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烂事不归她管。
“有事儿出去解决。”赵敏敏起身从书桌里抽出自己的书包。
林旭上手来打赵敏敏，一个耳刮子就抽了过来。
赵敏敏也并没有让份儿，伸手就去抠林旭的眼珠子。
林旭就在学校的走廊里大吵大闹，他一定要毁了赵敏敏的未来。
他不替沈娟出口气，他妈还能指望谁？
这个死丫头不就是想通过考试离开这个城市吗？
别想！
林旭晓得自己是考不上什么好高中的，他妈总念叨说赵敏敏将来考上好的学校就会拍拍屁股走了。他爸死也是白死，除了坑了他们娘俩，赵敏敏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惩罚。
班主任老师呵斥着林旭，可这个男孩儿就像是小混混一样的难管。
你和他讲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
赵敏敏捂着肚子，她脸颊上都是冷汗。
肚子很不对劲！
赵敏敏扔下林旭，一个人下了楼。
林旭见她走了，立即追了上去。
学校也不愿意管这些闲事儿。
这个赵敏敏的身上，就仿佛有发生不完的各种事情。
谁帮她一次能帮她次次？
林旭发疯拦住赵敏敏的去路，他到底是个男孩儿，发起疯来想要收拾赵敏敏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暴雨终于在这个时间里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上冒起了泡泡。
林旭一把扯过赵敏敏的书包扔在地上。
“林旭你要发疯回你家疯去，我不欠你的！”
林旭一巴掌抽了过来，打在赵敏敏的脸上：“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让你把钱送我家里来？”
赵敏敏手里攥着手机，看他一眼：“我也对你说过，你想都别想。想吃绝户是吗？你林旭也就这点本领，瘪三！”
林旭听到这句话疯了似的对着表姐上脚。
赵敏敏手中的手机对准林旭的头砸了过去。
林旭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任何的错过，他的家即将就要被生活逼死了，可社区以及街道的那些人根本不可怜他们孤儿寡母，但是赵敏敏就可以拿到街道的补助，凭什么？
那些大人看人下菜碟，赵敏敏也是拿走了属于他家应该得的补贴。
林旭还要上脚，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喂，干什么呢？”
林旭双眼冒着凶光看了过去，他说：“别管闲事。”
徐周元皱着眉头：“打女孩儿可不是什么男子汉的行为。”
“你谁啊？赶紧滚……”
“赵敏敏，你要不要紧？”徐周元盯着地上的孩子，走了过去。
赵敏敏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起来好像是生了病。
赵敏敏只觉得肚子越来越难受，那种难受达到了一种控制不住的地步，她看向林旭的方向淡淡开口：“瘪三！”
不是瘪三是什么？
只会欺负她这个表姐。
“赵敏敏，你这个该死的！”林旭又暴躁了起来。
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也不晓得应该将这种怒火如何化解掉，满腔愤怒只能以通过打弱者的方式发泄出来。说他不理智的同时，他又晓得哪些人可以去打，哪些人不能去打。
他只挑能打得过的选手。
赵敏敏就是林旭心中那个能打的人。
因为赵敏敏欠他家的，欠他欠他妈并且欠他们一辈子的。
“我该死？”赵敏敏冷笑了起来：“你才该死，你们活该。”
“你这个恶毒的人！”林旭简直就要发疯。
赵敏敏害死了他爸！
“你妈吞药跳楼都要怪到我的身上来，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不是因为你，她会活得这么辛苦？”林旭平时也是不太能瞧见母亲的辛苦。
沈娟说的很多话他也懒得去听，但沈娟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林旭就会将错误推到赵敏敏的头上。
“因为我活得辛苦？全世界比你们辛苦的人多了去了，单亲母亲难道就没有好好抚养儿子长大的？和我比起来，舅妈苦吗？”
“你有街道给你的补贴……”
“林旭，那几百块钱不是几万。”赵敏敏的眸光越发冷淡了下来：“你妈不努力去找工作，总是想得到街道的帮助，可她既没有七老也没有八十，凭什么？身强力壮就想办法找活儿去赚钱啊。”
谁活着容易了？
她容易吗？
第二十三章 你欠我的
林旭平时吊儿郎当，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动不动就逃课，学校也是动不动就要请家长。现在虽然还在上初中，可眼见着即将就要被学校强制退学。
沈娟对未来看不到希望，又不忍心苛责林旭。
她将所有的错都怪到了赵敏敏的身上。
即便清楚那就是一场意外，而且因为她的丈夫害得赵敏敏的父母当场过世，可她依旧揪着这点不放，她死了男人，就要赵敏敏来偿还。
她不高兴了就可以打骂赵敏敏，她缺钱了赵敏敏就应该出去卖惨换钱回来。
