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珹歌:切!不来!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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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景况和谐,江心却独舟飘零。
傅珹歌干脆放下鱼竿,撩起裤脚坐在竹筏边上,任由微凉的江水浸润他腿上的皮肤。他托着腮,看着岸上的一幕发着愣。
桑子渊跑的满头大汗的同时,也笑得合不拢嘴,好长时间才注意到江中正看着他们的傅珹歌。
“阿珹,上来呀,一起玩儿啊!”
傅珹歌“哧”了一声,闷闷不乐嘀咕着“幼稚”,又起身坐回了他的鱼竿前。
可刚一坐下,他自己就后悔了:人家台阶都给你了,你倒是下啊!为什么要嘴硬呢?
“那你继续钓鱼吧,我们自己玩儿去了。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羽芊和桑槿的!”
本来傅珹歌还没觉得有什么,听到此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来。
回眸一看,几人的身影却已经逐渐远去。
在那之前,阿鸢对正朝着江心喊着话的桑子渊道:“你叫不动他的,他最大的兴趣就是钓鱼,我们还是稍微离得远些,以免吓跑了他的鱼!”
“说的有道理!”
桑子渊说罢,便招呼着桑槿和桑梓一同朝着离清沅江稍远的方位而去。
很长时间后,天已现暮色。江对岸的苍山之巅,悬着厚厚的绛红色云朵,那鲜艳的色泽映在江面上,把归来的竹筏也映衬出了火热的颜色。
岸上四人放了一下午纸鸢早已精力耗尽,正并排着躺在树荫下的草地里休憩。
傅珹歌把竹筏靠岸,拎着一个竹篓走了过来。
“珹哥,辛苦了!我们都在玩,就你在努力钓鱼,今晚能吃到鱼肉全都仰仗你呢,来,让我看看,你今天下午到底钓了多少……”桑槿边说着边拉上了桑梓围了过去。
傅珹歌任由两人从他手上夺过竹篓,打开盖子往里一看,一抖,一翻……里面只掉出一根孤零零的水草,便再无其他!
桑槿心里失落至极,撅着嘴嘟哝道:“珹哥,你这是在钓鱼还是在摸鱼啊?一下午,竟然一条都没有钓到?!”
桑子渊闻言,也瞥眼往前凑了一凑,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闪烁转动的眸子却写满了鄙夷和嘲笑。
最大的兴趣?哦~是吗?
当着阿鸢的面看到他这副神态,傅珹歌终于按捺不住憋了一下午的怒火,眼神一咧扔下竹篓,冷冷道:“不就是想吃鱼么?”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之前的洞府走去,半晌后又手持弓箭走出,目光杀气重重。
江流蜿蜒处有一方浅滩,向江心再行几步便是浅浅的水流,浅水底部是一些鹅卵石。因为水尤清冽,仔仔细细能看得清水中有鱼的影子。
傅珹歌凝望许久,目光锁定江边一处,二话没说便举起手里的弓箭射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一手拎着箭,箭上穿着鱼走了过来。
几人呆呆地看着他将鱼放进竹篓,惊讶地张着嘴看着他面带胜利者的微笑朝土屋小院头也不回地走去。
时间静止良久,桑梓才望着他的背影啧啧叹道:“他可真可怕呀!”
桑子渊也点头回应:“没错!”
阿鸢这也才是第一次见证傅珹歌神乎其神的箭术,她心底悄然间萌生了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在她后来的一些经历中,变得更加强烈和坚定。
星空璀璨,月色朦胧。
在土屋小院竹林旁,傅珹歌搭起了一个茅草亭,亭子四周各自挂上了一个灯笼。这样即便是在夜晚,几人也能坐在院子里沐浴光明。
饭吃的有些晚,大家都玩儿的有些饿。一道鱼外加四菜一汤都被横扫了个干净。酒足饭饱后,话题才稍稍聊回到了正轨。
桑梓秉承着言出必行的态度,拍着胸脯保证道:“从明天起,我们家织锦坊随时为你们打开,你们想去便去。”
她顿了顿,又看向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阿鸢道:“阿芊,你很有天赋,若是比赛结束,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家织锦坊?我给你每月分三成利,让你做织娘的带班。”
桑槿一听,惊讶地合不拢嘴。
桑梓家的织锦坊,那可是整个桑榆县首屈一指的蜀锦织坊,桑州一半以上的蜀锦,都靠这个织锦坊供应。若每月能得三成利,和当下境况想比,那简直就是暴富啊!
桑槿激动地几乎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她看着阿鸢几度欲言又止,巴不得替她把此事答应下来。
孰料,阿鸢深思熟虑半晌后却回道:“这件事,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吧!现在,先赢得比赛更重要!”
桑梓一听,也表示赞同。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提前说好哦,我可是先给你预定了,你到时候可别先答应了别人。若是有人出高价挖你,你定要告诉我。他给的起的,我桑梓照样给得起!”
