理。
司棋道:“三姐若还有那个心思,为何她不同意续婚啊?”
春婷道:“这我可不知了,我问过三姐,是不是对柳湘莲还有情谊,她说没什么特别情谊,以后就是生意伙伴了,免不了往来。我又问,你们俩毕竟有过婚约,怎么还能一起做生意,她说的什么‘分了手也能做朋友’。自打她伤了以后,常说些不经之谈,我竟是不懂了。”
司棋摇摇头道:“三姐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或许将这世上的男女之爱、人情世故、利益名声都看开了吧。”
春婷道:“所以说呀,咱们想不通这些事。你既已出来,就好好过活,三姐说让你这几天且先在家,过几天等店铺开了张,有你忙的。”
司棋道:“我?我一个姑娘家家,除了伺候人,还能做些什么。”
春婷道:“三姐说,你在大府工作过,又曾做到了一个院落的的高管,无论是技术还是经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司棋啧啧称奇,听着春婷转述三姐说的话,感觉到三姐变化之大,超出她的想象。
难不成真是被柳湘莲伤的太深,导致精神错乱?
自打那晚给柳湘莲看过企划书之后,尤杉也顾不上刚好的身体,连着好几个晚上制图,打板。想着以最快的时间将企划书里的内容落实。柳湘莲劝她,说开店也不急于一时,何苦累坏了身子。尤杉哪里是听得了劝的,只说没事。柳湘莲见她如此,只得也跟着一起没日没夜的忙起来,想着自己若帮着一点,尤杉便少辛苦一些。
两人忙的不可开交,从店铺设计到施工,凡事亲力亲为。
不出一月,店铺的装潢就差不多了。
薛蟠时不时的会去看看。这日,他从外地收租回来,便到店里看看,一进屋只觉金碧辉煌,星光耀眼,店铺已然建成,剩余一些软装随时可置办。
尤柳二人与一些工人在内,柳湘莲见薛蟠来了,忙出来相迎。
只听薛蟠说:“兄弟,你这店铺装的不错,宫里也不大致如此了。”
柳湘莲道:“兄弟抬举我,我这店如何与你薛家的店比,你那金店恨不得墙上都贴金箔,那才叫一个奢华。”
薛蟠道:“嗨,我那店开得早,装的俗不可耐,不像你这店,金碧辉煌却又雅致,有几处真颇有宫里的样子,怎么?你找了哪位宫里出来的师傅给你做的图。”
柳湘莲道:“我哪里认得什么宫里出来的师傅,一切都是三姐设计的。”
薛蟠奇道:“三姑娘?”
正说着,只见尤杉从后面出来。
“薛家大哥来了,刚才在后面忙一阵,没第一时间出来相迎,莫要嗔怪。”
薛蟠道:“欸,妹子一天事物繁忙,哪像我大闲人一个,再说我三天两头的来这里,还当我是客?”
尤杉笑道:“是这么个理。大哥来此,刚好这店铺装的差不多了,您家里买卖做得大,帮我们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薛蟠四处逛了逛,只见处处剔透,无一不讲究,一层修的如此,不知二三层如何,便道:“楼上那两层装好了吗?前些日子还是草灰墙面来着。”
柳湘莲道:“装好了,大哥这边上楼,咱们去瞧瞧。”
薛蟠上了二楼,不曾想这二楼更加骇目,不似一楼那样恢弘,修的更为舒适些,更有几处布局与细节与宫中相近,但都巧妙地避开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