林旭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或许是受到了母亲的熏陶，或许他的血液里就是有沈娟带来的偏执部分。
“我妈养了你，你就应该出去打工赚钱还给她！这是你欠我们家的！”
林旭不明白别人可以不念书，为什么赵敏敏不可以？
他妈那么辛苦，身体又不是很好，赵敏敏作为晚辈难道不应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家里没钱她就出去赚钱啊，去帮人家卖货去街上下跪换钱，或者实在不行去澡堂给人搓澡不也可以赚很多钱？
只要她为家里赚来钱了，家里的日子就会好过的。
为什么不这样做？
为什么没有良心？
别人家的姐姐都是这样干的，凭什么她不？
“我不欠你什么，真的说到欠，是你家欠我父母两条命。出车祸的当天那条路是舅舅坚持要去的，我父母下了班明明可以直接回家，他们为什么要去接舅妈的那条路上？明明是你父母吵了架，你爸想去道歉他自己去了就好，为什么要拉上我的父母？”事实并不是舅妈说的那样。
舅妈没有理。
她在舅妈家待的那几年，舅妈总是想给她洗脑，总是想让她认为她是有错的。
她没错！
她的父母将她生下来，并不是为了给别人虐待的。
“我打死你！”
徐周元扶起地上的女孩儿。
赵敏敏的全身都被雨浇透了。
徐周元看着冲过来发疯的林旭，脚上的鞋对准林旭的小腿踹了过去。
林旭抱着腿望了半晌，然后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你就是个小贱人，你干脆找个爹算了。”
难怪他妈说赵敏敏就不是个好货。
赵敏敏被徐周元扶了起来，她头也不抬；“你是来接徐灵的吗？”
徐周元说：“对。”
“那能不能请你先送我去医院？我肚子好疼。”
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没办法走路。
就要疼死了！
“被打的？”徐周元皱眉。
“不是。”
医院。
赵敏敏是急性阑尾炎，徐周元和医院说明了情况代替签字。
她的书包就在他的腿边，徐周元看了一眼那书包。
他并不陌生。
想要去开她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没办法开机，可能是磕到或者碰到了哪里。
阑尾炎手术只是个小小手术而已。
她很快就被推了出来。
徐周元替她办了住院手续。
单人间。
经他的手，他没办法走进病房的四人间。
刚刚只是从门口经过，徐周元全身的那种不适感就升了起来。
这家医院的卫生环境真的是……
墙皮掉得一块一块，墙上也不晓得都是些什么印记。
被子的被罩特别的白，可是里面露出来的被芯却是脏的，甚至还有……血迹，至少他认为这是脏的。
徐周元一脸嫌弃将被子扔到了桌子上。
还得说上一声，那病床旁边的桌子，门板好像是坏掉了，前一位住在这里的人不晓得往那里头装了些什么，他仿佛闻到了叫他不爽的味道。
如果不是顾及病人，他就马上推开窗子去放味道。
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考验他的耐性。
赵敏敏穿着自己的衣服，徐周元的手边放着病服裤子。
护士让他帮忙换上。
换？
徐周元看看这衣服，他怀疑这衣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穿过。
消过毒没有？
再去看看赵敏敏身上的校服，他觉得穿这身挺好的。
换就别换了。
因为嫌弃屋子里脏，他就站在地上动都没动过位置。
赵敏敏是被屋子里的说话声吵醒的，她努力睁开眼睛。
她好冷啊。
特别的冷。
医院是不是没有关窗子？
睁开眼睛。
家政公司的清扫工也是一脸无语，叫她来医院打扫卫生？叫她把地面刷出来本色儿……
这地不就是给人走的？
“……你就用刷子一点一点刷出来，先用洗衣粉去污然后用消毒液，最后用清水擦干净就好。”
“可是徐先生，没这样干过啊。”
“干了这次不就干过了，就这个屋子我给你五百。”
阿姨讪讪笑了两声，这就不是五百不五百的问题，这人有病吧？
她看着病房里挺干净的，哪里都挺干净。
“现在哪里能买到无毒无害的乳胶漆？”
清洁工一头问号，想……不是她猜的那样吧？
应该不是的吧。
“徐先生，你不会是想刷墙吧？”
这么疯的？
这躺在病床上的人确定不会被呛死？
“这墙上面都不知道是什么痕迹……”徐周元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但出于基本的道德感，他目前还不能走。
清洁工缓缓地笑了笑：“不是脏，这就可能是不小心留下的……那靠近床的位置可能是来回蹭黑的吧……”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墨迹？
娘们唧唧的。
赵敏敏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那些不像话的话。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想啊，真的是有人活得很幸福的。
“徐先生，你回去吧。”赵敏敏对着徐周元开了口。