阿鸢浅笑着点了点头,谦虚地默应着她的请求。
此刻桑梓在桑槿的眼中,俨然一个十足的暴发户嘴脸,可就是这种说话眼神都是财大气粗的模样,却让她十分赏心悦目!她喜欢!
眼见两人不仅冰释前嫌,还达成了共识。桑子渊和傅珹歌也替他们高兴。
高兴着高兴着,两人又扭头看到了对方,嫌隙互生,各自“切”了一声调转头去。
夜深后,桑槿一直出门将桑子渊、桑梓两人送到院子外的马车里,看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才念念不舍往回走。
调头时,傅珹歌却鬼使神差靠在门口,目光轻蔑地看着他们。桑槿游走地神魂蓦地回神:“珹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傅珹歌交叉着双手,面无表情回道:“吹风!”
“吹风?”桑槿不屑地看着他:“我看是吃醋吧?”
“吃…吃什醋?”傅珹歌瞪了桑槿一眼,心虚的转身朝屋里走,边走还边自我否定道:“我才没有!”
桑槿看着他步履如飞,就差没有直接将“心虚”二字写在脸上了,一时间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不就是吃个醋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几日后,织锦赛第二轮在翠山女神庙举行。
原本阿鸢就是后生晚学,加上前些时日入狱被虐伤了身,速度很难提起来。
桑槿和阿鸢协同做好了点艺匠,又将基础的挑花结本和过花本等准备工作做完,让阿鸢负责做挽花工,配合她在织锦机下面做投梭。
梭子在花线中穿梭,整个比赛现场安静地只能听得见织锦机“砰”“擦”“砰”“擦”的碰撞交织声,旋律一般但节奏感很好。
织锦赛一直持续到了近暮,桑槿紧张的满头大汗,阿鸢停下手里的动作时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能预料到,今日和上次比效果明显不佳,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比赛结果公布之时,也是如她所料:第三名落榜!
桑梓虽然获得了第一,但在决赛名额没有看到阿鸢和桑槿的名字,她竟然有一刻有些失落神伤。曾经害怕、恐慌到有些忌惮,甚至是有些嫉妒的对手终于没能跟她正面相逢,她出乎意料的有些难过。
桑槿看到结果半天没有敢和阿鸢说话,就怕她心里难过,一刺激更伤心了。
阿鸢却比她们想象的要想得开的多:“没事,我早就说过,尽人事,听天命。今年没有成功,那是必然,成功才是偶然呢。不如我们回去以后找个工坊做工,这样可以提升技艺,明年再战!”
桑槿听完也欣喜的点头表示赞同,“是啊,不就是个织锦赛么?没有那点赏银我们就不能活了?阿芊,我相信,明年织锦赛,你肯定是织锦花魁!”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女子尖锐明亮的嗓音忽而响起:“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啊!还想着明年夺魁,你们有那个本事么?”
阿鸢看着说话那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子陌生的味道。其实她是从比赛一开始就和她们竞相角逐的,只是阿鸢一心扑在比赛时,加上之前一直是桑梓在挑衅她们,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曾留意。
而这人,也正好是此次进入织锦赛决赛那一组的其中一位织娘。
这织娘看上去不如桑梓年轻,却如桑梓一般一身绫罗绸缎,显露华贵。说起话来颐指气使的态度,比起桑梓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鸢瞥眼看了眼这人,转身问桑槿道:“她是谁啊?”
桑槿目中没有好眼色,一边斜睨着她咄咄逼人的狠辣眼光,一边沉闷着声音回道:“她叫桑小田,是县丞家的远亲,家里也是缫丝织锦大户,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人有些飘飘然。之前因为桑雪纯的事情,县丞也被罢了官,所以她应当是有些记恨咱们。咱们走,别理她!”
阿鸢闻言,也觉得不应当理睬,便任由桑槿拉着她转身往回走。
傅珹歌在远处看着她们,虽然得知比赛失利她也曾担心阿鸢的状态,但是看着她转过头来时分明是冲着他在笑,他又舒展眉头放心下来。
他刚放下交叉的手臂,准备前去迎接两人,却见在她们身后,桑小田又一次追了上来,挡在了她们跟前。
他要上前,阿鸢便伸手在腰侧轻轻一摆,傅珹歌便又收起刚刚才抬出去的脚步,再一次交叉起双臂,静默着等在原处。
桑槿见桑小田上前,下意识伸手一档,把阿鸢拦在自己身后,扬起眉毛问:“还有何贵干啊?”
桑小田轻蔑一笑道:“贵干嘛,倒是没有。就是一不小心赢了你们进到决赛,却感觉没多少成就感。嗯,不妨你们一人恭喜我一句?”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笑意匪浅:“我要是开心了,这银子就赏给你们了!”
她话里话外透出对阿鸢和桑槿的侮辱和讽刺,说完话后还唇角微勾,等着随时取笑她们。
不料,阿鸢和桑槿都还没有说话,桑梓却从背后缓缓走来,清朗爽快的声音高声轻笑着说:“我当是谁这么神气,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啊?本来想着决赛赢了你再让你给我道喜来着,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也突然不开心了呢,不如,你现在给我提前道个喜啊?”
她也拿出一锭银子,补充道:“我要是开心了,可以给你更多点!”
桑小田闻言气的眉毛炸裂:“桑梓,你!你这么确定今年就一定能赢得了我?”
桑梓微微一笑,不愠不怒缓缓而言:“那要么咱们现在一起去城东万花楼开个赌局,看看是压你赢的人多,还是压你输的人多?”
桑小田哪里敢打这个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比赛其实赢得甚是艰辛,桑羽芊受伤的事大伙儿其实也心知肚明,桑梓又是前几届织锦花魁,初选时她就已经展现了魔王一般的实力,比赛的赢面自然不必多说。
“好,咱们走着瞧!”
桑小田话虽然说的很硬,但是心里却很虚。这话刚一说完,便调转头飞也似地离开,险些走不稳跌倒在地。
刺儿头一走,桑槿便赶忙拉着阿鸢上前激动地握住桑梓的手,眼神写满感激。
“桑梓,没想到你也有替我们出头的一天!”
桑梓笑道:“说哪里的话,不过我实在是看不惯自己的手下败将比自己还耀武扬威的样子,给她点教训罢了!”
阿鸢望着桑小田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回头,“不过这个桑小田看起来的确不像善类!”
“是啊!”桑槿也道:“你和她决赛正面相对,可要万分小心才是。看她的样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桑梓回头看了一眼,不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苏妲己!我桑梓才不怕她呢!”
傅珹歌一直远远望着她们,没有直接露面。见桑小田气呼呼离去,事情应该算是被妥善解决了。他这才放下手臂走上前来,柔声道:“阿芊,桑槿,咱们回家吧!”
阿鸢点头回应傅珹歌后,便恭敬和桑梓行礼告别。桑槿也简单地冲她挥了挥手后,随着两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傅珹歌扭头问阿鸢:“遗憾么?”
阿鸢笑着回道:“不!尽力而为,已算是最好的结果。比起纠结这次的失利,更重要的是,要把握好今后的机会和时光,下一次不留遗憾!”
傅珹歌笑着点头:“嗯,这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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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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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轮获得第一,对于桑梓来说根本毫无悬念。所以回府的路上,她也没比平常多轻快。
马车嗒嗒行驶在街头巷尾,她右手托腮坐在车里,只觉得有些困乏。
不知行进了多久,突然马车猛然一顿,马匹也忽而发出撕裂般的惨叫。
桑梓的惺忪睡眼诧然一睁,忙问车夫:“发生何事了?”
车夫朝车里喊了句“马匹受惊了,我下去看看”,之后便听到他跳下车往前跑动的声音。
桑梓刚刚低头呼了一口气,转瞬又惊觉不对:刚刚马车车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明显没有听到他停下来的动作。她试着朝车外喊马车夫,却如她直觉那般,根本没有人回应。
她觉得奇怪,状着胆子猫着腰朝车外走。
谁知,刚一走到门口,她便只觉眼前一黑,几个尚未看清模样的人举着麻袋从她头顶往下一套,接着她便被人扛了起来。
她试图挣扎呼喊时,已被人狠狠摔到地面上,痛的根本发不出一个字,接着,便是惨无人道的一顿暴打。
因为被麻袋束缚住了身体,桑梓看不清外界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无数棍棒朝着自己的头部、背后、腿部狠狠打下来,她连伸手格挡的机会都不曾有。
不知道打了多久,外面的人已经确认她完全发不出声音,并且已经没有动弹了之后,才各人踢上一脚离开了。
桑梓也不知道自己的是怎么坚持到被人发现的,等她终于感觉到有人打开了麻袋,将早就已经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多处骨裂的她解救出来之时,她也终于扛不住闭上了眼睛。
凌晨时分,早已在县衙熟睡的桑子渊接到了来桑榆县桑榆镇的第二起案子,而本案的受害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表妹桑梓。
夜半时分,他也来不及换官服,着一身便衣便来到了桑梓府里。
大夫刚刚给桑梓接完骨,帮她包扎好了身上其他各处露出的伤口,便被桑子渊拉到了一旁。
“大夫,我表妹现在如何?”
大夫垂眸皱眉道:“她身上多处被重击,肘部、膝部等几处骨裂,额头也被暴力打伤,没有伤到性命已是福大命大。现下生命危险是没有,但桑梓姑娘短暂时间内怕是难以再使用织锦机了!”
“你说什么?”桑子渊晴天霹雳一般瞪大了眼睛:“大夫,你可不能开玩笑。你知道的,我表妹入围了本届织锦赛决赛,若是她不能用织锦机,那……”
“这都是造化!”大夫未等桑子渊说完,便摇着头道:“我只能尽力让她快速恢复,但是要在织锦赛前复原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去开药方吧!”
其实在他们谈话期间,桑梓已经醒来,刚好听到了大夫对她病情判断的一番话。