他依旧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距离她病床三大步的位置说：“是阑尾炎，不过不要紧的。”
“我有医保的。”赵敏敏首先强调这点。
他：“嗯。”
“交了多少的押金？我现在给你。”
她想，还是别欠周扒皮钱了。
不然又会被他背后讲黑话。
犯不上。
徐周元平静地抱着手臂：“你的手机好像坏了。”
赵敏敏突然道：“我的钱不在手机里。”
“什么？”
“没什么，可以借你电话用用吗？”
徐周元将手机递了过来，他脚下却一步也不肯动。
赵敏敏：……
她皱眉，说：“我不是刚动过手术，你亲眼看到的？”
那手机放那么远，是打算让她下床去拿吗？
徐周元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走到床前递了过来。
她按了一串号码，然后就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应叔叔，我因为阑尾炎动了手术住院了，是要拿医保卡报销还是直接用身份证就可以？”
第二十四章 坚强
“……小姑娘是你什么亲人啊？瞧着老可怜的，困死了又不敢睡……”清洁工阿姨去水房换过干净的水，和站在门口的家属瞎聊。
这里面的地面她刷了三次，可外头站着的这个男人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有那么脏？
是有多干净呀。
想到这里，她撇撇嘴。
现在的人，就是事儿多事儿厚！
徐周元有些不耐烦。
这人干活儿就干活儿吧，抓到一点空闲就要和他闲聊。
视线落在对方的水盆里，皱了皱眉：“这抹布没洗干净。”
洗都没有洗干净，拿去擦地面能擦干净吗？
保洁阿姨真的要破口大骂了，她就赚他点钱，他想累死人吗？
地面还要她拿着钢丝球去蹭，擦那么干净要睡在地上吗？
来了火气，骂咧咧道：“你这小伙子，我从进了门可一直没有歇过啊，你说擦三遍我就按照你说的擦，我蹲在地上又是抠又是蹭的，我可没偷懒过……”
“我是花钱请您来服务的。”徐周元道。
阿姨的脸色更加难看，原本还想继续嚷嚷的，走廊那头有人寻了过来。
应红杰上次是见过徐周元的，所以很快走了过来。
“……这是医保卡。”
他是专程过来帮赵敏敏送医保卡的。
医保一直都是他替这个孩子交的，过去一直没用过所以就扔在了单位的抽屉里，要用的时候好一通找。
徐周元接了医保卡。
“真是谢谢你了。”应红杰连连向徐周元道谢：“上次的事情也谢谢你。”
……
病房里赵敏敏看到面色憔悴的应红杰，努力笑了笑。
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开出阳光来。
“……我听说那个孩子又去找你麻烦了？“应红杰问。
赵敏敏摇摇头。
她不能说。
应叔叔已经很忙了，她不能总给人家添麻烦。
“我回头找你们班主任再去谈谈，也找附近的片警……”应红杰说到这里自己也是叹了一口气。
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争吵，你让民警怎么管？
只能是说服教育。
谁也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天天跟在孩子的身后。
“如果你在你江阿姨的管片儿就好了……”
实在是离得太远，根本够不上。
赵敏敏眨眨眼：“都是小事儿。等到明年天气热了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只要能考到外面的学校去，她会报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回来这里。
应红杰的手机响，好像是单位又有什么事情找到了他，他起身接着电话：“……我现在马上往回走。”
说罢伸手去掏掏兜，然后打了声招呼：“医保以外的钱等你出院给我打电话，我来结。有事情给叔叔打电话。”
他实在是顾不上那么许多。
别说赵敏敏就算是他亲儿子应渊他也是顾不上的。应红杰每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忙，脑子里也记挂着很多人，他又是个粗心的男人根本没陪过床，问过医生了解病情就放心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将掏出来的钱递给徐周元：“住院要押金的吧，拿着这个。”
徐周元看到这钱也是微微觉得惊讶。
没知识也得有基本的常识吧？
这是一千块钱吗？
住院押金只有一千块钱，这就够？
应红杰皱眉：“拿着吧，这孩子的爸爸是我曾经的战友，我应该照顾她的。”
徐周元挑眉。
病房里的赵敏敏迟疑了一下下，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徐先生，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浅浅的酒窝在她的脸颊上浮现，她努力用眼睛哀求着徐周元。
别要应叔叔的钱了，其实她也晓得应叔叔没什么钱的。
她有！
但她不能当着应叔叔的面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